维娜自责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歉意，这反倒让萨菲有些疑惑。

“成见？”

“唔......我之前还因为你的力量远比我强大而心有不甘过，甚至感到不平，觉得以你的智慧完全不配有这么强的力量，没想过居然这背后居然会有这么沉重的原因，我为我之前的想法感到惭愧，我很抱歉，萨菲。”

“呵，没关系的，我们都是活生生的龙，难免会因为误会产生恶意，你只是在贯彻属于你的骄傲，这本身并没有错，你一直都是只坚强、自尊的龙。”

萨菲短暂沉默了一会儿，表情有些微妙，说不出是在疑惑，还是浅笑，随即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没有责怪的意思，话语间流出的真挚让她的内疚瞬间散去。

“萨菲......谢谢。”

有着同样伤疤的两个孤独的灵魂，在这与世隔绝的冻土深处，舔舐着彼此的伤口。

短暂的互动后，维娜回到原先的话题，开始将注意力放在正事上，浅浅的思量了一下，她决定从萨菲口中再深入了解一番。

“你口中这些诡异的东西，一直在外面的世界，弥漫着，腐蚀它们遇到的一切生物？”

“不错，虽然具体的规模我也无法感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它们造成的混乱绝不是我能想象的。”

萨菲极其短暂的顿了一下，好像有些意外她突然的追问，但还是很配合的回答着维娜的问题，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对过去悲痛的不适。

“这么多年来，你都，没能遇到哪怕一只和你相似的龙，或者知道这背后真相的人吗？”

维娜问的有些小心翼翼，害怕触动到他的痛处。

老实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些。

“......没有，从来没有。这么多年来，我去过很多地方，为了寻求更多的能量，入侵过强大的龙的领地，深入过未知的区域，也无数次深陷重围，命悬一线。我见过许多实力强劲，身居高位的龙，他们龙脉中蕴藏的力量绝不是低等的常见龙能够匹敌的，也目睹过掌控各自领域的至高之龙，更见识了不少让我无法直视的现象......”

“可你，也很强大，不是吗，那些能载入史册的强者也许远强于普通的龙，但你也......”

“呵......这种强大，给你你要吗？”

“呃......”

维娜一下子噎住了，她只是想缓和一下萨菲有些逐渐阴沉的情绪，反被堵住了，看样子就算解开了一些误会，也并不代表就可以畅通无阻地和他交涉。

“你觉得那些强大的同类，他们就不会像我这样，泥泞满身吗？确实，越强大的龙，便越尊贵，便越重视血脉。他们根本不会正眼看身份卑微血脉低贱的通常龙，在他们眼中下等的龙都是不堪入目的浊物。站在他们的角度来看，由于本身基因的强大，几乎可以和任何生物诞下后代，饥不择食是繁殖期的通常龙最好的代名词，这也是为什么普通龙种的分支如此之多的原因吧......注重肉体的享受，只遵从本能的驱使，完全不在意幼崽，雌龙甚至不会选在巢穴，而是随地产卵，之后便放任不管。绝大多数龙都是管生不管养的，就算有极少数能尽到抚养责任的龙也会尽早将还没成年的后代赶出领地，对于低等的龙来说，能在破壳之前不沦落为其他龙的腹中之食就是成功了，能够依靠自己存活至成年更是痴人说梦，只是尽管如此，通常龙的基数却也不小，原因显而易见......”

“至于那些高等的龙，你觉得他们就会忠贞不渝吗？就算能够表面上结为伴侣那也是为了纯正的血脉，为了私欲背叛......去做那些肮脏、阴暗的事情，和更强大的龙勾结，甚至私生......还有谋窜下位者......没有哪条龙浑身上下是雪白的。也是，毕竟根本没有规定要对任何事情都忠贞，慕强是所有生物的本能，不论性别都会尽可能选择最强大的基因繁殖，这本质上来说，大家都没什么不一样，我不过也只是放大了这样的丑恶罢了，真是可笑。”

萨菲的情绪逐渐上涨，他几乎是咬着牙，旁若无人的发泄着心中的不满，一句接一句的说着，好像要一口气把自己被压抑了这么久的怨气都释放出来，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正变得越来越恐怖，几乎快要吓到一旁的维娜。

“无所谓......反正每次我都能全身而退，它总会在我身处绝境时接管这具身体，再醒的时候就已经记不得之前发生的一切了，再怎么破碎的身躯都会复原，除了鳞片上更加深沉的血色以及吸食生命后源源不断的力量感，和之前并无两样。”

“萨......萨菲，你冷静一点，别这样！”

维娜抬高了不少声音，想要唤回已经快要情绪失控的萨菲。

“也许这些无法避免，可这世间也不是非黑即白，我......我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但我想或许你也可以做正确的事......”

维娜慌乱的说着，说来说去也找不准合适的词汇，她只是想安慰一下萨菲，一时失语就又让气氛回到了原先的紧张，这种高压的环境让她有些疲于应对，表情明显难受起来。

“......”

萨菲没有回话，沉默半晌，眼中的阴霾渐渐散去。

“抱歉，我有些失态了，我不该这么自负的，抱歉迁怒于你......”

萨菲总算是冷静了下来，扶额喘息着，有些自责的低下了头，不停地道着歉，自己刚刚的样子恐怕吓坏了她。

看他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维娜才松了口气，只是想安慰一下，没想到反让他表现出这么强烈的情绪。

看来自己社交的能力已经因为长期的独自生存下降到了不忍直视的地步了。

“嗯，没关系......”

维娜尴尬地回应了几声，萨菲没有再多和她说什么，估计是意识到了自己已经给她无形之中施加了太多压力，不敢再和维娜接话，担心又吓到她。

维娜在一片沉默中得以有时间喘息，从刚刚的小插曲中缓过来后，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平复了心境，继续将注意力回到萨菲给到的信息中。

对于萨菲口中的那些荧蓝色的力量，她总有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说起来，这和当年那蔚蓝色的光似乎很像，但目前来看两者应该不是同一种事物，毕竟族人并没有发生那样恐怖的变化。

可直觉又一直在告诉她这跨越了数十年光阴的故事一定存在着某种关系，只是她缺少最重要的线索将这些碎片串联起来。

她需要知道更多。

维娜吞咽了一口唾沫，也许要冒一定的风险，但为了知道这一切真正的原因，她必须面对。

“我想知道，关于这些，被你的力量感染的生物，会经历怎样的异化周期，能告诉我吗？”

萨菲的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似是在纠结。

“嗯……不要误会，我并没有故意揭你的伤疤的意思，如果让你难过的话......”

“不，这没什么。”

萨菲打断她试图道歉的话，认真回答起维娜的问题。

“我自己也不是十分清楚具体的过程，但也亲眼见过不同阶段下的反应，我不知道它用了什么方法，是威胁，还是强迫？少数的龙似乎是自愿或是被迫自愿被侵蚀的，他们为了什么？我不可能知晓。与强行注入这种正面接触的感染不同，前者由于短时间内被大量侵蚀，会当场发生痛苦且剧烈的异化，这种一般会较为迅速，但也更加危险，稍有不慎超出了宿主的身体极限也会直接导致死亡。但如果是在无意的情况下被侵蚀的话，异化的过程将更加隐秘而不可控，但痛苦可不会减少一丝一毫，而且只要沾上了哪怕一点，就可以说是九死一生。他们会经历更长的变异周期。侵蚀初期的生物， 他们在这时并不会像我一样刚接触就发生如此可怕的异变，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相性不同，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我直接触碰了本源，谁知道呢。

“对应的，处于初期的宿主身体各方面机能都将得到不同幅度的强化，带来的力量与兴奋感通常会让绝大多数的生物为此愉悦，从而忽视了潜在的危险，很快，身体越来越强大，意识却逐渐低迷，一旦它们的入侵范围扩大到精神范围，这时候察觉到不对就为时已晚了。被感染者会时常处于意识不清的状态，他们会逐渐变得暴躁、富有攻击性、无法控制体内的冲动，这种状态继续加深，就会发展为幻觉、幻听。他们会看到莫名的幻象，总能听到耳边好像有细微模糊的低语，这种感觉时刻伴随着他们，折磨着宿主，一刻也不得安宁，判断力也会因此受到严重影响，他们无法准确的做出理智的选择，甚至会毫无缘由的攻击远比他们强大的生物，连利弊得失也无法分清，所作所为完全就是无可理喻。”

“就这样一步步彻底摧毁掉原主的精神，瓦解他的意识，再由个体的相性而异发生不同的变异，最终彻底沦落为瘟疫控制下的行尸走肉，没有主观的想法，只剩下生物最原始本能，食欲和繁殖。在这种状态下的怪物，依然还能通过交配或者直接感染的方式来繁殖后代，成为瘟疫得以永远延续下去的工具，至于诞下的幼体会是什么扭曲的生物，这恐怕只有“它”清楚......更可怕的是瘟疫本身也具有一定的智慧，它们会操控宿主，听从他们的调遣，做出带有主观情绪的无法理解的行为，这种随心支配其他生命的行为，才是它最让我胆寒的一面。”

萨菲已经极力在控制自己不要暴露出恐慌的情绪，但扭曲的毛发早已出卖了他。

“到最后，宿主还能保留一丝原来的意识与记忆甚至思维方式，但也永远堕落成了身为母体的“它”的奴隶，“它”可以轻而易举地完全操控本就分化于自身的生物。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就为了换来远比以前强大的力量与肉体，这真的值得吗？”

“活成那副模样，还能叫活着？”

维娜一边听着萨菲的描述，一边仔细回忆着数十年前灾难发生的种种迹象，从来到这里，第一次来临，直到现在，尽可能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它们的侵蚀范围，不仅仅是生物，对吧？”

不知不觉她好像从中途就没有在听萨菲在说什么了，而是自顾自的思考着，突然又问上几句。

“......是，不仅局限于生物体，只要是有活性的物质能量，都可以是它的寄生对象。”

萨菲机械般地问一句答一句。

“包括自然界的能量，是吗？”

“......是”

短暂的沉默后，萨菲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一幕幕场景交织着在维娜的脑海中重演，过去的画面渐渐从碎裂的镜片慢慢重组了起来，荧蓝色的瘟疫......变异，失控，能量，灾难......冥冥中好像有一条线，串联起了从始至今所有的一切。

真相就在眼前，一个可怕的猜想在维娜的心中浮现了出来。

准确来说，应该是让她几乎胆寒的猜测，就算还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证明她的猜测正确与否，但至少可以说明......

不，等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又为何......

萨菲的话中明显有矛盾的地方，可究竟哪里有问题，她又没法说个准确，焦躁不安的她只能烦闷的闭起眼睛，梳理着一团一团的线索，身旁的萨菲也已被她选择性的忽视。

她很清楚，她的心中，其实已经有答案了。

虽然还有矛盾的地方没有解开，但无论是时间还是地点都对的上，并不妨碍她推测任何可能的真相。

尽管这个答案无比恐怖，让她已经面无血色，但一想到这就是残酷的现实，那便不得不面对。

真的，是这样吗……

气氛凝重到了极点，连呼吸都感到压抑，维娜转过头来，她的脸上，刻满了惊骇、恐惧，像极了第一次见到萨菲时的模样。

萨菲一直在看着她，正视着维娜，只是他的眼神，还是那样波澜不惊。

好像已经料到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了。

他在等她开口。

“你，之前说过，才来到这里不久，是吗？”

僵硬的语气让维娜有些怀疑真的是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来的吗，还是说，自己只不过是在明知故问。

然而，没有回应，除了依旧正视她的双眼，没有任何动作。

这意料之中的沉默无形之中已经肯定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像是在有什么抓着自己的心脏，每一下呼吸都如若窒息般痛苦，大脑充血的眩晕感让她难以感受到四肢。

“你真的是，不久前刚来到这里吗？”

没有回应。

维娜尽全力撑住自己快要晕倒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摇着头，不知道在否定什么。

“你说，它一直和你在同一具身躯里，这是不是意味着......”

“意味着从始至终，它都有可能知道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

“包括我们刚刚所有的谈话。”

萨菲总算开了口，帮她说出了后面的话。

维娜没有任何反应，她从刚刚就一直低下的头此刻依然没有抬起，哪怕是亲耳听到萨菲说出这种暗示性的话，她也没有动作。

萨菲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你，为何要知道这些？”

反问的声音幽幽传来，转而被微微的风声带过。

“你在寻求什么？”

我在寻求什么？

一直以来，我寻求的只有一个，拯救家园的办法，守护我想守护的故土。

但是现在，当另一个更加残酷的真相就这么摆在我眼前，还是，以这种方式......

“所以，即使再害怕，也不能逃避对真相的追寻”。

自己说过的话回响在耳边。

明明告诫萨菲不要逃避的人是她，可真的轮到自己的时候，却又......

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为什么真相会如此残酷？

到现在，自己好像也，失去了面对真相的勇气了。

“怕我吗？”

维娜的眼睛悸动了一下。

低沉细碎的字眼流进她的耳中，唤回了她的注意。

她抬起头。

她看见了。

那是一张被浓烈的悲痛折磨到面目全非的脸。

他灰色的眼中，弥漫的雾里，疲惫、悲伤、痛苦、迷茫。

这种悲痛，远比之前他无意中展现出来的更加深刻。

印象中，他极少表现出过明显的情绪变化，上一次看见这种表情，还是那已经不知曾几何时，第一次和他见面，那一闪而过的悲伤，快到让她以为是错觉。

过去的经历让他表现出如此的痛苦并不奇怪，可为什么总有种感觉......

这份悲痛，来自于我呢……

“很害怕吧，对吗。”

维娜注视着他无光的双眼，他的视线好像有种魔力，让她无法移开。

这么久以来，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他在想什么，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总给她一种什么都无所谓的感觉。

他的内心，到底都在想什么，真的什么都没有吗，还是说只是我看不清？

他在隐瞒什么？

我又真的，认识他吗？

眼前的龙让她感觉好陌生，陌生到有些怀疑他究竟是不是那存在于自己所谓的“印象”中的龙。

但如果要问什么样子才算是他，自己恐怕也给不出一个像样的回答吧。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

萨菲没有回答，而是用有些僵硬的动作，缓缓抬起了前爪，向她伸了过去。

十分缓慢的，伸出了爪。

这是一只沾满了无数鲜血的爪。

包括，她的至亲。

呼吸困难，好像有一块石头一直压在自己的胸口，喘不过气。

这是......

在，求援吗？

我要回应他吗......

回应这带给了我无数噩梦的源头？

时间好像停留在了这一刻

他们没有一点动作

停着的爪不曾放下，但却一直有深有浅地伸向前方，尽管并没有任何能抓得住的东西。

维娜的双腿有些发软

她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终于，伫立良久后，她微微后退了一点，和萨菲的前爪拉开了距离。

退到了一边。

察觉到维娜下意识的远离，萨菲的爪停在了半空，不再往前伸出。

就这样僵持了许久，直到维娜反应过来之前，双方都没有任何动作。

“我......我有些，累了，让我休息吧，先失陪了......”

简单告别了几句，维娜便匆匆起身离开。明明只是坐了一会儿，却好像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气，她好不容易才稳住自己发软的四肢不至于跌倒。

这场谈话便在无言中草草收场。

维娜跌跌撞撞的走回洞穴，找了块勉强还算舒坦的地方躺了下来，她的心跳的还是很厉害，哪怕已经远离了那里也无法镇定。

因为慌乱，她自始自终都没敢抬头去看萨菲的表情，也不知晓离开时他的样子。

“这就是，真相吗……”

说真的，她不敢相信，更不愿意相信。

他的口中，明明是那么纯良，只是想和族人平安的过完一生的龙......

明明她也只是，和他一样，想平安幸福的和亲人过完一生，仅此而已。

维娜把脸埋在双翅里，微微颤抖着，她受不了这么残酷的打击，更无法就这么接受事实，积蓄多年的痛苦全部涌了上来，她无处宣泄。

“太奇怪了，明明深受其害，为什么到最后却反而如此慌乱，这到底......”

“是因为内心深处我的意志也不坚定的缘故吧……”

明明告诉了他不要害怕真相，可到头来，自己却也没能鼓起勇气去面对真相......

心中响起了一阵阵因为自己的懦弱而悲愤的声音，连带着那积压已久的悲伤与痛苦，逐渐变质，扭曲。

“不，这不是我的错，我只是想要得到关于真相的信息，其他的都不重要......”

维娜的爪子死死的攥紧，仇恨已经占据了这只可怜的龙的内心，满腔的悲愤早已冲昏了她的头脑，仅有的困惑最终都和这么多年来的痛苦一起扭曲成了对萨菲的怨恨。

“为什么要如此对我，还要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隐瞒了我那么久，甚至到现在还在骗我吗......”

“对我做了那么多肮脏的事情，也都是他......”

“为什么要让我遇上这种事？”

剧烈的震动感从地底深处不停传来，如同大地在哀鸣一般，维娜远超从前的敏锐感官已经感知到了弥漫在极霜的浓浓海雾，远处隐隐传来的鸣笛声，渐行渐近，像是身处雾雨天的船坞，至于在海面闪烁的，是月光还是灯塔，她已无从得知。

虽然身处地底，但地面上发生的情况她都能感受的一清二楚。

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着她，没有时间了。

灾难，就要来了。

“不行，不行......我必须，必须得和他坦白，我无论如何也要离开这里，哪怕我终究还是什么也做不到，我也不想在这种地方迎来最后的结局，我要离开这里。”

只是现在，先休息吧，真的好累……

维娜蜷缩成一团，闭起眼睛，缓缓睡去。

深蓝色的印记在她的脖颈处绽放着点点微光，照耀着她的全身，再缓缓褪去，直到恢复原样。

湖边，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刚刚还在吹拂的海风没了动静。

死寂笼罩着坐在湖边纹丝不动的赤龙周身。

它的脸埋在浓密的毛发之间，看不清。

悬在半空的爪放了下来。

“谢谢......”

大地的震动声久久回荡在极霜的夜空之上，像是要撕开这片摇摇欲坠的冻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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