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守林人的第一次正式谈话闹得不太愉快。

长话短说。在注意到守林人小姐的心理状态后，罗德岛为她安排了心理康复治疗。尽管医疗部有不少专业的心理医生，我，这个常人看来人形计算机一般的存在，自告奋勇地担任了她的心理治疗师。

当我看着她初到罗德岛，被抬进医疗室时，我就知道这个职位非我莫属。

对于心理治疗，她自己没有拒绝。倒不是因为她觉得他需要，而是因为她压根不在乎。

上午，她第一次走进我的办公室，里面像一个客厅，有两个正对的沙发和一个茶几。

她的情况比较特殊，处理起来有点棘手。

在我的招呼下，她面无表情地坐到了我对面，双手紧扣。

接下来，我询问了一些基本情况。我问，她答，她惜字如金。我询问的情况，其实在她的档案上都能找到。这只是为了调动一下气氛。问无可问后，便是沉默。

气氛十分尴尬，我认为有必要深入一下。

矛盾爆发得很突然。

“请问，可以知道你的真实姓名吗？”资料显示，这是那位殿下的习惯，对谁都一样。

她原本前倾的身子向后缩了一缩，眼神瞬间被戒备填满。

“啊，我没有恶意。只是，我真的很想知道。我不会泄露的。”我诚恳地说。

橙黄色的火星在她的眼中升起。她的手在轻微的颤抖。这是警告，这可能是个不该过问的问题。现在想来，我当初应该知趣一点。然而，急切的心理似乎盖过了理智。我将头伸得更靠前了。

“请告诉我，没关系的。”

下一秒，她纵身跃起，一条腿踏上茶几，将上面的物件踢翻了一片。紧接着，她扑到我身上，将我死死压在沙发下。她可能还不到五十公斤，我却丝毫不能反抗。

一把匕首精准地别在了我的大动脉上。她的瞳仁中燃起寒冷刺骨的火焰，似要将我吞噬。

我注意到她的腿上没有多少肉，因为她此时跪在我身上，压得我生疼。

“稍微划一下，我就会死。”像是疑问，又像是陈述，更像是向她确认。

我的心异常平静。我经历过生死，对这种情况我毫无波澜。就算死了，又如何呢？

况且，她不会杀我。

她没有松手，用死人一样的眼神凝视着我。

“让我知道，会比杀了我更可怕吗？”我似笑非笑地问她。

她眼中的火慢慢熄灭，取而代之的是逐渐酝酿的惊慌。她将压着我的手抬起来，扫视了一圈，随后把匕首扔在一边，有些趔趄地从我身上跳下来，然后夺门而出——或者说，落荒而逃。

我拾起她的匕首端详，由于她的跪压，咳了几声。

唉……操之过急了。

下午，在一个无人问津的时段，办公室的门悄然打开。

我知道她会来的。

守林人小步走进房间，脸色微红，眼神躲闪。

“抱歉。”她好像是小声嘟囔了一句。

嗯，看来接下来要由我主导了。

“不用客气，请坐吧！像上午一样。”我比之前热情了许多 只是着重强调了“想上午一样。”

她拖沓地挪到沙发前，坐在老位置上，手扣的更紧了。我盯着她的眼睛，她盯着我的手。她从进来以后就一直盯着我的手。

“也没有必要自责啦。我理解你。不过是差点刺杀了罗德岛的军事总指挥而已。话说回来，你还挺有实力。好多人想要我这条命都求之而不得呢，但是对于你，只在一念之间。不是吗？”

这段话大概让她更不舒服了。

“但是，”我的语气严肃起来。“假如，你当时滑下去了，我们来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里毕竟是办公室，有监控24小时覆盖。最多三分钟之后，我会被发现死在沙发上。五分钟以后，所有嫌疑人会被排查完毕。之后S.W.E.E.P会立即出动。八分钟以后，你的尸体会被抛在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

“不必为我考虑。就算是为了你自己，我认为有必要处理一下这件事。”

“……抱歉。”她差不多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个词。道歉的时候，她还是看着我的手。她脸上的红晕逐渐蔓延。

我笑了。到现在为止，我说了这么多，她只说了两句“抱歉”。如果只是为了道歉的话，她大可不必特地跑到这里来，只需要写一封信。在信里她可以尽言自己的歉意，不必像这样尴尬。

但她还是来了，并且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坐在我对面。

她会同意的，这就是她来的原因。只不过，可能与她的设想有些出入。

“那么，我想要给你一个惩罚，可以吗？。当然，你有拒绝的权利。”

果然，她只是将视线从我的手上转移到了我的鞋上，没有说话。

我可能没有注意到，一丝坏笑爬上我的嘴角。

“好的，我知道了。如你所见，你身后的架子上有一根藤条。请你把它拿给我。”

听到这句话，她的鹿耳弹了一下，双颊瞬间充血。她的嘴抿得很紧，仿佛要说什么。最后，她还是低着头将藤条取过来，恭敬地双手递给我。

啊……她已经完全在角色中了。但她毫不自知。没错，现在节奏由我把控。

我拿出一个脉冲器，按下了按钮。随着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办公室的监控被掐断了。

“请把鞋脱掉，趴到沙发的靠背上。”

她照做了。我能从空气中嗅出她的不安。藤条，以及这个姿势，她应该已经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似乎已成了心照不宣的事实。

她仍然没有抵抗。可以继续。

“接下来，我要给你二十下藤条的惩罚。如果你觉得无法接受，可以提出反对。”

她默许了。可怜的孩子。她不知道二十下藤条是什么概念。

那就再得寸进尺一点吧。

“考虑到这件事可能对你造成的严重后果，以及为了避免发生意外，请你将下身的衣物褪到膝盖处，裸露臀部接受惩罚。”

这个要求应该足以将她震撼。假如她处于上午那个状态，她完全可以再次压在我身上，并且轻而易举地划开我的脖颈。很可惜，这个大概率事件，在我看来不可能发生。

看上去冷酷无情的守林人，有时候单纯得可怕。

终于，在脸色经历了数次变化之后，她咬咬牙，将短裙、裤袜和内裤悉数扯下。随后，便面朝前方，再也不回头看我。

她的屁股，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苍白。白得不健康，几乎找不到毛细血管的踪影。圆润，但不丰满。紧实的肌肉包在透亮的皮肤下，仿佛轻轻一拍便能留下印子。与臀部相称的是她过分纤瘦的的大腿，这是太久营养不良的结果。但是，尽管身体可以用“贫瘠”来形容，仍然能从中看出些许少女的风韵。

就是这样的一副身体，马上要捱上二十记全力的藤条。我的心里开始打鼓。

但是，这令我久久注视无法移动的光洁臀部，却让人急于在上面留下一些“纪念”……

回来。现在你是她的施罚者。切忌想入非非。

“每一下，都要报数。就用……你的语言。”我靠近她的耳朵。

她可能处于羞耻没有回答。不知她会不会疼到忘了第几下。

退后一步，我举起藤条，蓄势待发。

深呼吸。

唏……呼……

开始了。

“咻——”

藤条伴着摩擦空气的尖锐声音破空挥下，残影似乎还留在空中。

“啪！”

不到一指粗的藤条亲吻肌肤的瞬间，清脆的竹肉相接声在房间里炸响，让人心头为之一紧。

仿佛受到了电击一般，守林人臀部的肌肉在极短的时间内颤动了几下，又在周围组织的拉扯下迅速复位。紧接着，是一声压制不住的痛呼，冲破了她喉咙的的约束，在只有两人的房间里被轻易地捕获。

“唔！……”

突如其来的剧痛似乎让她的神经断片了。足足两秒钟后，她才压着声音报数。

“......Jeden.”

藤条的威力开始显现出来。刚才直接受到抽打的部位，逐渐泛起一丝绯红。紧接着，那片绯红向上下延展，蔓延，加深。在其正中间，一道细长的灰白色的鞭痕渐渐露出痕迹，宛如新耕农田上的沟壑。这是藤条啮咬的标志。在鞭痕的周围，已经染上了一层深红。

她臀上新添的伤痕不禁使我迟疑了。毕竟她的档案里清清楚楚地写着“生理耐受：普通”。然而，像刚才这样的击打，她还要再完整地挨上十九次。结束之后，受到最大创伤的显然是她的屁股。到那时会是怎样一幅景象，已经使我不敢想象。至于她的生理、心理状态会受到怎样的影响，更令我担心不已。虽然她平时简直像块冰雕一样，冰冷而坚定，但是……

……况且，这一切都因我而起，由我所致。

绷紧的手筋不知不觉松弛了几分。第二记藤条，气势上明显弱了一些。

“啪！”

在藤条飞速运动的末端激起一圈波纹的同时，在响声迸发于臀峰之上的同时，我看见她的身躯向上缩了一下，伴随着膈肌运动被强制阻断的不和谐气息声。

这一次，她硬生生把叫声压了回去。

“Dwa.”

她在尽力平复自己的气息，她在尽力让声音听上去无甚变化。她在挣扎。严刑，作为受罚者的尊严，我看出这两样在撕扯着她的精神。

尽管有意留手，藤条也不会变成棉线。就在第一道鞭痕上两厘米处，又一条白色的棱子，牵动着一片桃红的印记，如同山丘连带着山脊，缓缓升起。一道平行线，比上一道要淡一些，但对于守林人来说，可能并没有多少帮助。

第二鞭。仅仅是第二鞭，她已经显得有些力不从心。现在的问题是，她能不能安全地撑到结束，或者，在不崩溃的前提下熬过一半。在肉体的折磨下，她坚忍的意志在逐步退却。

不……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件事你其实没放在心上，不是吗？你根本没感觉被冒犯，也没感到任何威胁。让她长长记性？口头教育就够了吧，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况且，她真的，能记住多久……

但这是她的选择，也是你的选择。你做出了选择，你有做出选择的理由。这理由足以使你硬下心来，近乎残忍的责罚她。所谓“长长记性”，不，不只是这样。二十下藤条，彻骨的疼痛，你相信，为了她，有必要收让她下这份痛苦。

我相信我的选择。

……那就只有继续，严格地继续。

第三下。全力。仿佛闪电贯穿海面。

“咻——”“啪！”

她的十指在一瞬间死死抠进了沙发靠背。慢慢地，慢慢地，颤抖着松开。将剧痛压在心里，她的呼吸不可避免地变得急促。

“嘶——”

痛苦从她的牙缝间泄露。她的大脑将要被痛觉侵蚀殆尽，残留的一点阵地，是她保持矜持的最后努力。那只是无用的负隅顽抗。两鞭，或许一鞭，那残存的意志将被藤条摧毁。

“Trzy.”

声音中无法掩藏的颤抖证实了我的猜想。

让它释放出来吧，你会好受些的。

我不会说出来，这只是个她不愿接受的事实。

我所做的只是又一次举起藤条。

“啪！”

前三记藤条，已经基本覆盖了主要受罚的臀峰部位。第四下，不可避免地与之前的鞭痕产生了交集。呼啸的藤条纵直扫过刚刚遭受打击的皮肤，重重落在伤痕之上，宛若刀割创口，双倍以上的疼痛被粗暴地灌注进她体内。

守林人用尽全力将身体嵌入沙发内。沙发是她唯一的依靠。她似乎想将身后袭来的剧痛传导到沙发上，让沙发分担她的痛苦。这不过是她徒劳的臆想。她只能用痉挛的身躯紧贴着沙发靠背，独自无助地经受藤条的重责。

交错的鞭痕开始发生化学反应。在两道灰白痕迹的相 交处，醒目的酱紫色伤痕开始浮现。瘀血充塞在脆弱不堪的皮肤下，等待着最后一道屏障由外界陷落，化为鲜红涌出。

“呼——”

沉重的呼吸声萦绕在耳边。

“呼——”

想要调整过来是无用的。

“……Cztery.”由她的声带以最低频的振动发出，短促，没有尾音。声音再高一点，再长一点，她惧怕，会化作哭喊声脱口而出。

……不过是延缓了几秒钟罢了。如果她还当这是一次小打小闹的惩罚，想要以沉默维持尊严，那么，这里就是她的极限。

我用食指和中指架夹着藤条，轻轻抚过，像擦拭武器一样。

抱歉，继续了。

“啪！”

藤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下，鞭声再度响彻房间。

“呜……”微弱的呻吟声飘渺地传入我耳中，如一剂猛料，极大地挑动着我身体深处的一根神经。

你绝不会从她那里听到这种声音。你甚至不会想到守林人会发出这种声音。即使在她当初三天粒米未进，恶疾缠身地在卡西米尔的林子里游荡的时候，据报告的干员称，她也从未吱过一声。平时，你只会听见她用风吹林响般的声音报告“任务完成”“目标清除”“无人受伤”。除此之外便是长久的沉默。平静时，她用冰冷而无感的眼神看着你；愤怒时，她用冰冷而骇人的眼神盯着你。

此时，守林人的呻吟像珍惜而美丽的羽兽，使我的心底开始萌生躁动。

不，停下来，不要去想。尽你的责任和义务，除此勿生杂念。你只要，你只能专注地完成执行惩罚的任务，让她渐渐明白某样东西，达到你的目的。不要去想。如果要想，想想你是爱她的。不要去想那滋生的欲望，不要……

看来不仅是她有要抵御的东西。我叹了口气。

“Pięć.”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不给她一点缓冲的时间，她将无法在下一击后保持情绪表面上的稳定。

够了。“我”说。能将她逼到哭泣的边缘，确实够了。

但我所履行的职责，已经不在“我”的意志支配的范围内了。少女痛苦的喘息在动摇我的决心，然而我计算机般的大脑里以上百赫兹的频率闪烁着一个分数。

“5/20”。

已经四分之一了。很快，很快你们两个都会解脱。

“6/20”。

“嗖——”

“啪！”

撕裂的痛牵扯着她全身各处的肌肉，她的腰部猛地向前挺，右腿下意识地弹起。不知是她想遵从本能去躲避责打，还是潮水般的痛感让她暂时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

尽管有一瞬间的失控，守林人还是立刻将蹬起的腿放下，让身体复位。很好，在我提醒之前做到了。是畏惧吗？害怕姿势变形而遭到临时加罚？身为受罚者的清醒很快从疼痛手中夺回了控制权。这意味着她对于惩戒是认可的。

当然，她一直是认可的，所以才会来自讨苦吃。然而，她认可的也仅仅是惩戒本身，仅此而已。她绝觉得自己应当挨上二十下藤条，但是，想要二十下藤条让她展露出更多……

不，还不够。

六道鞭痕在守林人的屁股上交织成一个图案，平行的、相交的、和近乎重合的白色沟壑横贯于一片绯红之上，有一两条在反复抽打下深化成了紫色。

一系列额外的小动作让她不堪重负的身体近乎透支。她仅剩下伏在靠背上喘息的能力。汗珠从她的臀腿交接处渗出，那里的白皙与上方的惨状对比鲜明。

我隐约能听到她的抽泣。不知道她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不要去看的好。

“……sześć.”她等了半晌，在啜泣的间隙找了一个空档，好让让自己的报数不被突然的吸气打断.。

很不错了，还在坚持报数。

……但又如此顽固。她认为应该如此。这就是她以为她想要的自我。

那么，这最后的一点，我会夺走它。

“啪！”

“啪！”

没有给任何修整的机会，第七下、第八下接踵而至，分别降临在她的两瓣屁股上。

藤条振动着雀跃着，守林人臀部的皮肉颤抖着悲鸣着。

这两下是斜着打下去的，画出一个V形，而且采用了一种近乎“削”的手法，如果换成刀刃的话，能从肿起来的臀峰上片下一块肉来。不过，就像这样，用藤条的话，她的感受恐怕也相差无几吧。

不得不承认，这两鞭有即兴发挥的成分。毕竟，考虑到我的“职责”，她的倔强真的给我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因此，如果说前六下只是用了十足的力气，那么，这两下中还夹带着一点火气，或者说，一点成心和她作对的钻牛角尖的劲儿。

啊，我怎么和她一样……不应该这样……

两道斜向的鞭痕，将之前的伤贯连起来。方向的改变，让原来单一朝向的鞭痕和肿块有了纵横交错之感。虽然只多了两道，但看上去就像又从各个方向挨了好几下重击。

“唔啊……啊……”

叫声很快被剧烈的抽泣声所掩盖。

我已经能听见她的哭声。声音很模糊。她应该是将脸埋在了沙发里。

啊，她还是哭出来了。我们几乎忘了，她会笑，也会哭。

假如我现在板着脸命令她“不准哭”，或是走到她面前，对着她被泪水浸湿的脸说两句风凉话，不知她会是什么反应。嗯，如果趴在沙发靠背上挨打的只 是个犯事的捣蛋鬼，我真的会这么做。

但是，她，不行。对她造成更多伤害，我做不到。

“Siedem......osiem……”

由于刚才的两下藤条实在没有任何间隔，我默许她把第七次报数补上。

当守林人报出“八”的时候，声音几乎听不见了。

只能听到她伴着悲泣，已经紊乱的换气声。

我陷入思索。刚才，我一直尽力避免让藤条连续光顾同一个部位。其结果是屁股上能打的部分被伤痕最大限度地布满，再打一下，都会承担风险。

尽管已经决定了使出全力，但让她流血，无法接受。

终于，我找到了一处相对完好的地方。

就这里了。

我将藤条横着贴在那处皮肤上，算是对她的一种提醒。就算无法缓解即将到来的痛楚，至少可以让她提前感知那种无形的恐惧。

藤条尚未举起，她的臀部已然开始颤抖。

“咻——”

“啪！”

只传来一声模糊的，似乎隔着布料的喊叫。即便如此，也能听出其中的凄切。假如完全放出声音的话，一定震人心魄。

守林人扣紧靠背的双臂已经用尽了力气，变得僵硬了。她受伤的臀部仍然紧绷着，她无疑知道这会更疼，可惜她已经不能控制了。她的鼻子应该已经堵塞，她大口吞食着空气，伴着她抑制不住的哭泣，夹杂着她的汗与泪。

“Dziewięć......”她不想让我听到哭声。她现在做不到了。她的痛苦尽入我耳。

我感受到了。我仿佛要摸到“她”了。尽管方式不太光彩。尽管……带给了她难以承受之痛。对不起，但是，就差一点了，一点。

刚才那模糊的哭喊在我脑中盘桓。她现在必须借助外物了。她自己的力量已经不够了。那么，假如做到连外力也无法支撑的程度……

……就必须违背道德了。

轻轻的，我将藤条贴在了刚刚出现的，上一记的伤痕上。

那一刹那，守林人的尾巴战栗起来。上面灰色的毛背了过去，下面白色的绒毛翻了上来，根根直立。

没错，这也就意味着，下一鞭，会分毫不差地落在上一次的鞭痕上。她深知这一点，但她什么都做不了。

事实并不是这样。假如这时她以任何一种方式向我喊停，或者求饶，藤条就不会落在那里。藤条不会再落下。我会把她从沙发上扶起来，将这一天剩下的时间花在这里照顾她。

然而她宁愿在疼痛与惊惧的双重折磨之下，在脆弱之处已经被我窥见的前提下，在意志和身体濒临极限的境况下——

——违背“自己”的指令去坚持。或者说，负隅顽抗。

好吧，看来我们只好不客气一点。

我慢慢将藤条举到最高处，将腰扭转六十度，便于发力。

做好准备，考虑清楚这一鞭下去可能会发生什么。

嗯。

“啪！！”

藤条，在守林人的臀上，在刺痛还未退散的地方，爆裂。

这一次，她甚至没能用沙发来掩护自己。抽打的一瞬间，靠背似乎变成了滚烫的烙铁，她的头，以及整个身子，突然抬了起来。

她的手指生硬地张开，又合上，每一个关节都承载着那一刻传来的剧痛。

埃拉菲亚第一次发出了，真正的，惨叫。

声音明明如传说中濒死的五彩羽兽一般凄美，在我却如破碎的剑刃，在我心中割出血痕。

过了，为什么……你刚刚在想什么……

此时原本的“我”支配了我的思绪。守林人的悲鸣让怜悯与愧疚淹没了我的内心。

不要……结束吧，结束吧，她快不行了，你也快不行了。

但是……

继续……不要折磨我了……继续……

冷静下来……思考……

继续……

我很抱歉，真的，抱歉。

刚刚的一下，与第九下留下的痕迹完全吻合。刚开始，看不出什么变化。然后，在那艳红点染着白色的土壤上，深紫色的野花开始绽放。由淡，到深，到近乎烧焦般的颜色。最终，一道黑紫色的伤痕。

刀伤，包扎两天，养上一个星期，就是这种颜色。藤条，两下，一道黑紫色的伤痕。

比鲜血更黑暗，触目惊心。

汗珠凝结在她的腰上和腿两侧。

她的双手由于一直过度用力，正以一种半松开的状态，搭在靠背上。

她的脊背小幅度地上下起伏，保持着与抽噎一样的节奏。

她刚才吞下了成串的泪，她断断续续的哭声有些喑哑。

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即使她现在看上去如此不堪一击。若不是藤条的威压，她绝不会退让一步。

正因如此，这一切才更困难，也更重要了啊。

但是，还有十下啊。像刚才一样的十下啊。我知道我要做什么，只是，我很……担心她。担心她，这不是错的。

呼。

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我缓步走到她面前。不出所料，她的脸藏在松软的靠背里。她的头发被汗水粘连成绺。

听到我的脚步声，她将头微微抬了起来。嗯，很不错，身为狙击手，总要留心观察周围环境。但是，这也将她的眼睛暴露在了我的视野内。

在十记藤条的洗礼之后，她的眼神已经被恐惧占据了六分：对那种野兽撕咬般的痛的恐惧。此外，还有三分在我面前失态的羞耻。其实，作为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在这样的攻势下只叫出一声，已经相当出色了。只是，这对于她来说，造成的内心打击可能不亚于藤条。

然而，在这之下，还有那最后一分，就像千年的寒渊，就像她雪亮的镝首，仍然没有褪去。即使她的身上再也表现不出这种坚韧，它却长存于她锐利的眼中。我忽然觉得，再加上二十藤条，这丝寒光也不会消退。

啊……

这种眼神……突然使我已经熄灭的欲火重新喷薄。不是原来清醒的目标，而是……对征服的渴求。

继续吧，接着战斗吧。不能让她屈服，那就让她连屈服的力量都没有。不能抹去那最后的一分，就把剩下九分全部变成绝望……

这种想法还没露出萌芽，“我”就被永远扼住了喉咙。

你这混账。这就是你的“爱”。

不要让这种感受有出现的可能。这对你对她都危险。

冷静下来。

看看她。你不能停下来。继续，但继续要有继续的目的。

但是……

呼。

“……Dziesięć……”

啊，差点忘了，似乎慢了点。

不过，毕竟有我故意为之的成分，对于姗姗来迟的报数，我就不计较了。

哪怕我拿这个吓唬她一下，她恐怕也会崩溃吧。

只是，她的声音，似乎隔了一层布料……

“把头抬起来。”

她艰难地将脑袋从靠背上撑起来，露出涨的通红的脸颊。眼泪流成的小溪尚未干涸。当她抬头的时候，一缕垂下的银丝从她的嘴角拉起，随着张力的作用越来越细，最后，一弹，断为两截。

我顺着它查看沙发的情况。果不其然，布罩已经被咬穿了，上面流下两排弧形的牙印。中间已经完全被涎水渗透，两边还有一点点红色，是她嘴唇上的血。

不得不说，某种程度上，沙发确实分摊了她的痛苦。

我不准备修补了。这样，她每次来都能看到。

“不可以咬。”

我用温柔的语调告诫她，但我相信她会记住的。

那么，不妨来试一试吧。

“ ‘守林人’小姐，今天上午是我太急切了，对此我向你致以歉意。那么，请问我现在可以知道你的姓名了吗？这真的十分重要。啊，如果你愿意告知我的话，惩罚也就不必再继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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