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這是一種假設。

　　巫女卸下「武裝」的時候，才是她身為一個人展現出「真實面貌」的時候。

　　這裡的「武裝」指的當然不是陰陽玉、封魔針那類「武器裝備」。不是那種「傷人」的東西。而是指穿戴在人們身上的布料衣著，頭帶髮飾。

　　無論樣式隨意還是講究，皆足以展現一個人的個性乃至審美品味。

　　與此同時，在那之上，是逢人便展現出的笑容、未必非常友善但仍算是有溫度的寒暄問候，禮貌性的。又或者，更進一步：親切地招待茶點，邀請至長廊下閒坐。

　　那即是用以展現給眾人──那些不知名不確定的不特定多數者──都穩妥的模樣。

　　歸根究柢，是一種偽裝。

　　是一種演出。

　　──那種程度的事，和誰都可以。

　　對此你心知肚明。因為「武裝」仍然存在。

　　如果關係可以更進一步的話，自然不會只有這樣。

　　比如：將無關的閒雜人等打發掉後，寂靜無人的室內，僅剩二人獨處的場合。

　　就連燈光也不是那麼必要。

　　正因為受到幽微所包圍所掩藏，平日那些被對方小心翼翼收藏起來的，最珍貴、最脆弱的那些景象，卸下「武裝」後，所謂「最真實」的那一面，才會悄悄地，探頭出來。

　　到了這種時候，眼前的畫面，也只能好好地用自己的雙眼，虔誠地、審慎地、仔細地，去確認。也許過程中會因為紛亂地思緒晃動、飄移、失焦，你仍是，專注地，醉心地、沉迷地，透過視線描摹品味。

　　於是你會注意到：

　　當她卸下顏色搶眼的頭飾髮帶，那一頭烏黑的長髮會柔順而自然地垂落。

　　若是平時的話，沒準很少人會像你一樣注意到，原來她的頭髮，不需要多餘的矯飾，單單只是維持著原來的樣貌，竟已如此美麗。

　　緊接著，解開講究的領巾，細緻的絲綢如流水或靈巧的遊蛇自頸項間游移滑過。白皙且細緻得讓人稍微有點意外的肌膚底下，纖細的鎖骨，隨著她的呼吸微微起伏。

　　更別說，褪下巫女的裝束之後。

　　鮮豔、質地厚實的最外層的布料，只是簡單地於脇下兩側、衣襟下擺之處以繫繩固定。在那之下就是一件單薄、因為偏高的體溫微微浸濕的襯衣。

　　為她將繫繩解開，順著軀體的曲線將布料一一褪去，遮擋纖弱上身的織品便只剩下束縛胸膛的纏胸布。

　　你將那道束縛仔細地解開，小心翼翼地將她擁入懷中。

　　至於下身，那就更容易了。

　　將腰間的繩結解開，幾乎可以連同底下的襯裙一同順著光滑的肌膚褪去。布料輕輕拂過腿間時，你可以感覺到懷中的她在微微地顫抖。

　　失去「武裝」的巫女，僅僅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罷了。

　　不，比那更甚。

　　──一個「無名的少女」。

　　於是她溫順地躺下，在你半跪坐的跟前。

　　你能感覺到雙腿之間的緊繃感，因為輕觸到對方的細緻肌膚，異樣的溫差，使得慾望燒灼得近乎隱隱發疼。

　　那麼──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當然，這也是眾多世界線裡的另一種假設。

　　即便偶爾會在面對那人時，禁不住地設想「武裝」之下的樣貌。（那是源於一次巫女身體微恙，射命丸文前來關照時，意外映入眼簾的印象。自那以後，便時不時會在腦海中浮現，擾亂你的心思。）

　　你──鴉天狗射命丸文──仍是會甩甩頭，迅速集中精神，將心力專注在眼前的事務上。

　　如假設所云，這座位於東之國深處，受到結界保護且與世隔絕，名為「幻想鄉」的樂園，既不曾受到來自外面世界的干擾，亦不曾遭到科技推陳出新以及文明過度發展的汙染。神秘的事物仍然跋扈橫行，孩童們擁有歡笑與夢想，侍奉眾多神明的敬畏和信仰也因此得以存續。

　　一言以蔽之：人類和妖怪維持和諧的生活。

　　在那其中，那個人──樂園的巫女，博麗靈夢──正是維持平衡的關鍵人物。

　　博麗的巫女，今天也在神社裡忙碌地灑掃。

　　見到這幅景象，前來送報的鴉天狗記者，射命丸文不免揚起嘴角。

　　於著陸時特意颳起的怪風，早已讓靈夢先一步注意到她的到來，但巫女並未走避，只是任由落葉落花吹得漫天飛舞，自然而然地飄落。

　　飄落的花葉後方是鴉天狗遞過來的一份報紙，以及不假掩飾的好心情，流露於眉眼之間。

　　靈夢輕輕地嘆了口氣，天狗心情這麼好，看來準沒好事。

　　不過，這些天消失了這麼久，如今天狗特意前來找她……果然還是好事吧？

　　似乎是這麼想著，但見巫女接過報紙，雖然算不上多麼殷勤，仍是邀請對方至簷廊下閒坐。

　　二人就著報紙和神社的簡單茶點，悠閒地聊起天來。

　　「我看看這上面寫了些什麼……」天狗喝茶時，靈夢便坐在她身旁，展讀報紙：「欸──〈讓天狗一族再次偉大，促進族群繁榮的全新策略近日即將發布〉？你們天狗不會又想耍什麼花招吧？」

　　巫女說著，自報紙後方抬起眼，有些狐疑地盯著她。

　　射命丸文連忙擺手否定。

　　會這樣懷疑也是難免，畢竟前有能力卡牌事件，後有紅雪事件。最近天狗一族的活動著實太過頻繁，很難不讓人產生一些不好的聯想。

　　「是那些保守勢力終於讓步了──」文笑著說道，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在大天狗的努力推廣之下，今後會採取逐步放寬限制的模式，除了增加商業往來之外，和山裡、山下的其他族類的交流也會更加密切吧。」

　　「──也就是說，即使是我，也能上山去找你了？」

　　「咦？」

　　──從沒想到這一層，被那人這麼一問，你竟一時沒反應過來。

　　「……沒什麼。」

　　話沒再說下去，只見巫女將視線又重新埋回報紙後方。

　　四周圍一下子變得相當安靜，安靜得很平和。

　　天狗啜了一口茶。而你原本就相當聰穎、了然一切的心思，此時理應也是醒悟了什麼似地，飛快運轉起來。

　　天狗社會對外的限制逐步放寬，與其他族類甚至人類的往來互動變得更加密切，那意味著什麼？自然是天狗和人類勢力將會「更加親近」。

　　──天狗和博麗巫女的關係也會改變……嗎？

　　──那麼，我和靈夢呢？

　　想到這裡，射命丸文忽地連忙搖搖頭，將紛亂如飛花的思緒，以接下來這一則如同風一般的小道消息，強行吹散：

　　「──對、對了，今天晚上，大天狗會針對近期採取的策略方針進行公開演說──我身為記者，到時候自然會掌握第一手消息，將報紙傳送到大家手中的。」

　　「是嗎？這樣啊──那位大天狗，還真是了不得的人物──」巫女的聲音自報紙後方傳來，聽起來仍是往常那副懶洋洋、無所謂的淡然。

　　難以確定這對方心裡是怎麼想的。你不免感到有點焦躁。

　　──不對，這是在擔心什麼啊？

　　人類的關係和天狗變得友好的話……這應該是好事吧？

　　雖然平常就能像這樣，透過採訪和報紙交換情報，不管怎麼樣，能和靈夢見面，就已經很快樂了。

　　一起合作解決異變、採訪自己單獨一人時絕對不敢也絕對採訪不到的對象也者；一起喝酒、開宴會、在人群之中和熟識的人神鬼魔胡鬧也者；甚或於神社簷下一同準備料理也者，都是無可取代的珍貴回憶。

　　──但是，在那之上呢？

　　身為妖怪，身為天狗一族的一員，還能和人類、和博麗的巫女，更加親近嗎？

　　──和靈夢變得更加親近？

　　這點，你不曾奢求過。

　　或者，根本沒能奢求。

　　如今卻在伸手可觸及之處──

　　只要再往前一點，再向那邊、再向那人靠近一點點，就能碰到了。

　　星子在天邊，閃爍著白光在向晚的輝煌中若隱若現。

　　天氣轉為暖和的同時，天色暗下來的時間亦稍微拖延。

　　射命丸文險些因此耽誤了返回山上的時間。

　　「──快去罷，要是遲到了，不是會被上面的人責罵嗎？」巫女為天狗收拾起茶碗，隨口如此催促道。

　　射命丸文只得連忙跳起來：「──確實該回去了。」

　　「──對了，文。」

　　收拾完畢，正準備起程，腳步卻突然為對方喊住。

　　「唔？怎麼了？」

　　回頭一看，但見對方只是擺了擺手，這是要人別太在意的意思：

　　「沒什麼……唔……我很期待。」

　　──說的大概是下一期報紙刊載的最新消息吧？

　　乘著晚風向山裡飛去時，你如是揣想。

　　=

　　天狗村落的廣場上已經聚集了大批人潮，雖說是面向天狗一族內部的演說，但因為會直接影響到此鄉的其他族類，為數眾多的鴉天狗記者們也已經準備好紙筆和各式攝影器材，在廣場各處待命。

　　正好趕上演講開始，文挑選了一處高台，拿出相機。

　　目標是本場演說的主角──飯綱丸龍──這麼想著，便將焦距對準大天狗，按下快門。

　　與此同時，平時隨侍在大天狗身旁的貼身隨扈──管狐，菅牧典──則是在一旁彬彬有禮地佇立。正是因為有這二人在此鄉忙碌奔波，才能為天狗一族帶來全新的氣象。

　　稍待幾分鐘之後，大天狗的聲音透過擴音器傳來。

　　演說中提到與其他族類的貿易、互助合作之類的交流會逐漸擴及到全鄉。包含人類，也包含那些較為邊緣化的兇猛族群。

　　群眾之中，有人這麼質疑：開放天狗社會，是否會對舊有的制度造成衝擊？

　　大天狗則是平和地表示，應該反過來這麼思考：在封閉的狀態下，仍然有不少天狗一族的成員和其他族類友好往來。

　　並且──大天狗坦承道──包含她自己也是。

　　此舉果然在群眾中引起一波不小的議論：是誰呢？哪一個人類？或者，哪一只妖怪？

　　雖說是私下調查時早已知道的事，文仍然意識到自己持相機的雙手正在微微顫抖。

　　因為，她聽到大天狗這麼說：「──這個目標，也許不會那麼快實現，但若有機會進一步交流──順利的話……跨族類通婚，應該也會變得可行。」

　　這場演說究竟是在什麼情況下結束的，後來已經想不起來了。

　　只記得回過神來時，身著白衣的金髮童子──管狐菅牧典──不知什麼時候，早已悄悄地來到你身旁。

　　「射命丸大人？射命丸大人？」

　　恍惚之間，似乎聽得她最少喚了兩次名字，你才終於反應過來。那台紀錄影像的光學儀器還緊握在手中，看來是幾乎沒拍到什麼照片。

　　「射命丸大人，大天狗──飯綱丸大人有令，您已經被任命為促進對外交流政策的特使之一。為此，飯綱丸大人特別吩咐小的，將您引領至招待所接受款待，並聽取關於特使工作的相關細節。」

　　既然是大天狗的命令，那也沒什麼好說的。

　　身為被選中的鴉天狗記者，只得老老實實地跟著管狐，前往指定地點。

　　途中，管狐在言談之中稍微提及，大天狗是基於什麼樣的考量來任命特使，其中當然包括與人類往來密切這一點。可想而知，文所熟識的幾位天狗一族的朋友，估計都無法參與這項特別的任務。

　　「特使的工作是分別單獨進行的，」管狐這麼說的同時，二人已經抵達招待所，「這確實是件相當辛苦的差事。是以，大天狗特別交代，千萬不能怠慢你們。」

　　酒席已經備妥，如此豐盛的佳餚，卻只供給一個人享用。

　　雖然這確實很有大天狗的風格，但似乎未免稍嫌浪費了──文不免這麼想著。

　　入席就坐過後，你慢條斯理地享用起瓊漿菜餚，那金髮白衣的管狐表示暫行告退，稍後便會前來說明特使的工作細節。

　　對此，你並沒有覺得哪裡有什麼不對勁，只是偌大的招待所裡，只有一人享用這滿桌的豐盛菜餚，總覺得似乎有些寂寥。

　　加上又是工作方面的應酬，並沒有辦法盡興，文確實也打算像往常一樣，簡單地敷衍掉這一餐，早點聽取工作內容，早早應付掉例行工作。

　　然而幾杯黃湯下肚，以天狗而言絕對不構成任何影響的酒量，卻突然讓人感到發熱發昏──意識到自己連酒杯都拿不穩時，文才忽然想起來，縱然是大天狗的隨扈，那管狐的本性原本就惡劣，根本信任不得。

　　身體和心神，都因為不明的飲料干擾，逐漸癱瘓。就在意識幾乎為幻覺吞噬之際，只聽得那管狐的耳語於耳畔響起：

　　「請您不用緊張，射命丸大人。」

　　「大天狗有令，這也是款待的一部份。」

　　「同時也是特使工作的一部份。」

　　身為鴉天狗記者射命丸文的意識幾乎為幻覺吞噬之際，你卻能清楚感覺到，自己已被引領至更深處的房間。

　　房間的深處，靜候著一名穿著單衣的人類少女。二人進門時，她只是默然地朝二人的方向望過來，未發一語。似乎已在此地等待多時。

　　「射命丸大人，這便是我們特別安排給您的『款待』。」

　　管狐的耳語輕輕地在耳畔響起。

　　「因為您和人類較為親近。」

　　那耳語如此說道。

　　──所以服侍您的人選，就是這名來自人類村落的「無名少女」。

　　「開、開什麼玩笑……！」

　　憤怒之火，足以在一瞬間驅散不明飲料、藥物和惡意細語的牽絆，然而如同蜜糖的毒，隨即又重新以溫柔的安撫，將那企圖反抗的意志撂倒。

　　「啊啦，別太勉強自己了，射命丸大人。」

　　那聲音輕輕地說著。

　　「『藥效』已經發揮作用，我想『您』應該也感受到了。」

　　就在方才憤怒的催化之下，文能明顯地感覺到自己身體出了異狀。

　　「那東西確實算是一種『毒』，名為『妄念』的『毒』。倘若運用得當，可是能為您帶來無可比擬的快樂呢。」

　　──很熱……好熱……。

　　你不免感到口乾舌燥。

　　除了下腹傳來的燒灼感之外，明顯的異樣感亦隨著慾望於股間膨脹起來。

　　「──還在等什麼？還不快來服侍射命丸大人。」

　　管狐發出傲慢無禮的指令，說話的對象不是自己，卻是房間深處的那孩子。

　　無名的少女聞言，隨即順從地來到你跟前。

　　「不……等等……」

　　腰帶緩緩地被解開，膨脹的慾望掙脫了最後的束縛。

　　「住、住手……唔……！」

　　並且，為濕潤溫暖的觸感，字面意義上的吞沒。

　　劇烈的快感自股間沿著脊椎竄升，直衝腦門。

　　在緊緻收束的快感夾擊之下，原本敏捷的身手、強而有力的體魄，也只有瓦解銷融的分，只得任由意識在失態淫靡的性慾之中載浮載沉。

　　理智也好智謀也好，在巨大的快感面前全然無用武之地。恍惚之間，少女已停下了動作，將口中那些因失態失手繳械而出的飽含慾望的體液，於管狐呈上的手巾，傾吐而出。

　　望著這幅景象，意識恢復之際，卻再一次為更糾結、更複雜的心緒侵蝕。

　　扭曲成一種憤慨，一種不甘。

　　──為什麼要「不甘」呢？真是奇怪。這明明是你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事，不是麼？

　　趁著藥效還未退去，你勉力起身，反過來將那名少女壓倒。

　　金髮白衣的管狐童子，只是輕輕地讓到一旁，但你並沒有留意到。

　　──還給我……還給我……

　　──還給我……給我……

　　不是管狐的聲音，不是惡意的低語。

　　這是來自你心底深處，來自「妄念」的反響。有某道不能被打破的平衡被打破了，怪異的是，你理應感到憤怒，念誦著詛咒的話語，但你的行為反而卻更深陷其中。

　　──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少女似乎並未反應過來，直到化為形體、粗魯昂起的欲望，強行而粗暴地深入柔軟的內裏，她才禁不住地喊出聲來。

　　「咕……啊啊！……啊啊啊啊……」

　　雙臂和背部，能感覺到對方纖細的手指使勁刨抓所帶來的刺痛，但這並不構成阻礙。

　　現在只需要放任欲望驅使，一個勁地、不斷地、不斷地，向深處。

　　不斷地、不斷地、不斷地、不斷地，反覆挺進，至頂點。

　　無視於對方的抵抗。單衣在猛烈的侵犯動作之下，早已被拽得凌亂不堪，少女赤裸的軀體毫無防備地展示在眼前。

　　這是理應只有「特別之人」才能見到的，卸下「武裝」的面貌。

　　──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既然她擅自侵占了「你的」，那你只要也奪走「她的」就行了。

　　──你……是我的。

　　將欲望宣洩在少女體內的時候，你這麼想著。

　　──你必須，是我的東西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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