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回去再说吧，阿纲。”

山本武率先打破这份让人窒息的沉默，他伸手把沢田纲吉手上的盒子盖上，适时地向沢田纲吉露出一个看似温暖的微笑。

沢田纲吉回望着山本武，借助超直感的天赋，他很清楚山本武的笑意并不是发自内心的，而只是为了把这段对话搪塞过去。可他的疑惑随着这个结论的得出变得更深，他的友人为什么那么急切地掐断这个话题呢？掩盖真相？不可能，在接到这份悬赏任务之前，他们对于这截断骨的存在一概不知，山本武没有任何渠道了解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留给沢田纲吉思考的时间并不多，他的耳机中突然传出六道骸的声音，这让他不得不停止了深思，“沢田纲吉，现在来追你们的已经不止拍卖行的人了，佛罗伦萨警方也出动了。你如果还停在这里谈天说地的话，就等着给你肮脏的杀手生涯画上句号吧。”

警方出动，这无疑是一件棘手的事情。沢田纲吉不再犹豫，他把盒子重新放回怀中，示意山本武继续带着他们开启逃亡之旅。山本武会意，他重新戴上头盔，拧紧油门，机车重新在夜幕下驰骋，像只离弦的箭径直奔向佛罗伦萨郊外。

呼啸的风刮过沢田纲吉的耳畔，不知怎的，他突然觉得一股凉意自他的脊梁处开始战栗，他猛然回头，一颗子弹堪堪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他侧身回避，背狠狠撞上机车。

“十代目！”自刚刚就一直缄默不语的狱寺隼人大喊一声，他愤怒地抬起SPAS-12，火舌凶猛地喷涌而出，烧向追上来的轿车。可轿车的躲闪速度更快，它极速地往右一拐，暗红色的火焰扑了个空，消散在夜幕稀薄的雾中。

轿车的行驶速度显然快过机车，黑色轿车很快和机车并肩，坐在驾驶位的人自打开的车窗伸出一把手枪，稳稳地扣下扳机，子弹呼啸而出，但再一次被沢田纲吉和狱寺隼人躲开。迫不得已，山本武只能向左拐弯，意图远离那辆轿车，他环视着周围的环境，这里已经到达了佛罗伦萨的郊外，只要再往前行驶两百米的话，不过多时就能达到彭格列的佛罗伦萨分部。

得再撑一会了，必须要保证阿纲的安全。山本武抬起武士刀义肢，锋利的刃身径直砍向轿车的前窗，可轿车猛然加速，拐到了机车的前面，硬生生地想逼停高速行驶的机车。碍于角度问题，武士刀只砍下轿车旁边的后视镜，山本武眯眼，他握紧机车的手柄，想再次加大油门，借助高耸的地形越过横挡在他们面前的轿车。

狱寺隼人也严阵以待，他没有再举起SPAS-12义肢，而是选择往西装口袋探去，摸出一捆炸弹。熟悉的硝酸钾气息让他平静下来刚刚躁动而又懊恼的心绪，他死死地看着那辆不识好歹的轿车，心里计算着最适合投掷炸弹的角度。

但出乎他们的意料，那辆轿车只在他们的面前停了下来。刚刚开枪的司机走下车来，他的身影隐在黑暗中，让人看不真切。沢田纲吉警惕地看着他逐渐逼近，而山本武和狱寺隼人也举起他们的武器，准备绝地反击。

“你好，‘金枪鱼’。”男人沉静地开口，他显然不会日语，罗马音在他浓重的意大利口音的包裹下显得尤为怪异，“彭格列能从拍卖行抢到这个，确实是不容易。”

“你知道我的代号。”沢田纲吉翻下机车，他越过山本武和狱寺隼人担心的目光，走到机车的前面，与那个男人面对面对话，“在职业杀手的眼里，任务没有难易，只有金额的多少。”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福气消受这些钱财。”男人诡异地笑了一下，“把这截断骨交给我们吧，你们拿到它，也只是徒增烦恼。”

“我们只是为雇主行事，何来烦恼一说。”沢田纲吉蹙眉看着男人，男人嘴里迂回怪异的话语让他不由得疑惑起来，但现在明显不适宜烦恼，他把怀中的断骨护紧，整个人进入高度紧张的戒备状态。

男人似是没有耐心再和沢田纲吉继续周旋下去，他把枪口直直对向沢田纲吉的心口，“L'appetito vien mangiando（贪得无厌）。反正拿着那截断骨的你最终也只能停在痛苦里，不如让我先给你做个了断。”

但沢田纲吉显然不是坐以待毙的类型，他加速向前方直直奔去，那个男人显然没想到沢田纲吉是近战派，他想侧身躲过，可沢田纲吉紧紧地攥住了男人手上的枪，让他不得动弹。被蛮力掰得向下弯曲的枪管在金属拳套的高热下被炙烤得滋滋作响，男人清楚地看到沢田纲吉的金色瞳孔逼近他。

“我不明白你说的痛苦是什么。只请你不要挡我们的道。”沢田纲吉轻轻地留下这句话，随即，一片橘色的火光绽开，男人的头部被重重一击，他被击倒在地，口中吐着鲜血，但那个男人似乎还不放弃，他那被浓稠鲜血层层覆盖的唇部还在嗫嚅着什么，可沢田纲吉没兴趣听，他回到山本武的旁边，翻上机车。

山本武回头，沢田纲吉眼睛中的金色尽数褪去，不解在他的眼底蔓延开来，他貌似想说些什么，但是他最终还是没说出来。山本武伸出手，想环住沢田纲吉的肩，可狱寺隼人的速度比他更快，他小心翼翼地执起沢田纲吉的手，替他擦去覆盖于上的灰尘与鲜血，“十代目，别在意那些话语，那些人都是疯狗……”

疯狗吗？山本武不动声色地转过头，他重新把油门拧紧，机车绕过轿车飞速离去，不远处正有刺眼的白光闪烁，他知道佛罗伦萨分部快到了。

白光中是一座攀满藤蔓的城堡，它静静矗立在黑与白的分界线之中，散发着不容侵犯的肃穆。山本武把速度放缓，机车慢慢滑进蜿蜒的小径，驶向城堡中央的广阔停车坪。

“好啦！阿纲可以下车了。”山本武重新把头盔摘下，他率先从驾驶位上下来，走到机车后面的载人位，想搀着沢田纲吉下车。可他的期望再次落空。

“群聚够了吧。”云雀恭弥走近，狭长的眼尾沾染上了些许不耐烦。沢田纲吉惊异地看着云雀恭弥手中的狙击枪，他明明记得，云雀恭弥最擅长的武器是一双浮萍拐，怎么今天莫名换了武器呢。

“云雀学长，别拿着那把狙击枪啦，这把枪很容易走火的。”沢田纲吉讪讪一笑，“没想到你今天居然没有来……咬杀群聚。”

“麻雀被绊住脚了。”戏谑的声音自他们后方响起，六道骸从阴暗处拐出来，妖异的红瞳前还闪着代码运算的光芒，“今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高层老头要见麻雀，麻雀走不开，只能来当一个最下三滥的狙击手了。”

云雀恭弥手中的狙击枪被攥紧，他乜了一眼六道骸，迅速把狙击枪的枪口调转对准六道骸站的地方。两人眼见就要剑拔弩张，可沢田纲吉接下来的一句话让白热化的气氛瞬间软化下来。

“什么高层？”

“这次任务雇主的上级。”云雀恭弥哼了一声，把狙击枪重重磕在地上，他率先转身走向城堡内部，留下沢田纲吉跌跌撞撞地跟上云雀恭弥的步伐。徒留在原地的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狱寺隼人烦躁地点上一根烟，烟雾自他的嘴中吐出，他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厌恶。

“为什么雇主的上级越级来找云雀，是雇主出问题了吗？”

“谁知道。”六道骸也抬腿往城堡内部走去，“看在彭格列的面子上，我可以和你们透露点消息——从今天开始，我已经监测不到雇主的任何行迹了。”

-

城堡最里间的起居室壁炉已被及时点上，温暖在城堡里不断蔓延，但沢田纲吉只觉得寒意四溢，他紧盯着云雀恭弥递给他的行迹记录单，眉宇微蹙。

“这是……？”

这份行迹记录单密密麻麻分布着红色的圆点，沢田纲吉拿起这张薄薄的纸，大致开始分析起那些行迹点所代表的地址。米兰、威尼斯、佛罗伦萨、都灵，四个地点构成一个歪斜的X字样，像是被倾斜过来的圣安德鲁十字*。看来被记录的这个人没有出过意大利。沢田纲吉瞟向最新的行迹点，意外发现那是一个本不该出现的地方。

西西里。

“自从接到这份任务之后，为防止雇主出尔反尔，我就安排了草壁监测雇主的行踪。”云雀恭弥靠在安乐椅上，好似在闭目小憩，“但是从今天上午开始，草壁安在雇主身上的追踪器失效了。”

“你怀疑是黑手党干的吗？”沢田纲吉点着覆盖在西西里上的红点，这里是美酒的圣地，亦是黑手党起家的天堂，一手遮天的黑手党想让一个人在西西里人间蒸发，那简直轻而易举。

“妄下定论还太早。”云雀恭弥打了个哈欠。

起居室的门被推开，六道骸率先迈进温暖的起居室，橙色的火光打在他的身上，恰好柔和了他的锐利，“不止是麻雀的手下，我的监测信号也断了。哼哼哼，真是难办啊。”

“所以，现在雇主失踪，而雇主的上级为了找到雇主，所以来找作为交易另一方的我们？”山本武尝试概括了一下当下的情况，他并不是擅长思考的类型，比起思考，他更仰仗直觉的力量，“光顾着做任务了，都忘了雇主是什么身份了。”

狱寺隼人啧了一声，他不耐烦地开口，“那个人是鉴定所的人。”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奇怪，话语也戛然而止。鉴定所如果要和拍卖行扯上关系的话，那只能指向一种可能性。

洗钱。

这种勾当在地下世界里一点都不少见，彭格列组织也时常会把一部分财产通过房产变现和现金与虚拟货币交易的方式合法化。

按照这个前提向下推，鉴定所既然已经和拍卖行达成低买高卖的洗钱交易，那为何鉴定所还要出尔反尔，找杀手来取回这件拍品呢？

沢田纲吉看出狱寺隼人的不对劲，“隼人，你想到什么了吗？”

“十代目，你在路上说过，那截断骨有问题是吗？”狱寺隼人恭敬地向沢田纲吉伸出手，“烦请您把那截断骨给我，我想仔细看看。”

沢田纲吉把怀中的盒子递了过去，狱寺隼人把盒子打开，那截断骨仍然静静地躺在里面。狱寺隼人皱眉，他看到芯片周围有磨损的痕迹，于是便顺手从外套中掏出自己常带的十字架项链，将尖端对准芯片的一角，用力把芯片往外撬。

“隼人，你在干什么！”沢田纲吉难得慌了神，但狱寺隼人没有理会，他把芯片从断骨处倒了出来，而原本镶嵌芯片的地方，赫然只是一片黑色的空洞。

“果然。”狱寺隼人把那根断骨放回盒中，他转头询问山本武，“棒球混蛋，你还记得当时雇主发来悬赏公告的时候，那上面的描述是什么吗？”

山本武回忆着，很快给出了结果，“说是什么‘旧世纪圣徒之骨’，人骨上面嵌着宝石，宝石上还覆盖着芯片……”

说到宝石，他很快也知道狱寺隼人的意思，“这是假货。”

“哼哼哼，表世界看来也没干净到哪里去。”六道骸从沢田纲吉手中夺过那截断骨，“连骨头都是假的。这是人造骨，不是人骨。”

他用力一捏，断骨被粉碎成块状物，赫然露出里面浅白色的合成材料。

沢田纲吉的眼睛瞪大，现在，他们抢到的货是假的，雇主失踪，佣金也没拿到。他们被摆了一道。

他明白狱寺隼人的意思，拍卖行和鉴定所确实还存在着彭格列所不知晓的交易。不过，还有哪里不对劲，沢田纲吉的超直感爆出强烈的警报声。

还有哪里不对劲。

“云雀学长，雇主的上级找你做什么？”既然尚不能确定假货的来源，那只能从胆敢欺骗彭格列的雇主查起了。

“他说，一个员工，也就是雇主，把鉴定所所有的钱卷跑了，连带着一件真货。”云雀恭弥平淡地复述着，仿佛这件事情只是家常便饭，“那个老头气不过，就私下调查到了我们头上。”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雇主的上级知道雇主私底下与彭格列的交易，他以此作为拉拢的条件，请求彭格列把雇主连带着巨款一起找回来。

真是棘手。

沢田纲吉忽然想起什么，他指着行迹记录单上标着西西里的红点，转头看向六道骸，“骸，你不是有追踪雇主的地址吗？你查到他最后出现在西西里的哪里吗？”

“哼，沢田纲吉，你只有在这时候才想起我吗。”六道骸的红瞳展开一道操作面板，霎时间，红色的圆点开始布满整个屏幕，一道坐标轴显现，坐标开始逐渐精确，红点也开始慢慢变少，最后在放大的西西里岛地图上，只剩一个孤零零的红点伫立在此。

这是哪里，沢田纲吉凑近去看，却没有得到答案。他的意大利语拼写并不好，此刻更是弄不明白专业的地域名称。

“蒙雷阿莱大教堂。”沢田纲吉身后传来狱寺隼人的声音。

“这里我们去过吗？我记得我们没在这里出过任务。”沢田纲吉回头，疑惑地开口询问。

“只是我自己去过。”狱寺隼人连忙垂下视线，直至现在，他也不敢直接注视那双蜜棕色的眼睛。

“那阿纲接下来要去西西里是吗？”相较于狱寺隼人的躲闪，山本武反而显得坦荡很多。他突然长臂一伸，笑着扣住了沢田纲吉的肩膀，微微用力地收紧，“那我跟着去吧。”

沢田纲吉感受着山本武过低的体温隔着衣衫渗透进他的肌肤，但他并不觉得惊奇，反而只是宽慰地笑了笑，“兵分两路吧，我们得有一批人马去查雇主的所在地，另一部分人去查假货的来源。”

他重新沉静下来，开始向众人布置任务，仿佛刚刚的惊诧只是假象，“既然隼人去过那里，那就和我一起去西西里吧。阿武和云雀学长并不是很熟悉意大利，还是得要一个人带队去查……骸，你来带路吧。如果没有异议的话，我们后两天就起身出发。”

六道骸难得没有及时吐出刻薄的话语，他不满地皱眉，“沢田纲吉，你就是这么利用我的能力吗。”

“北方佬*，西西里不是你的地盘。”现在刻薄的反而是狱寺隼人，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愉悦的气息。他靠近沢田纲吉，骄傲地开口道，“我从来都是十代目的左右手。”

而这时，云雀恭弥站起身，他好似忍受不了眼前的闹剧，消耗掉最后一点耐心，掠过他们走出房间。沢田纲吉刚想开口再挽留什么，却得到了一声关门的巨响。

山本武是个会读气氛的好手，他适时插入二人的争吵，把烦恼的小首领带离漩涡中心，“阿纲，出任务的时候万事小心。毕竟援兵不会那么及时地赶到啊。”

沢田纲吉用力地点了下头，应承下这份承诺。山本武也笑着点点头，他把狱寺隼人和六道骸劝离房间，轻轻地关上起居室的房门。

沢田纲吉的耳根终于清净下来，他颓然地坐在安乐椅上，安乐椅慢慢地摇晃着，他的思绪也慢慢地放远。

实际上，他并不为雇主的失踪与佣金的不翼而飞而感到焦虑，地下世界背信弃义的事情太多，这只是暗黑潮流中最不起眼的一朵浪花。

他假装自己急切地想抓回雇主，逼迫他交出彭格列的佣金，纯粹是为了更深层次的原因。

是那个男人的话。超直感告诉他，那个男人并不简单。

不得不承认，当时的沢田纲吉嘴上说着满不在乎，但在最后，他还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回望了一眼男人嗫嚅着的唇，他很快就读出了男人想表达的话语。

“你看见了吧。”

沢田纲吉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表世界的和平驯化得单纯无知的男孩，他心知肚明男人指的是什么，是那枚芯片所蕴含的内容。

拍卖行的人按道理来说无权窥探拍客的隐私，他不可能使用脑内接口系统去共感他所体验到的一切。那剩下的只可能是他知道一些内情，他了解沢田纲吉，远比沢田纲吉想象得要更多。

早知道当时不要那么慌乱了。沢田纲吉揉了揉眉心，去找男人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他想主动出击，只能从失踪的雇主下手。

沢田纲吉起身，他把那枚在刚刚的混乱中被丢掷在地上的芯片捡起，放在手中细细琢磨。他开始顺着之前的思路向下走。

雇主见财起意，把真货掳跑，想拿那个真正的、价值连城的古董换自己下半生的衣食无忧，这个逻辑链顺畅无比，是每个贪财的亡命之徒都会做出的选择。可他还要大费周章派人拿回假货，显然不只是害怕偷梁换柱的勾当被人发现。毕竟洗钱只是为了把拍品低买高卖，拍品是否为假货，这根本不重要。

他的目标只能是芯片。卷款携逃的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芯片仿佛更能买他的命。可是他对于芯片的重视，到底从何而来呢，是那枚芯片与真品有关，还是他也看到了那段梦境？

可是那段梦境并不可怕，他没理由胆战心惊。

搞什么啊，想跑就直接跑嘛，惹出一系列麻烦不说，还牵连到他的伙伴。沢田纲吉烦恼地叹了口气，他的思考能力本就不及他的同伴，此刻逻辑链陷入僵局更是让他头疼。

他的眼神重新又回到那枚芯片，这里面的内容，他半句话都没有描述给隼人他们听。如果能让他们知道内情的话，也许他们会给出一些建设性意见吧。

不管了，明日的事明日再关注吧。沢田纲吉把芯片放入贴身的口袋，他抬脚走出起居室，留下黑暗中火苗将尽的壁炉和还在慢慢摇晃的安乐椅。

他和雇主都是一类人，他们像是偶然间偷偷参透神谕的信徒，从此一直像神谕所预言的那样，奔向既定好的未来。

TBC.

*圣安德鲁十字：即X形十字。圣安德鲁是耶稣最初的使徒之一，在希腊的佩特雷惨遭杀害。在罗马当局行刑之前，他请求不要让他采用与耶稣一样的姿势在十字架上钉死，他的要求得到应准。于是他最终是在X形十字架上被处死的。

*北方佬：还是那篇熟悉的考据，原作中曾经收养69的家族应该是意大利北部的家族，相较于59的家族与彭格列这些南方家族来说可以算是不入流，所以59拿出身力压一头69，不愧是你们啊，毒唯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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