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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手机。

短信介面。

＞＞佩拉

短信签名：情报提供请备注姓名

……

【吃饱了吗？】

佩拉：【这是这时间该打的招呼吗……】

佩拉：【我今天可没被某个大色狼偷走时间，不用像前天忙到晚才吃宵夜填肚子】

佩拉：【会胖的】

佩拉：【帕姆表情包：不可以】

【放心吧，你多长点肉没问题的】

佩拉：【……】

佩拉：【我很难判断】

佩拉：【这是对我身材的奉承还是讽刺？】

【想啥呢】

【首先肯定不是讽刺】

【但也称不上奉承】

佩拉：【帕姆表情包：疑惑】

【因为我都是直抒胸臆的真诚赞美啊，所以当然就不是奉承了】

【你的身材那叫一个完美】

【来自所谓某个大色狼的品鉴感想】

【帕姆表情包：比心】

佩拉：【……】

佩拉：【本来想说交往之后你变得更油嘴滑舌了，但想想也不对，你本来就很会讲】

佩拉：【只是现在更不害臊了】

佩拉：【帕姆表情包：害羞】

佩拉：【不说这了，玲宝呢？怎么今晚是你联系我？】

【她睡了，我先守夜】

佩拉：【今天换你啊？】

佩拉：【玲宝睡了？那赶快，照片照片】

【帕姆表情包：疑惑】

【探查任务的资料照片？玲可她没提过啊？不重要的话等她睡醒，很重要而且赶时间的话我只能现在叫醒她问问了】

佩拉：【不是啦，哎，真没默契】

佩拉：【我跟玲宝聊天，有时会直接连续互传照片，拍下当前看的景色或在做的事情，不用打字也能分享心情】

佩拉：【但她可没办法传自己的睡脸给我看，前两天也只传了你傻呼呼的睡相过来】

【啊……原来如此】

【她本来就喜欢拿手机拍东拍西我是知道的，但这两天她还特别多问我介不介意随时拍几张照，原来是准备传给你】

【帕姆表情包：害羞】

【怎么，特别叫玲可偷拍我照片，是才两三天就太想我了吗？】

佩拉：【要加个“们”就勉强算你说得对】

佩拉：【帕姆表情包：害羞】

佩拉：【照片呢照片呢？玲宝的新鲜睡脸，不准独吞】

【新鲜睡脸还真是个奇妙的词汇】

【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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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拉：【真没感情的档名，我还得自己改】

【……】

佩拉：【而且你镜头抓得好差哦，玲宝的魅力十分之一都没拍出来，要知道她把你睡脸拍得可好看了】

【你刚不是说我傻呼呼的睡相？】

佩拉：【你人是傻呼呼，但玲宝投注了感情与技术拍得美化了嘛】

【　彳亍　口巴　】

佩拉：【好啦，我自己看你那傻脸时也脑内自动戴上了美化滤镜，满意了吧】

【帕姆表情包：比心】

佩拉：【帕姆表情包：害羞】

佩拉：【话说回来，你们那边状况怎样？怎么今天换你来联络？】

【其实跟前两天一样，她判断环境不够安全，所以我们轮流守夜，只是今天因为扎营时间不同而稍微调整了排程】

【所以现在是我醒着，玲可睡前提醒我在这个时间跟你传个讯息】

佩拉：【了解，你们两位都辛苦了】

【主要是她幸苦，我除了打打下手跟偶尔敲飞几只裂界怪物以外，帮不上什么忙，测试跟纪录都玲可自己来的】

佩拉：【保护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佩拉：【当然，有你陪她身边，这本身就也是最重要的了】

佩拉：【帕姆表情包：点赞】

【话说，以前玲可独自在雪原工作或探险时，也会像这样跟你每天报平安吗？】

佩拉：【会是会，但那时候你们还没来到这颗星球，我们用的都是落后几百年的设备，城外通讯信号没这么好】

【啊，也是】

佩拉：【所以你们的到来真的改变了很多事】

佩拉：【不论是对所有人，还是对我个人】

【嗯嗯，不过在星轨重新接通之后到现在，玲可也还有去过雪原几次吧？】

佩拉：【是啊，这段时间，我就确实更常在玲宝离城时关心她的状况】

佩拉：【但也不至于每晚定时联络就是了，像最近一次她离城那段时间，我们也没有每天都传讯息】

【哦？】

【那这次为什么就有？】

【啊我知道了】

【因为这次你们的工作都算是造物之柱工程的一部分，有必要互相了解状况，对吧？】

佩拉：【……】

佩拉：【意外地，你倒是想出了一个很正经的理由啊】

【啊？不对吗？】

佩拉 ：【也不是完全不对，昨晚联络时，我们确实顺便谈了不少相关话题】

佩拉：【但就只是顺便，而且说到底，你们的外围探查任务也跟我负责项目无关嘛】

【这倒也是……所以真正原因是？】

佩拉：【……】

佩拉：【诶嘿】

【诶嘿个啥啊？！】

佩拉：【帕姆表情包：不可以】

佩拉：【帕姆表情包：比心】

佩拉：【帕姆表情包：害羞】

【？？？？？？】

佩拉：【好了先这样我还有工作要做你们好好休息吧】

【……】

【好吧，算了】

【你也别忙太晚】

佩拉 ：【嗯嗯】

佩拉：【还是再问一下，所以……你们今晚就是普通地休息了？】

【对啊，不然呢？】

【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了】

【等等，我在你心中不至于急色到那么夸张的地步吧？】

【前面也说环境不够安全，毕竟这趟首先是有任务的，我们这三天都在忙正事，其他什么都没做，最多只能抽空亲个几口】

佩拉：【我倒是觉得你挺会失去理智呢】

佩拉：【帕姆表情包：害羞】

佩拉：【哈，开玩笑的，我知道你有分寸，而且说不定是玲宝更急些呢】

佩拉：【我还猜……你们休息前，她其实提议过简单帮你先舒服一下？有吗？】

【……厉害】

【果然是玲可专家】

佩拉：【这头衔我很高兴地认下了，但单就刚刚的猜想而言，我只是带入自己而已】

【其实我也有点反省，怎会让你们觉得我好像半天没解决一次就会整个人炸掉似的】

佩拉：【谁叫你的那根东西有事没事就乱硬，大色胚】

【虽然我觉得太夸张了，但就算是这样，我也必须把责任推给你，谁让你太可爱了】

佩拉：【要加个“们”】

【对，你们，要怪你跟玲可都太可爱】

【我是完全无辜的，都是你们俩的错】

【桀桀桀桀】

佩拉：【啧啧，渣男】

佩拉：【好啦，真不聊了，先这样】

佩拉：【雪原危险，你要好好保护玲宝哦，当然，你自己也是】

佩拉：【晚安】

【嗯，早点休息，晚安】

……

拿着手机，我嘴角自然扬起。

对话框再无动静之后，我把今晚对话内容往回刷了一遍，再看着对话头像的墨蓝发色眼镜少女照片，想像她在那个照明不是很足的临时办公室内，桌灯微暗灯光下的身姿。

一会儿后，我才让扬起的嘴角松下，手机也从聊天介面退出，伸手往面前的小火堆内添了一些柴薪。

当然了，我们也完全可以用语音甚至影音对话通讯。只不过，佩拉跟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我认识的大部分人也是）刚好都比较喜欢用文字聊天。

从我们暧昧程度逐渐加深的时期开始，我跟佩拉就常煲短讯粥。而在我们确定了关系之后，列车组不在雅利洛星区的日子里，我们更是以此分享彼此点滴。

佩拉刚提的跟玲可连续互传照片当聊天，在跟我聊时倒是没这样做过，只会普通地偶尔穿插一些图档而已。

不过，玲可确实更常分享景观照片，或要我传照片给她。我也大致知道玲可喜欢照相，还跟我家列车组的三月七很有共同话题，只是三月七更喜欢用她自己的小相机，玲可则好像都是用手机镜头拍的。

无论如何，只要我人在这贝洛伯格，跟佩拉之间的短讯一般就只用来简单联络要事，不必像被星空分隔时一样聊天聊一大串。

而现在又不太一样：我在雅利洛六号行星上，但不算是在贝洛伯格。

迄今在雅利洛六号行星经历的一切，绝大多数都是在贝洛伯格地上与地下区域，光是这些地方就已经相当有规模了。也因此，有时候我都会下意识忽略：这只是整颗星球的小小一点，本地文明的最后堡垒。

哪怕是在列车上从太空看下来，整个星球一片白，印象上也都跟贝洛伯格重合。

只有在大守护者办公室深处，透过那一个大型星球仪与历史纪录，才能初步意识到，就像任何一颗处在宜居带的行星一样，这星球有着多样地形，也曾有各种气候区域。

造物之柱的工程，一方面跟星际和平公司的债务相关，另一方面也代表着从贝洛伯格出发，重新取回整个雅利洛六号的愿景。

为了达成这一切，除了有像我这样的星际友人施以少许援手之外，最主要仍是星球上的人民们自身付出的努力。

刚才在手机彼端与我聊天的银鬃铁卫情报官少女，佩拉，是其中之一。

以及，一直在我身边睡袋中安睡的雪原科考员少女，玲可，也是其中之一。

“吁呼……”

极轻极细的浅鼾，流过她微启的唇瓣间。

不得不承认，每一次低头看向身旁睡袋中探出的女孩儿脸蛋，我心底都会稍微升起少许的各种冲动。

想抚摸、或揉捏那稚气未脱的光洁脸颊……

想以手轻抚、或以口吸吮她的唇肉……

想指尖搓揉、或埋头深嗅她的金黄发丝……

动作较重会吵醒她的姑且不提，轻浅的触碰我直接伸手倒也无妨。不过，即使是较轻的触碰我也没做，这些小小冲动只是在心底绕一绕，伸出手也只是往前方火堆添柴。

没有什么比让她养足精神更重要。

她有任务在身。

原本造物引擎所在的永冬岭就是前代大守护者定下的禁地，如今那巨大机械残骸所在的造物之柱区域，也是资料甚少。星际和平公司支援的飞行器已经提供了地形概况，但仍需专业人员进一步探查。

玲可的任务，就是确认这片地区的环境，以避免有潜藏危险，破坏造物之柱的工程。

既然我刚好能来，完全不需要报酬当然也乐于陪同玲可。不过她还是“委托”了我，有效活用了经费，于是我大大方方地公私混同，作为助手兼保镳陪同出发。

今天是我们从造物之柱出发的第三天。正如刚才在短讯中对佩拉所说，这三个晚上的扎营地点，玲可判断都并非绝对安全，至少跟三人露营告白那一夜的环境条件完全无法相比。

仍可以休息，但有必要轮流守夜。

这一路上，虽然没有像城内裂界侵蚀沦陷区那样的严重污染地带，不过我们确实遭遇过好几次裂界怪物。

都是不成气候的杂鱼，玲可自己都能处理的程度，有我出手更是一扫即灭，但遇敌频率比玲可所预期的要高了一些。

这让玲可感到担忧。

可能性很多，或许只是单纯的游离怪物，但也可能是雪下埋藏的贝洛伯格外围旧时代城镇遗迹，曾经的文明记忆，覆灭后成为了像贝洛伯格内部裂界污染区那样的灾祸温床。

玲可这趟任务，就是为了预防此类威胁，以免某天突然有裂界怪物涌进造物之柱的工地。即使工地本身有驻扎武力，也难保不会因突袭造成人员伤亡。

而这需要预防的威胁，似乎真有了踪迹。

所以，虽然刚出发那一天，我们还在造物之柱的时候，玲可就几乎明示了想趁这次长时间相处的机会，与我跨过最后那条线……但从第二批裂界怪物被我的银河球棒给轰碎开始，我们这几天就完全没有提过此类话题。

正事为重。

至少天气很好，比三人露营告白那一夜的天气要好得多。为了方便行程，虽然有带小型帐篷但没用上，玲可直接裹在睡袋里面，稍晚交接后我也会这样睡。

休息处附近收集到了干柴，而且真有裂界怪物接近的话，有没有生火都没什么差别，反过来说也就不必顾忌，可以放心升起火堆。

雪地，篝火，晴朗夜空，可爱女孩的睡颜，也刚好没有不长眼的怪物冒出来找死。至少在此时此刻，还算是个闲适的野营氛围。

而且在每次交接入睡的前后，以及扎营煮食的空档，现在睡袋中的那张小脸蛋都会递来一个吻。虽然都只是因环境而略显冰凉的浅吻，但这在心头上挠痒的喜悦，以及她每次凑近脸时的柔和眸光，已经是最好的报酬。

没机会更进一步的激情也无所谓，只希望，能安稳结束这趟行程就好。

抱着这淡淡的祈愿，我再往篝火里添了柴。这搅动火堆的动作，因空气注入而让黯淡火光一时升腾……恰似炎枪。

————

————

“炎枪，冲锋！”

骑枪挥舞，存护命途之力奔腾，掀起火浪，雪层转瞬蒸散。我挺枪向前，冲刺轰入数十步距离之外，怪物碎片在烈焰中崩碎殆尽。

运用存护之力的我，本不特别见长于破坏力，但扫荡寻常裂界怪物绰绰有馀。

只是……此刻在我身边爆碎的那些碎块，并非是裂界怪物。

而且，也不全是能被我轻易横扫的杂鱼。

“喀唔！”

本该一往无前的炎枪，因为猛击黑色甲壳而停顿。虽然敌方高大的人马型躯体出现了明显的裂痕，但距离消灭还远得很，更有立刻以重蹄猛踏还击的力量。

“■■▉▉■▉■■——！！！”

比起生物吼叫，更像是扭曲噪音的怪诞吼声，伴随着踏蹄震波而轰响。

骑枪斜架，震荡透身，我咬牙瞪视前方。

“反物质军团……啧！”

度过了安稳的三个晚上之后，造物之柱外围探索任务的第四天上午，我们一脚踏入了潜藏在雪层之下的危险中。

悍然袭击而来的，是我个人很熟悉，对这颗星球本地住民则是既熟悉又陌生的星空灾害，毁灭星神旗下势力：反物质军团。

本地住民陌生是因为这数百年来没再跟反物质军团交战过，熟悉则是因为野外到处都看得到反物质军团的古代冰雕。

大部分的冰雕应该是死透的，但或许有个体差异，军团怪物不能以一般生物衡量，数百年过去解冻依然活着的可能性绝对存在。只要有少数几个活了过来，就可能以它们的独特能力，无视星空之遥召唤来更多军团。

我们列车组，也并没有忘记反物质军团可能在这颗星球上重新活动的危险，并对贝洛伯格官方提出过警告。

只是，没忘归没忘，但毕竟之前都没发生，星核灾害的残馀也持续未消，首先预期的威胁也始终是裂界怪物。

如今却在这给我们碰上了。

“唔啊！”

“玲可！”

我与军团菁英单位“践踏者”互相击退彼此的这一刻，身后传来少女痛苦闷哼，以及伴随的爆炸声响。

毛衣的娇小身影，以抛物线从我刚转回头的视角边缘飞划而过，撞向雪地。

我心底冷静的小块角落，迅速判断两件事。

一是有躲藏的军团虚卒从侧边偷袭了玲可，二是玲可并无大碍，我挺枪迎向军团菁英之时，已在她身边留下存护之力的防御。

玲可状况也确实还好，虽然被炸飞出去的态势很吓人，但她在雪地上翻滚数圈后就叉开腿并以手中破冰镐刺入地面，以随时能应变的姿态稳住了身形。

即使没预料到偷袭，战斗经验与能力仍让我早已预留反应馀裕，一切都在掌控中。

但，心底更大的那片区域，仍因她的痛呼与被击飞的身姿而牵引情绪，让我激烈跳动的心脏短瞬漏了拍，胸坎更像是反胃到一半被瞬间冻住了似的痛苦。

这份寒意，瞬即转为狂怒。

虽然知道玲可没受太大伤害，但我既不想、也不需要抑制胸中怒火。

“看过来！纳努克的走狗！”

我再次摆出斜架骑枪之姿，虽隔了一段距离，仍能以存护之力，将刚刚偷袭玲可的几只军团虚卒注意力强行攫来。

就连同样这一瞬，军团践踏者趁我分心之时发出的冲击，即使将我以架枪之姿撞飞一小段距离，我也完全无视，更将肉体的这份疼痛同样叠加到先前的愤怒之中。

奔跑之间，命途转换，守护骑枪隐去，银河球棒应手而现，棍端拖地将雪花与土块炸飞，掀起毁灭命途之力的狂潮。

毁灭精髓，以伤换伤，此时此刻我身痛楚也只是次要，眼见玲可被打飞那一瞬的心情才是球棒轰鸣之源。

比起我通常喊着“打破规则”的气势口号，这时我放任胸中毁灭真意对一众毁灭星神造物喊出的话语，更为简洁。

“死啊啊啊！！！”

拖地的球棒上撩，掀飞土浪如高塔，再顺势旋身横扫，两道至为暴烈的毁灭波动结合，形成一道横宽十字白光，轰碎一切，刚跳出雪堆的大批军团虚卒皆已灰飞烟灭。

但雪地上已有更多敌影浮现，难缠的军团菁英践踏者也追击而来，一时难灭。

“阿穹！”

“抓紧我！”

玲可刚用冰镐敲碎一只球型军团怪物，我已经回到她身边，将她一把揽进怀中。这当然不是为了在战场上儿女情长，而是要避免落入全面包围的困境。

虽然我不如希儿那般迅捷飘逸，更不能像我家列车组的冷面小青龙发挥隐藏力量时那样高来高去，但我好歹也是能在造物引擎金属巨臂上跑酷的。由我抱着玲可，会比玲可自己跑位要更快得多。

同时，被我抱在怀中的玲可，不知何时掏出了一个胶囊，拍在我身上。这是她对于丰饶命途之力运用的一个体现，立刻让我身上疼痛与缠绕的伤害能量消散一空。

幸好不是她对命途之力另一种用法，即使我再怎么喜欢玲可，也没办法连同她中意的超重口味罐头一起喜欢。甚至认真怀疑过，那种罐头难道不该搭配毁灭命途吗？

无论如何，有她的支援，我有信心全歼这批军团怪物，只是恐怕要花上一番工夫。

“帮大忙了。准备好，可能要打长期战。”

“明白，请小心。”

为了确认敌情，发起有效攻击，我仍先继续抱着玲可移动。

理所当然，敌方也不会放任我乱奔乱跳，军团践踏者的能量轰鸣不绝于耳，每一个雪丘后方都可能跳出军团杂兵。

这可不，现在我前方大片雪花与泥土飞溅，就又是一大批怪物杀来……

“嗯？有点奇怪……”

“阿穹，这些怪物……”

我本来已经一手举棒准备迎击，但因来者动向的明确违和感而暂停，另一手揽在怀中的玲可也在稍慢一阵子后看出了不对劲。

前方穿破雪幕冲杀而来的，并不是任何天降的友方援军，怎么看都是“敌人”，但这些来者却略过我们，径直迎向了军团。

裂界怪物。

这些由星核侵蚀文明记忆而生，明显有着类似人类士兵与自律机兵轮廓的怪物，我们原本预设的主要敌手，在这个时机场合，冲向了军团怪物。

确认了裂界怪物的攻击目标之后，怀中的玲可扯了扯我衣物，目光从原先的震惊疑惑，转为了隐隐的感动与期待。

“阿穹，它们……他们是不是……”

但我只能摇了摇头，轻叹口气。

“先解决军团再说。”

玲可看到我的神情，原本就要扬起的嘴角也压了回去，期待的明亮目光随之隐敛。我将她放回积雪地面，她便也抓稳冰镐，随我一起看向前方轰鸣爆裂的战场。

自记忆而生，模仿人类士兵与金属机兵的裂界怪物，与军团怪物的交战。

或许在数百年前，风雪未临的时代，这片土地上也曾发生轮廓极为相似的画面。

……

……

记忆终究只是记忆，何况是扭曲的记忆。

裂界怪物自星核而生，常与军团怪物出现在同一区域，不等于军团怪物，但它们也非敌对。至少我在黑塔空间站见过的裂界怪物就没跟军团怪物打起来，甚至我印象中也看过军团怪物与裂界怪物一起杀过来的场合。

但也或许，仅仅只是军团更熟悉裂界怪物而善于驱使，实际上双边仍有反目的可能？

星核呼应初代大守护者愿望阻止军团的力量，只是挟带星核力量的风雪本身，而不是靠裂界怪物与军团互相征伐，裂界怪物这数百年来除了单纯的威胁以外什么都不是。

然而……贝洛伯格那浓缩重叠了文明记忆的历史，确实也在星核影响下，催生出了诸多神秘的回响残渣，我也曾遇过少数能够言语的裂界记忆体。

只不过，这些记忆体好一点的直接消散，糟糕些的也可能当场变异，被我以跟一般裂界怪物毫无差别的方式清理掉。

如今星核已消，而影响未褪。今天发生在我们眼前的一幕，会是将来的常态，或者仅仅只是特殊个案？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最后一个倒在我骑枪下的敌方，仍是裂界怪物。

军团被我们“合作”消灭之后，残存的裂界怪物完全没有表现出犹豫挣扎的迹象，非常流畅地向我跟玲可杀了过来。

在它们眼中，我们跟军团怪物没有差别，仅仅只是优先击杀顺序的不同。就连这个优先度，也不能保证每次三方相遇时都会一样。

我们看待它们也一样。

战斗结束，骑枪插入雪层。

我在重归平静的残破大地上吐着白气，静静沉思了一会。然后确定自己想不出什么结论，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转回身，向后方靠近的轻浅步伐声开口。

“怎么样？有录到吗？”

“没有……来不及。抱歉，明明是我自己提出想录下来的……”

玲可双手捧着手机，脸颊两侧的毛帽拉绳绒球随她摇头动作而摆晃。

方才战斗接近尾声时，军团怪物将灭，裂界怪物也所剩无几，我则在玲可支援下状态完好，很明显我可以轻松收尾。玲可就说想把刚才的状况录下来，我也同意了。

只不过，原先战斗正激烈时不适合，她只能看局势已定才提出，正打着的两方怪物又不可能等她，一转眼军团就没了，玲可开始录时只剩我跟裂界怪物之间稀松平常的战斗。

“没事，你有文字报告提出去就好。如果这不是特例的话，早晚一定会再被观察到，而如果只是特例那……也就这样了。”

我放轻声音安慰，玲可闷闷地点头。

然后她向前几步，靠到我怀里。

“辛苦你了。”

“你也是，辛苦你了。”

我轻拍她的肩头，再看向土坑碎雪交杂的周边环境。

纪录，调查，还有很多事要做。战斗打完，真正的忙碌才正要开始。

————

————

有个好消息是，我们并不用花费特别多的时间在交战地区做后续调查。

哪怕不提双方怪物交战的现象，光是在造物之柱外围有大量威胁活动的证据事实，就已经值得高层重视起来。

事实上，这趟探查任务是大守护者布洛妮娅都有在关注的。

我直接给布洛妮娅发去讯息，加上玲可自己初步传回的报告，造物之柱的指挥所立即行动起来，让星际和平公司的飞行载具运来先遣队，更多调查团队也将到达。

我跟玲可则不会在此停留，她的探查任务仍将继续。

而且，因为这片区域将设立调查站的关系，自会有搜索与清理，反倒不需要玲可探查了，原定任务区域直接略过一段。我们就搭乘星际和平公司的飞行载具，往前飞一大段路，在一片树林外落地，继续剩下的探查任务。

于是，经过三天略显压抑的探索跋涉，与第四天上午的激烈战斗，以及中午跟调查队人们的忙碌交谈（我跟玲可分到了工地餐盒）之后，下午的此时此刻，一片覆雪森林之中，我们又回到了两人的旅程。

上午战斗后就一直情绪低沉的玲可，在调查队随着飞行载具一波一波到达时更显低调寡言，除了必要的报告交谈之外几乎没开口。

直到我们再开行程，飞行载具的声响从后方天空渐渐远去，玲可才“呼哇”地长长舒了口气，再双手环抱我的手臂。只不过因为我俩都背着大型背包，没办法贴得很紧。

我微笑着，以没被抱的另一手摸她脸颊。

“辛苦了，你讨厌跟那么多人说话吧？”

“呼姆嗯……”

玲可用脸在我手上蹭了蹭，发出舒服的轻浅喉音，再松开我手臂继续与我并肩而行。

“也不至于到要用讨厌来形容的地步……很不擅长是真的。不过，该做的事还是要做好，他们也是来工作的，我希望调查站的负责人能正确理解我们收集到的讯息，认识到这个位置出现大量怪物活动迹象的危险性。”

“嗯嗯……你这话挺有佩拉那味的。”

“是吗？能变得像佩拉也不错啊。”

玲可嫣然一笑，向前小跑了几步。如果不是背着大背包，这大概会是轻巧的蹦跳吧。

小跑出一段距离，她放慢脚步，没有回头，话语声继续传来，语调却放缓了很多，显出了几许幽深。

“阿穹，我呢，虽然没有明确觉得自己想变成怎样的人，但如果说在某些方面有想更靠近些的目标……除了我姐姐之外，就是佩拉了。

“顺带一提，也不包括你哦。

“意思当然不是说你优点很少，正相反，多得我说不完。

“只不过，无论姐姐或佩拉或其他一些人，都有好几项让我羡慕的特质，所以有一些你其实也具备的特质，我先算在别人身上了。

“因此就只剩一些些，是我只在你身上看见并憧憬之处。

“就例如……开拓。”

说到这，玲可半转回身看向我。

我理解玲可的意思。

身为现任无名客，我也感觉得出玲可有走上阿基维利开拓之道的潜力。

只不过，玲可或许能成为无名客，但不能轻易以星穹列车为家。虽然在露营告白那一夜，她表达了在不得不选择时随我永驻星空的意愿，但只要星轨联接，星空畅通，我就不必也不愿让她做出此种割舍。

真要说的话，其实我可以稍微纠正玲可现在的话语。在我看来，从贝洛伯格走向整颗星球的重建探索，也是十足十的开拓之道了。

但现在我不需要说这些。

只需要听。

我感觉得出，她现在主要想说的，并不是对于开拓之道的看法，只是刚好提及而已。她真正想讲的，应该是从“想变得像谁”这话题延伸到的佩拉，而且另有后话。

我虽然没有回话，但以目光表达了我正在认真听着。

即使认识了这段时间，甚至已经确立了交往关系，但我能听到玲可这样心血来潮倾诉些什么的机会仍非常有限，极为宝贵。

我沉默但认真的样态，显然也传达到玲可的眼中了，于是她再往前看去，继续开口。

“……至于佩拉她，嗯，她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厉害的人。

“她有连续跳级拿下双学位的超级聪明脑袋，还有早早决定职业方向的眼光与意志。

“面向大群民众跟士兵时说话都镇定自若，带小朋友们游览时又如此温柔。

“还有面对战斗，虽然她不常上前线，但能够灵活运用那一组神奇漂浮炮台的人，据说综观贝洛伯格历史也找不出几个。

“对于家人亲情的态度更是比我成熟得多，虽然那是因为她已经失去得太多……

“就连休闲娱乐方面，玩起音乐的功力让我姐姐也赞赏不已，同时还很会画画跟写故事……

“而且……你一定也懂的吧？她真的好漂亮，好可爱……

“相比之下……老实说，我这人自视甚高，心底常常会产生一些……很不应该，很糟糕的，看不起别人的念头。但看着佩拉，我从任何角度都只觉得她真的太厉害了。”

听玲可自称“自视甚高”“看不起别人”，我虽觉得她明显太自我丑化，但也能够理解，她这番自我剖析多少仍有其道理。

她对冰雪的向往，对人群的淡漠，或多或少是能拆解出此类想法吧。但同时，玲可也有着足以调和这些心理的温柔本质，从而形成一个复杂而完整的她。

现在并不是打断她的时机，我只是心中默默想着，继续听玲可开口。

“……我甚至觉得，如果换些方式认识，也许我不但会失去跟佩拉成为朋友的机会，搞不好我还会忌妒她，看不见她的一切辛苦，往坏的方向去揣测她的所有努力……

“当然，这些都没发生，我也都是乱想。更大可能会是我继续一头扑在城外风雪中，比现在更加不想搭理城内的事情而已。

“从银河星空的角度看，就连佩拉这么厉害的女孩子，或许都称不上多么特殊吧。但至少在我的狭隘眼光看来……阿穹，你摘走的，可是我眼中最璀璨的一颗星星。

“所以……阿穹，我好讨厌你。

“我讨厌你，明明更早就认识佩拉，更早与她有这么多相处机会，却不早点爱上她。

“佩拉应该得到一份完整的爱，而不是跟另一个女人分享的一半爱情。

“更何况是……”

玲可停下脚步。

我继续走到她身边，低头看去。

她的语气即使在刚刚说着“讨厌”时，都只是略微沙哑的淡薄，表情也同样不太激烈，只是挂着自嘲的浅笑。

但她抬头看向我时，波光映动的瞳眸中，承载的情绪丰富满溢到我几乎难以承受。

“更何况是，像我这样一个，明明有自知且还说出了刚才的那堆话，却依然厚着脸皮跟她抢男人，甚至一看到机会就无耻地说出了三人一起的提议，最可耻恶劣的坏朋友。”

这些话，很不像我最初认识的那位雪地探险家少女。

却也确实是一位，与我相处之后受影响，因感情而迷惘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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