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这个东西……”加厄雷尔猛然反应过来。“艾洛斯顾问，你是从哪里弄到这些物质的？”

“那天从‘机械时代’回来之后，在袖口发现这些东西附着了不少在上面。”艾洛斯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的袖口。

“这是‘弗洛伊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议桌另一端的欧洛斯也走过来加入了讨论。“殉道者应该对这东西非常熟悉对吧？”

“不能更熟悉了……”加厄雷尔翻了个白眼。“为了这东西我可是读了好几天的论文。”

“嗯？”艾洛斯挑起一边的眉毛。

“是这样的，刚才在会议上我们讨论的内容有一部分来讲就和这种材料有关。”雷德利探出头补充道。“我是想会议结束就找艾洛斯顾问说的。”

“有结果了？”艾洛斯似乎明白了他们在说什么。

加厄雷尔点点头：“‘机械时代’附近的停车场每周都会出现某一辆车的停放信息。虽然说每次都是不同的停车场，但是这辆车的出现时间非常规律，都是每周三下午三点钟。”

“调查了一下这辆车就能发现，这辆车是墨丘利（Mercury）运输公司的车辆。在这家公司提供的长期用户名单上，我们发现了这样一个合作方。”加厄雷尔伸手拍了一下旁边的投影仪，投影仪将一个衔尾蛇一样的图标投射在墙壁上。“就是这家，赛斯生物技术研究院（Seth Biotechnology Institute，SBI）。”

“而这家研究所最为出名的产品，就是生物质材料‘弗洛伊德’，”欧洛斯接过艾洛斯手里的小瓶子晃了晃，“也就是这种黑色的流体。”

“这种材料有着极高的生物兼容性，能够响应微电流刺激进行自体组装，对机体进行修复或者功能替代。除此之外，这种材料也可以在体外形成一层保护层，监测机体的各项数值指标，协助医疗人员进行健康评估。”加厄雷尔熟练地介绍起弗洛伊德。艾洛斯微微抬起眉毛：“没想到你对这种东西还挺了解的？”

“不……也没有吧……”只不过是通宵读了好几天的文献而已。

“除此之外，这种材料的形为模式可以通过编程进行控制，比如形成轻薄的防弹层，或者是用来作为精神病患的保护措施控制行动等等。”加厄雷尔继续介绍，只不过表情越来越不妙，在场的其他人也逐渐意识到了这一点。“如果说‘机械时代’正在大量购入弗洛伊德，并且艾洛斯顾问也在事务所内部发现了这种物质的附着……”

“顺便一问，你在哪里发现的这些东西？”欧洛斯皱着眉低头看向艾洛斯。

“机库里哦，那些机甲里似乎就有这种东西残留。”艾洛斯若有所思地戳着自己被黑胶附着的手指。“虽然无关紧要，这东西的本质应该是纳米机器人吧？”

“是这样的。”

“那么，燃料？”艾洛斯侧目看向加厄雷尔。

“呃……报道里说的是体液一类的电解质溶液……”

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艾洛斯倒是一如既往地一副了然的样子：“我记得艾萨克说过，那些机甲是无人驱动吧？”

“或者，是之前有人……”米迦勒提出猜想。

“难道都到了这个程度，你们还不相信自己的同僚正在进行某些超越人类道德伦理所能承受的研究？”艾洛斯忽然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狂热的笑容。“猜谜游戏到此为止，我将不再解释自己的行动原因，你们从现在开始必须听我指挥，否则灭顶之灾即将来临。”

在场没有一个人敢反驳艾洛斯，就好像本能正在阻止他们，本能告诉他们必须要顺从于眼前这个青年。

“我们只有不到24小时的时间去解决这个问题，而我需要的东西很简单，一条通道，一份指示，一个预言，一次献祭。”艾洛斯的手指点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狂热而又充满激情。“雷德利小子，伸手去你的口袋里掏一下。”

雷德利一刻不敢怠慢，伸手进了本应该空无一物的口袋，然而随即他摸到了两个完全意料之外的东西。他将那两个方形物体掏了出来，竟是一对黑白的骰子。

“上帝不会掷骰子，那么就让我们来掷。”艾洛斯点了一下手指，雷德利的手一松，两颗骰子不偏不巧落进了桌子上的果盘里。黑色的骰子是5，白色的骰子是1。

“呵，比起蛇眼好多了。”艾洛斯轻笑一声。“不是最坏的结果，不过也已经被繁文缛节拖累太久了，错过午夜的人将会一败涂地。夜晚时间是宝贵的，请珍惜每个夜晚。”

没有人跟得上艾洛斯的思路，只能隐约感觉到艾洛斯已经将全局掌握在了手中，然而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唯一可能阻止某个可怕灾难的机会，尽管这场灾难尚不得知。

“这场狂欢会在太阳升起前落幕，会有一些新朋友老朋友半新不旧的朋友加入战场，尽管如此愿意加入其中的人只不过是为了各自的目的行动，我们的目标也是如此。专注于行动目标，不要理会其他的东西。”艾洛斯坐到桌子上，手指在桌面上快速点着。“这就是高潮，迎来高潮势必会迎来结尾！发现了尸体推理游戏才是正式开始，只可惜尸体也是证物之一，而只要一滴水就能够推测到太平洋的存在！”

“加厄雷尔！”加厄雷尔浑身一震，下意识地站直。“现在开始到黄昏之前，找到‘机械时代’的入口是否有可突破的方位，我们要做好暴力攻坚的准备。”

“米迦勒！”米迦勒抬起头，看向从未如此神采飞扬的艾洛斯。“我们的对手是一个控制电子设备的能力者，所有行动人员必须远离一切电子设备，甚至连电动剃须刀都要收起来。我们需要你和加厄雷尔配合，将‘机械时代’的内部结构告知我们，提供行动的指挥。”

“至于你，”艾洛斯抬头看向欧洛斯，“我需要你献上的一份献祭，和我一起行动。”

欧洛斯沉着地回应了艾洛斯：“我们的目标是？”

“‘机械时代’的机库，秘密的研究室，囚禁者们的牢笼。不符合正常理解的空间结构，藏在一切认知缝隙之中的阴影，只有通过智慧能够触摸的狭间。”艾洛斯劈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奇妙的是在场的人瞬间就理解了他的意思：机库、研究室、囚房。可见的地点没有疑点，那么问题正是出在这些无法被正常探索的位置。

“我们的行动开始于‘拟态生魂’，然而这不过是一个副产物而已，因此我们真正的行动目标并不是这个。”艾洛斯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像在跳华尔兹一样迈了几步，随后转身看向眼前的人。

“行动目标，营救艾萨克·朗宁。”

开始了……开始了……

开始什么？

狂欢，派对，高潮！帷幕已经拉开，演员就位，灯光亮起！

开始了开始了开始了开始了！

什么？

听到了吗？感受到那份激情澎湃了吗？

开始了！开始了！开始了！

推理游戏是在发现尸体后开始的，尸体就是太平洋的一滴水！

开始开始开始开始开始开……

旋转木马，一个信号，一次异常，一场舞会，答题游戏！谁能拿走百万奖金，是一夜暴富还是一败涂地？！

开始了！！！开始了！开始开始开……！

“头儿……？头儿！”

凯文从桌子上爬起来，浅紫色的眸子里一瞬间有些迷离，随后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何方，以及……正在眼前猛扇他巴掌的乔尼。

“头儿，尾钩不见了！”

“嗯？”凯文猛地清醒。

“我昨天傍晚见他匆匆忙忙穿衣服就跑出去了，现在不管怎么联系都找不到他。”乔尼想到之前拜福来那副样子，与其说是有什么任务在身上，不如说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想要赶紧去确认一样。

“呵呵……你当然联系不上他哦。”凯文忽然低声笑了起来。“他是一把钥匙，即将迎接我们去到午夜狂欢节的一张邀请函。”

“什么？”乔尼没有听懂凯文的话。

“很无聊对吧？很压抑很郁闷很憋屈很难过很无助很无所适从对吧？”凯文的眼睛开始四处乱转，就好像发狂了一样，倒不如说此刻的他正是不折不扣的疯子。“没关系哦，没关系哟！云雾将被拨开，尸体被发现之后的解剖时刻即将来临！求知欲生存欲引导而来的未来即将显现，我们的舞会马上开始！无聊的准备时间结束，现在灯光就位，让演员准备登场吧！”

“你会跳舞吗？”凯文忽然凑近，把乔尼吓了一跳。“踢踏舞爵士舞现代舞流行舞芭蕾舞机械舞，你会跳舞吗？！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舞会就要开始哟，因为我们的对手可是一位舞王哦，舞池很拥挤，小心不要被踩到脚嘻嘻嘻嘻嘻嘻……”

“我……”乔尼被凯文这副模样吓了一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所幸外面的一阵骚动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凯文眼中的疯狂瞬间褪去，恢复成往日那副烦人到家的样子：“哎呀，有客人。”

“钢琴疾走，交替舞步，就像天空马上就要砸到脑袋上一样哟……”凯文哼着乱七八糟的歌，脚步轻快地走出办公室，乔尼紧随其后看到了那个正在断尾犬联盟的临时据点里横冲直撞的怪东西：“等……那是？！”

那是一个黑色的人形生物，没有五官，只能勉强看到头顶支出来的一对像动物耳朵的东西。这个硕大又形态模糊的怪物浑身附着像是烂泥一样粘稠的液体，在地上滴滴答答留下了一连串恶心的黑色水渍。

据点里的恶党对这个扑来扑去的怪东西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处置，只能愣在原地手足无措地等待凯文下达指挥。乔尼刚想要让自己变大去阻止那个怪物，结果凯文不紧不慢地伸手拦住了他：“哎呀，这可不行，我们就这么对待老朋友的吗？”

“老朋友？”乔尼疑惑间，凯文已经走到了那个怪物的身前，面对比自己高了一头的怪物，凯文不仅毫不慌乱，反而伸手向怪物的脑袋探去。在周围人惊悚夹杂着恶心的表情里，凯文的手径直伸进了怪物滴着粘液的黑色大脑袋里，随后在里面搅动着。

然而无论这个场面究竟有多恶心，怪物的行动真的随之停止了。凯文伸出另一只手，全然不顾自己的小西装外套被粘液搞得一塌糊涂，轻轻拨开怪物头上的粘液。乔尼站在最近的柜子上，赫然发现粘液深处露出了一只绿色的眼睛，正惊慌失措地四下乱转。

凯文随手拂掉“怪物”头顶的粘液，一对浅黄色的犬科耳朵露了出来，因为仍然附着着粘液而不停弹动着。事到如今，即使是最迟钝的人也已经意识到眼前的“怪物”究竟真身为何，纷纷跑上来帮着凯文一起把里面的人拽出来。

“喂喂喂！不要硬拉，这样会把他的腿拉断的！”乔尼站在后面指挥着行动。“就是这样，先把那些东西刮下来……再来个人一起处理，那些东西还会往回爬！”

离开本体的粘液懒洋洋地向原处爬行，尽管动作并不算快，然而吸力大得惊人，以至于被裹在其中的人根本就没办法被直接拉出来。恶党们各自分工，拨开粘液然后死死拦住，其他人抓着粘液中心的人向外一点点拖拽。伴随一声恶心的“噗叽”，被包在中间的柴犬终于脱离了包裹住他的粘液，摔倒在据点的地上呕吐了起来。

“尾钩？！”眼前浑身粘液狼狈不堪的柴犬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一整个晚上的拜福来。他抬起头刚想说些什么，忽然一阵反胃又作势要呕吐出来，凯文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接在他的下巴下面，拜福来更是毫不客气地吐了上去，直到把肚子里的黑色粘液全吐出来才算结束。

“抱……抱歉，老大……”拜福来磕磕绊绊地道歉，凯文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手上沾着的黑色流体：“嗨呀，这东西可有意思了。”

“这是……什么？”乔尼一脸厌恶地躲开地上的粘液，眼看着这些蠕动着的流体逐渐失去形体，变成一滩四处流淌的黑水。

“离远点是对的，这些东西可能有毒哦。接触过的人记得赶紧洗手，一会来我的研究室拿一下解毒剂哟。”凯文轻飘飘地看了一眼身后几个好奇地凑近观察的恶党。那几个恶党浑身一震，光速撤到了据点的另一边。“不过呢，呵呵呵……要不是尾钩身上有毒，我们还没办法掌控这么有趣的线索哟。”

“老大，你的推断没错，那群人……‘机械时代’……”拜福来慌里慌张地开口，然而舌头一时间还不完全听从使唤。“他们要做的事情是……是……”

“哎呀，先休息一下，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稍后再说也可以哟。”凯文一脸悠闲地伸手阻止了拜福来继续说下去，就好像完全不在乎究竟拜福来掌握了怎样重大的机密消息。“先进行答题游戏！本轮的奖金有十万元，只要回答正确就能够积累在奖池之中，回答错误就会失去迄今为止获得的所有奖金！那么究竟谁能成为我们本期节目的赢家，谁又将全盘皆输？请听题，猜猜看这种黑色的物质是什么？”

“……？”所以说前面那些是什么？

“呃……史莱姆？”拜福来自己也不确定这东西到底是什么，认知里最接近这些奇怪物质的东西就是小说里看过的史莱姆。

“外星生物的组织！”靠在墙壁的一位赤狐恶党大声猜测。

“磁流体？”乔尼想起自己很久以前在科技杂志上看到的东西。

凯文举起自己的手，上面因为附着着那些黑色物质就好像戴了一只黑色的手套。他戏剧性地摆了摆手，嘻笑着否认：“错了哦，错了哟，大错特错错漏百出错上加错错无可错！嘻嘻，不过错误是成功的开始，做好准备才能握紧钥匙打开那扇门哟。”

“这是一种叫做‘弗洛伊德’的医用生物材料，不过本质上实际是一种由大量纳米机器人组成的集团。”凯文流利地介绍着，那神采飞扬的样子让拜福来不禁怀疑就算这些东西全都是在胡扯，他们也会毫无犹豫地全盘相信。“这种材料可以通过自然编程的方式展现不同的行动模式，最常见的自然就是像皮肤一样贴合在人的身上，根据使用需求起到监测机体健康状况、防护，甚至是根据需要进行拘束哦。”

联系刚刚拜福来的状况，在场的恶党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乔尼若有所思地开口：“既然这么说，那尾钩刚刚的样子……是这种东西附着在他的身上重组形成的身体？”

“也对，也不对。”凯文摇摇手指。“至少那副样子绝对不会是这些材料的使用者希望的结果。”

“我被扔进那堆东西里面之后……那些东西缠得很紧，我根本没法动弹。”拜福来回忆着前一天发生的事情。“而且这些东西有意限制了我的呼吸，很快我就昏了过去。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能够行动……抱歉，后面发生的事情实在是不清楚，再就是被大家从里面救出来了。”

“就像我说的，你要感谢自己的身体能够分泌毒素哦。”凯文笑眯眯地看着拜福来。“就像我之前说的，这种材料主要用于医疗。正是因为这些纳米机器人感应到体液中出现了高浓度的毒素，它们自然而然地认为自己的宿主因中毒而即将死亡，因此原本的拘束程序强制关停，这才把你从里面放出来哦。”

“不过呢，这种材料相当昂贵，哪怕是这些，也就装满一个布丁瓶的量，估计就能抵得上一套西城2区的房子了哦。”在场的恶党中有人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凯文满意地继续讲解：“而刚才纠缠在尾钩身上的那些，根本不是一般人的财产能够承担的程度。而且我想，应该不止这些对吧？”

“是这样，房间里还有很多被困住的人……”拜福来回忆着那个房间里如同活物一样四处爬行的“弗洛伊德”，开始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经历全部讲述给众人。

“医疗材料能产生这样的形态，有着极强的进攻性和控制能力……”乌鸦格雷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现身，冷静地分析着。“况且能下血本购入这么多，说明他们的目的以及最终的收益远高于这些投入。”

“抱歉，我本来是发现了一个和这件事有关的文件，但是当时情况太紧急……”拜福来挫败地低下头。“我也就看到了一眼，似乎他们正在有预谋地调查自己手下人的身份背景，尤其是社会背景。本来我偷到了一页文件，但是被艾萨克·朗宁带走的时候不知道掉在路上的哪里了……”

“不，或许我们不需要具体的文件也能够推理出来哟。”凯文搓搓手，兴致高涨地说道。“昂贵的材料，异常的流体，困在某处的受害者，以及调查社会背景……只需要一滴水就能推测出太平洋的存在，不妨大胆一点吧！”

“英雄事务所的话……该不会是想要把所有的恶能者和我们用这些东西一网打尽吧？！”恶党中有人这样猜测，很快引起了众人的认同和恐慌。

“不，很明显艾萨克·朗宁并不认识尾钩，”乔尼否认了这个猜测，“而且尾钩的话说到，房间里被困着的还有一部分英雄，说明这些人挑选目标并不是根据这个理由。”

“不妨继续假设，圣颂只是把尾钩当作是一个好事的调查者呢？”乔尼抛出了新的观点。“如果他的目标真的是恶党，那么他应该做的是把尾钩困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并且等待增援。就算是他认为自己一个人就能够解决，也不应该是将自己的后背留给尾钩然后领他去到机密的地下研究室。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认为尾钩是一个机密调查者，并且对于这样亲眼见到事务所秘密这样的机会不可能拒绝。”

“我想，大多数进行机密调查的人都不会提前留下自己的行踪，失踪的话短时间内应该很难被人察觉到。再联系‘机械时代’正在对自己的成员进行背景调查，我们是不是可以假设，那些被困者的共同特点正是他们的社会背景简单，即使消失一段时间也不会有人察觉到呢？”

据点里鸦雀无声，就连交头接耳的声音都没有。这一点也不奇怪，毕竟乔尼的假设实在是太过于大胆，基本就相当于在指控身为利博拉市的保护者们的英雄正在进行着一项完全罔顾天理人伦的可怕计划。

而这项计划的受害者，可以是利博拉市里的任何一个人。

“我先打断一下精彩的推理时间，并且提醒一件事，”凯文忽然举起手打破了沉默，“不要忘了，所有事件的起点是‘拟态生魂’。而‘拟态生魂’的起因和我们亲爱的伙伴二重身有着不可否认的关联。”

“伊莱克斯？”乔尼这才意识到棕熊伊莱克斯的身影已经很久都没有在据点里出现过了。“他不会……”

“我和老大上次去找他的时候，他的公寓里有打斗的痕迹，窗户被人从外面打破，并且屋子里残留有血迹……”拜福来回忆着伊莱克斯公寓里的情况。“很有可能有什么人袭击了他，并且把他绑架带走了。”

“再联系一下现在利博拉市的情况，以及‘机械时代’附近低得惊人的拟态生魂报告率……”凯文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指，随后朝格雷迪的方向点了一下。

“这群人，正在利用二重身的力量进行研究……”格雷迪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然而分析的内容却令人心惊胆寒。“他们不可能让失踪者永远失踪下去，至少在完成他们的计划之前是不可能这样高调地灭口。”

“他们正在从这些人开始，一步一步，将利博拉市的人从根基开始全部替换成可操纵的替身。”

无人回应，所有人看向凯文，希望凯文能够嘻笑着否认这种难以置信的推理。然而凯文确实笑了起来，笑着点了点头，向格雷迪伸出一根大拇指。

“也就是说……我去……”乔尼脱力一般坐到了柜子上，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简直……”

“到底我们是恶党还是他们是恶党啊……？”虽然之前多少有过猜测，然而这些猜想逐渐被证实还是令拜福来心里一震。至少是在加入断尾犬联盟以前……那么多年来对英雄的憧憬忽然就变得像是一厢情愿一样荒谬。

是啊，英雄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种职业，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群和他们一样拥有能力的人，有着勇气与正义，也有着自私和贪婪，会有恻隐之心，也会有膨胀的野心。既然如此，形形色色的英雄又怎么不可能有这样蠢蠢欲动，希望掌控一切的人存在呢？

“不要太早下结论哟，毕竟旅途还没有结束，踏上旅程的乐趣仍然在继续哦！”凯文拍了一下拜福来的后背，给他从出神的状态又拍了回来。“你以为这样就算结束了？大错特错哟！这一切不过是动机，是最终幕的报幕诗，是发现尸体后的尸检报告哦！”

凯文猛地转身，手指点过在场的诸位恶党：“今天晚上，我们要进行一场究极的狂欢！和平已经结束，接下来是暴力攻坚的时间！”

“啊，这场又长又枯燥的旅行终于到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了！准备好了吗？我们将开始有史以来最棒的一场演出，每个人都将成为明星！收拾好行囊收拾好皮囊收拾好蠢蠢欲动的内心，然后将它们统统扔掉吧！疯狂的舞会只需要遵从我们内心想做的事哦！”

凯文原地转了个圈，热情洋溢地大声宣告：

“行动目标，解……”

就在这时，临时据点的门忽然被敲响，在场的恶党屏息凝神，不知道来者何人。三长，三短，接着是用手掌重重拍了两下门，这是断尾犬联盟的暗号，也就是说门外的是自己人。在场的恶党疑惑地看看周围人，似乎……所有人都在这里？

“哎呀，终于到了！”凯文似乎相当期待地快步走向门口，随后浮夸地行了一个礼，将门外的人迎了进来。“女士们，先生们，请欢迎我们的特别嘉宾，一位老朋友……”

“等一下，你是……！”看清眼前人后，拜福来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切才刚刚开始。

“……执行……错误……”

熟悉的黑暗，熟悉的机械音，以及浑身上下不知是酸痛还是瘙痒的怪异感觉。

“错误！错误！维生系统紧急关闭！准备释放乘员！”

与之前不同的是，此刻的他并非是从昏迷中醒来，不如说在这个声音响起之前他的眼睛瞪得像是午夜的猫头鹰。只是在这之前，他感觉不到自己，感觉不到自己周围的世界，虽然能看到但是无法辨别，虽然能听到但是无法理解。现实是一场虚幻的梦，宇宙是一个全息投影，吃蛋糕会让你变大，喝药水会让你变小，砍掉他的头！

“呜呃啊啊啊啊啊啊！！！”剧痛从颈后传来，就好像什么人拉着他的脊柱整个从身体里抽了出来，那层蒙在他头脑上的帘子随之掀开，他昏昏沉沉如同宿醉一般倒在地上，感受胶状物顺着四肢一路爬到身体之上，最后如同衣服一样覆盖住了他的全身，只留下头部以上未被覆盖。

司赋卿倒在地上不能动弹，口水从半张的嘴里流了一地，即便如此他的嘴里还含糊地念着：“完成……奖励……完成任务……奖励……”

随着自我渐渐回到身体里，他的眼中逐渐恢复神采，即便如此他感觉到有一些东西似乎已经被刻进了身体里，以至于他刚准备起身，四肢肌肉发力反倒是带来了一股强烈的性欲。金龙喘着粗气坐在地上，手掌覆盖在自己封锁在胶球的下体上，欲求不满地揉搓着，希望能够得到一丝一毫的解放。

“哈啊……主人……等一下，我在做什么？”司赋卿猛然惊醒，惊恐地意识到自己的自我意识正在变得越发稀薄，而一些新的认知正在诱惑他放弃自我，只要接受、行动，然后获得奖励就好。

司赋卿勉强爬起身，稍微回忆了一下如何行走，随后磕磕绊绊地走向机库的大门。此刻正是夜深人静之时，机库的门紧锁着，自然也不可能被暴力打开，更何况此刻的司赋卿在高强度的活动以及接连的射精之后简直就是身体被掏空的状态，从这里离开显得更加不现实。

深夜的机库里安静异常，除了那些被困在胶液中丧失自我意识的英雄时不时发出的呻吟声和喘息声，只能隐约听到待机的机甲发出的机械摩擦声。恼人的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总是时不时在他的脑袋里响起，就好像一个坏掉的收音机

（玻璃橱窗）

连接上了本不应该接收到的电台。

（欢迎自我，欢迎纯粹）

司赋卿甩甩脑袋，强迫自己不要去注意那些声音的碎片，专注于眼前的情况。回忆起之前和以利亚的会面，他决定还是再次去到地下研究室里，至少和以利亚再次交流一下情报。

轻车熟路地下到地下，走廊里仍然是漆黑一片，只是这次远处那扇门的光亮已经彻底消失，司赋卿只能依靠回忆和摸索再次找到研究室的方向。然而走廊里似乎有人弄洒了什么液体，司赋卿毫无防备地踩上去直接摔了个跟头，下巴重重磕在了地上。

“嗷！！！”司赋卿吃痛地叫出声，所幸这里并没有人能够听到他的痛呼。他伸出手在地上抓了一把，感受到一股黏糊糊的触感，而且似乎这些东西的深处有什么棱角分明、

（食色性也，吞食吧）

轻薄的……纸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司赋卿预感到这个东西可能有什么用处，随手将那个叠起来的纸片捞在了手里。

扶着墙壁一路走向走廊的尽头，司赋卿终于摸到了研究室的门口，又一次进入了研究室。研究室里漆黑一片，只有几台机器上的指示灯还在不断闪烁。关押着以利亚的罐子罩在金属罩之下，安静到让人不敢相信那里面还有一个人。

（说到底，玻璃橱窗而已）

司赋卿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驱赶走了那些莫名其妙的念头，走上前启动了以利亚的解放程序。罐子缓缓打开，被包裹在胶蛹之中的以利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人是司赋卿后明显露出了一副无奈的神情。胶液随着培养液缓缓流出罐子，只在棕熊的身上留下了一层薄薄的胶衣。

以利亚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毫不客气地开口：“怎么？我还以为你去拯救世界了，用不着我给你介绍情况和提意见呢，对吧？”

司赋卿点了点头，随后快速摇摇头：“啊不是，抱歉……”

“算了，你先把灯打开吧，开关应该就在那边附近，你摸一下试试。”以利亚实在是拿这个热血笨蛋一样的金龙没办法，涌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下去。确实，他们现如今的情况紧急，已经没有时间继续浪费下去了。

况且，就算是笨蛋，眼前的金藏灵也是一个二级英雄，是他离开这里唯一的希望。

“之前说到哪来着？”司赋卿打开灯回来之后乖巧地坐到了以利亚的面前，以利亚瞬间消了气，好歹此时此刻自己能做的也没有人家多，至少尊重一下对方需要冒着危险行动的事实。“哦对，他们正在用分身替换英雄，是说到这里吧？”

司赋卿点了点头，随后想起来了什么：“对了，我刚刚在外面捡到了一张纸，不知道上面有什么东西，说不定会有帮助？”

司赋卿打开折起来的纸张，似乎那是一张被扯下来的文件，上面黏糊糊地附着着黑色的“弗洛伊德”，不过纸上的内容仍然清楚可辨，似乎是一个行动计划的纲要。司赋卿明白自己大概率是看不懂上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的，于是把黏糊糊的纸张贴在了罐子上。

“嗯……这种东西怎么会掉在走廊里的？”以利亚仔细研究了一番，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明明这种东西应该算是机密文件才对。”

“那上面说的是什么？”司赋卿开口问道。

“简单来讲……他们的野心似乎超出了我们的想象，”以利亚稍微思考了一会，似乎在消化文件提供给他的庞大信息量，“他们想要将整座利博拉市的人全都用分身替换。至于目的……除了支配整个城市之外我想不到其他理由。”

“什么？！”司赋卿愕然。“英雄事务所难道不应该是……保护平民的吗？”

“但是英雄也是人啊，”以利亚叹了口气，“也有着七情六欲，有着善良和贪婪。重点是，如果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做，那么他们的计划就会变得越发疯狂，一旦分身成熟，我们都会被处理掉。”

“什么意思？”司赋卿注意到以利亚用了“成熟”这样的词。

“利用我的力量创造出来的分身，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以利亚犹豫片刻，开始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给司赋卿。“这些分身是抽离的情感塑造成的人格，因此这些分身相当脆弱。假如他们没有获得足够的认知，固定下来形体的话，这些分身维持不了多久就会消失。而获得认知的最好方法，就是取代原主，让自己成为他人眼中的本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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