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在他脸上的胶液开始褪去，露出金龙本来的样貌。将人变为物体，将物体变为人。只是塞在他的嘴里以及黏着在鼻腔和气管中的胶液并没有随之褪去，司赋卿回想起之前的经历，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一只如同防毒面具的面罩向他压了下来，疲软无力地垂在面罩内侧以至于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正是掌控着他全部命脉的插管。司赋卿惊恐地扭动着脖子，在有限的范围内徒劳地躲闪着，然而随着一声熟悉的“模拟神经元已连接”，他的后颈感到一阵剧痛，就好像一根针顺着他的脊柱一路插入，随后他彻底失去了对身体大多数的掌控能力，只能惊恐地转动双眼，看到那只面罩向他压下来。

面罩在胶液的辅助下牢牢固定在了他的脸上，紧接着，一系列的插管在鼻腔和口腔内胶液的引导下一路向内插入，深深插进司赋卿的气管和食道，熟悉的窒息感再度传来。与此同时，就像在与身后的某个管子对接一样，他感觉到后穴附近传来令他不适的牵引感，随后固定在了某处，完成了与废料收集模块的对接。这种感觉算不上好受，就好像一条金属的大蛇咬住了他脆弱的穴口，随后向后努力拉扯一般，虽然不至于疼痛，依然无法称之为舒适。

“启用‘Tulpa’协议，呼吸模式转为自主呼吸。”很快的，呼吸的通路被放开，司赋卿大口喘息着，透过面罩上暗色的面板看到机甲的外壳正在缓缓关闭，随后他被彻底关进了漆黑的机甲内部，周围安静得像是一个金属的棺材。

“神经调试结束，机体反应抑制解除。”司赋卿又一次获得了控制身体的权利，尽管如此他已经被约束得只能够转动脖子感受那根插在脑后的管子带来的怪异感受而已。

“进行反射程序连接，准备开启反馈模块。”

这次响起的命令让司赋卿愣了一下，此前他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指令，不过很快，下身传来的冰冷感受让他意识到了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原本像是贞操锁一般包裹在他下体之上的胶液缓缓向下褪去，顺便将已经被刺激得勃起的龙根从生殖缝中拽了出来，引导着一根银色的管子将整个红润的肉茎吞入其中。随后管子内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差点让他就这样射出来。

事实证明这个装置的灵敏性好得出奇，管子紧紧吸住他的龙根后便不再施加吸力，取而代之的是管口处的金属环紧紧箍在了根部，阻止血液的流出，迫使他相当难受地持续勃起着。

“启动刺激装置，反馈维持模块开启。”

胶液再次从约束装置中流出，在他的身上薄薄地覆盖了一层，似乎是在分析他的身上究竟有哪些敏感点，这些胶液停留了半晌，随后开始在他的前胸和肚子的鳞片上聚集，缓缓渗入鳞片内部。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些胶液开始集中刺激他身上各处的敏感带，一阵阵酥麻的快感不断涌进涌出，下体的充血也随之增强。后穴内部和套在下体的管子忽然开始了震动，流入其中的胶液仿佛会放电一般刺激着他的生殖腔和前列腺，然而也仅止于此，他只能感受到快感不断积累，却始终无法等到释放的时刻到来。如果没有面罩的约束，金龙大概已经开始毫无尊严地张口吐出舌头喘息了吧。、

在外面看去，机甲似乎获得了生命，双目的灯光亮起，口鼻处喷出喘息一般的蒸汽，隐约带有腥膻的味道。此刻，物品就是人，人就是物品，机甲内困住的司赋卿在快感的刺激下被彻底夺走了自主思维，只能够响应机甲的程序提供神经反射。

以及，接受完成反射后的“奖励”。

机甲外的复制体抬起手，机甲顺应着他的动作和他轻轻击了一个掌，复制体拔出背后的双刀，机甲也随之拔出身后的能量刀。复制体向空中跃去，机甲顺应着他的动作给他提供了支撑，让复制体跃向了机库的半空中。

而在机甲内，脊髓连线夺走了司赋卿对自己肉体的控制能力，甚至除了行动之外的自主思维能力也被夺去了大半。金龙痴愣地通过面罩和耳塞接收外界的信息，随后下意识做出动作，尽管如此，神经信号已经不可能被传导至他的肉体之上，而是经由转换后变为机甲的行动。

“反射测试完成，启用反馈模块。”

司赋卿的双眼猛地睁大，被塞住的喉咙中发出被阻塞的喘息声。吸附在金龙胯下的管子骤然增大了吸力，电流的刺激也在短时间内变得更加剧烈，瞬间击穿了金龙的前列腺和内睾，本就已经在高潮边缘的金龙瞬间精关失守，剧烈地喷了出来。

“呜哦哦哦！！！”夹杂着快感与失控的吼叫声从面罩的呼吸管中传导出来，机甲也随之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紧接着，大量浓稠的龙精射进导流管中，其力度与喷发量之大，以至于无法被管子容纳的龙精从管口的缝隙大量喷出，顺着金龙的双腿向下流淌，将双腿的内侧完全染成了乳白色，直到快要从机甲的缝隙中流出时才被涌上来的胶液缓缓吞食。

“能量补充程序正常运作。”一股介于糊状与液态的流体顺着食道插管流入司赋卿的胃里，作为射精的奖励，而司赋卿仍然在一股接一股地射精，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胃中的充盈感。

被导出的精液流进了机甲侧边的一个透明的小罐子里，复制体站在机甲旁看到那个小罐子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被略带黄色的乳白色精液充满，随手打开终端的记录功能：“日程，更换更大的精液储存罐。”

直到接连射出二十几股龙精，司赋卿才在浑身的抽搐和痉挛中停了下来，然而管子的吸吮和刺激并没有随之停下，只是减弱了程度。如果说射精之前这个过程就如同西西弗斯向山顶推大石头一样煎熬，那么在射精之后的敏感状态下，这样的刺激宛如万蚁噬身。原本的他下意识地迎合这样的动作祈求高潮到来，此时的他就拼劲所能地扭动胯部和下身的肌肉，悲鸣着想要躲避接连不断又无法高潮的刺激。

“想要释放吗？”复制体听到机甲内传来的呻吟声和挣扎声，敲敲外壳说道。“做个乖孩子，去乖乖做你该做的事情，这就是给你的奖励。否则，释放的机会将永远不会到来，这个装置会永远锁住你，带给你无法结束的快感。”

就像一根羽毛在小腹中不断瘙痒，被约束的四肢无法夹紧胯下来阻止折磨的继续，司赋卿只能哼唧着祈求更多的行动，更多的反射训练。

只要能够做到，只要能够提供合适的反馈，那么这样的折磨也将停下，哪怕是暂时的。不用去思考，不要去想，享受就好……只要享受这个过程，只要享受奖励……只要能得到奖励，他只需要得到主人的奖励而已……

“那么，训练继续吧。”复制体大步向前，走向训练室。这次，被关在机甲里的司赋卿没有犹豫地跟上了他。

“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咳嗯……我是研究所的，之前和朗宁先生预约过，今天来找他洽谈下半年的合作项目。”拜福来有些心虚地拉了一下衣领，还好前台的仓鼠因为个子太矮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动作。“他和我说让我去他办公室等他。”

“好的……请在这里登记一下姓名、单位、联系方式。”仓鼠克雷弗在键盘上点了一下，一个虚拟的登记表出现在拜福来的眼前。

糟……早知道把那人在小巷里撂倒之后先拿走身份证件了。虽然这么说，回到小巷里那个昏睡不醒的人身边更是可疑得不行，拜福来只能硬着头皮编了一个名字上去：弗雷恩·菲尼克斯（Frayn·Phenix）。

“好的……菲尼克斯先生，请走这边。朗宁先生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右转，左数第六个房间。”虽然对这个明显诡异到家的姓氏迟疑了一下，最终仓鼠还是热情地招呼着，起身将一个戒指递给了他。“不过朗宁先生在处理一些外派事务，您可以在旁边的休息室稍作等待。”

“这是？”拜福来接过戒指戴在食指上，因为手指比较粗的缘故稍微显得有点紧。

“这是我们的通行证，只要您没有什么过激的行动，这个通行证就能让您进入安保系统的白名单以免被警报系统误报。”仓鼠耐心地解答，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因此在进入办公区域后请务必不要随意摘下戒指，也请不要靠近有警告标识的区域。”

拜福来点头示意，提起公文包向事务所内部走去。

“奇怪，连证件都不需要看的吗？”拜福来看看手上的戒指。虽然说是以技术闻名的事务所，但是就这么信任自己的技术会不会有点太过了？

不管怎么样，至少省了把接待员放倒藏起来的麻烦。拜福来身后的门缓缓关闭，洁白的走廊里顿时只剩下他的呼吸声和隐约的机械运行声。不知道安保系统究竟在什么地方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拜福来决定还是按事前说的那样先去艾萨克的办公室看一眼。

“我记得，他的代号叫‘圣颂’来着。”取了这样一个宗教感十足的代号，结果成立了一家以电子科技和新兴技术为特色的英雄事务所，总觉得有些错位感。即便如此，走过来的这一路并没有看到什么安保系统的监控探头或者外接终端，让人不禁怀疑这家事务所到底是不是像传闻中的那样到处都是为战斗而生的尖端科技。拜福来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因这样的表象掉以轻心，毕竟这次他的目标正是探查这间事务所不为人知的机密。

艾萨克的办公室锁着门，然而门上并没有明显的钥匙孔。拜福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试探着将手里的戒指贴在看起来像是猫眼的位置上。

“访客身份确认，欢迎您，菲尼克斯先生。”随着一个冷漠的机械声，门缓缓打开。拜福来探头向内看去，与其说这是一个办公室，不如说这是一个书房。意料之外的是，作为一个能够指挥操纵电子设备的英雄，这间书房内的电子产品少得令人惊讶。

“按科幻电影来说，这里不应该是一进来就看到巨大的全息屏幕，然后还有很多的机械臂、升降台之类的东西……”拜福来自言自语地绕着艾萨克的办公桌打量了一圈，然而每当他想要伸手去触碰艾萨克的桌子时，办公室里都会响起警报一般的蜂鸣声警告他。

果然，比起身份，权限似乎在这里更行得通。拜福来想要试试将戒指取下来，没想到手指牢牢地卡住了戒指，光凭他自己是根本没办法摘下来的。

“……”看样子是应该少吃点零食了。

既然没办法绕开权限检测，拜福来只好暂时放弃了调查办公桌的打算，转而查看起办公室里的其他地方。除了办公桌以外，可能藏着什么信息的地方就只有一旁的书架。令拜福来意外的是，书架似乎并没有设置警报传感器，想必这里也没有什么机密文件吧……

拜福来随手抽出一本文件，一不小心碰到了书架上摆着的一颗国际象棋的棋子，还好地上铺着地毯，棋子落地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拜福来长出一口气，捡起棋子想要放回原位，没想到他拿着棋子刚靠近书架，书架附近就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糟……”拜福来这才发现，那枚棋子原本的位置上有一个隐蔽的针孔传感器，正是因为之前被棋子压着才没有触发警报。虽然歪打正着拿到了一份内部文件，但是触发警报的话……

办公室的门“咔”的一声上锁，无论拜福来怎么尝试都没办法再次打开。或许是因为英雄们都出去参与外勤了，短时间内尚且没有人到这里抓住拜福来。无论是窗户还是通风管道此刻都被锁死，整个办公室一瞬间变成了完美的牢笼。

门外传来了渐进的脚步声，拜福来快速翻看一遍手里的文件，随后将文件夹迅速塞回原位，在门打开的一刹那将那颗棋子抓在了手里。

“朗宁先生，很抱歉，我只是想看看……”

白龙艾萨克从容地走进来，接过柴犬手中的棋子随手放回到书架上，不动声色地扫视过整排书架：“很多来访者都对这个棋子很感兴趣，看来是时候考虑一下用这个当伴手礼了。”

“请不要介意，菲尼克斯先生，原谅我没能尽到地主之谊让您受到了惊吓。”艾萨克微微鞠躬。拜福来却隐约感到一丝违和，总觉得眼前的人似乎和传闻有些许出入。“不过我记得之前和我预约的是桑尼，他怎么了？”

“他被卷入‘拟态生魂’事件了，现在‘直达星辰’事务所正在排查和他相关的人有没有问题。”拜福来自然而然地撒了一个谎，试探艾萨克的反应。

艾萨克略显惊讶地挑起一边的眉毛，随后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唉，这事能快点结束就好了。”

“那么，菲尼克斯先生，既然是半路接手，那么你对我们的合作事务了解有多少？”艾萨克坐到办公桌后面，静静看着拜福来。

“不算太多，简单了解过人员供应协议……以及有一些研究所比较在意的问题需要朗宁先生解答一下。”拜福来打开公文包，拿出里面的纸质文件。多亏撂倒那个桑尼之前给他喂了点吐真剂，不然这时候就要露陷了。“我方提供合作人员的合同在上个月已经到期，但是朗宁先生一直没有终止合作，这方面有什么特殊情况吗？”

“那些研究员正在参加一项机密的研究，并且在项目中作为核心工作人员工作，我们已经确认过他们的意愿，他们自愿留在事务所继续研究直到项目完成。原计划是在项目情况稳定后再和研究所提出延长合作期的申请，也就是今天。”艾萨克的回答滴水不漏。“当然，这些是事前和桑尼说过的，菲尼克斯先生不了解也正常。这些是他们当时签署的保密知情书以及合作意愿信，请过目。”

“叫我弗雷恩就好。”拜福来接过艾萨克从抽屉里拿出的一摞纸质文件，仔细核对上面的内容和签名，随意地问道：“朗宁先生方便透露一下，究竟有什么机密项目需要和研究所这边暂时保密而直接与研究人员合作？”

“呵呵，叫我艾萨克吧。”艾萨克站起身，像伸懒腰一样舒展着翅膀，遮住了窗外大半的光线。“弗雷恩也提到了，‘拟态生魂’对吧？”

拜福来心里一惊，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地翻看着文件，暗自庆幸自己平常在公司应付同事和客户练出来的扑克脸在这时派上了用场：“你的意思是……你们在研究怎么抑制这种现象？”

“恰恰相反，我们正在研究的是如何将这种现象变得更加可控。”艾萨克走到拜福来的身前，庞大的影子投在他的身上。“想象一下，未来的某一天，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同时在两个甚至更多的地方出现，无论是普通人还是英雄，在面对各种各样复杂的情况时都会变得更加得心应手。”

“一个人的力量和思想是有限的，但是变为两个人、三个人甚至是更多人，又会怎么样？一个自己的缺点可以由两个自己补足，是不是很令人心动？”艾萨克微微附身，眼睛里洋溢着狂热的光芒。“当然，我们还没有完全解析这种现象的原理，所以这个过程会比较复杂。利博拉市每年都会出现大量的异常现象又快速消失，其中蕴含的足以带来技术革命的无数可能性与机遇也随之消散，很难有像‘拟态生魂’这样范围巨大以及持续时间极长的现象，正因如此我们必须分秒必争。”

“那么，会不会有一种可能……这项研究本身也对‘拟态生魂’现象产生了影响？”拜福来察觉到艾萨克似乎对他产生了怀疑，但是眼下已经不能后退了。“比如，可能会让事态恶化或者扩散？”

“啊……这样的话……”艾萨克起身踱步走向书架，那股笼罩在拜福来身上的威压随之消失。“虽然说暂时不方便透露，弗雷恩愿意保密吗？”

“就当是和合作条约无关，带你去实际看一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了。”艾萨克伸手在书架附近挥了一下手，书架后面忽然发出一阵沉重的震动声，随后书架连同墙壁一起像门一样打开，露出一个向地下延伸的楼梯。

拜福来惊讶之余抬头看向艾萨克，发现对方正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似乎等着他夸赞这样的设计有多巧妙。

“呃……这里原来有一道暗门啊。”硬生生把关于为什么这么高精尖科技的事务所会有这种古代遗迹一样的机关的吐槽咽了下去，拜福来勉强挤出了一句惊叹。事实证明，艾萨克对这种程度的夸赞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他率先走进通道，就像一个给朋友展示自己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向拜福来招招手，示意他快点跟上来。

通道又窄又小，身躯庞大的艾萨克几乎把整个通道都塞满了，以至于拜福来根本看不到前面的东西。身后的墙壁缓缓闭合，拜福来回头只能看到墙壁内侧延伸出来的管子以及这些管子联通的几个瓶瓶罐罐。

大概只是某种装饰吧。

看不出来这些管子和瓶罐的意义何在，拜福来只能这样理解，随后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回脚下又窄又陡的楼梯上。艾萨克语气轻松地和他闲聊：“弗雷恩对‘技术’怎么看？”

“不就是抽象概念上的工具吗……”拜福来稍一分神，差点踩空从楼梯上滚下去，还好艾萨克用翅膀拦住了他。

“小心一点。”艾萨克的语气里隐约有着笑意。“说回正题，在我看来，‘技术’与其说是工具，不如说是一种可能性的代表。”

“本身这样的存在是没有好与坏，甚至不存在能否被使用的区别。即便如此，对技术的开发和应用注定将带来革新与进步，哪怕这样的进步可能在当下无法预知、无法被理解，甚至因为挑战了传统观念而受到抨击。”艾萨克一步又一步向下稳健地走着。“同样的，有的技术带来的并不仅仅是积极的进步，可能带来的是恐慌、是危险，是无底的深渊。因此，技术的存在仅仅是一种可能性，我们不过是顺应这样的可能性，然后等待结果的到来。”

“那么，‘机械时代’也要做这样的弄潮儿吗？”

艾萨克轻笑着：“我们只是相信，所谓的技术不过是理解这个庞大世界所需要的一把钥匙而已。我们并不是发明技术，只是将他们从无边的未知中捞出来而已。”

假如在这里的是凯文，或许他们之间的话题讨论会更加激烈，然而拜福来实在是难以跟上他们那样狂热的电波，剩下的路程基本上就是在尴尬的沉默中度过的。

楼梯的尽头是一个狭小的走廊，艾萨克轻车熟路地找到一扇门，随后对拜福来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那么，准备好与未来见面了吗？”

拜福来推开门走进房间，里面没有开灯，黑得有些令人感到不安，脚下的地面似乎铺着一层粘稠的液体，然而又反常识地感受不到脚底有什么阻力。艾萨克跟在他的身后走进房间，随手关上了身后的门。

“朗宁先生，这里有灯吗？”拜福来竖起耳朵，察觉到房间内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呼吸声，呻吟声，还有什么粘稠的液体四处流淌发出的怪声。灯忽然亮起，然而房间内依然昏暗，因为某种黑色的物质黏附在天花板上，几乎将电灯全部覆盖。即便如此，光线依然足以让拜福来看清房间内的情况，他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整个房间内，地面、墙壁、天花板，到处都附着的是粘稠的黑色胶液，堆积如山，如同呼吸一般不断蠕动着。更恐怖的是，那些黏在墙上附着在地板上倒挂在半空中的胶团中，一个又一个昏迷着的兽人的被裹在里面，像是即将破壳的蛋像是无法羽化的蛹像是困在蛛网中的飞虫。

“这到底是……！”拜福来打了一个踉跄，然而他的双脚已经被胶液牢牢粘在了地上。他无法移开目光，无法从那些胶团中露出的脸上移开，无法停止去观看那些粘稠的流体从他们的五官之上流动甚至在七窍之间钻进钻出。他们毫无意识地睁大空洞的双眼，既不是在梦中也绝非清醒，那些被阻塞的呻吟声也不过是出于无意识的本能，无从谈起求救。

有些面孔熟悉得令人恐惧，拜福来意识到那正是来自其他事务所的自由英雄，眼下就连他们也被困在这个由艾萨克编织而成的粘稠牢笼中，更不要说力量远不及他们的普通人们。

“你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带你来这里对吧？”艾萨克走向拜福来，拜福来本想趁他靠近时将毒针悄悄刺向他，没想到胶液从他戴着的戒指里一涌而出，一瞬间就粘住了他的手臂和手指，让他只能以一个滑稽的动作在原地立正站直。

很明显这些胶液的行为全都由艾萨克控制，正因如此他完全没有因这些东西的存在而受到影响。“给你一个建议吧，下次想要与一个能够控制电子设备的能力者见面时，记得不要在身上携带电子设备哦。”艾萨克伸手从拜福来的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机，随手一扬，那个磨损严重又样式老旧的智能手机瞬间就被胶液吞没了。“尤其是在你希望隐藏自己身份的时候，拜福来·威尼克斯。”

拜福来咬牙将双脚从鞋子中脱出来，猛地跳出来向艾萨克扑去，艾萨克轻松躲过拜福来的袭击，默默注视他落在地上重新被胶液控制住行动。

“呵，没有必要挣扎，这个房间就是为了像你一样好事的家伙准备的。”艾萨克打了一个响指，黑色的流体向拜福来缓缓爬来，顺着他的腿向上爬行，逐渐覆盖住他的身体。“无论你听到了什么样的风声，很抱歉，到此为止了。”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拜福来想要甩开身上的胶液，然而胶液比想象中更加牢固。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很快你也将成为这场变革的一员。”艾萨克伸手关掉电灯开关，站在门口的他只剩下一个黑色的剪影。“那么，请慢慢享受吧。”

“珍惜最后一点你还是你自己的时光吧。”

铁门关上，拜福来的怒吼被彻底隔绝。满是胶液的房间里骚动声越来越少，拜福来的喊声也渐渐变成被阻塞的呻吟声，一个硕大的黑色胶团挂在了房间的天花板上。

在胶液的深处，拜福来的手机忽然响起。然而就在一瞬间，受到刺激的胶液从四周挤了过来，再次散开时手机已经被挤成了碎块。

房间内重回寂静，只有时不时的呼吸声、隐约的呻吟声，以及胶液流动时产生的粘稠怪声。

经过英雄们连日的奔波，利博拉市的“拟态生魂”现象已经基本被抑制住，北极星协会内部也难得地恢复了一丝轻松的氛围。

尽管如此，整个事件的起因和根源仍然未知，并且对各个事务所的技术盘点还在继续，北极星协会的英雄们仍在忙碌地调查着。至于艾洛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缩在协会的档案室内，所有人也就自然而然地把这里当作是战略总指挥部。

除此之外，艾洛斯也很少亲自去参加协会内的会议，就算是有什么新的发现或者战略目标基本上只有鬣狗雷德利能代替他传达。一开始所有人还对此感到怀疑，时间一久大家也就慢慢接受了这么一个性情古怪的顾问进行的指挥。

况且没有艾洛斯整理“拟态生魂”的情报，压制工作也不可能那么顺利地完成。

“首先，分身是被强行补全的人格，因此这些分身会刻意隐瞒自己缺失的部分，而大量彰显自己所代表的性格。”雷德利翻看手里的笔记本，上面记着当时艾洛斯和他说的内容。“但是换言之，如果是自我膨胀性格偏执的人，他们的性格本身就是自身人格的主要部分，因此他们隐藏自我的身份也就更加轻松。”

“这就需要第二点的判断，也就是观察这些人的眼睛。分身的眼睛因为一些未知的原因，往往会略微发红，甚至巩膜也会显现很淡的红色，而这样的颜色在他们情绪激动时会变得更加明显，极端情况下整个巩膜甚至会变成黑色。自然，性格稳定的分身同样能够让这种效应变得更加不明显。”

“如果以上两点都没法用来判断分身，那么就只有最后一个办法。”雷德利还记得当时艾洛斯和他说话时的神态异常严肃，严肃到他完全无法将这样奇怪的话视为玩笑。“否认他。从心里否认他站在你眼前的事实，否认他存在于世界上的事实，否认他作为一个独立个体出现的事实。认知固定了这些存在的形体，但是当你拒绝了这样的认知，那么他们在你们眼中的形体也将像泡影一样摇晃不定。”

“也就是说……其实这些分身是不存在的？”雷德利一时间无法处理这么庞大的信息量。

“恰恰相反，就是因为他们是客观存在的，我们才需要用自己的主观认知来发现他们的纰漏。”艾洛斯敲敲自己的脑袋。“我们所见的一切不过是建立在客观世界上的主观投影，我们无法认知到的自然就是对于我们而言的不存在。这些不完整的个体需要被承认，需要弄假成真，否则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脱离原型而遗世独立。”

雷德利多少领悟了一点点，然而艾洛斯的耐心似乎也就到此为止，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就毫不留情地把他轰了出去。尽管每天都有人和他汇报进展和讨论进度，艾洛斯的回应基本上只局限于从鼻子里挤出来的“哼”“嗯”之类的敷衍，要么就是用笔点点放在一边的行动手册或者指挥地图，除此之外他就像块石头一样对周围的世界毫无兴趣，只专注于自己手里的工作之上。

“讲真的，我不觉得这个所谓的最终方案有什么用。”战略会议后，加厄雷尔翻看着雷德利的笔记本说道。“至少我们清理了这么多的分身，这种方法从来没有奏效过。”

“难道不是因为你的脑子完全是单线程的，根本没法骗过自己吗？”米迦勒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事实。

“那你见到过那个‘像水波一样飘摇不定’的现象吗？”加厄雷尔不甘示弱地怼了回去。

“不……没有。”实际上米迦勒也没有成功见过这样的怪异现象。“倒不如说前两条已经够用了……而且实在是很难去否认一个就站在你眼前的东西是本质不存在的。”

“说到底，艾洛斯顾问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加厄雷尔看向身旁的雷德利，然而雷德利也是茫然地摇了摇头：“艾洛斯顾问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不过他似乎在自言自语的时候提到过什么‘观测记录’之类的东西。”

“也就是说，他实际上一直在关注着利博拉市发生的怪异事件？”米迦勒思考着。“或者根据他的自我介绍，他就是为了这些事情而来的？”

“说起来，在这件事之前利博拉市的怪异事件似乎开始变得越来越狂躁，比如说本来应该是传言的都市传说变成了现实，某个调查这件事的主播在直播中途人间蒸发。”加厄雷尔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事务所最近接到的委托基本上也都是和处理怪物相关的委托。”

“这么说的话，艾洛斯顾问难道说也是一个星云级别的英雄？”雷德利忽然两眼放光。“预见了我们正面临的麻烦，所以依靠自己的过人力量开始调查神秘现象……”

“第一，虽然我不介意别人在背后讨论我，下次麻烦不要那么大声。”艾洛斯毫无波澜起伏的声音忽然从雷德利的背后响起，随后一只手按在了雷德利的脑袋上，惊得他马上闭了嘴。“第二，我的身份是顾问，不是英雄。况且就算我是什么英雄，我要做的事情也不可能让你们这么简单就猜到。”

“第三，有人认识这东西吗？”艾洛斯举起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装着某种黑色的粘稠流体，在阳光下微微泛着光。

“这是……石油？”加厄雷尔想了半天只能憋出来这一种猜测。

“我发现这个小东西，似乎有某些很有趣的特性。”艾洛斯拿出一个电击器，随手弹开瓶子的盖子，然后对着那一小团的黑色物质放电。一瞬间，那些黑色的流体开始凝聚成形，像是一只小蛇一样顺着光滑的表面开始向外爬行，随后在艾洛斯的手指上结成了一层黑色的薄膜。艾洛斯放下电击器，触摸着黑亮的手指，又扯了扯，这层物质没有一点脱离的意思，就好像取代了那一块的毛发变成了他的皮肤。

“非常有趣，而且很柔韧。”艾洛斯将手指伸到三人的眼前，示意他们触摸一下。雷德利伸手摸了摸那根黑色的手指，就像在抚摩乳胶制品的表面，没有一点在接触流体的感觉。“你们知道还有什么更有趣的地方吗？”艾洛斯拿起一旁的拆信刀，对着那根手指猛地砍了下去，其他人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到那把刀折成了两半。“这种物质一旦形成了这样的结构，在特殊情况下将会变得非常牢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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