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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別川畔的孩子,2

小说: 2025-08-17 06:37 5hhhhh 1360 ℃

ネコ

「花澤少尉怎麼看起來心事重重?初到北海道,是料理不合胃口嗎?」

樂師撥弦的聲響錚錚淙淙,不曾斷絕,如同軍官一行人方才路經的石狩川溪水湍湍,雪白色的浪沫拍打於凝結著冰霜的卵石上。

噢,他確實是心事重重。

今日是祝宴的日子,勇作身為新任少尉也難以推辭一輪接著一輪的勸酒,吐息間飽和著清酒淡淡的米香,或許是因為酒精的緣故,此刻他只覺得渾身燥熱難受,心臟的節律被那急促的弦音輕易地操弄著,彷彿患了心悸一樣。至於吃食,勇作猜想他眼前的油脂豐潤的刺身、雪白的蟹肉、晶瑩剔透的扇貝與散發著特殊香氣的昆布漬物應當是極度美味的,無奈他胃口全無,紊亂的思緒迷失在眾位軍官充滿醉意的談笑聲中,溜出了窗格子外,興奮卻焦慮地隨著樂音與溪水翻騰起伏。

「從東京到旭川一路舟車勞頓,無論是誰都難免略顯疲態,還請大尉別為難花澤了。」

鶴見中尉出聲替勇作緩頰道,那雙細長的眼睛不曾離開他的臉龐。

「啊……花澤中將也是個優秀的父親,教導出來像花澤少尉這樣出色的兒子。您被派發至旭川,中將應該也十分驕傲吧?若您不是旗手候補——」

「長官言重了。為日本帝國奉獻,是在下的榮幸。」

勇作趁著對方因為醉意而口齒模糊之隙,急忙打斷了他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寧可接受冒犯上級的責備,也不願面對另一個尷尬的處境。

還在東京的軍官學校時,他的命運似乎就已經註定了,血統以及品行、成績這類的標準,他一項也沒有讓父親失望,入選旗手候補只是一個合理且必然的結果。當然,維持處子之身也是旗手的義務之一,不知女人的滋味就命喪沙場的短命鬼,其他兵士或許是這樣帶著憐憫或者譏諷的心態看待如勇作這樣的人的,但他並不這麼認為,同時也不想再費盡唇舌為自己的使命辯護。

若您不是旗手候補,肯定要招待您去遊廓一趟,那名酒醉的長官來不及說出口的,大概又是這樣的話吧?

坐在鶴見中尉身旁的那人愣了一下,接著才轉笑說:「不愧是花澤少尉,第七師團能有如您ㄧ般優秀的軍人效力,是我們的榮幸。願少尉身體健康,武運昌隆。」

男子舉杯敬酒,勇作也恭敬地抬起案角的猪口,強迫酒精再次進入自己的身體。他的喉嚨刺痛著,視線已有些模糊,光影、色彩與線條扭曲變形,思考更是開始暈眩而遲鈍。

這樣下去不行,勇作告訴自己,試圖讓自己振作一些,今晚還有……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鶴見中尉若有所思地望著他,靜靜地觀察著,但再也沒有透漏隻字片語。

花澤少尉,您想與您同父異母的兄長見面,沒錯吧。

那個曾經擔任情治官員的男人在勇作甫抵旭川車站時將他拉向了角落,宛若任何一位親切的長官那樣與他握手寒暄,但那雙眼睛裡所醞釀著的物質卻令勇作難以參透,如幽幽深井那般無法見底。父親曾向他短暫提過鶴見篤四郎這名人物,而勇作應當對他更有戒心一些為上,他應當與那個男人保持距離,但叛逆花澤中將的心思早已在中尉道出那個關鍵字的瞬間扎根萌芽。

花澤少尉,您的兄長此時也在旭川定居,我安排您們會面,好嗎?

是的,勇作有一個大了他幾歲的兄長,由不同的母親所生。

父親從未打算告知他這位兄長的存在,似乎自己也不願承認這個能夠為他帶來汙名與藐視的孩子,即使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勇作或許能夠被永遠地蒙在鼓底,永遠只能偷偷地冀望著能有一位手足能夠讓他沉沉地壓在胸口上的孤獨感就此消解,直到他在即將啟程前往旭川前目睹了父母親的爭執,真相與過往的醜惡瘡疤才終於被揭發。

你就這麼一個兒子,也捨得讓他去當聯隊旗手站在敵人的槍口前。當你拋棄那個妓女和她生的野種的時候,我再同意不過了,但勇作……勇作是——

勇作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孤單的孩子,那個執念不斷地囓咬著他的骨髓內臟,用著他人無法理解的酷刑折磨著他。但那個瞬間,當他的父親盛怒地面目猙獰、母親的淚水浸濕了她的衣襟,勇作看到了孤獨的終點,他知道他找到了他被掏空的半身,他從未見過面的兄長。

花澤中將曾經沉迷一位淺草的藝妓,一個乙種的女人,聽說她生了一個兒子。

原來那個傳言已經在官將之間流轉多年,雖不及當年那樣地被熱烈議論,但勇作只要稍作打聽,很快地便能拼湊出父親那段不願被提起的過往,關於一個野心蓬勃的軍官最終還是選擇捨棄他初生的幼子。

尾形百之助,鶴見中尉輕笑著對著勇作說,你兄長的名字,是尾形百之助。

宴席之間勇作反覆地默念著那個名字,如同舌尖嚐著一塊不會融化的糖,他無法謁止自己對於兄長的想像。一名藝妓於他身旁優雅地跪著,款款的嗓子浮於清亮的弦音之上,詢問道是否該為他斟上新酒,但被勇作抬手婉拒了,深怕即使只多抿了一口也會讓他醉到忘記自己的名字。

忘記兄長的名字。

怪不得鶴見中尉不嗜飲酒,勇作想,而那男人身旁的大尉早已脹紅了臉,瞇了瞇眼打量著藝妓。女子微微地垂著頭,菖蒲色的袖襬拂過勇作的案角,流水般的動作擾起一陣若有似無的淡香,宛若欲綻的花朵那般。這股清甜透漏了女子身為乙種的身分,只有在接近或者正值發情期時,如勇作這樣的甲種才能夠嗅到他們所散發出的,用以吸引乙種伴侶的標誌性氣味。

性慾與酒精也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組合,勇作如此想,看著大尉的樣子那男人應當也是乙種,那股氣味想必已經讓他躁動難受,視線被藝妓繡花華美的菖蒲色袖子牽引著,如此著迷不已的樣子。

兄長的生母也是一位乙種的藝妓,而他的父親是一位乙種的兵士,那麼,兄長應當也是乙種吧?勇作不認為這是什麼值得在意的事情,畢竟新穎的思潮正在日本國土內推行,甲種對於乙種的歧視應當被視為陋習而積極根除,帝國的另一半人口的潛力不應該被受限於軍隊和妓樓。

甲種也好,乙種也罷,無論如何勇作都期待著他的兄長,甚至可以說是思慕不已,對著那個從未見過面的人。尾形百之助是否會溫柔地假裝訓斥他的單純及愚蠢,然後牽起他的手,領他認識旭川這個陌生的城市呢?

「花澤少尉。」

鶴見中尉從宴席的另一端呼喚他,勇作如咬了一口餌的鯉魚那般從朦朧的意識中被拉上了冰冷的岸。北國的晚風自窗櫺闖入,鑽進了軍服的襯裏,讓勇作不禁打了個寒顫。

「您看起來已經喝多了,是否要到廊上醒個酒?今日適逢滿月,雖說北海道仍然不及東京繁榮,但這裡的景色可是其他地方都見不到的。」

樂師的琴撥刷在了曲子的最後一個音上,餘韻於酒醉的空氣中擴散。勇作感覺到自己的胸口一緊,卻不是因為那首叫不出名稱的樂曲——此刻的他聽不見樂音,聽不見眾軍官錯落的掌聲和,只能夠聽到自己加速的心搏在耳邊鼓噪。

鶴見中尉彎著嘴唇,宛若魚鉤,兄長的名字則是那無聲的餌。

「在中尉面前如此失態,還請您原諒。」勇作有些緊張地說道,但只有他們知道那略為顫抖的尾音不是為了什麼被冒犯的禮數。「我這就去外廊醒個酒……失陪了。」

丟下這句話,勇作急忙起身,幾乎像是逃跑似地離開了宴席。其他的軍官們想必不是耽溺於美酒飲食,就是醉心於藝妓的姿色與她頸側的花香,根本無心留意像自己這樣的年輕少尉吧,他由衷期望著。

勇作從未特別沉迷於某件特定的事物,但這個異然陌生的快感卻令他懼怕起自己上癮的可能性。

正如鶴見中尉所言,今夜月色極美。

外廊臨著石狩川奔流的溪水,碎冰反射著冷冽的光。

如此令人屏息的景色卻也是孤獨的,料亭裡的宴客廳都拉上了紙門,上頭映著歡聲舞動的剪影,沒有第二人願意抽身於溫暖富麗的聲色。走廊上只有勇作一人佇立於中,以及走廊的另一端,一隻墨水色的貓兒用著渾圓的琥珀眼珠與他相望。

「你好。」

勇作不曉得自己為何要向牠打招呼。

貓兒抽了抽鬍鬚,接著頭顱一擺,就這麼縱身躍進了陰影當中。

「……是要我跟著你嗎?……」

他喃喃自語,提步跟上了黑貓柔軟輕巧的足跡,踩過潑灑著月光與木香的地板又彎下了陡而窄的職員用階梯,接著在轉角處拐進了另一個臨著溪岸的走廊。對外的紙門敞開著,滿月的冷輝與風不受阻擾,溫柔地佔據此地。

貓兒在走廊的盡頭停下了腳步來,停在了一位男子身前,弓起身體蹭了蹭他的衣角,又引首嗅了嗅他手中提著的雁鴨。

尾形百之助。

「兄長大人。」勇作輕輕地喚著。

那人有一半的臉龐隱藏在濃黑如墨的陰影下,但另一半的容貌就足以讓勇作相信眼前的男子就是自己一直在尋找的空缺。他的兄長擁有著父親年輕時候的神態,尤其是眉、眼之處,似乎稍微比自己矮了一些,但包覆在灰櫻色和服與柳茶的羽織下的軀體看上去沒有瘦弱病態的跡象,令勇作感到十分欣慰,這代表了缺乏父親支持養育兄長依舊健康地成長,能夠在此地、此刻與他相會。

「花澤少尉。」

兄長輕啟蒼白的雙唇,他的姓氏就以如此生疏的形態滑下了那人的舌尖,墜落於冰冷的地面,沒有一點回音。

「鶴見中尉有告知我軍官們今晚會在此設宴。」

「……是的,兄長大人……」

勇作笨拙地回道,察覺了自己聲音中的含糊不清,此夜他真正的失態正在初見的兄長面前一覽無疑而無處躲藏。

兄長的和服是灰櫻色的,一種白中帶著含蓄紅暈的顏色,但襟領外兄長暴露於空氣中的皮膚卻比那更白,在月光下像是雪一樣地令人迷恍。勇作知道自己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兄長與父親神似的眼眸,接著視線滑下了鼻樑、唇、下頷,一路延伸至脖頸、喉結,最後停留在隱約露出領口的鎖骨的凹陷處。

「花澤少尉找不著回去的路嗎?」兄長問道,聲音緩緩的,沒有過多的情緒起伏。

兄長的手上提著雁鴨垂軟的脖子,此刻勇作若細看便能發現他蒼白的手指上染著一抹醒目的紅。

「不,不是這樣的。我是您的弟弟,我一直想要有一個兄弟……請叫我勇作吧,兄長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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