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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風之狼──凝聚暗沉的雨雲》雪花 第二章 高塔,1

[db:作者] 2025-08-17 11:59 5hhhhh 1860 ℃

雪花

整整一億片粉塵大小的精金,依照我的意志運行,如狂亂暴風雪般颳過整個房間。

全部精金,都有著各自獨特的形狀,模仿雪花,以基礎六角形為單位,堆疊成無數更大、更複雜的冰晶。每一片,都各自不同,但全體,才構築出了雪的概念。

因此我得以使用意識聯合的技巧,駕馭這龐大到不可能個別理解的數量。這是我的獨門絕技,就連路瑟都沒辦法模仿。

據說,這和我們對自身的理解有關係。我能夠很輕鬆的去感知,那漫天落下的每一片細小雪花,如同意識一部分的延伸。

路瑟恐怕必須找到自己的方法,不然他永遠無法真正駕馭帝國之心,並實現建造這奇蹟般宏偉結構的目的──帝國之心不僅僅是一艘非常大的船而以。

即使已經接受自己其實不是帝國之心的主人,但想起這件事情多少還是有一點失落的,畢竟我為此準備了這麼久,所有的痛苦和犧牲,都是為了最終結算的濫觴。

不過,還是有個角色只能由我來擔當呢,這就是沒有其他人可以替代的了。

想到這裡,我又看了眼放在展示架上的黑盒子──希望到時候路瑟不要太生氣。

只是說不定我們都活不到最終結算啊,誰知道呢?

我聳聳肩,決定要轉開視線時,注意到了另一個放在旁邊的黑盒子。欸,什麼時候出現的?而且那是……緞帶嗎?

我以支配拉引,將綁著紅色緞帶的黑盒子放到辦公桌上。同時,終端響起收到通話請求的音效。我在辦公桌前坐下來,自精金暴風雪中確認通信連接──不覺得挺有氣氛的嗎?

「……他讓所有列印機都故障了,我現在得一個個檢查處方和實際的藥品有沒有錯!」卡爾的吼聲差點震破我的耳膜。

「我應該有警告過你,他比我強了。」我放膽聳聳肩,因為知道老德國牧羊犬看不到。「直接分解掉,重新列印一份新的不是更快嗎?」

「沒辦法,因為來更換零件的庶務班全部都在等醫療艙診斷,立式掃描儀也壞了,手持型的效率又太差!」卡爾聽起來好像有點絕望。

「呃……工程班呢,有什麼其他事情耽擱他們嗎?」我搔搔耳朵,確保自己聽起來不要像是在說風涼話。

「你以為醫療艙現在是誰在用?」終端傳來卡爾痛罵某人的聲音。「列印機做出來了某種……東西,到處噴酸液!」又是一連串的咒罵,和幾聲哀號。「你的雜種狗把那不可名狀的形體殺掉的時候,差點把醫護室一起給拆了!」

「要放逐『不定基質』至少需要完整精金武器的共鳴,路瑟和太空的同調還有待加強……」我揉了揉額角說道,大概可以猜測當時的狀況。「你需要我的幫忙嗎?」

「不,絕對不要!」卡爾語氣非常強硬的說道。「我只是希望你知道,當初我反對你的雜種狗在旗艦上到處亂晃是多麼有先見之明的看法才聯絡的!而且我才剛把他給送走,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又從列印機裡跑出某種超現實的東西!」

「嚴格來說是『超維度』,不過你的理解也對。」我將綁著紅色緞帶的黑盒子在手上翻弄了幾下,最後決定晚點再來研究,現在有別的地方需要我。「你知道我能幫上忙的,當有組員受傷的時候袖手旁觀,實在是很奇怪的事情。」我放下盒子,抓住終端起身,把全部的精金重新合併扔回儲物櫃中以後,便往起居室的滑門走去。

「不,給我把你那無可救藥的聖母病收起來!」卡爾怒吼道,那氣憤的情緒令我愣了一下,不太理解這和聖母的關係在哪裡──這不是只是為人的基本標準嗎?「然後不准跟我說『這只是基本為人的標準』之類的屁話,我現在沒有力氣辯論,叫你縝密的邏輯去一邊涼快。」

首席醫官的語氣讓我只得吞了口口水,把原本打算說的話給嚥回去。

「就是因為這樣,艦隊的紀律才會愈來愈渙散,」卡爾嘆了口氣,恢復正常的音量繼續說下去。「如果我總是必須頂撞你,其他官兵不會有樣學樣嗎?」

「可是……」我揮揮手,讓滑門打開。

「我還在訓話!」卡爾又吼了出來,我只能把終端拿到離耳朵遠一點的地方。

「是的,大師……」我的耳朵不由自主的攤平在頭上,喃喃的回應道。

「你那充滿個人風格的『身先士卒』,我很清楚你巴不得把艦隊……不,整個軍隊的組織架構給毀掉,而不是想要成為什麼表率。你為了表明地面部隊有多不必要,直接從氣閘跳出去,降落愛神星表面的白痴行徑偶爾都還會讓我做惡夢!」我站在移動艙的艙門前靜靜聽著,沒有召喚移動艙。「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像恆星一樣強大,或對未來世界的走向有多麼深謀遠慮的規劃,總之這樣是不行的!」

記憶深處,我好像聽過誰,對我說過類似的話,但我想不起來了。

「你不可能照顧所有人,嘗試這麼做只會導致反效果,和身為司令官的職責相衝突。」卡爾繼續說道,語氣中有許多的疲憊。「而且,即使我知道你是這樣想的,但你平時的行為表現,為什麼總是一副打算把所有人推開的樣子呢?那看起來就像,你在準備隨時都能丟下我們──丟下所有跟隨你的人那樣。」

「抱歉,卡爾……」我緊緊咬住牙齒,不讓咽嗚聲從喉嚨竄出來。「我會做得更好。」我該怎麼對你們說出口呢,我該怎麼告訴你們,我……

「著陸儀式發生了一些事情,你不肯多談,我可以理解。但我也希望你理解,這已經是第三次你在我的看照之下差一點死去了,里希特。斯諾大灰狼的平均壽命是一百二十歲,我不希望……」卡爾沒有繼續說下去,沉默了好一段時間。「如果等你準備好以後,你願意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我的這一生,似乎都在試著準備好,那些我永遠來不及準備好的事情。「我盡量,卡爾。」

首席醫官嘆了口氣,看起來對我的答覆並不太滿意,但只能接受。

「總之,我單純是氣到想要抱怨一下而已。再說,如果問題真的有嚴重到需要艦隊司令親自來醫務室幫忙,我會讓你知道的。」最後卡爾簡單彙報一下醫務室的最新狀況,然後我們在一些人員和物資調度上取得共識便結束了通話。

站在移動艙前,我思索著首席醫官剛剛說的那些話,想要弄清楚自己的想法。深深吸了口氣,我敞開意識,完整延伸至帝國之心的每一個角落,感受著,那無數的細小雪花。

突然間,啪啪兩聲,四周陷入一片昏暗,色調黯淡的緊急照明啟動。

我還納悶著現在是什麼情況,終端便傳來了反應爐室的通訊。

「呃,司令……」螢幕上顯示一匹有些手足無措的年輕德國牧羊犬,抓著耳朵,表情是欲言又止的尷尬。我一直沒記住來昂的繼任者叫什麼名字,希望首席工程師不會介意。「……是上兵路瑟。」

我揉揉額角,做了幾次深呼吸,試著替自己接下來可能會聽到的消息做好心理建設。

高塔

我漂浮在,那個一無所有的空間中。

啊,昨天最後直接在床上失去意識,沒有吃藥。

我有些懊惱的抓了抓頭,替自己一時太過放縱而後悔──不但沒有吃飯,連梳洗一下都沒有就直接睡著──我收回所有曾經想知道感性壓過理性會是什麼情況的好奇心,不甘願的承認自己也有如此衝動的一面。但話又說回來,那種激情,就如同某種彭湃洶湧的感受,自內心最深處的空洞中湧出,源源不絕的將我填滿……

我以掌心碰觸著胸膛,喚起一些被溫柔輕撫的記憶,那讓我無法控制的垂下耳朵,把自己縮成一顆球,用尾巴蓋住頭。

理性在上,這樣以後和前輩的關係會不會變得更複雜呢……

可惡,我不想要現在想這些事情啊,希望睡眠能單純休息這種渺小的心願,對異能者來說真的是種奢侈啊!

我大概是沒有什麼「處男情節」之類的,但第一次的感覺,還是有點微妙。和好壞感受無關,就是有點「喔原來就這樣」的心情。雖然說我也不知道,本來自己有沒有期待什麼很夢幻又浪漫的場景,但大概這就是所謂的現實吧。除此之外……嗯……在最後昏睡過去之前,又被前輩弄出來了三次。所以,這樣是要算第四次嗎,還是說打包全部算一次呢?如果全部算一次的話,那其實整體來說還不錯,不至於「爛透了」?再說,用高潮次數來計算,好像多少有點奇怪?

我瘋狂的用手抓搔著頭頂上的毛髮,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麼突然思考起這些事情來。不管原因究竟為何,至少我確定,我並沒有想要繼續深究下去。

所以嘆了口氣,我讓自己恢復站姿,打算從周遭找個隨便什麼都好的東西來讓自己分心。

有趣的是,我順利踏上某個堅硬的平面,而且更值得感激的,我還穿了雙結實耐用的靴子,不用像先前那樣踩著冰冷的地面。

就在此刻我才注意到,這個平時總是空無一物的空間,今天不太一樣。

除了視野有層很朦朧的紅,似乎將一切籠罩於血色迷霧中之外,在我面前矗立著的,是座高聳到遠遠超過目光可及範圍的高塔。高塔的本體,看起來有點像用某種年代久遠的石料建成。但我知道,那只是我腦中投射出的形象而已。此等宏偉以至於到訪者如同微小螻蟻的巨大建築,恐怕甚至不是一座「塔」。

從這幾個顯著的特徵判斷,我馬上知道自己在哪。

「時間之塔」、「通天塔」、「地下城」、「天梯」……大家各自以不同的方式稱呼這謎團重重的存在,但最常被使用的,還是簡單易懂的──「塔」。

沒人確切的知道這是什麼,只知道塔本身恐怕不是物質構成的,至少不是我們概念中的物質。所有試著分析材料的行動都失敗了──分析儀器在這個空間根本無法作用,而且空間內的任何東西,基本上都無法帶回去學院──基本上。

已知能夠帶回來的物品清單第一項,便是精金。其他還有密銀、山銅等等,以及非常偶爾,有些足夠強大或幸運的登塔者,能找到奇異物質。

學院運作有很大部分需要仰賴從塔中收獲的資源,這也是許多學員賺取點數的主要手段,包含交付學院收購或和其他學員交易等,形成一種特殊的一級產業體系。當然,有些人是藉由加工、精煉或是研究等等方式參與不同層級的產業。總歸來說,學院的整體經濟系統就是環繞著這座塔循環。

盯著大門,我很擔心靠近會是個愚蠢的決定。

塔居然在特‧亞蘭‧瑞奧德裡有自己的投影。普通現實世界的東西,在夢中的變化就已經夠詭異了,我不是很確定自己真的想知道,目前還沒有人能真正理解其本質的塔,在特‧亞蘭‧瑞奧德之內會有什麼樣的不同。

不過我也沒有到過除了大廳之外的樓層就是了,學院禁止第一年的學員登塔。因此即使有機會進入塔中,我都僅僅擔任「路標」的角色,待在大門附近履行我的職責。

塔擁有自己的意識領域,是蠻橫不講理的那種,而且愈往高處便愈強。所以當作業區域位在成員無法負荷的高度時,通常會委託「路標」加入,藉由展開足夠大的嵌合領域,讓團隊成員可以順利自其中活動。

大師場域已經核准了我的登塔申請,完成剩下幾件委託之後,應該就會開始自己探索這座神秘的高塔吧。

對每個人來說,塔都會有一點不同。不僅僅是外觀,在一定高度以後,內部構造也有可能因為進入的人而改變。但是據說,只要你爬得夠高,你就會找到你想要的東西……

那麼,對我來說,會是什麼呢?

不遠處傳來的沉重腳步聲,讓我自思緒中脫出。這是第一次,我在特‧亞蘭‧瑞奧德中注意到其他存在。

我轉向聲音來源,只見到一匹毛色純白的狼,停在我身前大概四公尺的地方,歪著頭打量我,鮮紅的雙眼不是很好讀出情緒。而從他按住腰際劍柄的站姿,我判斷這應該是斯諾。

當眼睛都是全然的鮮紅色時,要純色毛的大灰狼們區分出彼此,實在是非常困難的事情。而想在安全距離之外,靠著氣味辨認出個體,則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即使對自己下意識藏起尾巴的行為感到有些羞愧,但我還是擺出很普通的問候肢體語言,將雙耳垂下,表示自己沒有侵略性。畢竟,對方未必真的是他看起來的那個樣子,這裡可是特‧亞蘭‧瑞奧德。

身分不明的斯諾沒有回應問候,只是繼續盯著我。所以我想更進一步展現善意,抬起手來打算靠近,但沒想到他後退了一步,並且立刻拔劍擺出架式。

是霜的起手式,至少肯定這真的是斯諾,或某種模仿能力高超的東西──對方恐怕和我有相同的擔憂。

我緩緩的展開意識,試圖直接和他溝通,或至少能夠從脈動波形來確認對方的身分之類的,但當我們意識領域相碰的那個瞬間,有種強烈的共鳴,自我腦中迸發。下個瞬間,我就好像以極快的速度往某個方向墜落那般,全部的景物都瞬間被拉長收縮至一個小點,然後,一切回歸為空無一物的漆黑狀態。

一些清晰的碰撞聲將我喚醒,有生以來第一次真正理解,什麼叫做眼皮沉重到睜不開。

努力喚起意志力,在依然處於虛脫狀態之下命令四肢行動,但全身無力的挫敗迫使我放棄,只能對情況沒有任何幫助的低吼著。

我不確定,如此疲憊的狀態究竟由特‧亞蘭‧瑞奧德那段奇特經驗造成的,或其實是虎徹前輩的……「手筆」所導致。但我確定,自己並沒有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至少,我還是成功翻身,將頭探出床鋪,看向下方聲音來源處。

忠雄正在衣櫃前打理自己,同時將鹿角尖端包裹著的絨布給解下來,放回桌上。

「從來沒有看過你睡得那麼沉,」紅鹿兩手各拿了條領帶,在鏡子前研究著和衣著的搭配。「害我都有些擔心了。」

「幾點了?」至少我的聲音聽起來還算正常。

「八點半。」紅鹿最後選了條藍色的領帶。

八點半,我睡了多久啊?可惡當時真應該確認一下時間的……

「你的狀態明顯不是很好,而且我恐怕能猜到為什麼,但我還是得問。」忠雄打好了領帶,有點掙扎的轉過身朝我看來。「為什麼寢室都是……雄性阿爾泰馬鹿的味道。」

「虎徹前輩有來過。」我強迫自己忽視衝到耳朵的血液,故作鎮定的回答。

「我知道虎徹前輩有來過,但是……」忠雄抓了抓後腦杓,眼神飄忽。「我就直接說了,你身上都是他的味道之外,還混著很明顯的……」他顯然更尷尬了,停頓了一頓時間以後才把話說完。「……腥味。」

我對著空氣嗅了兩下,但可能肇因於嗅覺疲勞,並沒有聞到什麼特別的氣味,或是虎徹前輩的味道。不過同時間,我理解過來忠雄的意思。緩緩翻回仰躺的姿勢,在胸腹部的毛皮上摸索著,有不少毛髮糾結的硬塊。

這應該是我生命中尷尬體驗的全新高度了。面對全然的未知領域,我唯一能採取的策略就是假裝自己不存在,屏住呼吸不要動彈,說不定忠雄有可能真的會忘記我躺在這裡,而我們剛剛還在對話。

「你們做了嗎?」

我瞬間從床上彈了起來,完全忘記假裝自己不存在的行動方針。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再說顯然完全沒有掩飾過去的可能,我不太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慌亂。但是理性在上,忠雄尷尬到無法和我對視的那個樣子,多少有那麼一點……傷人?

說不清楚我有這種感受的原因,但為了強迫自己面對,還有不要到處亂抓,只好將雙手在胸前交叉,然後用上十二萬分的平常心開口。

「對。」

漫長的沉默。這比語無倫次的慌亂還要糟糕太多了,所以我只好試著簡略的說明事情經過。

「因為又被大師場域痛打了,所以弄到衣服上全都是血。」我低下視線,看著還掛在那,已經變回純白的汗衫。「虎徹前輩很堅持我絕對不能那樣出席評估,所以逼我回來換衣服,但送洗還沒有回來……」隨著我的敘述,忠雄的眉頭愈發糾結,那讓我不自覺的加快語速。「……後來前輩幫我理毛,大概是因為實在是挺舒服的,之後就……擦槍走火了。」我一說出口立刻後悔選擇這種說法──「順其自然」聽起來好像比較沒那麼奇怪。

不過我突然注意到,用幫忙清潔衣服和理毛來製造機會,實在是還挺有趣的橋段。真不知道虎徹前輩是順勢而為,還是從什麼地方看來的。

「你不覺得,這樣好像有點隨便嗎?」我很肯定,自己從紅鹿的字句之間讀到了明確的鄙夷。

「欸?」對於這個發展有點意外和不解,所以我一時無法做出太複雜的反應。

「就是……」忠雄嘆了口氣,將雙口抱胸靠上衣櫃。「整個過程就非常快啊!當他非常明確的……呃,你知道的,」他翻了個白眼,同時吐吐舌頭。「到你們上床,聽起來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啊,在此之前沒有任何表示吧?」

「大概沒有吧……」我歪了下頭,回憶著我們相處的片段。即使我可能神經比較大條,但前輩如果之前就有那個意思了,我應該不至於接收不到──大概吧?

「所以就是這樣啊!」忠雄變得有些激動,雙手比劃著大幅度的手勢強調。「這樣不就是非常隨便又不自愛,好像誰都可以的意思嗎?」他最後又回復到抱胸的姿勢繼續說道。「我這麼說好了,如果當時是我的話,你也會接受嗎?」

雖然多少有一點點怪,但我還是把腦中的人物形象換了一下。

「會。」並沒有花掉我多少時間,因為答案十分明確。「但我覺得,這和是誰不是很有關係。」

「『是誰』就是重點啊!」忠雄撇了撇嘴,在鹿角的基部抓搔著。「誰都可以不就是濫交的意思嗎?」

「我想,這的確符合『濫交』的定義,即使我不太能理解和誰都能發生性關係有什麼大不了的,這個詞彙本身就包含著某種論斷的意涵。」我實事求是的說道,很肯定自己現在的狀態並不適合進行太具深度的議題討論,而且重點也不是在這。「我們對『是誰』的詮釋可能有點差異。」

忠雄的眉頭糾結得更厲害了,但他還是繼續聽著。

「想像一下,從對自己足夠了解以來,就明白你和周遭所有人都不一樣。」我輕聲說道,努力正視這怪異的感覺,好像全身毛髮被冰冷的溼氣浸濕那樣沉重又不舒服。「你們或許說著同樣的語言,甚至長得一樣,但你很清楚,自己真正的感受是不可能被同理的,因為不會有其他人和你擁有相同的體驗或經歷。」我用指尖沿著床緣的木板劃過,感受著纖維規律有秩的排列。「如果你努力的經營關係,而且足夠幸運,說不定還是可以找到願意接受你的人。但即使如此,對方還是沒辦法真正懂你的感受,遑論回應你了,因為那個鴻溝就是不可能跨越的。」

我對上紅鹿棕色的眼睛,繼續緩緩的說下去。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你終於成功說服自己,現狀其實也沒什麼不好,這樣就已經很足夠了,甚至以某種觀點來看,這才是真正最純粹的羈絆。再說,我們總是只能得到我們能夠得到的,不是嗎?」我嘗到口中的一絲苦澀,不確定自己是不夠努力還是不夠幸運。「直到某一天,你突然發現,原來並不是這樣的。原來,自己並不是真的注定會永遠孤獨,那些對著無邊無際黑暗的放聲吶喊,是有人能夠聽見、回應,並且理解其中的情感和渴望。」

我探出意識的一小部分,輕輕碰觸忠雄的領域,感受著彼此的脈動。

「所以我說,『是誰』並不是很有關係,因為這是關乎於自己,關乎於『我』的。」碰觸自己的左胸,那沉穩的心跳是如此的平靜。「是終於理解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位置、知道自己不是孤獨的,還有真真切切的明白,多少種可能性,是從來沒有被考慮過,只因為從來無法想像、從來沒有其他人可以告訴你,這是真的有可能,而且你是值得的。」

忠雄的領域,脈動著的是理解的波形……還有被掩蓋在主要情緒之下的,那是……擔憂嗎?

我試著傳達對他的感激,還有一些歉意。

「當然我不應該在沒有和你討論過之前,就自己……為所欲為,這也是你的房間。」我偶爾還是得提醒自己,不是大灰狼可能有點難理解,從六歲就開始和其他人共享空間的那種團體生活,習慣的界線會有些不同。「如果你很介意的話,我應該要尊重你的意願,至少去別的地方。」

我說完以後,靜靜的看著紅鹿。過了一段時間,他用鼻子呼出了口長氣,好像沒那麼緊繃了。

「下次在門把上掛隻襪子。」忠雄將雙口插進口袋說道。

「門把?」我歪了下頭,不是很確定這是不是聯邦的俗語或之類的。

「你當然會從字面上去理解,我在想什麼呢……」忠雄小聲抱怨著,我則不太懂這有什麼問題。「傳訊息給我,我會去漢普前輩那睡。」他露出一抹狡獪的笑容,略帶嘲諷的說道。「如果你的『渴求』沒有迫切到連打幾個字都來不及。」

「好啦。」我忍不住笑了出來,暗自提醒自己之後要記得找機會反唇相譏。「說到這個,你平常去過夜都在幹嘛啊?」

其實我早就想問了,但很怕對聯邦公民來說這樣太有打探隱私的意味。

「怎樣,忌妒了嗎?」紅鹿在擺出侵略性肢體語言的時候,都會有意無意的炫耀自己的鹿角,那個有點花枝招展的動作實在很……浮誇。「等時機成熟了以後再說,你說不定會有興趣。」

他擺了擺手,我只能對這故作神秘的姿態聳聳肩回應。

「我該出門了,」忠雄拿起自己的背包,意有所指的在地板上來回看過幾次。「我記得有誰說過,自己會負責清理房間吧?」

「讓我恢復一下。」我比了幾個簡單的手勢,感受著意識鼓動的強度。「等沒那麼疲憊了以後再處理。」

「哇,這不是有史以來最強大的異能者嗎,原來弱點這麼明顯?」忠雄毫不留情的嘲諷道。「你覺得聯邦會願意給我什麼好處來換這個情報?」

「三十枚銀幣吧。」我笑著說道,忠雄則是對我翻了個白眼,好像沒有覺得這個笑話很有趣。

當他離開房間以後,我躺了回去,四處摸索找到自己的終端,確認今天的行程,得到應該還有足夠時間再讓我休息一下的結論。

所以我設定好時間提醒,閉上雙眼盡量清空思緒,希望能順利入眠。拜生理上精疲力竭之賜,我很快的又再度墜入夢中──字面上的。

發現自己站在高塔大門前方時,我沮喪到非常想用腦袋去撞這扇巨大構造上的精美浮雕。

不然會有其他可能嗎,我還是沒有吃藥啊,邏輯的三大謬誤!

我用頭頂抵住這有些冰冷的堅硬表面,不斷在心中默念「沒有地方像家一樣」,但顯然這不是脫離特‧亞蘭‧瑞奧德的方法──我甚至踮起腳尖用鞋跟相碰了三下。

我忘記沒有夢行執照,擅自進入特‧亞蘭‧瑞奧德的處罰是什麼了。對於學院光是為了避免命令手勢偏差個零點五度,就有可能召喚出位面惡魔的各種繁瑣規定,你真的很難去一一記熟。

但都意外找到塔在夢中的投影了,難道不應該把握機會,一窺這無人知曉的領域嗎?據說上一個「可怕的意外」,是發生在我來到學院的前一年。所以,按照或然率來說,現在基本上是安全的?

深陷於理智上對安全的考量,與逐漸增長好奇心之間的相互拉扯,我猛力將頭抬了起來,想要至少先脫離令人煩躁的挫敗感再說。

我盯著門扉上的浮雕,認出主題是講述犬科帝國建立,還有第一代皇帝的故事,和現實世界中我看到的樣子相同。我不知道塔是怎麼決定誰會看到什麼景象的,因為據說所有大灰狼看到門上浮雕的主題都一樣。

我輕輕碰觸位在畫面中央,萬眾擁戴的那匹郊狼,感受著指尖下方未知材質的光滑冰涼。

突然,周圍的景物閃爍,回過神後我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非常開闊的房間,只在中央有道向上通往高層樓的石砌階梯。

「不要亂碰那些看起來很酷炫的神秘未知物體」猶言在耳,我一時僵住維持著先前伸出手的姿勢。

要進入塔中必須擁有鑰匙啊,為什麼只是碰一下浮雕就被拉進來了?

我嘆口氣,深知想要探究夢中規則的行為大多只是徒勞無功,但還是翻遍了口袋,確認自己身上真的沒有鑰匙。

好吧,所有恐怖故事都是這樣開頭的──天真無知的主角某天原因不明的被帶到了某個不明的地點,然後遭遇某種不明的恐怖事件。

為了證明自己的智商足夠,絕對不會沒事自找麻煩,淪落成粗糙劇情殺的被害人,所以我將雙手抱在胸前,打算一動也不動的呆在原地直到醒來,拒絕觸發任何潛在的橋段。

雖然說平常接受委託進入塔中,一樣做類似的事情就是了,但我都會準備閱讀材料,不至於讓自己無聊到。現在這種只能站在原地的條件下,實在有些克難。

試著用呼吸次數來估算現實時間的流逝,我同時思考著呼吸和時間這兩件事情在特‧亞蘭‧瑞奧德中到底有沒有意義。

接近一個半小時過去以後,我接著數起左手上的毛髮數量。

樂觀一點,我還有很多地方可以數,而且我想自己大概差不多要醒來了。

但此時,一股強大的震波擾動著塔的領域,空氣變得疏密不均,甚至連光的行徑都被扭曲,讓景物在我的視野呈現像是漣漪擴散的樣子。

將手臂上豎起的寒毛撫平,我壓下想要展開意識圈保護自己的衝動。

接連不斷的清脆碰撞聲自高層樓傳來,有時夾雜著刺耳的銳利尖嘯,如同在撕扯、抓刮金屬那般。

逼自己繼續站在原地,我強行忽略那肯定是激烈交戰的聲響。

過了一段時間,塔的意識領域回歸於平靜,不再有波動漲落和奇怪的物理現象,並且徹底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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