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就算不是我，有很多人哪怕排队也想和你组队吧。”

“大概吧。是又怎么样呢？”和夏油认识还不太久的时候，我们之间确实发生过几次现在想起来难免觉得好笑的对话。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是在建议你不用每次都找一样的搭档。”

“可是你不是一个人吗？”

“你在同情我吗？”夏油傑这个人在同学中评价不高的原因，想必很大一部分都来自于他待人的态度吧——虽然其实咒术高专里的人多少都有点独行侠的意思，这点也包括我在内。

“怎么可能，当然不是。”

“那你干嘛不找别人？”或许是我的错觉，夏油的态度比先前似乎好了那么一点。

“你不想和我一组？”

“……倒也不是。”

“那不就没问题了？”

“……随便你。”夏油妥协得比我想象中要快。实际上当时的我也并不知道要如何向对方说明，我只愿意和他一起行动。好在那之后他没再拒绝过我，加上因为整天混在一起培养出来的默契，我们不知不觉地都把对方认作为自己的好朋友、好搭档，也不再有其他的想法。

一切都发展得太过自然，导致回溯过去的时候甚至找不到所谓“关键”的瞬间。

要说心动的时刻，大概是有的。但即便是现在的我，依然无法客观地判断那种是否能被称之为“喜欢”——是和恋爱关联的那种，还是和其他诸如找到同类的喜悦混淆起来的激动瞬间。

男子高中生的烦恼不值一提，男子高中生的烦恼不叫烦恼。

我只有在被人问及有没有喜欢对象的时候才会在脑海中独自思考关于“喜欢”的问题，同时出现的会有好吃的甜品，以及略微模糊的夏油的身影。只是这样的情况通常都发生得十分短暂，我从没有一次得出过结论。

但是感情的积累和发酵并不会因为我的无知而停止。无所谓本人有没有意识到，我和夏油就是随着越来越久的相处变得更加熟悉彼此，看不见的情愫也与日俱增。

原本应该只是来自某个人或是某几个人的恶作剧的校园八卦，以讹传讹之后竟变成了流言传回了当事人的我们身边。不止一个人来问我或者夏油是不是在与对方交往，这才忍不住令我随之思考了起来。

傑对我而言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呢。

其实更想听听看来自对方的答案。

重新插入那个部位的时候自然已经和初次时不一样，是每一个细胞都能感受到的炽热和紧实。

夏油将我包裹了起来，并且像是要把一切都吸收进去一般，热度和微妙的力量从四面八方传来，透过交合的部位涌进我的身体。他的双眼微睁，却无法判断究竟是在注视着什么地方，还是说只是他看人的习惯。黑色的长发松散开来，和赤裸的乳白色肌肤相衬得分外妖娆。

雪夜。深山。旅店。

一切恰好得宛如事先写好的电影剧本，事态的发展出乎意料却又如人所愿，只存在于妄想中的情景逐一呈现，我无法形容此刻的亢奋，理智仿佛正在随着血液在身体四处游走，焦躁不安又无处放置。

我很想问问身下的人是否也和我一样，十次里有一次会想着对方的脸自慰。

我从不认为这是不健康的行为，哪怕一般而言那里并不是友人的容貌应该浮现的地方。但我显然是问不出口的——哪怕只是关于自慰与否的问题，都找不到启齿的理由和契机。

总觉得会像是有什么企图或是别有用意似的。

但我真的只是想要知道而已。

傑……

原本是想这样喊他的名字。

随着频率的加快，我感觉整个领域都随着我的动作在震颤。傑的手指紧紧地抓着我，甚至像是要嵌进我的肉里。

想要吻他，却因为姿势的关系难以触及。

在只有我们的世界里，我的喘息和夏油的呻吟混合在了一起，构成了奇怪的音节，绵延流长，被称为情欲的声响到处回荡。

而最后我还是只能一言不发地，深深地、用力地，捅进了对方身体的最深处，喉咙干涸到发不出一个字。

傑的内里。

那是只有湿润和温暖存在的世界。

10

我做了梦。

一个身穿黑服的人打着同样颜色的伞，从茫茫的雪中走来。

他低垂了头，从我的面前经过。

“傑！”我把我自己从梦中叫醒，睁开眼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不熟悉但是又很清爽的味道。

气息。温度。随着逐渐清醒，各种感官也被一并激活，我闻到了属于早晨的味道，可能是哪里的饭菜香飘了过来，也可能只是我饿了。

梦中的画面如同被吹散开的迷雾，在一瞬间就和过去的一天一起消失了。我先伸出手，果然摸到了一段手臂。

……有一点混乱。在名为“起床”的一系列习惯性的过程中，尚未完全清醒的大脑已经要开始进行过去的回忆和复盘，或多或少的画面传送了过来，这种状态下的努力思考，多少有些吃力。

于是我决定先睁开眼。

背对着我的夏油的脑袋。

只有很小一截脖子露在外面，看起来还在睡梦之中。

原来这个人也会有比我晚起的时候——刚要这么想，我昏昏沉沉的脑子在一瞬间恢复了记忆。找不到出处的片段画面都被连贯了起来，我彻底醒了。

“酒后乱性”——我五条悟岂是这种人？

但也确实是我做的。我看着友人的脖颈，心中难免五味陈杂。

真是干了不得了的事。青春年少，谁不会又不曾空想呢？可想是一回事，付诸行动的话情况就变得完全不同了。即便学校里流传着夏油傑比起女人对男人更有兴趣，流言蜚语说白了只是毫无根据的想象，至少和夏油算得上熟悉的我从来没有发现过类似的端倪——不论男女，那个人根本都不感兴趣。关于恋爱之类的事，真的很少会出现在有他参与的话题之中。当然，我也并没有逃过大家的猜测，随着“夏油是同性恋”的下一条，便是“五条悟是他的男朋友”。

不得不承认，正是因为这些言论，导致我在一些无聊的空闲里，确实思考起了这件事。然而从未得出过任何结论、充其量只是意淫的自己，为何现在已经要面对如此不容反悔的现实，至少此刻的我完全想不明白。

性欲、征服、中意、喜欢……这些东西在几个小时之前的过去——在更早一些的时候，在稀里糊涂的高中日常的每一天里，就已经埋下了。

一切恰好地爆发了出来。

雪已经停了。

我想起来今天是情人节——瓦伦丁的纪念日，现在已经是爱人们互诉情意的日子。当然如果不是从学校出来的路上看到了一些宣传广告，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偏远的山林里的我们并不会有何感触。

高专的女生大多有自己的见解，并没有太多的送巧克力事件发生——当然也有可能因为我一早就被别的班级的老师拉去做什么体术陪练，午饭也吃得比别人晚，下午在宿舍翘课睡了个懒觉后没多久，就被夜蛾抓来出任务了。

应该问问的——直到节日已经过去的现在，我才想到这是一个可以打探身边的人态度的话题。现在已经失去意义了。

“……”

就在这时，夏油突然翻了个身。

在我毫无准备的注视之中，对方睁开了眼。

“……早。”我条件反射地吐出一个音节，其实脑子里一片空白。

“……”夏油的嘴唇了动，没有说话。

……

面对面互相注视着彼此，这画面不仅尴尬，还要忍住即将控制不住的笑意，对我而言简直是噩梦。

但是这样的夏油多了几分温柔。略长的头发随意地散开，令人羡慕的漂亮锁骨就在视线中央的位置。我应该从没有以这样的角度如此认真地端详过对方的脸。

“已经早上了啊。”夏油懒懒地说。

“是啊，早上了。”

我故意闭上眼再睁开，私心地想要把这一刻的对方刻入脑海。

“我饿了。”

“我也是。”存储完毕，我相信自己一定不会忘记。

于是在夏油离开以后，我仍然能在某些时候看到他在我身边的样子。

不只是这一刻。

我始终认为，还没开始的事情，就谈不上结束。

哪里都不会存在，所谓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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