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警：LOFTER上上中下续全部搬过来的合章，忽然发现忘记搬这个了，这回全搬来，懒得修改直接复制粘贴了（包括当时写的前言和后话），全文很长大概有2.3w+，总之感谢您的阅读。

（上）

  ＊全文4.6k+，左右无差。

　　＊卧病在床第一晚高烧产物，可能有一些错别字语句不通，见谅。

　　＊感谢谅解，阅读愉快。

　　“好像来不及了。”

　　“我们回不去了……夜莺。”

　　瓢泼暴雨废墟之中，她要找的那个人被压在残垣断壁之下，鲜血顺着暴雨从那张如常温柔秀丽的面容上淌下，一切昏黑之中只有那人的双眼明亮。

　　是无尽长夜中唯一的点星。

　　夜莺摇头，看上去冷静清醒极了，来到她的身边用尽全力试图挪开那些破碎的墙壁砖瓦。

　　局长就那么被压在下面，仅一只血迹斑斑的胳膊和头露在外面，还在从容笑着看着她。

　　看着她徒劳地用力，因愤怒而咬紧的牙关。

　　感受自己的生命随这场暴雨一同流逝。

　　全是沙漏里抓不住的沙。

　　“太重了……我没能把它推开。”

　　局长叹着气说着牢牢将自己压住的一大块废墟，那只稍有一些活动空间和能力的手阻拦地握上她的手腕。

　　“回去吧，夜莺。你能来找我已经令我得到足够的安慰了。”

　　夜莺抬起了头与她对视。

　　“……局长，未调查清楚任务背景，让您轻易相信对方势力识人不清的人是我，让您孤身一人来此落到这样境地的人也是我。我犯下大错，必须……”

　　局长笑着摇头：“那是我们共同的决定，副官。如果说你犯下大错，那我作为决策拍案人，更是罪大恶极自作自受。”

　　“局长！”

　　副官不赞同地阻拦。

　　“夜莺。”

　　局长叹气道。

　　“还有这么远的距离，下着暴雨，路途上大概率还有等着灭口的人。回去吧，先找到救援，再来接我。你只身一人来到这里，要怎么带我回去？”

　　明明是一双明亮又精神的眼，与她相处过太长时间的副官却太轻易地分辨出她的谎言。

　　夜莺不为所动，继续清理着各种杂物，要在令人绝望的大雨中将她刨出。

　　埋在残垣断壁之下的人却短暂眩晕，合了合眼，不再有力气看暴雨中的她。

　　“……局长？”

　　那双依旧在坚定用狠力挖掘的手，有了细微的颤抖。

　　局长合着眼，不再作答。

　　“——局长！”

　　夜莺第一次失了态地大喊。

　　没有入那人耳中。

　　如同沉没进深海，那人眉目在这场冰冷的暴雨中却太过安详。

　　——“局长若实在不相信我，可以找另一……”

　　——“夜莺，我不需要别人，我们相约过，你要看着我走到最终的结局。”

　　——“局长您……”

　　——“抱歉夜莺，又是一堆烂摊子甩给了你。”

　　——“……局长您要是每次犯错时醒悟得有认错这么快就好了，唉。”

　　——“夜莺夜莺——我的好副官，就再帮我这一次？”

　　——“夜莺，我没能救下那个女孩。”

　　——“局长，那并不是您的错。”

　　——“可我对她没有任何怜悯。我只希望能扭转战局。即便我知道，那代价是她的生命。”

　　——“……”

　　——“夜莺，我走偏了吗？”

　　——“夜莺……我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了吗？”

　　——“没有。”

　　——“没有的。”

　　您没有的。

　　您在我的心中，永远清醒而理智。

　　为了我们的理想，奋不顾身。

　　副官骨节分明的手在颤抖，失了镇定与理智地，不自量力地咬牙使狠劲发力。

　　一块，一块。

　　终于，不知多久。

　　她将她的局长从废墟中刨出，颤抖着双臂抱在怀里。

　　那人好像睡着了一样，只是安静地阖着眼假寐，还在不停流着血的额角轻轻靠在她的肩上。

　　如随时随刻都可以随风而逝的羽毛。

　　舒展，自由，安宁。

　　不带有一丝痛苦与疲乏。

　　副官垂眸的某一刻，望见局长那样安宁的神色，也有一瞬心底低颤。

　　她曾见过太多次局长工作太多过于忙碌，深夜之时太过疲惫趴在桌案上睡着的样子。眉目动荡不安，即使在梦中也好像焦虑着什么微皱着眉，不得安宁。

　　——是不是只因为这座城市需要她，FAC、MBCC需要她，就要将她强留而下，不过问她的意愿，消耗尽她的人生。是不是，也太过自私。

　　一向严肃而古板的副官在这一刻低颤着嗓音温柔了气息，小心翼翼将她背在自己的身后，轻声说。

　　“局长，我们要回家了。”

　　前方的路仍旧泥泞满地。

　　暴雨不停。

　　副官向来笔直的背脊只在此刻弯下。

　　为护住心中那株最鲜艳的玫瑰。

　　“局长，您醒了。”

　　模糊的视野中，粉发的护理长惊喜地望来，伸手摸摸她的额头。

　　局长有些头晕目眩地又闭上了眼，一时之间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疼得厉害。

　　“安……”

　　嘶哑的嗓子几乎说不出话来，语不成调。

　　安略有忧虑地皱起眉来：“您醒了就好……虽然烧还没有退，但大体情况都在好转，这些天您就好好休息一下不要再劳累了，您这一趟……身上的伤口太多了，骨折也得几个月好，您受苦了。”

　　局长听着她的话，又疲倦得有些昏昏欲睡，阖了阖眼昏沉喃喃：“夜莺……”

　　护理长轻叹了口气，停下记录的笔，温柔道：“您的副官已经没有事了，只是在暴雨里走太远将您背回来一时体力有些透支，别担心，她睡一觉就会好了。”

　　局长这才点了点头，长呼出一口气，闭眼眩晕地昏了过去。

　　她还没有醒来，耳边传来细微的削水果的声音。

　　在半梦半醒的幻觉中浮沉着。

　　一会儿是枪械与炸药，一会儿又是狂笑的敌人，挑拨离间亦或背叛猜忌她分不清。她只能强自镇定地闭了闭眼再睁眼，与他们博弈。

　　鼠目寸光的蛇鼠之辈……

　　令人厌烦。

　　她跌入意识的深海里，任由潮水缓慢将自己淹没。

　　太沉静的安宁中，那细微的削水果声便越发清晰。

　　不急不缓，不紧不慢。

　　规律而一丝不苟的声音有节奏地响起又平静，随后是切块的轻微声响。

　　局长也就知道了是谁正在自己的病床旁。

　　她有点想她了，所以努力了一些，费力睁开了眼。

　　床边那人如她料想中的样子，安静垂眼削着苹果，不苟言笑的认真模样。笔挺的制服袖口挽起，露出一节纤细有力的白皙手腕，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此时也好似正压抑着什么，使力紧绷着。

　　局长安静地看着她。

　　夜莺罕见地走着神，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局长已经醒来，只是依旧低着头削着手头上最后一个苹果。直到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再抬头，才意识到那个人一直在看着自己。

　　“局长……”

　　夜莺有些慌乱地放下刀，伸出手好像想要触碰她，又在片刻立刻克制地收回手，缓缓攥住。

　　“夜莺。”

　　局长闭了闭眼，笑了。

　　那笑容看着夜莺眼中却好像怎么都抓不住的沙，苍白而疲倦，近在眼前又好像远在天边。

　　“我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她的嗓音低哑而倦怠，好像尽力用着仅剩的精力开着口。

　　“我梦见我在一片迷雾的树林中穿行，能见度很低，我看不见周边与远处的一切。只有苍白的枯树。我一直走一直走，最后走到了一片悬崖边，坐了一整夜。”

　　局长低低地叙述。

　　“我知道那不是真实。我以为我要死了。但我想在那里留下。”

　　“我可以一直坐在那里看着天。看海在脚下翻涌。身后是充斥着无尽迷雾的树林。”

　　“我会很自由。”

　　局长平和地陈述，漫无目的的说辞却让人怀疑她此时此刻的精神状态。

　　夜莺沉默了。

　　也许是意识到为难到这一向性格古板又正经的人了，局长忽然极轻地笑了笑，像往常一样温和着嗓音道：“事情解决得怎么样？虽然狼狈了一些，但我应该做得很彻底。”

　　严谨于工作的副官却没有开口回复她专程为转移话题而提出的问题，只是沉默了片刻，说道：“如果您想去的话，我会陪您一起去的。”

　　局长一愣，有些无奈地阖了阖眼笑：“做了一个梦而已，不用想那么多。倒是你，夜莺。辛苦你了。”

　　“根据事故调查，炸弹不应该在那一刻爆炸，您……经历了什么？”

　　夜莺犹豫片刻，问道。

　　“我经历了什么？”

　　局长听到这个问题，怔愣一瞬，笑了出来，牵动着重伤的肺部，猛呛出一口血沫来。

　　“局长！”

　　夜莺慌张要伸手去按传呼铃，被重伤的局长用仅剩的唯一一只好手抓住了手腕。

　　虚弱得近乎只是搭在手腕上的力道，却扼住副官的手，让她寸步难行。

　　明明重伤躺在病床上，那双病仄仄的眼眸却在那一瞬间近乎逼视一般锋锐而冰冷地望进她的眼眸。

　　带来一种几乎要撼动人心的压迫感。

　　那是局长从未向她展示过的一面，将攻击性坦明在表面，审视着她的反应。

　　“也许我不告诉你，你也能优秀地完成任务，提交一份完美的情况说明，不是吗？”

　　“……我的副官。”

　　局长缓缓说道。

　　夜莺攥住了背在身后的手。眉目不动与她对视。

　　“局长。您应该对一些言论有自己的看法与分辨，而协助您的工作是我的分内职责，如果您什么都不想说，有您的指令，我也会为您完成这一份情况说明。”

　　夜莺语声如常，镇定而公式化地回答着。

　　没有分毫破绽。

　　总是这样。

　　局长平静地笑了笑，放开了抓住她的手。

　　“我到的那一刻就知道是个骗局。我与他们周旋许久，直到他们问我，是不是在等着谁来救我？”

　　“有人告诉我，我的夜莺副官什么都知道。她的立场不是现在的我所能窥探的。但是，至少与他们不是对立面。”

　　“不然——他们又怎么会放任我的副官独自，只身一人前来，来如此自信地。”

　　“——救我于水火。”

　　局长无声笑着，平缓地叙述。

　　“当然，他们也给我看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证据’，没有意义的资料。”

　　“之后他们提出了一个我无法接受的交换，我太生气了。动用了权能，引爆了炸弹。”

　　“这就是所有的情况说明了。”

　　局长的嗓音因说了太多话而嘶哑得近乎语不成调，却还是一字一句，清晰地将前因后果尽数陈述。

　　“我的副官。你实在有太多秘密。”

　　局长平静的眼眸里没有猜忌，也没有失望。

　　“……我所不能洞悉。”

　　无声对峙。

　　安推门而入，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副官怎么在这里？”

　　安端着装着医用器具的托盘，抬眼看见夜莺时皱起了眉头。

　　“你也受伤了，还在暴雨里一路将局长背回来，现在最好应该和局长一样躺在床上休息……你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有多虚弱。如果后续伤口恶化或发热，都不利于治疗。”

　　夜莺敛了敛眸，嗓音如常沉稳道：“我知道……只是来看一看局长。等会儿就回去。”

　　局长也收回目光，片刻，像卸下了什么似的轻松下来，向着安弯弯眼道：“安你可算来了，浑身都好疼，能不能加点镇痛的药啊。”

　　安叹口气来到局长身边查看着伤势，一边道：“局长也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右臂骨折，左腿腿骨粉碎性骨折，浑身大小伤口无数，肺部一道贯穿伤。幸好离心脏偏了几厘米，否则我们都再也见不到您了。”

　　句末，克制的嗓音也露了几分咬牙的怒气与慌恐，控诉着眼前人的果断不惜命。

　　局长诚恳道歉，哑着嗓音可怜兮兮：“我错了……安，真的很疼，睡不着觉，这也不利于恢复吧。”

　　安又叹了口气：“您现在的肺和嗓子……还是别再说话了，我答应您了。”

　　局长心满意足地合合眼，乖巧地伸手去让安打针。

　　夜莺在一旁沉默地看着，良久，垂下眼眸，不动声色道：“既然局长要休息了，那我也回去了。”

　　局长低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一阵平缓的脚步声响起，照常没有解释与回应。

　　她明白的，她也并非在向夜莺索要谜底。

　　只是……

　　她们直接横亘了太多。

　　并非一厢情愿的信任足够跨越。

　　门开门合。

　　局长头昏脑涨地闭上了眼，呼吸都灼烫，再也支撑不住，苍白的面色显出再无法遮掩的疲惫与虚弱，看不出刚才的分毫凌厉与咄咄逼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力，连搭在安手中的手也失去了气力，如果不是安早有预料握住了局长的手，那只太过纤瘦细弱的手几乎要转瞬垂落。

　　安无奈地握住那只冰凉的手，叹息道：“您应该很清楚您的身体状况……在那样的爆炸中心，能活下来都已经是万幸。”

　　“是啊……运气和手段缺一不可了。”

　　局长的声音已经近乎呢喃，强撑着力气打笑。

　　“在病弱时利用上位者的身份以及同理心试探自己的副官，确实是很好的手段。”

　　安微笑着，似乎考量修饰过自己的措辞。

　　“逼问这个词也并无不可。”

　　局长叹息，坦然承认了自己的心思。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的话，您也不会做我们的局长了。”

　　安将局长的手处理好后安稳放下，好好地笼在被子中，抬手又温柔摸了摸局长的额头。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您根本不需要选在这个时间……拷问良心沉默得越久越好。坚持在这个时候做出如此强势逼人的样子。您不想让她发现担心吧。”

　　安轻声点破局长层层戒备下隐藏着的真心。

　　局长闭上了眼，无奈笑道：“你要这么理解，也并无不可。”

　　安笑道：“我这么理解当然有利于您在我，以及我们这些禁闭者心中的形象，若这也是您的手段，也许更应该顺势认可我的说法呢。”

　　局长叹息：“我输了，安。”

　　“……对我永远留有一分警惕。”

　　“——另外，不要告诉她，我到底伤得有多重。”

　　“……谢谢。安，又麻烦你了。”

　　“对了，我现在可以吃苹果吗？”

　　“就一块儿……拜托了！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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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是发烧了，现在在刚发烧前的难受且亢奋里，不想睡觉就熬了一夜写了。

　　如果想留评的话留点带字的吧，想写出那种“我们彼此信任但无法完全交托，但即使我们面上不欢而散又或互相试探，我依旧会在某一刻最坚定地选择你，即便我也知道可能被背叛，可能被欺骗，可能被辜负。但我不在乎。我质疑、试探，无法跨越我们之间那条隐瞒的河。我们之间气氛必定走向冷凝，但我的心永远在那条冰封的河下发烫。”这样的感觉。

　　如果问题不大可能还会有后续，主要看我的状态，这几天可能要烧得生死不知了（。）莫名写到六点半了，草。

　　（……我甚至让安姐姐疯狂点破拆穿了，应该不会再有小笨蛋看不明白吧？哈哈哈如果想看我废话我也可以写个作话聊一聊，感觉已经习惯了这种写文要自己阅读理解的感觉（什）草。）

　　急急急急急夜莺和局长谁先A上去啊！！搞个对A要不起能不能行！急急急急急好想写感情戏。

　　（一秒正经）

　　希望大家都健康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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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中篇4.6k+，左右无差。

　　＊存在各种局长作死与高帅场景。

　　＊阅读愉快。

　　卧病在床半个月后，局长总算被暂时推出医疗部VIP房间，回到了自己的局长办公室中养伤。

　　此时此刻局长正轻哼着歌，将手中的药归拢到一起，放进抽屉里。

　　而抽屉里已经存下了一小堆没有吃的各类药片，五颜六色整整齐齐码放在那里。

　　私自停药的第七天。

　　卧病在床半个月，乖巧吃药十天，私自停药七天。

　　算算也一个多月了。

　　她已经找借口一个月没有出席过各类应酬，应付过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的探究目光。而算算时间，下一个应酬十分重要，不能再躲。

　　思考片刻，打开终端安排给夜莺一个耗时漫长的外派任务，并着重交代，事关重大，一定要完美完成。

　　从抽屉里刨出一根应急用便携注射器，局长想都没想一针扎在了自己胳膊上。

　　……曾经是安给她的紧急吊命药。

　　要是被安知道此时此刻被她用来强行提升身体状况去应付一顿应酬，都不需要艾恩动手，估计善良的护理长都要气到把她的头拧下来。

　　局长想象着那个场景，无端打了个冷颤。打开终端又不放心地给护理长和艾恩安排了一箩筐任务。

　　终于全部解决完毕，局长站起身惊喜地发现，这一针经过安的异能强化过的保命药剂效果竟然真的出乎意料的好，连骨折得最严重的腿甚至都暂时失去了疼痛感且变得如同健全时灵活，右臂也十分健康得甚至能翻个跟头。

　　如果忽略掉这只是暂时性的功效，再忽略掉其背后可能会存在的很严重的副作用……

　　总之非常有用，值得推广。

　　局长试了一试，健步如飞。

　　时隔一个月，终于又从衣架上取下了那件经典差佬披风披在身上。

　　衣上卡着的身份牌在空调风口被吹得飞舞，折射着光的那一面划痕斑驳。

　　没遮盖住那个人的姓名。

　　“您想和我们合作？那当然是求之不得。不过……您想要的情报可不是一般的机密。您是否应该表示一下您的诚意呢？”

　　西装革履的男人高扬着眉笑着，举起手中的酒，连倒满三只高脚杯。

　　局长挑起眉，仰靠在椅背上与他对视。

　　片刻，也笑了笑，倾过身去，仰头将那三杯酒一杯一杯喝尽。

　　一滴不剩。

　　男人鼓掌大笑：“能领导一群穷凶极恶的禁闭者前行的MBCC局长，果然名不虚传。今日在酒局上第一次见您，实在相见恨晚。为我们如此投缘再干一杯。”

　　局长唇角带笑，再饮一杯。

　　“听说您喜欢养花？”

　　在那人又要开口前，截断了他的话头。

　　那人意外道：“是的。”

　　局长笑道：“MBCC中也有不少奇珍异彩的花，托付于一位花道大家手中，这个时节已姹紫嫣红开遍，有空时，诚邀您前来一同观赏。”

　　那人一怔，片刻，愉悦展颜，递去一张卡片道：“我这种小人物能受您抬爱受宠若惊。您的诚意我看到了，您想要的也都会如期到达。”

　　局长接过卡片放松下来，游走宴会三小时，终于解决掉酒会的最后一项任务，庆幸于不必在这种虚弱的情况下上演例行的舌战群儒环节，也稍有意外，今天怎么如此平静。

　　不过身体已有些支撑不住。

　　喉底在涌起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局长低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有些眩晕。意识到此地不可多留，局长强撑着精神睁开眼，重新勾起职业化的微笑，与各方来宾熟与不熟的同僚政敌举杯，豪饮而下再借口告辞。

　　“你难道没有一刻怀疑，你的副官跟在你的身旁，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吗？”

　　“别欺骗自己了，你怎么可能。你这种人，不可能交给任何人百分之百的信任，唯一能让你相信的，只是你自己。”

　　“又或者说你连自己也不信任，只不过你甘于，或者说也只能承担自己选择的后果而已。所以，你向自己身上投注信任，收获后果。无论什么样你都得承受，你都必须承受，所以永远都不会落空。”

　　“这才是你愿意相信自己的原因。我说的对吗？”

　　——“你相信她吗？让我们来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吧。这是此时此刻的实时监控。她一个人只身前来找你。没有武器，没有防备，没有顾虑。轻车熟路，如入无人之境。好像有足够的把握，是来和我谈判的，也不怕我对她做出任何不好的事情。不是吗？”

　　“你还选择守口如瓶那些关于她的信息吗？作为领导者，知道越多自然越好。既然我们都手握一些情报，不如交换看看？也许，我们最终都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多一些对下属的了解才更稳得住大局，你承受不了背叛。毕竟，你手下重要的人可太多了，你分毫也不考虑她们吗？你不会的。所以……有想好要与我交换些什么吗？当然，为表诚意，我会先说的。”

　　摇晃的车座之上，局长蓦地睁开了眼。

　　凌晨一点。

　　她的副官被她亲自下达命令，此时此刻正在一场难以应付的宴会上受煎熬，处理一些异常棘手的人际关系，顺便拿到情报部门努力了一个月未果的一些谜底。

　　——自己参与的这场酒会虽难应付，但大多还是同一条线上的同僚。但夜莺的那一场，可就太多各怀心思的势力纠葛了。需要耗费的精力和头脑是自己完全不能比的。

　　……太过草率。

　　昏昏沉沉几欲作呕中，她头脑不甚清醒地捂嘴抑住翻涌到嗓子眼的呕意，抓住车门扶手的手骨节一寸一寸用力，绷得苍白不剩一点血色，脆弱纤细得如一支暴雨中的莲，堪折。

　　“掉头。”

　　她清醒得过分。

　　“局长……？”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到她此时此刻的状态，忧虑地开口。

　　局长放下了掩口的手，闭了闭眼靠在了椅背上。

　　语无波澜。

　　“掉头。去成华大厦。”

　　——“是。”

　　——“MBCC局长，你很没有诚意。”

　　——“嗯？难道我没有向你提供信息吗？”

　　——“信、息？呵，您自己清楚。看来，您没有任何合作的意愿。”

　　——“确实。我又为什么要有呢？我与我的副官周旋，比起你们，甚至都多出一份真诚。至少，她不想告诉我的，并不会骗我。”

　　——“……”

　　——“而你们欺骗了我多少？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诚意？嗤。真当我，只字不知。”

　　——“……哈哈哈哈，好，好啊！MBCC的局长，是我太看低你了，那么，接下来就跳过那些无趣的试探，直达我们彼此真正想达成的目的吧。”

　　她在一众光彩照人的男男女女中找寻自己的小鸟。

　　头脑太过昏沉，药效渐去，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也开始泛起熟悉而凛冽的刺痛。

　　让她暂时还能沉下目光保持些微的清醒。

　　她记得她的副官是湖绿色的，也许是因为军人出身，总是站得笔直。好像那背脊从未因为任何人或事而弯下。着装总是规整得一丝不苟，不会出现任何不整洁的意外。一如那个人一样，不会出现任何意料之外的仓皇，总将事情安排得完完全全妥当，让人不用担心一丝一毫。

　　她的副官嗓音是微低的，好像有些双标。很多人对她的评价都是冰冷严谨，公事公办得不近人情。气场全开时，即使那些身怀异能的禁闭者都怵她这个普通人三分。但是她从来不觉得。

　　她总是奇怪怎么会有这样的评价。

　　——明明她的副官对她和颜悦色极了，包容她一切幼稚冲动不理智。总跟在后面任劳任怨耐心收拾好所有烂摊子。甚至也纵容她生活中私下的懒惰耍赖小聪明……一切不够完美自律的脾气与缺点。

　　明明她的副官对她已经好得不像平常普通的上下级，一切种种都让她很难不信任。

　　脑中却在絮絮低语，如影随形。

　　……或许存在的欺骗背叛，那些隐瞒可能都是埋好待爆的炸弹，猜忌之下，你真的能够信任她吗？

　　……也许那一切都是假象。

　　……夜莺她周旋过太久，她善于演出。

　　……不然你看，她现在这副推杯换盏和颜悦色的模样，你真的能够分清吗？

　　……到底什么时候出于公务，什么时候出于私心。

　　——又或者，一切不过都只是公务。

　　局长迎面向前，穿过宴会中来来往往成群的宾客，那双浅灰的眼眸没有看进任何人，只是向着自己想要找寻的目标而去。

　　金碧辉煌的大厅之中，灯火酒水如游龙。

　　某一瞬，她忽地瞥眼，注意到了那个向自己而来的人。

　　那人浅灰的眼眸专注，模糊却明亮着。

　　就如同陷入了一种未知的混沌没有理智的亢奋中。

　　穿过一众庸俗的人群，正笔直向着自己而来。

　　“打扰大家的兴致实在抱歉，但局中紧急情况，不得不先冒昧借走一下我的副官。”

　　一只手彬彬有礼伸来她的身前，拿过她手中的那杯酒，仰头利落地喝了下去。

　　放下酒杯，随即那只纤瘦得骨节分明的手便扣住了她的腕。

　　那人笑得优雅，微微俯身，为她指引出面前的路。

　　“走了，我的小鸟副官。”

　　握住她手腕的手松了松，顺手腕而下，指尖轻勾，最终温温柔滑入她的手心，握住她的手。

　　分开如水人流，那人身形笔直，镇定而从容。

　　带她离开这光怪陆离的吃人晚宴。

　　“局长，您怎么……”

　　上了车，还没等夜莺询问出口，局长蓦地倒在后座，抱着袋子呕了起来。

　　夜莺心下一紧，有些慌乱道：“您现在不能喝酒！”

　　局长红着眼眶一会儿咳得肺都要出来，一会儿又连呕几下，什么也没呕出来。

　　就这样还有空抽空笑着回她：“没事，这不是正在吐……呕……”

　　夜莺只感觉太阳穴蹦蹦跳着，扶住她的后背试图帮她平顺气息，一边转头吩咐道：“快一点！再快一点！”

　　司机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车子在凌晨两点的街道上飞奔。

　　“我没事，夜莺。”

　　局长撑来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臂，试图稳住自身的摇晃，言语间气息都衰弱了几分，因干咳与干呕的双重摧折，嗓音也瞬间哑了下来。

　　夜莺摇头，徒劳急切道：“您现在别再说话了。”

　　局长点头极力平复下喉底翻涌的血与秽物，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使自己只是“干呕”。

　　毕竟如果真吐出什么带血的肉块……不只是夜莺，估计医疗部的那两位知道了铁定得当场要了自己的命。

　　昏昏沉沉。昏昏沉沉。

　　阻拦不住地靠在夜莺肩上时，她脑子中太过清醒地闪过了一句话。

　　——我不相信夜莺。

　　随即意识跌入一片黑暗。

　　安给的药剂效果在消散，再支撑不住她如此不要命的透支，只能让身体的防御功能占回上风，让她陷入休眠。

　　那无力倒在夜莺肩上的人眼尾红得像刚刚哭过，白皙而纤瘦的脖颈在灰发的映衬下愈发苍白。整个人就好像清晨的朝露，眉目脆弱，转瞬晞薄。

　　夜莺这辈子第一次惶然地伸手，极轻地将她兜在怀里，说不清的慌恐攥死了她的心脏。她几乎分不清这一刻纠缠的心脏里到底有什么复杂的情绪，脑中是瞬间的空白，什么都没有想。

　　她知道自己仍然是理智而冷静的，她很少有混乱的时刻，她每时每刻都清醒得过分。

　　但她止不住如同心脏正被掏出的幻痛感。

　　“夜莺……”

　　那个人在混沌中低语。

　　夜莺克制着呼吸，倾听着她的言语。

　　“……我没办法不对你有猜忌。”

　　那人在灼热中喘息，魇进层层叠叠的噩梦里。

　　——“她这样只身一人前来救你，真让人感动啊。如果此时此刻撕毁合作关系，在她的面前折磨你，她能吐出多少我想要的东西呢？”

　　——“您的嘴实在是太严了。我放弃了。想必没有任何东西能撬开您的嘴了。威逼利诱酷刑都试过，我的耐心也耗尽了。现在我给您一个选择。”

　　——“这片地下埋着足够送我们所有人一起死的炸药，而与此同时也有无数支狙击枪正瞄准着她。你可以选择一，用自己一个人的命换她和我们活。当然，我们还会继续与她合作狼狈为奸下去的，您不用担心。”

　　——“二，用她的命换你我之间的合作。她死之后将你与我的秘密都带入地下，唯一知情人死了，你我之间有了最深刻的羁绊。我清晰地告知您，帮您铲除掉身边的隐患。而得罪她背后势力的我，也只能为您所用，全心全意地来投奔您麾下，毫无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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