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视角：#10. 何晓（丘比特）

“我们会告诉你父母你已经死了，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Q市。”这是丁皓父母留下医药费以后对丁目侥说过的唯一一句话。

手术前、手术中、手术后，直到自己为自己办理完了出院手续，丁目侥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他知道丁皓的家庭背景和自己的有着天差地别，即使是为了保护父母他也不应该再贸然回家。一时没了任何去向的他只是茫然地走在这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来Q市上学一年了，这却还是他第一次走在车水马龙的商业街上。他笑了笑，仿佛在嘲笑那个没有人爱、没有人要的自己一般。

“你想要看到罪人们得到应有的惩罚么？”一个低沉的男声在丁目侥的耳边响起。他惊讶地转过了身，和一个在大夏天穿着黑袍的神秘男子对视。他顿时觉得周围的气温都下降了不少，一瞬间周围的人群像是消失了一样、世界里只剩下他自己以及眼前的男子。

男子提到的问题再次在丁目侥的脑海中响起。他想到了把自己推上断头台的会长党以及置之不理的副会长党，心中沉睡已久的怨恨以及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向来不敢和人对峙的丁目侥此时像是看着猎物的野兽一般，不好看的五官变得狰狞无比。他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好是坏，但他知道他说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小家伙，直面地露出獠牙可不是让猎物乖乖把自己送到嘴边的办法哦。你需要先学会怎么变成让人爱不释手的样子才行。”黑袍底下的男子笑了笑。“跟我来吧，我会让你知道后来居上的滋味的。”

丁目侥和他走了。他其实一直都不知道这个男人叫什么，他只是让自己叫他‘游戏主人’而已。他经常问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而男人只是笑着回答表示终有一天他能够在环环相扣的游戏中帮助丁目侥惩治那些不把他的命当命的人。他接受了全方面的整容，获得了新的皮囊和新的名字。他不知道游戏主人是从哪里找到手法如此高超的整容医师以及怎么获得可以合法使用的新身份，但他只知道自己相当满意自己的新身份。他成为了‘何晓’，却从未忘记过自己曾经是‘丁目侥’。游戏主人说过，这个名字不仅是他重组过的本名，同时‘晓’字也带有了看向明天的希望的含义。

而所谓的‘希望’，就是自己终于可以出人头地、招人喜爱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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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终于走到了最后的一幕，多日以来的引导、伪装、心机全部在这一刻走到了终点。何晓站在洗手间的镜子面前，看着里面的绝美少年。这是游戏主人赐予他的新面孔，是他的第二条生命。那个总爱穿着黑袍的男人虽然看起来像个死神，但对何晓来说，游戏主人是自己生命里不可或缺的贵人、是天使一般的存在。多亏了他，现在的自己过上了以前梦寐以求的生活。何晓对镜子很自然地露出了迷倒无数少年的甜美微笑，这是他在获得新生后得到最大的武器、学会最强的技能。他确保了自己的形象仍然在表面上是那个活泼又积极的少年，然后拿出了本应该没有任何信号的手机。他点开了一个未命名的软件，在屏幕上捣鼓了两下。

“现在是7am，夜晚时间结束了。”游戏主人的声音响起。

那个男人会给自己留下这么多的语音包进行操作也是何晓意料之外的。他在这段时间以来见证过许多游戏主人创造的游戏，却从未见过他如此放心地将监管游戏这种重大任务彻底交给另外一个人。他知道Q大著名的黄大校草是最经常和游戏主人接触的帮手，但他也不过是测试游戏的小白鼠而已。游戏主人从未让自己和黄大校草在他身边碰过面，为的就是不让他意识到自己接下来的计划。不过也不知道游戏主人是用了什么手段，使自己可以完全操控黄大校草对会长党三人的言语。也多亏了他有些莫名其妙的帮助，自己也可以凑齐这个局本应该参与的人。

虽然将江山和梁佑两个无辜者牵连进来并不是何晓的本意，但他的确需要不被怀疑身份的挡箭牌。游戏主人只是告诉他随他怎么设计游戏，这是他的独立作品。他向来从不会将无辜之人牵扯设计为游戏的一环，但这回居然对自己的提议毫无反驳之意。他并没有再次向游戏主人提出这方面的质疑，毕竟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让那群人受到惩罚更重要。他想要在未来成为像游戏主人那样伟大又正义的存在，从不违反道德的底线却永远能够给予罪人们足够的教导。他认为这次的游戏是游戏主人对自己能力的一次审视，是他想看看自己在他身边究竟学会了多少东西。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够不够格就是了。

“小山！”何晓逼着自己挂上了愉悦的笑容，蹦跶到了江山的卧室门前。脸色不怎么好看的江山很快就开了门，明显是刚爬起床还没有打理自己的样子。

“。。。晓晓？”江山有些诧异。

何晓嘟起了嘴，用手在他已经逐渐成形的眼袋上刮了一下。“晚上熬夜看番剧不好，说了你多少次了。”

“我。。。我以为会在半夜就死掉，所以就一直在等死。。。”江山垂头丧气地说。“晓晓，你出现在这里了就代表着。。。吴学长死了是吗？”

“嗯，他吃刀了。”何晓点了点头，露出了稍微有些无奈的表情。“就剩下我们和战学长了。”

“。。。没输？”江山看着何晓一副轻松的样子，诧异地问道。“不是，晓晓。。。你不是昨天还心情低谷呢么？”

“Surprise！不好好演一波怎么骗得过所有人呢？”何晓对他吐了吐舌头。“吴学长一直等着我死，却不知道在我的预判里他已经是即将牺牲的献祭品啦！”

“。。。你是猎人啊？！”江山目瞪口呆地用一只手指着何晓。何晓一脸调皮地对他笑了笑，见他还是一副吃惊的样子便抓了抓他腰间的软肉。江山立刻就回过神原地跳了一下，脸上的血色也开始回来了。他激动地一把抱住了何晓，而何晓也是满脸愉快地回应了他的拥抱。

不过，这也是何晓骗局的一环罢了。他很喜欢江山这个朋友，但这次为了自己的复仇计划也不得不牺牲他、对不起他了。自己确实不是平民，但也不是猎人。他拿的是丘比特牌，全场唯一一张可以让他大杀四方却将自己隐蔽地淋漓尽致的牌。只要不表现出和链子有沟通、不维护链子，那么丘比特将和普通的平民牌没什么区别。这恰恰是何晓的计划核心：前期跳丘比特躲狼刀、中期跳平民让狼人缩小神牌的范围、后期穿着平民的衣服推掉链子并且作为场上剩余的唯一一个第三方阵营玩家在游戏中获胜。他不需要去顾虑好人的团结、也不需要去顾虑狼人的伪装，只需要保证游戏的节奏能够让大把的人出局并且给自己留出活到最后的空间就好了。

“怎么可能会这样。。。？”战天宇终于踏出了房门，满脸苍白地看着相拥的两人。“游戏不应该已经结束了么？！”

“略略略，俺是杆枪啊！”何晓一边吐着舌头一边说。“一神一民一狼，你就算拿着个警徽也没用！”

“放屁，枪不是被埋了么？！”战天宇立刻反驳。

何晓却先是笑了笑。“你确定会长党的老大会如实向副会长党的人汇报信息么？”

这句话倒是呛住了战天宇，因为他没有办法验证赵昀昊所说的话是真是假。给赵昀昊安排这种格局的盗贼牌也是何晓计划里的一环，毕竟杜宇翔、战天宇、丁皓、赵昀昊这种狼人阵容里，其余三人肯定在这种绝境中会打起卖掉赵昀昊自己活下去的念头。他死前还可以开枪带人走，赵昀昊这种狼王牌对其他三人自然是死了比活着要好。赵昀昊也不是傻子，意识到了队友们的真正想法后便迅速用极差的发言做低了杜宇翔的预言家面使他出局，并且自信地跳出了猎人牌去让大家认为他不过是一个发言不好的好人罢了。在这种人人都只顾着自己的局面下，他是完全有可能为了自己的安危去欺骗、陷害自己的队友的。而何晓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会起内讧的狼人阵营、会产生真实情愫的人狼恋、会挺身而出的守卫、会犹豫寡断的女巫、会算计他人的预言家、会无脑站边的几个平民、就连会在第一晚就吃刀的合宿组织者凌毅都是自己在设计这场游戏时所预料到的。他费了无数心思去确保丁皓和岐超会对彼此动感情、让赵昀昊为了保命不惜使用场外手段、让梁佑在自己和战天宇之间犹豫不决、让吴辰头也不回地和场上剩下的狼人协商击垮链子。让他庆幸的是，自己花掉的所有心机都灵验了、有成果了。他身为丘比特站到了最后一天，和一个相信自己的平民以及暴露身份的狼人站到了最后一天。

“会长跳枪跳得那么强势，果然是在找最后的神牌。”何晓笑着对脸色变得铁青的战天宇说。

“。。。胡说八道，你肯定是丘比特。”战天宇片刻后终于开了口，他的语气里掺杂着他最后的挣扎。可何晓已经看出来了这不过是试图让江山摇摆的废话，连战天宇本人都没有相信。他已经相信了赵昀昊对狼队所说的话不过是让其余狼人放弃把他作为炮灰牺牲掉的念头而已，他们可以让赵昀昊充当场上唯一的猎人来获取好人信任而不是盲目地让他送死。

“别废话了，战学长。”何晓笑着翻了个白眼。“你真以为我昨天那副死妈了的样子就代表我急眼了？”

看着战天宇一副意识到自己被骗的样子，何晓心里更想笑、想告诉他其实这一层逻辑仍是个骗局而已。

“一起吃个早饭吗？我们好歹也是活到最后一天的人，再怎么样也没有必要因为阵营搞得跟仇人一样吧？”江山开口打破了尴尬的寂静。两人一起看向战天宇，只见他叹了口气、点点头。

“就这样吧。”三人就这么一同进入了厨房。战天宇熟练地开始为三人准备了丰盛的早餐，何晓和江山也默契地在一旁热牛奶、烤土司。很快，三人便在一片寂静中准备好了食物。气氛不再紧张，反倒是平静到了极点。从第一天的欢声笑语、到第四天的修罗场，他们三人已经经历了太多事情。何晓自然知道一群人面对的不是死亡的威胁，可其余两人已经被这种从阎王爷手里夺命的游戏折磨到了极点。说实话，他从未想过到了最后这两人能如此平静地面对游戏，甚至觉得自己设计的游戏会不会在精神折磨上对玩家实施了太多的摧残。恋人、好友、同学，他们是真的觉得走了的人是不会回来的。

“晓晓，没胃口吗？”江山关心的声音在何晓耳边响起。何晓惊讶地看向他一副平静吃饭的样子，再看了看同样吃得津津有味的战天宇。在他印象里最惧怕血腥事物的江山和即将面对自认为死亡的战天宇此时反倒把他衬托得像个还没适应的胆小鬼一样。

“复仇完了就去接受新的生活吧。”游戏主人曾说过的一句话在何晓耳旁响起，一股莫名的心酸从他心口蔓延开来。不只是活着的人，就连那些出局的人都接受了死亡。仿佛周围的人都在一步步地被这可怕的游戏逼得快速成长着，就只有自己一人还被仇恨困在这里、原地踏步。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斥责自己居然在这种即将成功的关键时刻对意识里最坚定的信念产生了质疑。

“你们胃口真好。”何晓也终于开始动起了眼前的早餐。复杂的情绪使他食不知味，但他知道现在如果不吃、格格不入的人将会是自己。

“最后一顿早餐了，别做个饿死鬼。”战天宇的感慨让何晓再次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何晓知道他对梁佑抱有真意，可还是因为两人不身在同一阵营而自然性地优先了自己的存亡。但此时的他像是忘记了前几日的挣扎、忘记了自己从头到尾为悍跳狼的辩驳，像是踏实地祝福着两人一样等候游戏的来临。

“罗马不在了，我得照顾好自己，否则我估计他连胎都不敢投。”江山的附议让何晓的心底彻底压上了一块石头。战天宇是罪人，但再怎么说江山也是无辜的吧？那个喜欢撒娇当人体挂件的小山如今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这么残酷的话，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看见的结果么？

好讽刺。本来想要给其他人立下的难题，如今倒是反过来考住自己了。生或死、善或恶、好或坏、喜或悲，这些情感原则和人性掺杂在一起的问题本来是何晓为了审判这群罪人们而设下的，可现在的他却反问了自己，他做得这一切对不对。

。。。算了，赶紧好好吃饭，不能把人设演崩了。轻松的外表、忐忑的内心，这种融合起来的形象绝对给不了人愿意去信服的印象。反正自己也没做什么杀人夺命的事情、到了最后大家也只会更珍惜彼此而已，他告诉着自己没有做错。

“我吃完了，盘子什么的就别洗了吧。”战天宇站起了身，将用过的餐具放进了水池。“我去房间里准备点东西，等会儿过来。”

他走后，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了何晓和江山两人。不一会儿，吃完东西的两人将餐具放在水池时却看见了放在垃圾桶旁的啤酒罐。只听江山一声苦笑，一张娃娃脸露出了罕见的阴郁气质。“哎，明明一开始觉得好挤，现在只觉得这里好空。”

何晓默默地给江山拍了拍背，心底又冒出了熟悉又陌生的心酸感觉。他想了一下，终是开了口。“小山，你觉得为了正义而作恶可以被接受么？”

“这好像跟我们现在的处境不符吧？”江山硬是扯出了一个微笑。“我只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就是迫不得已、飞来横祸。我知道你还是蛮重感情的，但这次的事情我们真的身不由己。我们又不是设计这一切的魔鬼，自然不会是恶人。”

最后这句话让何晓心里再度‘咯噔’了一下。如果告诉江山自己就是黑幕的话，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很恶心、是个恶人呢？想要说的话就挂在嘴边，但心里就是不想让这一切都赤裸裸地暴露出来。

“别想这么多啦，晓晓。我相信这个游戏主人也不是一个什么都不考虑的神经病。”江山见他不说话，接着说了下去。“罗马也没和我细说过那个丁目侥是谁，但他说过自己是个罪人。丁目侥可怜、我们也可怜。这种以暴制暴对我们当事人来说肯定是神经病才干得出来的事情，但换位思考了以后还是可以表示理解的吧。当然，我不会原谅主办方夺去罗马和佑佑性命这件事情，但我也懒得再去追究下去了。没必要，他们肯定也希望我们踏踏实实地活着而已。”

何晓一把将他抱住，大石头终于消失、心口也不再沉闷。“谢谢你。”

“噗，你也会迷茫啊。”江山笑着打趣道。他回应了这个拥抱，然后从橱柜里掏出了点零食。“出去以后得给佑佑他们的家人一个交代。”

“我们一起。”何晓接过了江山递过来的零食，但心里也清楚出去了以后面临的是团聚而不是别离。

战天宇拿着一叠信封进了餐厅，交给了何晓。“这些东西请你们帮我交给我父母，地址写在上头了。到时候把信交给他们就行，他们会负责后面的事情的。”

何晓看了看各个信封上的字，发现有给战天宇家人的、还有给五人小组其余四人家人的。“这是。。。？”

“昨天以防万一写的，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战天宇叹了口气，笑了笑。“请务必转交。”

“好。”何晓点了点头，想尽快结束这沉重的对话。

战天宇沉默了一会儿，看向了天花板的角落，像是在寻找什么一样。“游戏主人，听得见我说的话么？”

何晓有些好奇地看向了他坚定的面容。一直以来游戏主人这个角色都是由他在假扮，真正的游戏主人在将一切材料交给自己以后也没说过自己会插手这场游戏。现在他自己都不知道战天宇的询问会不会得到任何回复。据他所知，所有想要和游戏主人对话的人都从未得到任何反应，所以按理来说没有任何人在观望着他们才对。

而让他意外的是，那个低沉的男声却第一次真正地开了口。“怎么了，九号玩家？”

“我要自爆。我是狼，不想玩儿了。”战天宇也没有理睬何晓和江山略微惊讶的眼神，直接了当地开了口。

“你确定吗？”

“嗯。”

“那就前往会议室吧。”说完，游戏主人的声音便消失了。

何晓还沉静在游戏主人真的在观看他设计的游戏的惊讶中，而一旁的江山却冲到了战天宇身旁。“你疯了么？！”

“反正都是这个结果，早死早超生。”战天宇对他笑了笑，把江山其余担心的话语全部噎了回去。“走吧，送我最后一程。”

两人就这么和他一起进了会议室。一进会议室，游戏主人的声音再度响起。“九号玩家自爆出局，请等候处刑。”说完，角落里的暗门便亮起了光。

突然的告别让何晓和江山都有些不知所措。只见战天宇回头用双臂搂住了他俩的肩膀，将头埋在了他们的耳旁。“谢谢你们，很抱歉没能遵守承诺保住小学弟。”说完，他便松开了两人，想要转身离去。

“。。。一路走好。”像是找不到其他的词语一样，何晓看着他一脸从容的样子只能吐出这几个字。背对着他们的战天宇身子一顿，貌似是想要停下脚步再开口的样子。但他忍住了，只是举起右手摆了摆作为回应。战天宇双手插兜、大步走到了发光的暗门上面，到了最后仍是继续背对着两人。

在一片寂静中，玻璃罩缓缓落在了暗门的边缘。然后，战天宇便掉入了漆黑的深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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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羯座的处刑：山羊舔脚虽迟但到

战天宇在失重感来临的一刻就感受到了心里溢出来的绝望。果然还是自己头太铁、太逞强了吗？他不想死，但局面已经注定了他会离去，他再狼狈地挣扎也只会是一场空。何晓与江山的友谊、自己认狼、为数不多的可能性，种种因素都决定了他不可能活过这轮投票的事实。既然活不下去，那不如自我了断。何晓和江山他们是无辜的，这是大家公认的事实。他不想再让他们对需要通过投票杀人来保命这点产生更大的罪恶感。梁佑已经和自己这些人陪葬在了这里，他不想再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至于何晓究竟是两面三刀的丘比特还是正义化身的猎人、赵昀昊是否对所有队友们撒下了谎言，这种事情在他眼里已经不重要了。他的挚友们在等着他、那个被自己的贪生怕死害得失去了性命的少年也在等着他。

“啊啊啊！！”腰间的疼痛瞬间打破了战天宇的冥想。他惊讶地看向了周围，意识到了自己居然还活着的这件事实。本以为自己直接会摔成肉泥，但没想到自己居然摔到了一个沙滩上。阴森森的天让战天宇觉得自己是不是来到了外面，周围的大自然让他意识到了自己貌似坠进了不知名的空间。他明明是垂直向下掉的，怎么还掉到了一个有山有水的无人岛上了？

还没等他在心里辩论这里是人工的还是自然的，不远的山顶处的一个小细节吸引了战天宇的注意力。在这奇怪的岛屿上，貌似还真的有一丝人气的样子。他顺着那一缕飘在天上的烟前往了山顶，祈祷着能在那里找到觉得已经丧失性命的朋友们。

而山顶的景象是他没想到的。烟的源头只不过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火堆，火堆周围也没有人、只有一群在草地上游走的山羊而已。他皱了皱眉头，心想着这火堆绝对是有人弄的，周围肯定有人。

一个意想不到的发现倒是让他傻了眼。不远处有一个小悬崖，位于逐渐涨潮的海水正上方。而小悬崖正中央有一把椅子，椅子还正对着一个像是木枷一样的东西。战天宇挑了挑眉，上前查看了一下。这把木质椅子看上去不怎么舒服，而且笨重的造型显得更像是一个箱子，他应该连推都推不动。而高度和椅子平行的木架两边有两个圆洞，底下也跟个小箱子一样看起来笨重无比。他不太理解为什么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居然会发现这种东西。好奇心让他解开了木枷侧面的锁扣，将它摊开成了未被封住的四个半圆形。战天宇用手腕测量了一下，锁起来的话应该自己的手也就抽不出去了。按理来说这种古时候用的刑具只应该出现在室内，突然出现在这种地方使他觉得在这座岛上的人并不是真正生活在这里，而只是将这里当做一个特定的场景使用。

战天宇身后的羊叫使他提防性地转过了身，一只山羊居然脱离了羊群，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它就像是着迷了一样注视着自己，让战天宇心里冒出了一股强烈的不安。片刻后，山羊像是发动了攻击一样向他冲了过来。不知所措的战天宇害怕山羊尖锐的角会伤到自己，想要下意识地后退，却发现自己背后的除了悬崖的边缘只有那把椅子。看着冲向他的山羊，他试图用脚在空中踢动将它吓走。

而山羊却直勾勾地用头撞上了战天宇抬起的脚底。强大的冲击力顿时就让本就用一只脚支撑的战天宇失去了平衡，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面倒了下去。他只觉得屁股接触到了硬邦邦的平面，随后大腿被束缚在了一起。他看向了身下的椅子，发现原来在他坐上去的一刻就有一根结实的宽皮带从屁股底下伸了出来，将自己的大腿环了一圈、死死扣在了椅子上。想要站起身的战天宇意识到了不现实的主意后看见山羊仍是想要像自己冲过来，连忙抬起双脚开始胡乱踢了起来。而灵活的山羊却一一躲过了战天宇笨拙的攻击，却还是摆出一副随时要冲向他的模样。无奈下战天宇为了保证自身安全只能不断踢动双脚，虽说看上去滑稽但的确阻碍了山羊的前进。

山羊倒是不慌不乱，像是拥有高智商一样意识到了自己需要先解决这双肆意摆动的双脚。它看准了时机，趁战天宇还在乱踢时用羊角猛地往木枷被张开的一般勾了过去。当战天宇反应过来时，他的双脚脚踝已经处于木枷的两个小洞之中，而侧面的锁扣也被扣了起来。他试图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被牢牢禁锢在了木枷中。润带不怎么发达的他连即使伸长了修长的手指都够不到面前的木枷，被困住的双脚也只能小幅度地原地挣扎着。

战天宇看向了山羊，却发现它貌似丧失了攻击自己的兴趣。它就这么盯着自己被困在木枷中的双脚，像是在研究着什么一样。突然，它张开了嘴凑向了战天宇的左脚，介于木枷的阻挡他自己也分不清山羊究竟在干什么。无奈之下，他只好忐忑地不断扭动脚踝，试图躲开山羊凑过来的嘴巴。不一会儿，战天宇便意识到了左脚鞋子上的鞋带被解开，脚踝处感觉一松。他见山羊还是执着地在自己左脚周围徘徊，冒出了一个有些搞笑的念头，难不成一头山羊在试图脱掉自己脚上的鞋子？

好在战天宇穿着的是一双高帮的AJ1黑脚趾，山羊捣鼓了好一会儿都只是用牙咬住鞋帮瞎扯而已。战天宇还没缕过来这头山羊一连串迷惑性为的意图，便发现又有两只山羊朝他这边走了过来。其中一只开始解起了自己右脚上的鞋带，另一只也开始用嘴咬住鞋帮帮忙拉扯左脚上的鞋子。感觉到左脚处的两只山羊同时用力，战天宇心底有些慌。鞋帮开始慢慢地从脚腕处往下滑，两只山羊加在一起的力量使他不断发力的脚踝开始酸痛了起来。失去控制场面能力的他在慌乱之下试图用双手去驱赶两只山羊，却还是被自身较差的拉伸能力给拖了后腿。就在他感受到右脚鞋带也松开时，左脚便感受到了周围潮湿空气的凉爽。一只穿着中筒白袜的46码大脚就这么暴露在了空气中，宽大的白色面积就这么出现在了两头山羊面前。

夏天的闷热以及AJ1的封闭性使战天宇的左脚沾上了薄薄的一层汗水。虽说没什么异味，但两头山羊就像是在欣赏一样看着不断试图往回抽的白袜脚。战天宇红了脸，在觉得莫名其妙的同时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感受到了右脚处的山羊也开始拉扯起了自己的鞋帮，连忙用相同的方法试图组织它将自己的右脚也暴露在外。

而就在他想要专心发力不损失自己右脚的鞋子时，一个温热又湿润的软物突然抚摸了战天宇的左脚脚底。鞋子的封闭性把他的左脚也捂热了，突如其来的一股酥麻触感在他脑海里被瞬间放大化。他‘噗’地一下笑出了声，惊讶地看向了左脚前的山羊。它们俩像是品尝着白袜上覆盖的汗水一样，开始不断地在战天宇左脚上舔舐着。两只舌头不断在他左脚底的各个方位游走的触感瞬间让他的嘴角提升到了一个僵硬又不自然的弧度，身体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两头山羊又小又软的舌头就像不断在他宽大的脚底板上蜻蜓点水一般，不停地在挑逗他的意志力。战天宇咬着牙关继续徒劳地用双手在空中挥舞着，却从右脚处也感受到了熟悉的清凉。原来趁他片刻不用右脚踝发力，那头山羊轻而易举地将自己右脚上的鞋子也脱了下来。同样的酥麻触感也从右脚底板里的敏感神经传递到了战天宇的大脑中，不断冲击着他想要脱离这奇妙困境的决心。

战天宇瞪大了双眼，呼吸也因为山羊带来的痒而变得急促了起来。山羊的口水很快就打湿了白袜，一双白袜就像是黏在了脚底板上一样，从而导致本就不怎么有效的防御功能被大大削弱。最怕痒的脚趾跟会时不时被山羊照顾到，而战天宇滑稽地伴随着它们的动作会不时‘唔唔嗯嗯’地发出神经反射造成的声音。雪上加霜的情况很快就降临了，又有几只山羊像是意识到了美餐一样凑到了战天宇仍在挣扎的双脚面前，开始品尝起了带盐分的汗水。这一幕像极了古代里的痒邢，只不过关键道具盐水是战天宇自己提供的罢了。他在心里斥责了自己选择穿那么闷脚的鞋子出门，从而导致了这种覆水难收的后果。

很快，将近十只山羊便出现在了木枷前。它们着迷地舔舐着已经变得几乎透明的白袜，却不知白袜包裹的双脚正在经历着什么磨难。而这一双脚的主人也终于忍不住从双脚脚心多方位传来的痒，放声大笑了出来。“唔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别舔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放在平常，战天宇肯定会嘲笑自己居然会妄想山羊能听得懂人类的语言。可如今眼前的木枷如同牢固的枷锁一样将自己的双脚困在这种欲死欲仙的折磨中，他只能在抑制不住生理性促成的笑声中祈祷着山羊们能意识到他经历的痛苦。一双46码的白袜脚像是疯了一样开始胡乱摆动着，战天宇期盼着自己过激的反应兴许还能够吓走这些山羊。而事实却是山羊们灵活地追随了自己双脚的每一个动作，无论它们怎么摆动都能够无时无刻地用舌头在白袜上舔舐着。剧烈的痒像炸弹一样击碎了战天宇的理智，双眼也开始因为眼眶分泌出的生理盐水而使得视野变得模糊不已。

“救命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此时的白袜已经几乎完全湿透，能起到的保护性质堪比空气。战天宇的双手像螺旋桨一样在空中挥舞着，止不住的笑声里也开始掺杂了求饶的叫喊声。战天宇从不是一个过于讲究、过分在意自己对外形象的人，但此时鬼哭狼嚎的他也为了自己的狼狈而感到耻辱。人高马大的他居然被痒这种开玩笑用的手段折磨得泪流满面，试图蓄力挣扎的肌肉也因为痒而瘫软了下来。战天宇不甘心地用双手狠狠地捶了捶椅子的侧面，试图用手腕处的疼痛来缓解着止不住的痒。

而在他捶下去的一瞬间，两条皮带突然在他双手手腕处系紧，将他的双手也束缚在了椅子上。浑身上下顿时变得只有头能够随意扭动，战天宇彻底没了逃脱的办法。就在他想要认命放弃挣扎的一刻，山羊们突然停下了舔舐的动作，乖乖地站在了原地。战天宇意识到原来是自己脚上沾着的汗水已经被舔得一干二净，山羊们终于发现了美味已经消失不见。他谢天谢地开始恢复了正常的呼吸，可就在下一刻感受到冰冷的水淋在了他的身上。原来不断涨潮的海水已经在他不断大笑时逼近了他所在的悬崖，刚才的水不过是一个大浪浇在他身上的海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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