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终于平凡,2

小说:死孩屋 2025-08-20 21:26 5hhhhh 6050 ℃

待污血流尽,女人的价值也到此为止;她似乎已经精疲力竭,在侍者的帮助下恢复跪姿,随后悲切地低下头去——奥莲娜确信自己看见她眼角的泪光——她的身体微微抖动,仿佛如梦初醒;侍者翻身跳上桌子,手中摆弄着一个仪器;奥莲娜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但她很快就会明白其用途:侍者如持枪般伸直手臂对准女人的后脑勺,随着沉闷的砰声,女人应声而倒;在她脑后的长发中,一根银闪闪的钉子反射着灯光。没错,那是一柄矿井里随处可见的射钉枪,在这里却被用来杀死一个遭到彻底羞辱的女人。女人双腿微微岔开跪伏在餐盘里,血液顺着她的头颅向下流淌,很快形成一个小潭,像是标记出女人死去的位置;在被射杀后几分钟内,女人的身体都在微微抽搐,不知是与死亡的绝望抗争,抑或只是身体的无意识反应。但无论如何,她的死亡都绝对称不上痛快和有尊严:伴随着浠沥沥的声音和若隐若现的尿骚味,奥莲娜知道她失禁了。

“为什么要这样?!”奥莲娜紧紧抓着德里森的手质问他;“你难道不知道晚宴上有这种事情吗?!”

“我怎么会知道?”德里森委屈极了:“邀请函又没有写具体内容……”

“……她的奉献圣洁而伟大!”富翁的声音突然响起,高亢、空灵,仿佛来自天际:“她用自己的生命换取整个部落的幸存,我们应当以崇高的敬意享用她的贡品!”

富翁高举酒杯,混合着女人血液的酒呈现暗红色,散发着不知什么味道;但无论多少人觊觎那美酒,奥莲娜此刻只感到想吐:她莫名地来了力气,拽起德里森的衣服,把他一并拖离座位。

“这位美丽的小姐,为何迫不及待地要离开?”富翁在身后问道。奥莲娜没有回头,她知道这是和她完全不相干的世界,生活着和她完全不同的人——误入其中非常危险,而她要逃离这危险。

“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尊重她的付出,她是酋长的女儿,比你的地位——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某位深居简出主人的女仆——可要高得多,你要明白自己……”

奥莲娜头也不回地推开沉重的大门,逃离身后的魔窟;她不敢回头,好像身后有什么怪物,只要她看一眼,就会把她拖入万劫不复……

德里森也吓坏了,一时间忘记动作、呆坐在座位上,汗水如暴雨般滚落;直到奥莲娜拉起他,他才大踏步地奔逃出去。年轻小伙子有力地撞开每一个挡在路上的障碍,为女朋友开辟出一条快速通道。

两人找了半天路才得以离开建筑;刚出建筑就撞上一个身穿海军军官制服的男子,那家伙身材魁梧,留着浓重的胡须,看上去很不好惹。

“对不起,我们没有看清……”德里森首先道歉,因为女朋友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拳王’德里森是吧?”男子突然抓住他的衣领:“让我猜猜,你偷走了我的邀请函?”

“什么?我没有!那是我正当得来的!”

“别狡辩,你这样的毛孩怎么可能得到邀请?告诉我你是怎么拿到邀请函的,不然我打碎你的下巴!”说着,他紧紧捏住德里森的胳膊。

德里森疼痛不已,只得如实道来;男子听罢放开德里森,并轻而易举地把他推倒在地:“你可知道那人是我弟弟?他怎么会去那样肮脏的地方,又怎么会被你打倒?如实招来,你是不是使用了什么诡计……”他挽起袖子向德里森逼迫过来,后者被他的气场所压倒,只能手脚并用地后退而无法起身。

“不,我相信他,他绝对不会……”奥莲娜挡在德里森身前为他辩护,男子这才停下脚步。

“既然如此,我也会用正当的方式捍卫家族的荣誉——我们家族的人怎么可能败在一个小混混的手下!我给你时间准备,希望你能证明自己的实力”

德里森惊魂未定,奥莲娜赶紧蹲下去安慰他;但德里森仿佛失了魂儿一般什么也听不进去;无奈之下,奥莲娜只得奋力把他拉起身,然后搀扶着他回家。

“我怎么可能是那家伙的对手……”德里森念叨着。

“你是‘拳王’德里森,你会战无不胜的!”奥莲娜鼓励道。

“可……我也只是在小镇里称霸,在此之外……”他的脑袋垂得更低,“谁知道那家伙有多大的本事,他可是海军军官,就算我打倒他,我也会摊上大麻烦……”

“别担心”奥莲娜说,“如果你受伤不能再打拳赛,我就照顾你一辈子”

“不是受伤的事,我有可能因为伤害军官而坐牢……”德里森沮丧地解释,但奥莲娜的思绪已经飘向远方:照顾……照顾……她忽然想起些什么:“快告诉我,今天是星期几?”

“星期日,怎么了?”

糟糕。奥莲娜懊恼地拍脑袋:星期日是她和母亲约定回家帮忙照顾妹妹的日子——这天母亲会去酒吧喝得烂醉,而无人照顾的妹妹一定会饿得哭闹不止,让整个家都不得安宁。

“我要回家,尽快!”奥莲娜说着,拎起裙摆开始奔跑。德里森没有问她原因为何,只是跑向一边——此举让奥莲娜的心凉了半截,不过她很快就明白男朋友的所为:德里森骑着从不知何处抢来的自行车追上她,让她爬上后座;奥莲娜赶紧上车,回头眺望,那个被抢了自行车的人还在气急败坏地追赶……奥莲娜突然发笑:现在她知道,男朋友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得益于自行车,两人很快便离开富人区,用短得多的时间跨越步行两小时才能走完的距离回到贫民区泥泞而遍布坑洼的道路上;车轮颠簸不止,奥莲娜几乎要从座位上跌落,只得更紧地抱住德里森的腰,紧贴在他身上。飞溅的泥水弄脏了她的裙摆,但她已无暇关注——在她的观念里,没有什么比妹妹更重要了。

回到家,奥莲娜也不顾换下裙子,猛地推开大门冲进宿舍楼;出乎她的意料,楼道里安静得出奇,没有妹妹的哭嚎,也没有兄弟们的吵闹——以往这些都能在楼道甚至更远的地方听到。

奥莲娜胆战心惊地走进房间,随即便看见她最为恐惧的一幕:妹妹伏在桌子上一动不动,身边尽是些散发着酸臭的呕吐物;除了年龄稍小的几个弟妹,大姐、几个兄弟都围在妹妹身边,焦急地拍打她的身体、呼唤着她——母亲还没来得及给最小的妹妹取名字,因此大家对她的称呼也有所差别。

“都退下!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奥莲娜尖叫。

“是……是……是我做的”弟弟颤抖着举起手:“妹妹一直在哭,我就给她喂了些牛奶……”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头也深深地垂下去。

“奶瓶呢?!”奥莲娜焦急地问。

弟弟举手指向桌边的一个空瓶子,奥莲娜拿起它,随即闻到浓重的酸味。毫无疑问,瓶中牛奶已经变质。

“……然后她就吐了,吐得很厉害,也很吵。大姐为了让她安静,给她喂了些母亲留下的‘安神药’……”弟弟指向放在墙角的脏酒瓶,这回轮到大姐不好意思地低头。奥莲娜一眼就认出那个酒瓶:没错,那里曾装着“安神药”,用来给几个兄弟姐妹——也包括奥莲娜在内——催眠,以避免他们打扰母亲工作。但是现在稍微长大的奥莲娜已经知道,那东西对人体极其有害:那是水银,通过麻痹神经制造昏迷效果……

“你喂了她多少?”在得到大姐“整瓶”的回答后,奥莲娜陷入崩溃:“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生活常识?!”奥莲娜对姐姐怒吼,声音完全盖过后者带着哭腔的解释。可眼下和家人争吵显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她强行冷静下来,要求德里森骑车送她去医院。

德里森忧虑地看着婴儿惨白的脸颊,神色凝重:“要知道,你妹妹的情况可能不乐观……”

但奥莲娜哪听得下那么多,她捶打着男朋友的肩膀:“快走啊,快走!”她急得眼泪直流、蹦跳不止,一个劲儿把德里森推向门外。自行车在昏暗的道路上风驰电掣,甚至比回家时还要快。奥莲娜紧抱着妹妹,口中不停地念叨着“你千万不要出事……”

她终究来晚了一步。医生拨开妹妹的襁褓,随即散发出一股强烈的臭味——那是妹妹的大小便失禁,屎尿粘在襁褓里,仿佛一块深色而形状不规则的膏药——医生用听诊器在她的胸部按压几下后便摇了摇头,将婴儿交还给奥莲娜。

“她的心跳和呼吸都已停止,没有再救活的可能;请节哀,夭折对穷人而言实在是一件无法回避的悲伤现实”

“她是什么时候死的?”奥莲娜心如死灰,只是平静地问医生。

“具体结果需要进一步检查确定,在那之前……哦,好吧。从尸体体表变化推测,死亡发生在数分钟前,不会超过半个小时。原因?……哦,我不知道你们给她喂了什么,但她曾发生严重的呕吐——她嘴里还能看见呕吐物呢——流体灌入气管,掐断了她的生命线,她在短短几分钟内就死去了。如果你需要安慰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她死前处于深度昏迷状态,没有遭受多少痛苦。好的,我需要去值班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走廊又一次安静下来;女孩还抱着妹妹已经冷却的尸体,泪水早已流干,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没有人为妹妹的死负责——穷人家孩子的死亡实在是太过稀松平常,更何况奥莲娜等几个孩子不能失去母亲:直到现在奥莲娜才知道,父亲已经在她离家的这几天死于矿难,从此母亲就是她唯一的长辈。因此,奥莲娜的母亲被当庭宣布释放,理由是她需要照顾多名未成年的子女,且此职责无人可以替代。

就算遭此横祸,奥莲娜也没有休息的权利:第二天的排班表上赫然写着她的名字,她被安排到最深最狭窄的通道搬运煤炭,那里又黑又热,一个不留神就会在岩石上碰得头破血流。可是她没有选择的权利,安葬妹妹要一大笔费用,她不能容忍妹妹曝尸荒野。至于向德里森借钱……她不想当一个事事求人的女孩,这毕竟是家内私事,而她还没有成为德里森的配偶呢。

坐在矿车上,阴冷的风扑面而来;矿工们也只能在这会儿感受到一丝凉意,一旦矿车停下,他们都会被闷热包裹,汗流不止。大部分工人在矿车上脱下衣服——由于地下过于炎热,他们往往赤着身体工作;有的女人也有样学样,任双乳露出——反正地下足够昏暗,谁都看不清谁;再说,在一整天的重体力劳动后,还有谁会想着性呢?

奥莲娜倒是穿得整齐:连体工装包裹着她脖子以下的全身,捂得她几乎窒息;内衣裤很快被汗水湿透,她甚至能感觉到汗水顺着不透气的工装向下流淌。在如此炎热的地方,哪怕只是站着、坐着休息都会汗流浃背,更别说进行繁重的劳动了。她的任务是把相当于体重好几倍的煤炭装进矿车搬运八百米,每日重复二十次,每年重复三百六十三天。在后面推动矿车是个相当危险的活计,大人们通常会承担这项任务,奥莲娜只需要在前面拉着绳索就好。那些绳索足有她的小臂粗,粗糙得仿佛折磨囚犯的刑具,能轻易刮破女孩的手掌。然而女孩已经麻木于疼痛,她再也不会像初入煤矿时一般每天花费数小时处理双手的伤口——那样的话,她就根本没时间睡觉了。

与看得见的伤痛相比,看不见的威胁更为可怕:用于开凿煤炭的机器会扬起大量粉尘,粉尘顺着呼吸钻进工人们的肺部,慢慢把他们的肺变成一整块石头。这一过程或许需要很久,但没人能够逃脱:镇上满是二十岁出头就已经气喘吁吁的年轻人,那是煤矿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烙印。一些人会早早死去,这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因为他们不用再活着忍受贫穷和歧视;对另一些人而言,痛苦会伴随终生,并随着工作年限的增加越来越严重,直到彻底失去工作能力——那时,他们就会被一脚踢开,被更年轻也更富有活力的童工代替。在煤矿里工作七年、至今仍是未成年的奥莲娜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也终将会有这么一天;她只希望早些挣够钱、离开这个地狱,去和德里森结婚——那时,想必他也攒了足够的钱,不用再在地下拳击场里拼死拼活;然后,他们就找个地方隐居,她要给德里森生两个小孩,不,要生四个,两男两女;他们会在远离尘世的地方无忧无虑地生活,不必忍受任何伤痛。

……

“我觉得很不公平”结束繁重工作后的深夜,奥莲娜和德里森走在回家的路上。此时他们刚刚相识不过十数日,却已经陷入热恋;德里森遵守了诺言:每天护送她回家。

“什么?”

“凭什么女孩子十六岁就成年,男孩子却得等到十八岁?”

“也许男孩子成熟的更晚吧……我们总是被赋予很高的期待,要参军、要当官、要赚钱、要周游世界,如此之类……而女孩子就简单些,照顾好家庭就好”

“你觉得我在煤矿里的工作,也是在‘照顾好家庭’吗?”

“……好像不是”

“那么就应该把男女成年年龄统一到十八岁或者十六岁才对,毕竟男女都在平等地工作嘛!至少煤矿里是这样的”

“你希望晚一些成年吗?”

“不,我希望十六岁就成年,尤其是对男孩子来说”奥莲娜停下脚步,注视着德里森;她的眼睛在微弱灯火的照耀下仿佛在发光:“那样你就可以娶我了,现在就可以,而不用等到你过完十八岁生日那天”

“你是说……想要嫁给我?”德里森脸色羞红、不知所措:“可我还没有准备好……”

“世界上哪有完全准备好的事情呢”奥莲娜继续靠近德里森,不顾他的躲闪,直到两人撞到路边建筑才大笑着回到既定路线:“我们可以边做边学嘛……”

……

回忆与德里森相处的点滴是奥莲娜在矿井里唯一的消遣;防爆灯相当昂贵,她拼命攒钱也不够,因此无法像有钱的工人那样点灯娱乐;至于普通灯具……别忘记神出鬼没的瓦斯,除非活腻了,否则她绝对不敢带普通灯具下矿井,那样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刚运送完一车煤炭的工人们有说有笑地向矿井深处走去,准备稍许休息后进行下轮搬运;奥莲娜等几名童工精疲力竭地跟在队伍末尾,连参与对话的力气都不剩下。走到一半时,奥莲娜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到一个人影,她不得不停下脚步,思考自己该作何反应——那是她内心深处最可怕的梦魇。

矿工之间亦存在欺凌和虐待,这点和学校别无二致——否则奥莲娜也不会那么轻松就同意到煤矿工作。她本以为煤矿是个比学校平和得多的地方,可她很快便绝望地发现,即使在煤矿,她这样身材瘦弱又无依无靠的女孩也是最常被欺负的对象;还好这一现象在与德里森交好之后有所改观,这便是她期盼和德里森结婚并远走高飞最主要的原因。

那身影属于一个女人,身材魁梧,浑身几乎赤裸,只在腰间系着一小块布遮挡私处。她是个赌鬼,会用尽一切手段从工友们手中骗取赌资;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发现奥莲娜攒钱的习惯,后者便成了她最主要的赌资来源——女人总是保证等她赌赢了钱就分给奥莲娜,然而自她们认识开始,她还从来没赢过。

“喂,奥莲娜”壮硕的身子挡住女孩的去路,仿佛一块横亘在路中间的巨石,“昨天的工资交上来”

“又要去赌博吗?”奥莲娜低声问道,“昨天我没有上工……”

“那就把前天的工资给我!”女人一巴掌打在女孩脸上。女孩痛苦地捂住脸颊,眼泪止不住地流淌。

“我没有……给妹妹看病已经花光了所有钱……”奥莲娜推脱着,试图从女人身侧绕过去,但旋即被女人捉了回来。

女人根本不信她,“你个撒谎的小混蛋”女人拉扯着奥莲娜的耳朵把她从队伍里揪出来,拐到一处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平常不是挺能省钱的吗?怎么会这么大方?”她放肆地翻找着奥莲娜的口袋,从头到脚,直到最后气急败坏地剥下奥莲娜的工作服,在她湿透的内衣裤上摸索——终于,她找到了:奥莲娜的内裤里硬硬的,那是她藏匿其中的纸币。女人暴躁地脱下奥莲娜的内裤,将纸币洒落一地;她满意地捡走纸币后打算离开,随即又返回,贴在赤身裸体的奥莲娜身上:

“以后再敢在我面前撒谎,我就把你的耳朵拧下来”她向奥莲娜展示自己的拳头,女孩吓得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回应。随后女人哼地笑出声,安慰女孩:等她赢了钱就把借的钱全部还给奥莲娜。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奥莲娜心想,但是没有说出口:女人因为常年输钱而脾气暴躁,指不定会给她一耳光。

地面突然奇怪地震动了一下,伴随着从地下深处发出的隆隆声;些许煤渣从头顶掉落,落在地面激起阵阵尘埃。两人都赶紧半蹲着靠在岩壁上以求站稳,直到数分钟后震动停止,她们才心有余悸地起身活动。震动的成因有很多:地震、瓦斯爆炸或矿车脱轨,无论哪种都会带来流血。奥莲娜内心祈祷着,期望不要再看到血肉模糊的尸体……至少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拐角处灯光闪烁不定,隧洞深处传来惊恐的哭喊和呻吟;一切都在预示着某种不详,奥莲娜的心跳得飞快,趁着女人转身离去的空当非快穿上衣服。

“怎么回事?”女人大声质问,回应她的却只有剧烈的咳嗽;奥莲娜跟在她身后走出来,也因为空气中的大量粉尘而痛苦地咳嗽了许久。待尘埃落定,奥莲娜惊恐地发现通道已经被堵死:不仅是向下的通道,连通往地面的路也一并被落石阻塞;铁轨扭曲着折断,矿车被落下的石头压扁,矿车操作手恐怕已经……

奥莲娜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向前摸索:隧道已经因为塌方而变了模样,原本平坦的地面变得崎岖狭窄,电线、钢梁和枕木胡乱堆砌在地上,阻碍奥莲娜向前的道路。她手脚并用地爬行,还是不慎撞破了脑袋;可她来不及顾及自己的伤口,就已经发现一名被半埋在废墟下的孩子。一些工人围在孩子身边,焦急万分却无可奈何;奥莲娜靠近后,终于发现那孩子的处境是何等绝望。

“姐姐……救命”孩子看到奥莲娜走近后,虚弱地抬起一只手与她打招呼。奥莲娜饱含着泪水跪在她身边,握着她满是鲜血的双手,内心颤抖不止:孩子胸部以下的身体被无数根杂乱的钢筋刺穿,大量出血令她的体温如死人般冰冷。她不住地颤抖着,想要低头查看情况,却被工人们用一条毯子挡住——毯子另一侧,是工人无法用按压法止住、不断涌出的粘稠血液,正缓慢但无可挽回地夺走可怜孩子的生命。

“我的朋友……救救他们”孩子悲切地哭泣着指向废墟——不久前,她身边还有另外几名孩子,现在,她们都被压在废墟之下没了声响。

“这孩子真是糊涂,她的朋友都被压死了,还救个屁……”工人们七嘴八舌,毫不顾忌濒死女孩的感受。奥莲娜厉声制止她们,随后跪在孩子身边,倾听她的话语。

“姐姐,我好冷”孩子用稚嫩的声音颤抖着说,声音比刚才更加微弱。

“我陪着你呢,不要怕呀……” 奥莲娜哭泣着,轻轻抚摸孩子的脸颊——她嫩嫩的皮肤上总是沾满灰尘,瘦骨嶙峋的小身体却有着惊人的力量……奥莲娜和她关系很好,总是挤出些零钱给她买食物,而后者也很懂事,会与奥莲娜分享,你一口、我一口,简直如亲姐妹一样亲密……

小孩似乎感觉到奥莲娜的恐惧,乖巧地问:“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不不,当然不会,你会好好活下去的……”奥莲娜泣不成声,来不及拭去的泪水滴落在女孩脸颊上,但孩子还是说出了她最不希望听到的话:“姐姐,我一点都不疼了呢……我好困啊,我想……”

“别睡!别……”奥莲娜的呼唤戛然而止,她再也无法感受到孩子的呼吸,一切都来得如此突然,她根本还没有做好准备。

隧道里如死一般寂静,只有奥莲娜一人在无声地哭泣。工人们一同看着这个队伍中年龄最小的成员的离去,贫穷和劳累使他们麻木,可又有谁能不惋惜于一个孩子的夭折?沉默许久,一名工人试图用毯子遮住孩子的面部,却被奥莲娜吼叫着推开;她拒绝承认现实。奥莲娜紧握着孩子的脑袋,盯着她失神的双眼,想要唤醒她,但是这一切都无能为力。最终,奥莲娜被工友们从孩子身边拉开,眼睁睁看着毯子覆盖住孩子的身体——以此宣布她的死亡。

潦草埋葬了孩子的尸体以后,经过漫长而艰苦的奋斗,奥莲娜和工人们从坍塌的隧道中清出一片空地以勉强落脚;借着微弱的灯光,她很快便明白为何她会躲过塌方:这片稍微宽阔的隧道本就是材料堆放场,四周布满支撑结构;若不是返工时刚好经过这里,恐怕她的命运不会和那辆压扁的矿车有什么区别。

但也许,那样早早死去亦是一种幸运。

在向通往地面的道路挖掘一段距离后,奥莲娜等人很快便绝望地意识到,凿通这段阻塞几乎不可能:他们没有任何补给,体力即将耗尽不说,封闭空间内的氧气也在不可避免地消耗殆尽:间断作业几小时后,奥莲娜已经能明显感觉到胸闷,但若停止挖掘,生还几率只会更加渺茫。

“熄掉你们的灯!”赌鬼女人咆哮到:“你们不知道那玩意会消耗氧气吗?!”

于是所有非作业区的灯都被熄灭,只剩下挖掘面附近的一盏防爆灯依旧闪亮。借着微弱的灯光,奥莲娜努力镇静下来:她知道越是急躁,就会越糟耗尽空间里的氧气从而窒息;她不知道窒息而死是何滋味,是否会痛苦、过程有多久,她只知道那样死去一定非常难看。

“都怪你”身边突然响起女人的声音,吓了奥莲娜一跳。

“要是你早点把钱交出来,我又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少废话”一名工人不耐烦地打断她:“说话会消耗空气,从现在开始都给我闭嘴”

“凭什么让我闭嘴?”女人不依不饶,“我是被拖累的!我本来不应该在这里和你们一起等死!”

“闭嘴!”那个工人暴怒地冲到女人身边,一拳将她打倒;“我的鼻子!”女人痛苦地嚎叫,被工人按在地上,无法反抗。

“再说话我就打死你!”工人咬牙切齿,直到女人答应再也不随意说话才松手。这番混乱又加剧氧气消耗,奥莲娜感觉呼吸更费力了。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之际,奥莲娜用自己的心跳计时;但她还没数到一千就乱了阵脚,不得不重新开始。最初,工人们认不出应当开凿的方向,只得左挖挖、右挖挖,直到最终确定开凿方向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接下来的时间里,工人们沮丧地发现塌方物多为岩石——这可比煤炭难挖得多——意味着进度会极大地放缓。奥莲娜无比紧张地等待着,这是她一生中最难熬的时光,比第一次下井时可怕多了。想到这里,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心脏正疯狂跳动,呼吸也变得急促,无论如何都难以平复下来。她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兄弟姐妹,害怕再也见不到德里森——她还说过要和他结婚呢!若是他只能看到自己的遗体,无法想象他会有多么悲伤。

伴随着有规律敲击岩石的声音,作业区域不时迸溅出火花短暂照亮黑暗;但无论声音还是光亮都太过短暂、飘渺,遥远得有些不切实际,像是从岩壁另一侧传出;如果真是那样该多好,至少说明有救援队正在赶来……

奥莲娜开始计时以后大约四个小时,挖掘工作终于有了些进展:仿佛有千钧的力量在背后推动阻挡他们道路的岩石,奥莲娜恍然间听到岩石发出吱嘎声,地面微微震动,工人们也意识到岩石正在缓慢移动。“快躲到旁边的角落!” 工人叫喊着,更加卖力地挖掘岩石的四角,试图为其清理出路线。奥莲娜不知道是什么怪物有如此大的力气,但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她更想尽快回到地面。她和另一名工人搀扶着女人来到角落——之前那个工人下手真狠,一拳打得女人鼻血横流,她的双手、胳膊和工作服上都沾满粘稠的鲜血,散发出腥臭的味道。

“谢了奥莲娜”女人磕磕巴巴地说,“我出去以后一定……”

她没有时间说完话,因为岩石随着震天动地的巨响被推开,飞速撞向不远处的岩壁,继而破碎成无数小块,碎片如子弹般四处飞溅。接下来发生的事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一股强劲的风吹倒众人,体重最轻的奥莲娜甚至被拍到岩壁上,疼得她连声惨叫。地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飓风?随着一股呛人味道钻入每个人的鼻腔,工人们很快反应过来:那不是什么新鲜空气,而是煤矿里无处不在的瓦斯。

意识到死亡终究会无可避免地降临的工人们陷入绝望:有人跑向岩石原本所在之地,却被高温硬生生逼回来,他的脚底板因高温而碳化,疼得他挣扎不已;另一些则用镐子拼命敲打另一处岩壁,企图寻找到一条生路,但他们很快便因为中毒而失去力气,倒在地上痛苦喘息;女人跪倒在地,双手抱着肚子,痛苦地干呕,很快也体力不支倒在地上,四肢抽搐,嘴角流出白色液体……如此地狱般恐怖的景象就是奥莲娜最后所见:一名工人挣扎中踢倒了防爆灯,灯火在一阵摇曳后宣告熄灭,这个地下毒气室恢复了绝对的黑暗。

奥莲娜平躺在地上,浑身没有一处不疼痛;她想要挪动身体,却痛苦地发现动弹不得;她感受到下身的温热以及伴随而至的恶臭,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控制地大小便失禁,这对她而言无疑是一种羞辱。女孩绝望地哭泣,泪水无声滑落脸颊:她惋惜于自己贫瘠的生命太过短暂,如今又要以如此悲惨的方式结束。

好像这一切还不够令她害怕似的,在她即将失去意识时,竟有一个裸男扑倒在她身上。奥莲娜拼尽全力也没能挣脱那个人的压迫,她只感觉到那人撕扯开她的工作服,双手在她的内衣裤和皮肤上放肆抚摸,还伴随着沙哑的嗓音;在奥莲娜听来,那简直是魔鬼的声音:“小丫头,死前陪我爽爽怎么样?我渴望你的身体好久了……恶心,还尿裤子了!不过没关系,我不嫌弃你,哈哈哈……”

奥莲娜绝望地闭上眼睛,她不曾想自己死前还要受到此等羞辱。她绝望地感受着自己的内裤被脱下、某种温热的东西在她的双腿间摩擦……但最终,侵犯她的男人没能挺过去,他直挺挺地趴在奥莲娜身上,口吐白沫,抽搐着死去了。临死前,他失禁的屎尿和精液流淌在女孩两腿之间,后者恶心得几次干呕,却因为肚子空空而什么也没吐出来。

奥莲娜的眼泪在高温中蒸发,她再也哭不出来了。瓦斯使她意识模糊,但身体却前所未有地渴求氧气,导致她呼吸得更加局促……缺氧让女孩的身体不住抽搐,本就伤痕累累的皮肤、肌肉、关节和骨头在抽搐之中更加疼痛,可是女孩连呻吟的力气都不剩下。她侧耳倾听,只能听见瓦斯呼啸的声音,工人们,无论男女,则都已沉默;她知道自己最终也会永远地沉默,成为地下乱葬坑中的一具无名尸体。

“德里森,救……救我”奥莲娜无声地呼唤,绝望而无奈地吐出最后一口气。她的遗言不会有任何人倾听,她也不会留下任何遗产——曾属于她的纸币被女人紧紧攥在手里,那个赌鬼到死都没有放弃赌博的念头。

她曾许诺要做最美丽的公主,可现在她只能被埋在几百米深的地下,以最卑微的身份悲惨死去。也许她的尸体很久都不会被人挖出,最终成为这层层叠叠煤炭矿藏中的一具化石;也许她很快就会被人挖出来、陈列在矿场的空地上,任凭记者们拍照。她曾看过很多次那种照片,照片里的男人和女人或穿着衣服、或赤裸身体,像市场上的死鱼一般任人观赏。

平凡的小镇里有个叫奥莲娜的平凡姑娘在煤矿底下断气——她的死法也无比平凡;过去的上百年间,大部分工人都是这样或那样默默无闻死去的。

尾声

奥莲娜在瓦斯中窒息的时候,她的男朋友也遇上了麻烦。

德里森遇到一个实力强劲的对手:他曾经击败男孩的兄弟。在海军中锻炼过的男子肌肉饱满,几乎要撑破那身制服;而当他脱下制服时,全场观众,无论男女老幼都在为他欢呼。德里森很快便绝望地发现他的力量远在自己之上,自己只能做出些许无谓抵抗,而根本无法触及他的弱点。在几分钟的缠斗后,德里森终于耗尽体力,他再也无力抵抗对方如潮水般汹涌的攻势,颓丧地败下阵来。一个勾拳打到他的脸上,将他击倒;随后拳头如骤雨般落在男孩身上,而裁判顾及观众情绪并未上前阻止……当男子从地上站起身,怒吼着举起手接受观众的赞誉时,男孩已经停止了呼吸。

小说相关章节:死孩屋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