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阿欣的床上空荡荡的，人已经不在了。她的凉鞋和靴子依然歪斜着放在床下，裙子袜子依然散乱地堆叠在衣架上，每件衣物仿佛具有生命，以各自独有的姿势努力攀住衣钩避免跌落。平时这个时点，我俩可能还在聊天、拌嘴，甚至贴贴。今晚，小雅只能独自坐下，脱掉衣服，默默入睡。

第二天是辛苦的一日，要修复基地的破损、检查填补地下暗道的漏洞。我作为工程兵，整天都在现场忙碌。阿欣从母舰发来消息：“克隆体还没有运到，再等一天就回来！”

我深夜才回到宿舍，房间里空无一人，阿欣依然不在。

突然有点担心，如果阿欣给我发的消息是假的，如果她的本体出了什么事情，再也不能回来了，该怎么办？独自被困在克隆机器里的我，在军方的严密监控下生活，很多事情不明白也不敢去打听，只能遵从命令不断面对危险残酷的任务。如果领路的师傅就此离去，我该如何自处？

情绪低落地躺了一会儿之后，我把阿欣的裤袜拿出来，慢慢穿在小雅腿上。

其实小雅的腿也很好看，比阿欣更结实一些、长一些，同样令人心动。我躲进被子里，顺着脚尖慢慢往上抚摸，回想起师傅带着我出去巡逻时步伐轻快的小腿、坐在咖啡厅里优雅交叠的膝盖、亲密相处时放肆磨蹭的大腿，然后是……密密麻麻的弹孔破洞。小雅的手指微微颤抖，抚摸连裤袜裆部大大小小的孔洞，依次在一个个破口处隔着内裤按压私处，想象着子弹从那些柔弱部位钻射进去的感觉。师傅真的太可怜了，幸好抓住俘虏立下战功，不算白白受苦。

13

突然，宿舍房门轻轻打开又关上。

“大惊喜！”随着一声欢叫，阿欣跳了进来。

她的新克隆体依然是以前的漂亮模样，穿着运动背心、牛仔短裤、短袜和运动鞋，兴高采烈地站在宿舍中央，问：“我的夹克衫呢？”

我指了指衣架。阿欣套上夹克衫，在我面前转了两圈：“不错吧？这种运动风如何？”

我举起大拇指，努力让表情显得自然：“不错不错！特别适合压马路！”

阿欣坐在小雅床边，抚摸同伴穿着睡衣的肩膀：“加急运输，我提前回来了！怎么样，想师傅了没？晚上一个人怕不怕？”

我苦笑道：“整天都在干活，哪顾得上？反正你可以复活嘛，有啥可担心的。”

阿欣拎住小雅的耳朵：“你这没心没肺的！第一次失去同伴，一点难受的感觉都没有吗？该打！”然后不由分说掀开小雅的被子，要拖出来揍。

完了完了，我正在做的奇怪事情要被发现了……

阿欣问：“哟？睡觉还穿着裤袜，怕冷吗？”

还好，由于睡衣下摆的遮挡，看上去只是普通的白裤袜。我接口道：“是啊，今天白天受了风……”试图重新钻回被子里。

阿欣笑道：“还真是辛苦呢！来，让你身上多点热气。”撩起小雅的睡衣，又要去撩拨这个害羞的徒弟。

我绝望地并紧双腿，试图遮挡私处。这种反常动作如何能逃过阿欣的眼神？她一把按住我的大腿，发现了异样：“……这，这是？”

小雅双手遮住脸，不敢出声。

阿欣抚摸着裤袜裆部的累累破洞，十分惊讶：“这是谁撕的？露娜她们欺负你了？”

我摇摇头。

“好像是子弹打的……但你没受伤啊？……”阿欣琢磨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声音变得低沉缓慢：“这 是……我那时候穿过的吗？”

我做了个深呼吸，决定老实交代：“昨天去取您夹克衫的时候，顺便拿回来的遗物……就想当个纪念。”

阿欣说：“那也不用穿在身上吧……死人的东西，多晦气！”

小雅说：“皱成一团，看不出形状。就想回忆一下，所以就把自己当成衣服架子……”

阿欣慢慢听明白了，看上去有点感动，眯起眼睛，幽幽地看着小雅：“所以说，其实你很想念我？或者说，想念上一个我？”

小雅湿润着眼眶说：“师傅，我永远不会忘了你。每一个你。”

阿欣抚摸着小雅的脸，温言道：“傻孩子，干咱们这一行，不要随便动感情，可能会给自己招来很多麻烦！”

言毕，她又思考了一会儿，表情变得严肃，说：“坐直了，有话和你讲。”

我俩面对面坐在各自床上，开始一场认真的谈话。

阿欣说：“小雅，你现在还是一个新兵。知道在我们战队，什么时候能成为老兵吗？”

我想了想，依次问：“立下战功？消灭敌人？经过足够时间的考验？”

阿欣每次都摇头。然后告诉我：“要成为半个老兵，需要体验自己的死亡，有克隆体战死的经历。这一关是最基本的，你还没有通过。”

“那还有一半呢……”

阿欣说：“需要经历同伴的死亡。必须是你在乎的同伴，相处很久，感情很深，然后看着她死去。”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要习惯了失去同伴，才能成为老兵吗……”

阿欣说：“在一般的部队是这样，必须有铁石心肠，不再轻易和新兵建立友情。但在我们战队相反，由于意识不会消亡，必须保持对死亡的敬畏，珍惜作为人类的感情，才不会误入歧途。”

我默默地听着。阿欣仔细审视我的反应，停了一会儿，再度开口：

“你参加军队，是为了什么？”

我尴尬地笑了笑：“这个……是因为师傅你呀！在游戏里和你认识，不知不觉就被培训了。”

阿欣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比较满意：“这个说法倒也没错……当然，也不止是我。承认吧，你是一个臭男人！男人最感兴趣的两件事，美女和战斗。你经不住这两样东西的诱惑，就来了！”

我无力辩驳，不好意思地挠自己的头。

阿欣慢慢走到小雅身边坐下，一边为徒弟盖被子，一边温柔地说：“你以后还会遇到很多诱惑，一不小心，就可能失去自己的本心。其实，诱惑本身不是坏事。苹果诱惑夏娃，夏娃诱惑亚当，才有了人类的存在。如果一个人能忠实于最初受到的那个诱惑，就值得佩服。好了，休息吧。”

师傅这番话令我的本体浮想联翩。我本来是个普通的地球男子，的确是受到诱惑而参加克隆人战队。到底谁是最初的那个诱惑呢？第一次在游戏里看见的角色是阿欣；第一次在现实里看见的克隆人是永永；参军后第一次遇到的克隆人是阿欣；第一次正式参战追随的队长是永永……

小雅蜷缩在被窝里反复纠结，橙发和银发女生的形象来回浮现，还真是让人头疼啊！算啦，不要想太多，先当好一个兵吧。阿欣刚才提到，要真正成为老兵，我还需要过一道关，就是体验“自己”的死亡——也就是小雅的死亡。

小雅的身体打了个寒战，抱紧自己的胳膊。其实吧……不用急，当个新兵也没啥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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