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North Wind and the Sun

01

就像泛人类史里的那些墨西哥人一样，特斯卡特利波卡也喜欢龙舌兰酒。

即使这里是异闻带，但由神亲手打造的墨西哥城和曾经现实中的那座城市几乎没多大区别。靠近边境的区域是豹人们开的酒吧，睡到中午起来的特斯卡特利波卡会在那喝上几瓶啤酒和龙舌兰，然后开启这一天的生活。

大部分的时间里，男人都过得很悠闲。

和似乎总在奔走忙碌的戴比特不同，特斯卡特利波卡不仅理所当然地热爱这片土地，应英灵召唤系统而显现于世的他似乎在这一回找到了许多新的乐趣。用秘技创造出的人类身体是他中意的模样，特斯卡特利波卡尽情地享受着墨西哥城里的一切。

不过无论戴比特何时回到米克特兰，那个自由行动的男人总是会出其不意地出来迎接面前这位表情冷淡的青年。

用他的话来说，这是礼仪。

戴比特从车里拿出这一趟的礼物——每一次旅行，他都会记得沿路搜刮一些特斯卡特利波卡可能会感兴趣的东西作为伴手礼。除了武器，各种机关玩具、乐器、烟酒首饰也都在青年的选择范围之内。

“真不愧是我的搭档，眼光不错。”把玩着刚拿到手的军用单筒望远镜，特斯卡特利波卡愉快地笑了起来。

米克特兰的太阳在神的脸上撒下整片的金色。

*

即便在补魔的时候，戴比特仍和大多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他的表情变化总是很缓慢，当然这并不代表他是一个缺乏情感的人。

即使拥有宇宙视角，也可以正常地发生心情的波动，就像神会生气、也会感到无聊一样。

这是和这个世界紧紧关联的东西，因为有感知，所以才能了解身边的一切。在这一点上，戴比特和这颗星球上的任何生物都是平等的。

只是，青年对关于自己的事总是格外的迟钝。

特斯卡特利波卡把手覆上对方的脸。有着黑色指甲的细长手指蛊惑似的摸着戴比特的轮廓，最后落到了一边的眼睛上。遮掉一半的视线后，神俯下身体，将嘴唇印在他另一侧张开的眼睛上。

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的时候，特斯卡特利波卡轻柔的吻就落了下来。

魔术回路正在加速运转着，优秀的隐匿者身上泛起了道道的荧光。从鼻梁划过，神从唇间探出了舌头，毫不费力地溜进了戴比特的嘴里。

无师自通的接吻，黏膜接触时诱发的生理快感让年轻的御主立刻做出了回应，张开嘴吸气，一边和特斯卡特利波卡的舌头纠缠在了一起。

神眯起眼睛。

拨开戴比特额前的头发，一边捧着御主的脑袋，带着太阳温度的特斯卡特利波卡用更加热情的吻吸取着对方的魔力。实际上他不需要魔力补给也完全不妨碍个人的行动，然而他还是会拉着对方做这些。反正青年从没拒绝过。

戴比特很难说出自己喜欢什么，但是不乐意的事一定不会去做，那对他而言只是浪费时间。所以即使反应不够激烈，特斯卡特利波卡认为对方同样也是享受着这些时刻的——哪怕他之后并不记得。

只是允许这一切发生，就足够表明态度了。神不需要青年过多的语言，也不需要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戴比特需要他，他是被他从这片土地上召唤出来的[[rb:从者 > 神灵]]，他们将在这个异闻带一起干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没有比这更酷的了。

特斯卡特利波卡发现青年因为认真接吻时的缺氧，脸颊正微微泛红。

神开心地笑了起来。

02

异星之神的心脏被以“活着”的状态挖了出来——特斯卡特利波卡的拿手绝活，那个跳动的物体在他的手心里就像玩具一样。

“现在就开始吧。”只是多看几眼就会感到眩晕，即使拥有了外星的力量，以人类的方法认知的话，对方手中捏着的仍是个血淋淋的、甚至比普通人类更夸张的心脏。

就像不会死去一般，诡异地起伏着。

“你原本的那个呢，打算怎么处理？”

“当然是献给神明了。”戴比特冷淡地说道，一边麻利地脱下衣服，躺在早就准备好的手术台上——说是手术台，其实只是个专门用来掏出人类心脏用的桌子。台面四周的纹样诉说着它曾被用来祭祀的过去。

因为可以获得本土魔力的庇护，换心的仪式选择在地底的遗迹里进行。无论从哪种意义来看，这里都是最恰当的。

“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神的手转瞬间已经在戴比特的胸口张开，已经为即将到来的剧烈疼痛做好了准备，戴比特抓紧了身下的石板。

“啊——！”戴比特喊出声。

这当然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得了的痛苦，但这毕竟不是一般人类的手术，特斯卡特利波卡有着独一无二的“调换”能力。在令人绝望的剜心之痛过后，那颗硕大的心脏已经进入了自己的胸腔。

重新连接起来的血管暴露在皮肤之外，正因为有这具被天使的光环诅咒过的身体，一切才会如意料中般顺利吧。

残痛的幻觉很快从肉体上消失了，差一点昏厥的戴比特一边看着自己新的心脏，一边坐了起来，看向不远处的特斯卡特利波卡。

他正和自己想象中一样，吞食着那颗心脏。

并没有茹毛饮血的残忍画面，除了嘴唇上难免沾到血液，原属于自己的心脏一下子就消失在特斯卡特利波卡的嘴边。

无法用肉眼观测的过程。

或许对神来说，那并不是一种需要按步骤“吃下去”的食物。

这才是祭品。

戴比特在他每日珍贵的五分钟里，记录下了自己的心脏被献出的那一刻。

习惯性的笑容并没有在特斯卡特利波卡的脸上出现。

异星的心脏和自己融合得似乎不错，没有异常情况发生的迹象。

戴比特很快便穿好了衣服，像平时一样回到了神的身旁。

*

墨西哥城一天天地热闹了起来。

虽然戴比特似乎更中意迪诺斯们所在的奇琴伊察，他时不时地就会跑去市集上搜寻一些他觉得需要的东西，不过终究还是在豹人们的城市里待的时间更长。

类人猿不断进步着。

“嗯，没有比这更漂亮的武器了。”又一批枪支被生产了出来，酷爱现代兵器的特斯卡特利波卡满意地抚摸着手里的散弹枪的枪身，向身旁的人投去了一个“待评价”的眼神，于是青年一如往常地用他那冷淡的语调回应道。

“我倒是希望你也顺带夸一下做出这些武器的人。不管怎么说，这下可省了一大笔钱了。”不够满足的神闹着别扭，他太过习惯人类的赞美和崇拜。尽管同样欣赏着戴比特狂战士般的桀骜不驯和对神不敬的勇气，但特斯卡特利波卡还是时不时地就会摆出一副娇纵的态度，要求面前的人履行虔诚的义务——无论他的身世和外宇宙有什么关系。

“分配到你手里的事总会被完美地做好，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吧。”

“算了我收回刚才的话，还是不逼你了。”英俊的神叹了口气把手里的枪放下，“真是不可爱啊。”

戴比特露出了一个颇为疑惑的表情，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反正无论是否拥有默契，他们之间的关系都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就像电影里的搭档那样，他们是将要毁灭这颗星球的犯人。

除此以外什么不重要。

03

无论是否保持魔力供给，特斯卡特利波卡都可以自由行动。

从这层意义上说，他和戴比特有时候看起来并不像传统意义上的主从——高扬斯卡娅原本一直是这么看待这对和其他几个异闻带相比多多少少有些不一样的“临时搭档”。

明明总是以兄弟称呼自己的御主，但实际上高扬斯卡娅来这和特斯卡特利波卡交易了那么多次，从来没有见到过另一位——七个隐匿者中，最神秘的那一个。

“怎么，你想见他？”一眼就看穿了高扬斯卡娅的意图，令一贯以奸诈狠辣著称的商人不免紧张了一下。

立刻展露出毫无破绽的笑容，美女摆了摆手，“我对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需要提供的服务的时候还请立刻想到我。”

“那要看你能不能拿出让我满意的货了。”比穿梭在异闻带之间的异星使徒更像武器商人的，显然是面前的这位不温不火的神明。

高扬斯卡娅从来看不透他的想法，当然她也毫不在乎。钱到账后立刻离开，雨林的气候让人觉得不舒服，南美原始的自然底下到处都蕴藏着令人不快的诡异、甚至包含着某种原生恐惧的东西。

这里的一切都在拒绝着造访。神藐视着一切。

一出生就被视为祭品是什么感觉？高扬斯卡娅根本不会去想象。

兔子朝着天空的方向离开了米克特兰。

*

戴比特喜欢平原和荒野。

也喜欢树海与遗迹。

唯独不喜欢置身于人类的世界。

他不讨厌迪诺斯，也无所谓奥塞洛特尔。

所有会说话的生物似乎只能徒增他心里的空洞。

特斯卡特利波卡虽然平时总爱说个不停，但是面对戴比特，他偶尔会斟酌词句——并不是在乎对方的感受，单纯只是神不想被无视。况且戴比特并非故意不理他，所以便无法迁怒，为了不要自讨没趣，特斯卡特利波卡还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幸好他看过的人类已经足够多，比起沉默寡言，在特斯卡特利波卡看来，戴比特只是不想花时间在无营养的胡扯上。如果是纯粹的聊天交谈，实际上是可以流畅进行的。

即使迦勒底的御主出现，戴比特也并没有第一时间和特斯卡特利波卡会合。

他们不需要交换情报或是商讨决策。双方目的一致，彼此的能力不容置疑，那么只需按照自己的步调推进即可。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他们已经构成了相当于他人半辈子甚至一辈子的默契。毕竟是那样的戴比特和那样的特斯卡特利波卡，常理是不管用的。

伊斯卡利面对着被投入牢中的迦勒底战俘，按下了好奇心离开了地下。

泛人类史那边说的话他无法理解，也无从理解。

特斯卡特利波卡说的话他努力理解，却总有欠缺。

隐隐觉得自己需要的某把关键的钥匙，就在那些个从飞船上掉下来的人类那里——即便如此，伊斯卡利也无法上前询问：“这是为什么”。那是对特斯卡特利波卡的背叛，也是对自己的毁灭。

伊斯卡利放弃了。

然后他看到那个人——戴比特，正朝着祭坛的下方走去。

没有太阳的夜晚，月之湖露出了不同于往常、平静又别致的美丽。

维齐洛波奇特利神殿的王座上，休憩中的特斯卡特利波卡缓缓睁开眼睛。

戴比特的靴子和地面发出低沉的声响。显然，对方已经和“迦勒底”的人叙完旧了。当然只是随口说说的，凭借自己对戴比特的了解，他应该是不会和任何组织的人有太深的关系，除了那几个他提过名字的人——也只有那几个而已。不过既然亲自前往，至少是有话要说吧。

面对着归来的青年，黑之太阳神露出了欢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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