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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平凡,1

小说:死孩屋 2025-08-20 21:26 5hhhhh 3890 ℃

城市东部的小镇上住着一位平凡的女孩,她是个平凡的煤矿工人。这个小镇的大半人口都在煤矿上工作,产出源源不断的煤炭供应城市所需。只有一小部分居民从事煤矿以外的工作——奥莲娜的男朋友,大她两岁的德里森,就是其中之一:他是一名地下拳击手,也许是镇上最厉害的拳击手。但他的名气也就仅限于此:小镇不过寥寥万余人,看拳击赛的又能有多少?出了小镇,没有人会认识“拳王”德里森。

两个人本就该这样平凡地过完一生,但是一场巧合改变了他们生命的轨迹:前些日子,一个初入拳赛场的男孩高傲地举着一张晚宴邀请函,声称谁能击败他就能获得之;德里森毫不犹豫地走上台,几轮搏杀过后成功击倒那个男孩,并在观众的欢呼声中捡起那张烫着金箔的名贵卡片。裁判高举他的右手,德里森也不禁吼叫着庆祝自己的胜利;也许在场众人中不高兴的只有那个被打倒的男孩,但他已经奄奄一息,也没有人在意他——这就是地下拳击赛的残酷之处:没有人会在乎失败者的安危,有时一次失败就会定格参赛选手的命运。

当晚德里森回到家——一个狭窄昏暗、充斥着霉味的地下室——以后,年轻的情侣陷入狂喜:这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一个一窥上流社会的机会。两人当即开始准备:学习礼仪、查明路线、购买首饰和衣装……过程并不顺利,因为自出生便被贫穷所困扰的两人没有足够的钱买新衣服,也不知道富人们的审美到底如何;只能在闲暇时翻阅杂志报刊,试图弄清楚富家子弟流行的服装款式。如此拖延许久之后,德里森终于在晚宴当天做好准备。

“来吧,我会让你像公主一样美丽”在衣物租赁店的更衣间门前,德里森恭恭敬敬地牵起奥莲娜的手,向她作出承诺。

租赁店位于贫民区和富人区交界处,价格比任何一家贫民区的商店都要昂贵,但是尚可接受。奥莲娜惊讶于男朋友能拿出如此巨款,德里森则骄傲地向她展示自己伤痕累累的指关节:那是他击败一个又一个对手赢得的“荣誉”。

“为了凑够租衣服的钱,这些天我加赛了好几场呢”德里森不乏骄傲地说。

“你不要太拼了,会弄伤自己的”奥莲娜抚摸着德里森的脸颊,颇为忧心;不过后者看起来根本不在乎那些伤。

“放心,我还没碰见过哪个能抗住我出拳的家伙”德里森傲慢地说,向侧边的空气中挥出一拳,口中发出呼呼声,像是警告空气躲开他的拳头。

“你的眉毛……”奥莲娜偶然发现德里森的眉角有一丝伤口,赶紧靠上前,轻轻抚摸那泛着血红的痕迹;后者微笑着躲闪:“没事……一点小伤而已,没人能打倒我。

“毕竟我以前可是学校里最能打的学生,前天晚上……”德里森又开始讲述起他的光辉历史。奥莲娜微笑着,耐心地擦拭着男朋友脸上残留的血迹:她已经听过无数遍他的故事,但她不介意再听一遍。在德里森绘声绘色的讲述中,她仿佛又看见那个为了救自己和几个人在泥浆里扭打在一起小伙子的身影,在他们初遇的日子里。

……

“喂,姑娘”下班后奥莲娜正准备离开煤矿,却被几个少年堵在门口;“和你睡一晚要多少钱?”

“我不是干那种活儿的”她胆怯地说,一边后退一边四下张望,想要逃跑。

“只凭挖煤可没法养活一家老小,我们说的对吧?”其中一个男孩上前一步逼问到。

他说的不无道理:作为一个贫穷大家庭的小孩,奥莲娜确实要承担起照顾家人的责任,她不到十岁便被迫离开校园去工作;在小镇上,成为煤炭工人几乎是穷人最常见的去处。矿工的薪资和工作量高度绑定,因此瘦弱又无力的女孩们往往只能拿到最低水平的收入。更为悲惨的是,缺乏防护设备导致矿工的伤亡率和职业病发病率都非常高,该职业的预期寿命不过三十岁。几乎是踏进煤矿的瞬间,奥莲娜便预见到自己的下场:一具女人的尸体被搬运出矿井,几分钟前,一列运煤车从她的身上碾过,将她切成两节……

虽然矿井又累又热又危险,奥莲娜更怕回家:向她要钱的父母那凶神恶煞般的口气和眼神简直像是要把她撕碎吃掉。最年长的大姐还未出嫁,也没有正式工作,只是做些手工活儿补贴家用;几个兄弟以暴躁闻名于村镇,她总觉得他们会是比德里森更优秀的拳击手;年幼的妹妹一个刚学会走路,另一个还在吃奶,母亲早已没有奶水,只能用牛奶代替,可是酗酒的母亲就连这也做不好,常常需要奥莲娜的帮助……她已经不止一次做噩梦,梦中悲哀地发现妹妹死于母亲的疏忽……

“不,我的收入足够,我不想做那种事……”奥莲娜试图甩开男孩,却惊恐地发现其他人都已经包围上来。他们甚至开始动手动脚,用手指拂过她的发梢,或者试着抓住她的手腕。奥莲娜从未碰上过这种事,吓得面色苍白而呆立原地,连预先确定的逃跑路线都忘记了。

真要碰上那种事,自己哪还有脸活下去呢。奥莲娜每每想起这件事都会面露红晕,并非她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而是她即将遇见自己生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德里森恰逢其时地出现在这场混乱的附近:他抛下几个朋友向奥莲娜的方向冲来,一拳便打倒了个子最高的少年,然后与剩下的几个人扭打在一起,短短几分钟后,被揍得哀嚎连天的几名少年便被驱赶开来,留下满身尘土的德里森从地上艰难地爬起身。虽然看上去很狼狈,但也只是流了些鼻血、眼眶发青而已;相较于那些欺负奥莲娜的少年,他的伤势算轻的。

“有本事冲我来啊!欺负女孩子算什么本事?!”他嚣张地向着少年们跑开的方向喊道。

数分钟后,挣脱紧张束缚的奥莲娜终于想起来向德里森道谢,后者则相当绅士地向她伸出手:“女士,这一带都不怎么安全,要不我陪你回家吧”

奥莲娜欣然答应,德里森便向朋友吹口哨示意道别。两人在回家路上初步相识,奥莲娜知道了德里森是一名地下拳击手的事实——她心底里充满感激:若非他的现身,恐怕自己早已惨遭侵犯了吧。

“明天还是同一时间?”奥莲娜进家门之前,德里森邀请到。

“当然”奥莲娜笑着说——这是她少有的会露出笑容的时刻。

……

回忆结束,德里森亦讲述完又一段拳击场上的传奇故事,奥莲娜也穿好了德里森为她精心挑选的裙子:这是一条黑白相间的长裙,长长的袖口能盖住手掌,裙摆也几乎拖到地面,走路时不可忽视绊倒自己的风险;腰侧和背后贴着些许亮片做装饰,虽然看上去很闪亮,却也难掩其廉价质感。尽管如此,奥莲娜仍感到非常满意:对她而言,这已经是极尽奢侈的衣装了。

转过身来,她看见换上晚礼服的德里森:他穿着小一号的正装,肩膀仿佛被束缚着无法伸展开,以至于整个人都变得拧巴;裤腰很紧,不用系皮带也能挂在腰上,如此就省去了一份租皮带的钱;裤腿明显的短了一截,以至于他只能用黑色袜子遮掩脚踝……总体看上去,他像“一个已经装满却还要拼命塞下几块煤炭的袋子”,这句话惹得双方都笑了许久。

奥莲娜用粗笨的手法为德里森化妆,遮掩他面部的伤痕,随后再次站在全身镜前欣赏,奥莲娜不禁为德里森的品味感到折服:“哦,我的德里森”她模仿着想象中公主的口吻:“你真是太帅气了”

“那当然”德里森向后捋了捋头发,“他们都说我应该去当健美模特儿,做地下拳击手是大材小用……”

“时间到,年轻人们准备好了吗?”租赁间老板,一个肥胖的中年女人拉开帘子走进来,用非常夸张的动作捂住嘴巴,然后绕着两人各转一圈,期间不断轻声吟唱着赞叹,弄得两人好不尴尬——他们从未受到过这般赞美,也不知道受到如此赞誉时该作何反应。

“你们真是优雅极了”中年女人说,“无论你们要去做什么,祝福你们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说罢,她往德里森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然后把两人推搡出更衣室。太阳已经落山,昏黄的路灯下,德里森仔细打量着手中的物体,忽然满脸通红。

“那是什么,租赁凭证吗?”奥莲娜好奇地问。

“一……一朵花”德里森忽然变得结结巴巴:“绑在一束飘带上”

“一朵花而已,你怎么害羞成这样?”

“我见过别人的用法,是……是戴在女孩子手腕上的。意味着……意味着她接受了那个男孩的邀请”

“快来给我戴上吧,我当然接受你的邀请”奥莲娜拉住德里森,两人在道路中间站定,德里森单膝跪地,将花朵系在女孩手腕上。

“真美啊”仪式完成后,德里森不禁感叹道。

“谁更美?花朵,还是我?”奥莲娜不由得有些小骄傲,想逗逗面前这个羞涩男孩。

“都美……都美”德里森挠挠头,只想到这个说法。

“你这样不讨女孩子喜欢的啦!要这样说:‘花美,你更美!有花朵衬托的女孩,美上加美!’记住没?跟我重复一遍……”

“是……当然……花美,你更美……”

一路上两人相伴无言;奥莲娜试着靠近德里森,却发现他的身体热得惊人。他们行走在富人区整洁喧嚣的道路上,笨拙地学习着贵族情侣的牵手姿势,惹得酒馆里的酗酒者连连嘲笑……

两人很快便会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嘲笑:一辆豪华汽车驶过,车窗降下,车里的几个年轻人向他们吹口哨;虽然双方没有任何交流,但德里森一眼就看到年轻男子那花里胡哨的发型和银色面料、闪烁着金色光芒的正装,以及几个女孩身上比奥莲娜暴露得多的裙子:其中一个女孩的衣领居然在胳膊以下,像是没穿好衣服一般,令他这个没见过世面的穷小子面红耳赤。车窗很快就关上了,留下富家子弟的嘘声和欢笑扬长而去,两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要去什么地方。

“抱歉……给你选的衣服……有点土”德里森艰难地吐字。

“没关系,我很喜欢”奥莲娜转过身捧着他的脸颊,四目相对,年轻人的心变得炽热;他们再也经受不住对方的诱惑,竟然在大街上拥吻起来。

夜幕降临,道路仿佛突然迸发出活力,少有人再关注这对情侣,而是专注于夜生活。两人结束热吻,如梦初醒般扭头张望,仿佛已经迷失在这纸醉金迷之中……

“快些,可别迟到了——你也不想错过晚宴吧”德里森突然拉起女朋友的手,带她飞奔着穿过人群。奥莲娜一手提着裙摆、一手紧握德里森,在夜色笼罩下、金色路灯和霓虹交相辉映的道路上奔跑,她似乎看见自己在飞翔,从高处俯视着这条街道,直到道路的尽头,那金碧辉煌的建筑,晚宴举办的地方。

两人到达宴会举办地的时候有些早,便在建筑外稍许休息,顺便观察过往车辆和行人的模样。奥莲娜对贵小姐们的穿着十分欣赏,对每个路过的先生和小姐都要评头论足一番;却是德里森越看越自卑,直到最后背过身去望向路边的花草。忽然间他来了兴趣,絮絮叨叨地和奥莲娜讲述起自己的地下生活:他常年混迹在地下拳击赛场,很少有机会看到花草树木,如今看到了也不认识其种类,只能若有似无地夸奖其色泽和形态。唯一的好消息是,奥莲娜也不认识,她伴随着德里森诙谐的讲解发出咯咯笑声,有时甚至需要弯下腰去喘气。笑声悦耳,引得不少路人侧目,不过他们都不会在这对情侣身上停留太久:夜生活是如此丰富多彩,一秒钟的走神都是浪费。

“时间快到了,我们进去吧”钟声响起后,德里森向奥莲娜伸手;后者腼腆地微笑着接过他的邀请,手搭在德里森的胳膊肘,迈着协调的步伐走进大厅。侍者为他们开门,德里森还不忘点头哈腰地说“谢谢”,又引得阵阵嘲笑。奥莲娜只得轻轻掐他的皮肤,小声提醒:“在这里,你是贵客,不需要与任何人道谢”

“是……是,我会注意”德里森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奥莲娜掏出手帕为他轻轻擦拭。

“别弄花了妆,我准备了好长时间呢”

初入大门后两人最先看见的是一堵直通屋顶、横亘在通道正中央的墙,伴随着潺潺流水声;两人花了些时间才弄明白水声的来源:是顺墙而下的瀑布。两人毕竟只见识过屋檐上漏下的点滴雨水,一时间被这比屋檐流水规模宏大千百倍的人造景观惊得目瞪口呆,沉浸在蓄水池的浪花和弥漫的水雾中,仿佛时间停止了流逝。半晌他们才缓过神来,四下看看,察觉到其他人都在暗暗嘲笑自己后颇为别扭地离开。

瀑布之后便是室内园林。虽已是夜晚,但园林中还保留着白日的余温,其中种植着南方移植过来的奇异草木。花卉以两人前所未见的密度和色泽呈现,香气扑鼻如同浓重的香水;德里森颇为自信地指着其中一个长满刺的圆球说那是仙人掌,却被路过的年轻人纠正“那叫仙人球”……

再往前,两人终于摆脱诸人造景观,进入颇具商业气息的长廊。各色商品瞬间抓住两个年轻人的心,他们已然忘记自己走了多远,只是盲目地随着人流继续向前。此商街的规模不比贫民区中心的那条大多少,却洁净整齐得出奇:地面不见肆意横流的污水,头顶也没有杂乱的管线和支架;店面有序地在街道两侧展开,牌匾花里胡哨,橱窗里展示的各色商品创意十足,但奥莲娜认不出其中的大部分。店员和顾客小声而从容地交流着,好像有无尽的时间可以肆意挥霍……一切都那么悠闲,仿佛置身其中能忘记一切烦恼。当然,这里商品的价格也比贫民区的高昂得多;路过闪烁着各色光辉的店面时奥莲娜知道,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是她一生都不可能奢求的享受。德里森似乎也大受打击:他嘟囔着嘴,眼神躲闪,垂着脑袋,似乎对一切都毫无兴趣。

“姑娘们来看看吧,这是最新开发的无害化妆品,对您的皮肤大有裨益”

一位身穿正装的年轻女子拉住奥莲娜的手,试图把她拖进一家化妆品商店;德里森想要阻止,但奥莲娜不动声色地劝阻了他。由此她才得以走进商店,一窥那些她一直梦想,却从未有足够财力购买的昂贵化妆品。

“小姐您的手可要好好爱护呀,看这些皲裂和老茧……请问是什么活计让您蒙受如此不便呢?”

“我平常会做些家务……”

“明白了,您一定是个勤俭爱持家的好女孩;这位是您的未婚夫吗?何不请他也来看看……”女子熟练地拿起小刀,为奥莲娜刮去手心的茧皮;奥莲娜回望德里森,见他没有靠近的意思,便拒绝了女子的提议。

“还有您的面部,真的需要好好保养一番了,您知道,脸代表一个人的面子……”女子放下小刀,从商品柜里取出一小瓶化妆品,在手指尖上挤了一点,柔和地涂抹在奥莲娜的面颊上;她的身体贴得如此近,让女孩有些害羞:要知道,无论在家里、煤矿井还是宿舍,她都不曾与人靠得这么近,毕竟人们身上总是沾满黏糊糊的汗水,谁都不想在那样的情况下拥抱。

“我们该走了”德里森有些不耐烦地催促;奥莲娜也只得依依不舍地起身告别;年轻女子还在她身后呼唤她,期望她留下;不过如此挽留也仅仅持续了几秒钟而已:很快她就找到另一名目标客户,转而去拉着她的手向她推销产品了。

下一个长廊安静得多:这里没有店铺也没有奇花异草,只有无数画作和雕塑,他们高低不一地排列在两侧的墙上,旁边的铭牌上记录着作品名称、作者姓名和价格。

“看起来是艺术品展厅”德里森小声说。

“‘艺术’?可你看得懂它们是什么意思吗?”奥莲娜指着一张白纸问;说是白纸并不准确,因为白纸中央有一抹红色,仿佛喷溅上的血液——在危险的拳击赛场上,这样的血迹随处可见。

“我不明白,但我感觉到危险”德里森拉着女朋友来到下一个作品前;这是一尊雕塑,主体不知道是人还是什么怪物,漂浮在半空中,只用几根极细的丝线连接着天花板,动作仿佛正扑向观众……总之,其形态非常张扬。

“像是被矿车撞飞的矿工”奥莲娜小声说,德里森不得不捏紧鼻子才能避免发笑。

“……你说,那滴血液会不会就是那尊雕像被撞时溅出来的?”离开艺术品展厅后,奥莲娜问德里森;两人随即爆发出大笑:在这个熙攘的地方,他们不用再那样假装严肃了。

又穿过一道大门,两人来到建筑的核心——宴会厅。宴会厅之富丽堂皇远远超过两人最疯狂的想象:大厅有数层楼高,天花板、四壁和立柱上点缀着难以计数的宝石,让整个大厅比他们曾见过的任何一个房间都要花哨得多。他们试图用立柱来寻找大厅的边界——在二人的认知中,根本不可能建设超出立柱间距的巨大室内空间——然而现实狠狠地给他们上了一课:他们徒劳地在立柱间穿梭,却始终找不到房间的墙壁,又或者找到一面墙壁,却发现那只是某种用于分割视线的屏障;更令他们惊奇的是,四周人头攒动,却闻不到任何汗臭味,反倒有种奇异的清香,令人陶醉。 最后,他们在无尽繁华的装潢里迷失,连自己是从何处进入大厅的都忘记了。

整个大厅里弥漫着细碎的嗡嗡声,那是客人们正在交谈私事。人群慢慢分成一团团的小群体,只有奥莲娜和德里森游离在外;好在他们也不在乎富人们的话题。两人手牵手走着,很快便寻找到另一项消磨时间的活动:探寻头顶光源的秘密。

天花板上垂下硕大的吊灯,光源隐藏在千万个玻璃珠后,光线经过折射产生绚烂的光晕,仿佛那盏巨灯是由无数个灯点组成;虽然灯具离地面有些距离,但不难猜测出它们到底有多大:两个年轻人仰着头,在下方绕圈,走了足有一百步才回到原点。如此明亮的灯具却没有带来多少热量,这远远超出奥莲娜的想象:在她的印象中,灯火总是与炽热划等号,因此初次见到这么亮的灯具时,她一时间担心自己会被烤干。

“这难道是魔法吗……”奥莲娜呢喃着说,她举起手试图触摸那灯具,似乎已经忘记大厅有多高。

“嘿看那个年轻人”德里森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看他那瘦弱的肌肉,我肯定能一拳打倒他”

“别这样”奥莲娜紧张地拉他的胳膊,四下张望,生怕男朋友的挑衅被谁听见:“你是贵客,但你不能肆意妄为;这里并不崇尚暴力”

德里森似乎很沮丧,因为他引以为傲的技能在这里没有丝毫用处;因此他只能放弃东张西望、寻找潜在的对手,而是来到吧台边,熟练地点了一杯酒。

“你成年了吗?”奥莲娜紧张地问;酗酒的母亲总是告诉她,只有成年人才能喝酒。

“还差半年成年;不过谁会在乎呢”

德里森摇晃酒杯,装模作样地想要评价酒的成色;杯中酒品呈现一种诱人的金色,仿佛在促使他赶紧品尝。德里森最终经受不住诱惑,喝了下去。

“怎么样?”奥莲娜满怀期待地问,舔着嘴唇。

“比我喝过的任何一种都要好!”德里森满心欢喜。他没说假话,这里的酒确实比贫民区出售的要好得多。然而受限于眼界,他所点的酒是整个吧台中最廉价的一款;现在已经能听到侍者的低语:他们在讨论、嘲笑那个没品位的年轻人。

“我们离开这里吧”德里森有些不悦,眉毛拧成一团。奥莲娜赶紧随他走开,避免他用自己的方式解决争端。

随着嘈杂慢慢静息,晚宴以一场冗长的演讲开始。发表演讲的是一位奥莲娜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富翁,他的肚子几乎要从正装里溢出来,裤腰带艰难地兜住那块肉,伴随着他的动作一抖一抖,让两个年轻人不禁想要发笑。但考虑到这是个多么严肃的场合,他们最终还是强忍住笑意——以互相掐对方的大腿为代价。

富翁说了很多奥莲娜和德里森从未听过、也从未考虑过的话题:济贫、流浪者法案、战争动员、殖民地管理和金融。每一项看上去都是能挣大钱的买卖,但话题并非奥莲娜和男朋友所关心;他们唯一在乎的只有晚餐何时开始。贫穷本就让两人饱受饥饿之苦,近日又为了准备参加晚宴而愈发严格地省钱,此时已是饥肠辘辘。奥莲娜能明显听到自己腹中传来的咕噜声,她轻轻捂着肚子,生怕别人也听到。

“也许我们应该去拿些零食来着”德里森轻推奥莲娜,手指指向不远处的餐桌;奥莲娜这才注意到餐桌上堆成小山的食物!食物小山闪烁着诱人的光泽,飘散的香味直冲二人鼻腔,对此刻饿到极点的女孩而言无疑是一种折磨。她口水直流,几乎滴落到裙子上;双手也不住地在身上摩擦,像是想要跳起来扑向那堆食物似的。

“忍忍吧,现在动手有点不尊重人家”德里森拉住奥莲娜的手腕,后者只得作罢,继续望眼欲穿地等待演讲结束。

不知过去多久,奥莲娜感觉自己都要被饿晕了;她无法理解那个恼人的富豪怎么会那么能讲,好像整个世界的所有人都要依靠他来说话,而他欣然接受这份任务似的。就在她怀疑自己还能否坚持下去之时,演讲突然在骤雨般的掌声中结束,随即两人也迷糊不清地开始鼓掌。听众起身走向餐桌,优雅地拿起食物放进餐盘中;奥莲娜虽然很想扑到桌子上狼吞虎咽,但德里森一直拉着她,迫使她不得不如同其他客人那样优雅而缓慢地品尝食物。人群在桌边慢慢涌动,唯有两个年轻人急不可耐;他们迫切地想要尝尝富人吃的都是什么东西。第一样是一块蛋糕,甜得让两人口干舌燥;第二样是一片饼干,苦得出奇又非常硬,奥莲娜只咬了一口就立刻丢回盆中,引来身后一阵啧啧声;第三样是一种薄饼,金黄的饼面上点缀着绿色的葱叶,非常好看但是咸得要死,奥莲娜也只吃了一小口便放下——这次她知趣地将饼放在餐盘里,以为这样就不会遭到别人指责。

奥莲娜尝的最后一种甜品是一碗又凉又酸的拌菜,气味扑鼻,让她那本就隐隐作痛的牙齿一阵剧痛,以至于她差点儿丢掉手中的餐盘……奥莲娜不敢再轻易尝试,她怕再吃到什么真能硌掉牙齿的甜点,那样的话她就无福享受主食了。

回到位置上,奥莲娜环顾四周,发现她是唯一一个没有拿任何零食的人——就连德里森都往自己的餐盘里放了一大堆饮料和甜品。他正愉悦地吃着,一口接一口,根本没有注意到奥莲娜嫉妒的目光……

“你好会享受啊”奥莲娜挖苦到。

“那是当然”德里森一边咀嚼一边说:“拳击场也经常能见到这些,这是给拳击手的奖赏,只不过味道差一些……你怎么没有拿东西来吃?”

奥莲娜羞于承认自己什么也不认识导致因噎废食,只得编出个荒唐的理由搪塞过去;德里森听后立刻把自己的餐盘推到奥莲娜面前,告诉她盘中尽是自己的最爱。

“相信我,你一定超喜欢这些;别忘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可就没有下次了!”

在德里森的诱惑下,奥莲娜又吃了些甜品——事后看来,她会感谢德里森的先见之明的。

正餐时间到,甜品准时撤下——德里森还想去取一些来,却被告知甜品时间已经结束。他失落地望着只吃掉一小半、依旧堆积如山的甜品被倒进回收桶,然后由侍者拖走;回到座位上时,奥莲娜红着眼眶问他晚宴为何要如此浪费。

“我也不知道”德里森只能叹气:“也许这是他们彰显财力的方式……”

“可是那些倒掉的食物能喂饱很多穷人家的孩子!想想有多少贫穷家庭还在忍受饥饿的痛苦!”奥莲娜咬牙切齿地说——尽管她极力压低声音,但还是有几名食客看向奥莲娜的方向。

“……总之正餐即将开始,准备欣赏他们的表演吧”德里森把手帕递给奥莲娜,叫她擦干净双手:她吃甜品时根本不在乎任何礼节,直接用手撕碎塞进嘴巴里,此时十指都沾满油腥。

上餐过程果然无异于表演:穿着统一的侍者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进宴会厅,为客人呈上丰盛的食物。奥莲娜和德里森哪见过这么多美味?他们等不及菜品上全就开始大快朵颐,嘴巴发出的吧唧声引得身边众人窃窃私语——不过二人并没有注意到,毕竟耳语声从他们进入建筑开始就一直存在,早已成为背景音的一部分。

两人很快吃掉前菜,并对后续菜品期待有加:会是什么呢,整支烤乳猪?还是手臂长的肋排?抑或是塞着水果和鸽子的烤鸡?……他们都只在画报上见过这类高档食品,对其幻想也相当刻板、简陋。不过两人很快就会后悔:他们对富人享乐项目的幻想还是太过单纯——吃喝毕竟只能满足人最基础的需求,对这些衣食无忧的人而言,口腹之欲已经无法再挑逗他们那迟钝的神经了。

接下来的菜品让两人大跌眼镜:既非素菜,更非荤菜——或者说,确实是“荤菜”,但并非动物肉,而是个活生生的女人。她浑身赤裸、体态丰满、细腻而光滑的皮肤呈现浅棕色,长着异乡人的面庞,褐色短发刚刚过肩;女人跪在巨大餐盘中央,双手反绑于身后,腹部和肩膀皮肤被绳索勾勒出道道沟壑,而由于绳索布置之巧妙,她的双乳完全暴露在外,任凭众人欣赏她那饱满的乳房和娇嫩的粉色乳头;一些男子发出吸口水的声音——毫无疑问,他们正盘算着品尝这个女人的美味。餐盘由四名侍者抬起,缓慢而平稳地送到宴会厅正中央的桌子上,不久前盛放甜品的餐具已经清空,女人所处的餐盘被安放在餐桌上。奇怪的是,从进入宴会厅开始到餐盘在桌上落定,女人都没有任何动作;她双眼紧闭、面朝前方,一言不发,似乎对将要发生的事情无所畏惧。

“伊莱娜,南方殖民地酋长的女儿,21岁,已经在无污染环境中培育了五年,无传染性疾病史”

“德里森”,注意到男朋友正入迷地盯着女人赤裸的胸部时,奥莲娜狠狠地拧了把他的大腿:“低下头去,不准看!”

“可是每个人都在看……”德里森嘟囔了一句,还是顺从了女朋友的要求。

怎么会有如此羞辱女性的行为出现……奥莲娜气得咬牙切齿,却被某种无名的力量压制着,无法离席也无法起身抗议。她很恐惧,也很无力;她憎恨自己的懦弱,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在她面前受到无尽的羞辱,而她却作为剥削者的一分子出现,更可怕的是,她似乎很享受这个身份,以至于没有改变的动力……

“她的贡品是:处女血”

正当两人疑惑处女血是何种食材时,却惊讶地看见女人调整姿势,呈M形叉开双腿蹲在餐盘上,光洁无毛的阴部展露无遗。窃窃私语戛然而止,听上去还有那么点别扭;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射到女人身上,注视着她“递交”贡品的过程。

不出奥莲娜所料,这一过程血腥而耻辱:侍者从桌边拿起设备插入女人的阴道撑开,随后用另一根玻璃棍在女人的阴道内搅拌、捣碎她的处女膜。伴随着女人的喘息,污血流淌而下,滴落进早已准备好的酒杯中,那是她的处女之身,是她的贞操——即使在奥莲娜所生活的国度,女性的贞操也颇为重要,更别提比宗主国落后得多的南方殖民地了;在那里,一个失去贞操的女人几乎不可能善终。女人痛苦地轻吟,但在一些食客看来却有如天籁;他们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女人,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细节。众人的目光仿若有种无形的力量,按着女人的头颅,迫使她低头承认自己的耻辱。女人拼命躲闪着目光,可她被赤身裸体地捆绑着蹲在大厅中央的餐桌上,又能躲闪到哪里去呢?只能任由自己的私处被看得清清楚楚,就连她失去处女之身的过程也被全程记录——在奥莲娜的观念中,这无疑是对那个女人人格尊严最彻底的侵犯。

本就呈深红色的基酒与流入杯中的血液混合后显现出更加深沉的红色,经过酒杯形状的折射,仿佛一只狰狞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在座各位。不知别人会怎样想,但奥莲娜此刻只感觉到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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