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介合上眼，慢慢蹭着我的掌心，“……第一次知道我心里还有这么炽热的东西。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感激改变了我的你……”

他叹了口气，戏谑的微笑染上一丝哀伤，“现在说可能狡猾了些……不管你做怎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我趴在阳介的床头，拢着他的头发，轻声问道，“你什么时候……意识到的？”

“嗯……”阳介若有所思，“这就说来话长了……好像很久以前我就会看着你的背影发愣了。”

——阳介指的是高二时期吗？那他暗恋我很久了啊……

我回忆着与他共处的时光。

那些平平无奇的校园日常，在阳介的眼里又是一番怎样的光景？能和喜欢的人敞开胸怀谈天说地，但又不能和喜欢的人袒露真正的心意——就像是没放糖和牛奶的黑巧克力，香浓但是苦涩。

……阳介，应该很艰难吧？

“女孩子嘛……有的有好感，有的会嫉妒……”就算已经成年，阳介说起高中时期那些未曾示人的情愫还是有点难为情，“偶尔也会想，如果我是女孩子，是不是就能依偎在你的身上大声告白了？”

“不要说得我没搀扶过你一样……”我小声抱怨，“阳介摔倒了，阳介疲乏了，阳介喝多了……我可没有把你扔在一旁不管。”

“抱歉啦，可是哥们和情人，是两个概念——”阳介抿了下唇，他也同样想知道我的真心，“悠是怎么想的？”

“我……我不清楚。”

一向能言善道的我失了稳重，磕磕绊绊地讲着没有条理的话语去描述我对他的感觉，“我不希望阳介的特别的人除了我还有第二个人，我想和阳介做，但是我不知道我的喜欢……”

看到阳介的嘴角顽皮翘起，我突然意识到这些形容和普遍认知里的恋爱表现吻合，语气有点迟疑，“出于哪方面的……”

“那么现在你知道了，友情和爱情可以同时存在。”阳介向我眨了下右眼，“要上麋鹿的床吗，我的圣诞老人？”

互诉衷肠，相互理解，心中悬着的一块巨石落下，我的行动就自信且流畅了许多。从阳介的反复暗示来看，我今夜必定逃不过他的魔爪——放弃挣扎的我乖乖被他拉上床，钻进他的被窝里。

“悠好急啊，本来我想劝你再考虑一下的……”

“那些复杂的事，以后再想。”

我一上床就将阳介拥入怀里，鼻尖蹭着阳介的肩头，让我沐浴后的清新花香味遮盖他的酒味。

在我怀里的阳介乐得眼睛都笑成月牙了，“打扰别人睡觉很可恶——你今天叫醒了我三次，还好我没有起床气……”

“过十二点了，不算在一天里。”我闭上眼睛，强词夺理。

“哼。”阳介一动不动，似乎也在寻找睡意。

见阳介似乎不打算对我做点什么，我睁开眼睛，半是确认半是调笑，“阳介想从后面来吗？”

阳介瞬间瞪圆眼睛，就像警觉的麋鹿。他慌乱地眨了两下眼，“诶？啊……你还记得啊？”

“记得啊，阳介说的时候意乱情迷的，如果在家里我肯定会满足阳介的要求……”我一本正经地说，“所以你想说，‘忘了那句话’吗？”

阳介鼓起腮帮子和我对视——他憋了一会儿还是吐出那口气，蠕动着靠近我，将他的腿架到我的腰上，“反正我睡够了，你的论文也写完了……”

他伸出舌头慢慢舔过我的唇，“……悠还想睡吗？”

隔着薄薄的衣物，私处紧贴在一起；温暖与柔软，再加上阳介的直白挑逗，我回想起阳介体贴的爱抚，不争气的我立刻有了反应。

一把捧住他肌肉线条流畅的腿，我回吻他，“目前来看，睡觉肯定没戏。”

阳介自然能感觉到我的生气勃发。看简单的小动作就能勾起我的欲望，他得意洋洋地坏笑，“泄泄火泄泄火，你都顶到我了。”

他挣脱我的怀抱，起身去翻他藏在床头柜里的东西；我对若即若离的阳介感到陌生和新奇，旁观他打算怎样引导性爱的气氛。

左翻右翻，阳介抽出一枚全新的安全套抿在嘴里。他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我，俯身把安全套递到我的嘴边。

——邀请我来做……的意思吗？

我抬手想取下安全套时，他却摁住了我的手。

“唔……嗯嗯……”

安全套外包装的锯齿边缘剐蹭着我的下巴，我便张嘴小心咬住安全套的一角。

阳介跪坐在一旁，一手撩起我的家居服，亲吻我的胸膛；另一手扒下我的内裤，手指捏住我的肉棒左右摇摆，“想吃掉……”

“马上。”

顾及到阳介的急迫心情，我赶紧撕开安全套的包装——沾满润滑液的橡胶套竟然是粉色的。

我一边想着为何安全套有如此少女感的颜色，一边在微弱的光下分辨出安全套的正反，往支棱的肉棒上套着。

阳介脱掉内裤，跨坐在我的腰间，“悠先躺着吧，我想试试……”

等我戴好安全套，阳介扶正我的肉棒。看到肉棒快要和他的肚脐一般高了，他又喜又忧，“太超格了，根本不是入门推荐款……”

——我是什么人肉按摩棒吗？

“天生的，我也没有办法……”我有点委屈。

阳介又往我的肉茎上挤了一些透亮的润滑液，仔细引导我的肉棒顶端抵到他放松的后穴。等我点头允许，他将腰慢慢下压，尝试用他的童贞后穴纳入我同样童贞的肉棒。

——好紧好热好滑……

分身上传来了会令我发疯的极致快感，阳介温热的后穴正紧紧地吸住我的肉棒，他兴奋的肌肉带动肠壁缓缓蠕动——我的肉棒正一点一点没入阳介的体内，被活物吞咽的感觉太过强烈，如果没有橡胶的隔阂，我可能就这样在阳介的后穴里早早泄身。

“好舒服，嗯……好紧……”

“呃——嗯啊……没扩张就是好难进……”

进去一点，阳介抬起腰让强行撑开的菊穴吐出肉棒；缓和一下，他重新压低腰，纳入更多肉棒。

“咕啾……咕啾……”

我们的结合处传来了黏膜挤压的微声，听上去相当淫靡。努力摆动腰肢的他，额头渐渐渗出汗，呼吸也粗重起来，我便摸到他的手，和他十指紧扣，希望能给他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持——

“你硬了……”注意到阳介的性器伴随我的进入而恢复雄风，我笑着说，“嗯呼……看来阳介从后面更有感觉？”

“还没……还没到顶到那里……呜！”他皱着眉，表情看上去更接近痛苦。

“不要太勉强自己……呼嗯……”我不禁昂起头，享受起阳介在我身上的缓慢起落——

阳介突然抓紧我的手，浑身颤抖着停下腰，“不行……”

刚有点感觉就停下来，不得不从情欲中清醒的我很是无奈。我压下催促的话语，“怎么了？”

明白我的焦急但觉得自己做不到，急火攻心的阳介泫然欲泣，“悠的太大了，会死……”

面对唾手可及的温暖诱惑，攥紧床单的我沉默几秒；经过一番痛苦的天人交战，考虑到阳介的身体状况，我放弃“掐住阳介的腰强行插进去”的糟糕念头。

我扶着他酸软的腰，好声好气地哄着，“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你先起来吧？”

“嗯嗯——啊……”阳介跟随我的指引抬起腰，肉棒抽离后穴的快意让他忍不住呻吟；等后穴吐出整根湿黏黏的肉棒，阳介低着头用手背蹭了下眼角，“悠还没爽到……好想和悠做……”

——挑起我的欲望却不能满足我……阳介为此感到难过？

我愣了两三秒，藉由阳介隐隐的抽泣声确定阳介在偷偷哭泣——阳介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哭呢？

“阳介哭了”的事实将我最后一点留恋降温。恢复镇定的我摸到放在枕头旁的纸巾盒，抽出几张手帕纸，坐起身擦拭着他有两道泪痕的脸颊；出乎我的意料，阳介被我轻轻一碰，他的泪珠掉得更快了。

——怎么哭得更厉害了？

我的心也跟着阳介的哭泣揪紧了，沉甸甸的。

“乖狗狗乖狗狗……”我赶忙把纸巾丢在一旁，将阳介揽进怀里，让他靠着我的肩头，拍着他的背安慰他。

——上一次还是小西学姐的时候……情绪隐忍到极致后的爆发，泪水根本停不下来。

这次又是为什么呢？

作为多年后再次惹哭他的罪魁祸首，我要先搞清楚我的罪行才能伏法。

沉默着拥抱了一会儿，抽噎声渐低的阳介终于觉得作为一个成年男人在某人怀里哭哭啼啼的有失体面，止住哭声。他忸怩地搂住我的腰，“我没事了……”

——我的兴奋劲已经过去了……

我从萎靡的肉棒上摘掉用过却没能达成目标的橡胶套，将它裹进手帕纸，“为什么会哭？”

“嗯……喝了酒之后的泪腺脆弱！”阳介的语气又明朗了，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阳介在敷衍我，或者也是不想让我太担心，所以没说出实话。

我深知他逞强的毛病，将手里的纸巾团扔进垃圾桶，回头吻着他的侧脸认真提问，“阳介因为什么事伤心？我想知道你的切身感受。”

“……呃。”阳介为难地摸着他的唇珠，犹豫着要不要坦白，“说出来，悠不要笑话我。”

“嗯，不笑话。”我点了点头，郑重承诺。

阳介活泼的大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几声感叹后他才下定决心和我聊一聊刚刚的情绪波动。

阳介开口有点结巴，“就是……‘初夜失败了，以后还能不能做’……‘明明悠在照顾我的感觉，但我没能让悠满意’……‘好想继续但不知道身体行不行’……‘这下谈不成女朋友了’……之类的。”

说完，阳介郁闷地摇摇头，又把下巴撂在我的肩头上，“不是什么大事，但……当时就觉得天要塌了。”

我眨了眨眼，思索一会儿，用我最柔和的声线去开解阳介，“初夜没经验失败很正常，异性恋也需要度过磨合期才能感受到性爱的美妙——更别说是开发难度更高的后庭。如果方式粗暴一点，阳介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对性感兴趣了。”

“道理我都懂，可就是控制不住往坏里想嘛……”阳介哼了两声，不满地嘀咕，“哎，我早就知道你根本不是草食系，这些理论一套一套的……”

我捏住他的下巴，拇指若有所指地摩挲着他的下唇，“阳介这么在意我没舒服的话，用嘴巴也行。”

阳介撇过头，盯了我一会儿又挪开视线，“那、那个……口出来吗？好半吊子啊……果然还得是……从后面吧？”

“不是进不去吗？”我有点疑惑地挑起眉毛。

“……可能、可能……可能是我又紧张又害怕所以进不去……”阳介慌不择言地解释着，“毕竟确实需要很大勇气去面对很大的那个！”

我努着嘴拼命理解他的意思，“哦——那换个我发力的姿势。”

说完我就毫无阻碍地把他推倒在床，跪在他的双腿之间，高高架起他的腿，观察着溢出润滑液的后穴、饱满鼓胀的蛋蛋和垂头丧气的肉棒。

“……看够了没……”被我注视着私处，有点害羞的阳介咬着指背。

我收回视线，将同样疲软的肉棒搭在他的胯间，食指和中指夹住我们两根肉棒的包皮向后一拉，露出我们的圆润顶端，含着蜜液的它们亲密接触，“在接吻呢，都拉丝了……”

阳介羞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尽管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他的热量和兴奋却透过冠状沟明明白白传递给了我；我们都以飞快的速度重新充血勃起。

他想要……

我眯着眼睛找准位置，“那我就进去了……如果阳介觉得难受，一定要让我停下来。”

“嗯。”阳介抓着我的袖口，闭上了眼。

然后，我缓缓顶了进去。

兴许是阳介的第一次尝试适应了我的尺寸，兴许是传统体位让阳介安心，总之是突破了第一次停留的位置；我几次挺进又退出，耻骨抵住他的大腿，肉棒全部没入他的后穴。

“做到了……好厉害啊阳介……全部进去了……”

尽管本能告诉我应该大开大合地释放欲望，但阳介皱成“川”字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就算他的腿环住我的腰，他仍然是一副不知道是愉悦还是痛苦的表情——我压下心里的那股燥热冲动，以照顾阳介的频率，在他的后穴里小幅度进出。

“唔唔……嗯……”

我顶了几下，又有晶莹的泪水从阳介的眼角滑下。精神紧绷的我全身僵住，生怕是我哪里做得鲁莽弄痛了他。

我俯下身，吻掉他的泪——泪渗进我的唇缝，我尝到了一丝属于阳介的咸涩。

“怎么了？很痛吗？”

防止阳介为了迁就我过于勉强自己，我盯着他的面庞，不想放过他任何可疑的微表情。

看出我在紧张，阳介有点欣慰；他揩掉剩下的泪，摸着我的小臂大大咧咧地安抚我，“不痛啦——顶到前列腺了，舒服得腰都麻了。”

开始觉得床上的他心思复杂到超出了我对他的理解，我困惑地歪头，“那你怎么又哭了？”

“……喜极而泣？还有点委身于你的遗憾？以后没法儿当正常男人啦！”勾住我的脖颈，他的语气轻松。

我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阳介收紧臂弯，让我更靠近他一点，在我的耳边轻声细语道，“……能不能完事儿了再做感想总结？悠不想射进来吗？”

我沉默思考两秒，决定把理智丢到一旁，先完成阳介布置的任务再说。

*** ***

圣诞节后的一周，街头巷尾褪去了红绿白配色；身着一身红袍的白胡子圣诞老人也准点下班，将节庆接力棒交给了新年生肖——鸡的手上。

时间过得就是这么快，一转眼新年就要到了。

听说新年假期我的父母不回来，阳介欲言又止地望了我一会儿，满眼都是同情和怜悯；知道我因为修改论文的截止日太紧张而推后几天回八十稻羽，又想趁着告白的激动趁热打铁，义气的阳介放了小熊的鸽子，主动留下来陪我过年。

（小熊自然是大吵大闹了一番，要求我和阳介都要给他带东京的特产才能原谅我们背着他幽会——我很怀疑小熊能不能理解“幽会”的意思。）

（特别搜查队的各位也不能在新年准时齐聚稻羽——经过几次人员不齐的聚餐，我们都习惯这件事了。）

当然，确定关系没几天的我和阳介还不能精确掌握到爱情和友情的平衡点——这一周过得简直甜得发腻了。

比如说，原本我和他只会在早餐时打个不咸不淡的招呼；但现在我和他都睡在他的床上，我一睁眼他就会向我索要早安吻。

比如说，原本我写论文的时候都不会察觉到他什么时候出门去兼职打工；但现在他出门前要跑到我面前晃一圈，然后要求我在某时前往某地接他回家。

而且……他推掉了所有新年应酬，只为有更多时间陪我。

不论是一起打扫家里，还是出门逛街采购，好像都比之前的距离近了一些，也更开心一些。

——心脏会因为他的某个撩人的小动作加速跳动，那个瞬间好像眼里就没有其他景色，只有笑容明媚的他。

可能……我确实喜欢上了阳介。

不知道是发生了超出友情的关系才喜欢上的，还是早就无意识地喜欢了才能接纳他的肉体；结果就是心灵和身体都被他迅速攻陷，满脑子都是阳介的事情。

——从我在他床上睡了第一觉开始，我就没能成功回到自己的床上休息了。

总是被他哄着就进了他的卧室，接吻拥抱，沦陷于他的温柔乡……

想到这里，我的腰莫名有点发酸。

吃过我准备的御节料理，需要完成的庆祝仪式只剩下明天早起的新年初诣，阳介枕着我的腿躺在沙发上，一边打哈欠一边举起遥控器换台；电视上放的不是没什么营养的新闻就是新年新气象的广告，换了一圈也没什么特别好看的，频道最终还是回到了红白歌会。

我剥了几个蜜桔，摘掉桔瓣上的白色脉络，在他换台期间往他嘴里塞了好几个桔瓣。

阳介咽下我投喂的最后一口桔子，“悠……什么时候把我作为你的恋人介绍给大家？”

“……诶？”没想到阳介打算公布恋情，我有点惊讶，“你要公开我们在一起的消息吗？”

“唔嗯，我觉得可以公开。”阳介的视线依旧留在电视机屏幕上，“你的意愿是什么？”

——真是与那个记忆里青涩又容易害羞的阳介大不一样了。

如果是高中时期的他，提起这种话题肯定是避之不及，生怕暴露有喜欢同性的倾向，害怕其他人会戴上有色眼镜，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

现在他面对感情的态度成熟多了。是不是觉得和我在一起的快乐比其他人的非议重要得多？还打算告诉其他人他就算选择了同性当伴侣依旧很幸福？或者是足够自信的他根本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就是不知道他的父母会不会那么开明了……

我的父母？我当然会拒绝他们干预我和阳介的正常生活。

如果得不到祝福，那必然要寻找新的居所，真不想在临近毕业的时候看租房信息……最好离我和阳介的工作地点近一点……还要攒钱买辆新车，现在开的这辆车在我爸的名下……

转念间，我就为我们大致勾画了未来的蓝图。

我沾染柑橘气味的指尖梳着阳介有点扎手的头发，“我无所谓，都听你的——只要你考虑好了要和父母说明。”

提到父母，阳介干笑了两声，没什么自信地说，“我爸妈还挺宠我的……应该没事吧……大概……”

“阳介和我不一样嘛，叔叔阿姨还挺在乎你的；我这边可就难说咯。”

知道我的家庭情况，阳介在我的手下翻了半个身，仰面枕着我的腿，无言地注视着我，脸上有些忧心。

不想让阳介的神情那么凝重，我用了轻松愉快的口吻，“你最好和菜菜子解释一下为什么她的阳介哥哥会变成阳介‘姐姐’……我可不知道她还想不想嫁给我。”

“啊……”一想到要和菜菜子说明我们确定了恋人关系，阳介痛苦地咧了咧嘴，“感觉天使般的菜菜子妹妹会心胸大度地接受……但是堂岛叔叔不会把我扫地出门吧？”

“要扫地出门也是一起扫，我陪着你。”我异常坚定，“实在不行就去旅馆住两天。”

“新年返乡探亲的当天被轰出来只能住旅馆……也太可怜了。”他闭着眼皱着眉，“哇，我现在开始头疼怎么和我爸妈说明了……”

“如实说明呗，我又不是那种来历不明专拐年轻帅气男子的同性恋骗子……”我斜靠着沙发扶手，支着下巴，叹了口气，“虽然我想辩解一下，我觉得灵魂的契合度比性别更重要——我不在意伴侣的性别。”

阳介瞬间瞪圆眼睛，“诶？！你不早说！你早说我不早就向你告白了！亏我还在纠结要是被你拒绝了我该怎么体面地搬出你家呢！”

“光拒绝女生的告白就够让我烦恼的了，无法满足别人的期待会带来沉重的心理压力。”我面无表情地解释，“我也没表现出来对同性的反感吧？”

“完二。”阳介冷冰冰地提醒我。

“……完二那是另外一回事。”我默默挪开视线，“他的阴影太有迫力了，不是我对他本人有什么意见……”

“……不幸的是，我也有同感。”

我和阳介同时怜悯起被阴影公开处刑过的完二——自打去过那该死的“热带天国浴场桑拿”，我就再也没去过公共浴场了。

沉默片刻，阳介伸出手摸着我的脸颊，“悠白发苍苍的模样，见过了啊，在异世界……”

“嗯，”我微微点头，“我也见过阳介老去的样子了。”

“有点被剧透了……”阳介撑着沙发坐起身，在极近的距离观察我的五官，和他记忆里的那个受老化魔法影响而早衰的我做着对比，“四十年，我们就会老成那样啊……”

——细嫩光滑的肌肤会因无法逆转的机体衰老长出皱纹和斑点，身手不再轻便灵活，食欲和性欲下降到只够维持生存的水平，再也没了年轻时的驰骋得意。

我想起枯骨万千的伊邪那美——那是代表死亡的神祇，人们最终都会回到她的怀抱。

“不可能不老的嘛，”我看得很开，“经历过离奇杀人案，进入电视机世界，又和传说中的神祇交过手了，这辈子也算够本了。”

“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发现我理解错了，有点崩溃的阳介纠正我，“我在说，‘想和悠一起变老’！”

“哦。”我懂装不懂地点了点头。

——原来阳介在说肉麻情话，对不起，伊邪那美小姐。

脸庞又泛出红色的阳介抓住我的衣领，他的话被羞涩拆成一片一片的，“人家（あたし）……已经是你的人了！要是……要是你这家伙不要我了，那我只好从东京湾跳下去了！”

——跳东京湾？阳介都有献身于我的觉悟了吗？

我呆呆地望着阳介，不知道该对他的过激发言做出怎样的回应。

鼓着腮帮子的阳介在我发愣的视线下明白他说了有失身份的话，他的冲劲散去人也萎靡下来。他的额头抵住我的肩头，不让我看到难为情的他，“……你快说点什么，吐槽也行！不然显得我傻乎乎的！”

我不假思索地向他承诺，“我会珍惜阳介的一切，认真回应阳介的感情。”

阳介悄悄抬起头偷看我的侧脸，“嗯嗯……你已经在回应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眼里的阳介越来越像某种活泼可爱的小动物了。我揉搓起他的头发，又挠着他的下巴，“因为是特别的阳介嘛……”

阳介被我揉得眯起眼睛直哼哼——

窗外有一串串光点从地面直冲深邃的夜空，连绵不断的爆裂声后，眩目的烟花在这座钢铁水泥森林上华丽绽放。

“要十二点了吗？”抬起揉搓阳介的手，我看向电视机——果然，那些不畏寒冷聚集在涩谷109或者浅草寺的人们，举起手机摄下当前，跟随大屏幕的指示大声呐喊，倒数今年所剩的最后三十秒。

伴随愈来愈高的口号声，从楼宇间窜出的烟花也愈来愈密，几乎要照亮东京的半片天空。

阳介也被窗外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他扭过头，眺望着烟花下的东京塔，对烟花转瞬即逝的美丽连连发出赞叹，“好奢华的烟花，还有异形烟花诶！真是太过瘾了！”

我的视线慢慢从喧嚣的高空挪到了兴奋溢于言表的阳介身上——

真是温暖的人啊……

觉察到我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侧脸，阳介回过头，拢了拢他散乱的鬓角，笑眯眯地搂住我的脖颈，“看入迷了吗？”

“我——”

“零！新年好！”

我刚想用贫瘠的语言去描述烟花映照下的他多有魅力，却被电视机里此起彼伏的新年祝福打断了话头，无奈地耸了耸肩，“新年快乐，今年也请阳介多多指教了。”

阳介揉了揉鼻尖，“嘿嘿”笑了两声，“这边也需要悠的大力支持，新年快乐——”

他一头扑进我的怀里，悄声说，“今后悠不会再一个人了……我保证。”

“嗯。”

我想不出其他回答，只得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本以为二十三岁的夜晚一样寂寞，但我终于找到了它的支配者。

近在身边……唾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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