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赞塔公爵权势滔天，这种大不敬的说法就连奥尔凡斯国王也不否认。当然，身居高位，格兰兹自有手腕，也并非丕平，他重视荣誉，对王族忠心耿耿，鞠躬尽瘁，是国王麾下最得力的大臣。

负责外交的王后偶尔也有倚仗他的地方，比如最近，在关于处理柏格王子这一麻烦事上，玛赞塔公爵就帮王后解决了不少麻烦事。

清晨时候，玛赞塔公爵来到王后的办公室，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军装，站在办公桌前，郑重递上关于处理柏格王子的最新报告。

羊皮纸卷上写满密密麻麻的文字。希尔芬接过来看了一眼，又忍不住抬头，打量格兰兹脸上的倦容。

毋庸置疑玛赞塔公爵是个十足的工作狂，像是不停歇旋转的时钟，一丝不苟的严厉性格也常常惹得其他大臣叫苦连天，可就是这个工作起来不要命的格兰兹，如今却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希尔芬担忧的同时不免感到好奇，问：“格兰兹公爵，您昨天没有休息好吗？”

“是的。”格兰兹回答，右手覆上左胸，他朝王后微微鞠躬，“抱歉，让王后担心了。”

“是手上的工作太重了吗？”希尔芬又问。

格兰兹欲言又止。

“格兰兹。”王后放缓语气，换上亲切的称呼，“有事可以和我谈谈，如果是工作量太大，害得你不堪重负的话，就是王族的不对了。”

“不，跟工作无关。”格兰兹再度停顿，目光定定看向青年时期便熟识的好友，半晌，他舒了口气，缓缓开口，“只是一点家事。”

这就更奇怪了。希尔芬不解道：“您跟妮儿谢尔夫人的感情融洽，尤菲莉亚和凯特也是十分乖巧的孩子，又不像安妮丝，整天就知道给我闯祸。”

讲到这里，希尔芬不禁扶额，头疼不已。格兰兹面露无奈，道：“您虽然这么说，但安妮丝菲亚王女殿下还有精力惹祸，这对您来说也是很欣慰的事吧。”

“确实，格兰兹，如你所言。”

曾经一筹莫展的记忆闪过脑海，没能给安妮丝一副健康的身体，让女儿带着一身病痛来到这个世界上，是她的错，所以，只要安妮丝能好好的，哪怕是调皮闯祸希尔芬也乐意追在后面替她收拾烂摊子。

可是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王都失踪案背后盘根的势力错综复杂，已经足够棘手，偏偏安妮丝还牵涉其中，甚至被推到最危险的风口浪尖。希尔芬很想称赞安妮丝的英勇，但是赞美过后，又该怎么办才好？

她叹了口气。

格兰兹见状，以为王后是在担心王女殿下的身体，宽慰道，“请不用担心，安妮丝菲亚王女殿下现在看起来好多了。”

“是的。”希尔芬点头，“这似乎是库拉雷特家的长女的功劳，现在她本人也在担任安妮丝的私人医生。”

“库拉雷特家的长女？”格兰兹惊讶，“居然能解决龙的诅咒，我很好奇她是怎么办到的？”

“我也不太清楚。”希尔芬摇头，“安妮丝不愿细说，我也就没有多问。”

她无意识地抱住双臂，与其说是尊重女儿的意愿没有过问，倒不如说她是在害怕。

害怕安妮丝解决诅咒的背后是她不能承受的真相。

格兰兹沉默片刻，眼底的神色极为复杂，似是考虑了许久，才决定开口：“恕我冒昧，关于安妮丝菲亚王女殿下，不对，应该说是关于亲子关系，我有件事想和您商量。”

闻言，希尔芬有些诧异，难得格兰兹公爵会和她讨论亲子话题。

只见那看上去冷酷寡言的男人眼神闪烁，仍是酝酿了许久，才接着说：“实际上，尤菲莉亚最近有些叛逆。”

“什么？”希尔芬愕然，“你说谁？尤菲莉亚吗？真是见鬼了！”

她蓦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小心问：“该不会是被安妮丝带坏的吧？”

“不，该怎么说......”

格兰兹苦恼，他很明白，王后十分珍惜她的女儿，若是和她说了监视的事情，只怕会招来王后的怒火。

思来想去，格兰兹只好搪塞道：“和王女殿下无关，只是尤菲莉亚有她自己的想法，甚至到了不惜与我和家族反目的地步。”

听到与安妮丝没有关系，希尔芬稍稍松了口气，同时也极为诧异：“尤菲莉亚这孩子，不是最重视家族责任和贵族使命吗？真的有像你所说的那么严重？”

“我想，是这样没错。”

格兰兹苦涩道。他的警告毫无用处，那晚，向来听话的尤菲莉亚说她不愿再监视安妮丝菲亚，还说她爱慕着她的老师，直白到令人咋舌，那认真的模样绝不会有假，就算是去挖野菜，她大概也会先问安妮丝菲亚喜不喜欢吃吧。

“我明白了。”希尔芬颔首，没有过问太多玛赞塔的家事，只是说，“尤菲莉亚能有自己的想法，我倒觉得是件好事，我不否认，出身王族和贵族的我们，肩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也需要好好培养下一代，但是，做父母的都希望孩子能够幸福快乐，不是吗？”

她深深看向公爵，道：“格兰兹，孩子可不是父母掌下的提线木偶，她就是她自己，如果尤菲莉亚的叛逆是件坏事，会带来不好的后果，那你及时纠正她便好，如果不是，支持她实现自己的想法，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支持她是吗？”格兰兹失神地呢喃，眼睛不由自主，望向窗外湛蓝的天。

这个时候，她差不多要到达目的地了吧。

思绪慢慢走远，临了，格兰兹竟忽视了王后陛下的存在，兀自背着手走到窗前，眺望远处的风景，黑森林的方向，久久不语。

其实早在尤菲莉亚和他坦白的那一天晚上，格兰兹便动摇了，那孩子坚决的眼神和姿态，让他想不顾一切地支持尤菲莉亚的决定。

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只是庞大的不安吞噬了内心，让他不得不找王后商量，以此证实自己并没有做错。

王后的回答像是一剂良药，十分有效，他的心情舒畅了不少，可即便如此，发自内心的不安惶惑仍在叫嚣徘徊。

他想起那天晚上对尤菲莉亚说的话。

“尤菲莉亚，别把安妮丝菲亚王女殿下的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帕雷迪亚王国容不下被龙诅咒的王女，一旦事情曝光，王女殿下会被王国抛弃，到时候你要怎么做抉择？”

“你有为了安妮丝菲亚王女殿下放弃一切，甚至是和王国为敌的决心吗？”

“和王国为敌吗？”

尤菲停下脚步，连同思考一起停滞。嗄哑鸦声划破深林，她瞳孔涣散，迷茫地望向被繁茂枝叶遮挡的天空，心乱如麻。

父亲的话在耳畔不断回响，她过去十几年的人生，可以说完全是在为责任而活，包括对家族的责任，对王国的责任，作为贵族，她理应为王国献出自己的一切。

她从来没有想过，将来有一天要与王国为敌。

怀抱着贵族使命感，她也不愿和王国为敌。

可父亲以前教导过她，凡事不可能完全如她所愿，计划和意外往往是意外先到来，所以在做决定之前，要先想到最坏的结局，好好思考，自己是否有接受这个结局的准备。

最坏的结局？现在最坏的结局是安妮丝菲亚会被王国抛弃，而自己如果执意站在老师身边，大概也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真是糟糕透顶，必须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但如果运气不好，真的迎来那一天，她也.......

尤菲眸色一凝，寻回几点清辉般的光芒，她看向前方，林间小径草木繁茂，鲜花锦簇，却幽深不见尽头，仿佛通向无边无尽的塔尔塔罗斯，尤菲握了握阿尔肯谢尔，固执地走了下去。

可越是深入，意识便越是模糊，路旁花草盛放，泛着淡淡光芒，有萤火虫环绕飞行。尤菲用力眨了眨眼，定神再看，却是花草枯萎，流萤无踪，周围一片死寂，尤菲怔在原地，顿时不敢贸然前进。

她眯起眼，只见前方有火光在缓缓移动，朝着她不断靠近。火光朦胧，映照下人影的轮廓逐渐清晰，尤菲眉尖紧蹙，提起警惕，悬在腰间的银剑露出了半截锋芒。

可当她看清来人的面貌后，又十分错愕，差点连阿尔肯谢尔都拿不稳。

那是位相当年轻的少女，容颜清丽，留着惹眼的白金色长发，肌肤是病态的白皙，像是常年不见天日，加上清瘦的身材，更显得柔弱不堪。

少女穿着朴素的黑色礼服，提灯走来，嘴角挂着淡淡笑意，眼底却是冷冰冰的一片，不掺杂任何感情，看久了只让人心底发憷。

提灯少女走到尤菲面前，微笑道：“真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拜访这里。”

目光扫过瞠目结舌的银发少女，提灯少女脸上笑意更浓，“你是格兰兹的女儿吧。”

“您认识我的父亲？”尤菲诧异道，很快反应过来，“难道，您就是琉米小姐吗？传说中的精灵契约者？”

“什么传说？我没这么了不起。”琉米苦笑，“如你所见，我只是一个隐居深林，整日无所事事的行尸走肉罢了。”

尤菲没有说话，喉咙尝到些许苦味。

“嗯？”琉米挑眉，蓦地敛起笑意，目光凝重，再度将银发少女打量一番后，她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

她垂下眼眸，陷入沉思。

沉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尤菲不禁开口：“那个....请问.....”

“跟我来吧。”琉米打断她，回身说道，“关于你想问的事情，我会和你解释清楚的。”

说完，她不等尤菲，径自往前走。

尤菲忙跟了上去。跟随琉米的步伐，她们到了一间古朴的小木屋前，琉米推门走进，只打了个响指，屋内火光立马亮起，照亮不大的房间。

屋内摆设十分简单，甚至连把椅子也没有，看来主人并没有花费心思装饰她的小家。尤菲只能坐在地毯上，接过琉米递来的装满热水的玻璃容器。

“习惯一下，这里什么也没有。”

“不，您不用特地招待我。”在深林走了半天的尤菲将水放在一旁，并没有动它。

她挺直背脊，坐得端正，正色道：“琉米小姐，请先容我自我介绍，我是尤菲莉亚·玛赞塔，如您所说，格兰兹·玛赞塔是我的父亲。”

“格兰兹让你来找我，是为了精灵契约者的事吧。”琉米看着尤菲的目光十分微妙，“我看出来了，你有成为精灵契约者的潜质，或者说，你的灵魂本来就很接近精灵。”

尤菲愣了愣，低低望向自己能释放全属性魔法的手掌，抿唇不语。

“不过既然格兰兹让你来找我，有些事情，你应该也从格兰兹口中知道了吧。”琉米意味深长道，“包括精灵契约者的真相，以及发生在初代国王，还有我身上的悲剧。”

闻言，尤菲脸色一变，涩然道：“是的，我都听我父亲说了。”

成为精灵契约者后，她不会再作为人类活着，而是成为拥有人类器皿的精灵，她将会永生不死，迎来没有尽头的人生，甚至不再拥有作为人类的感情和欲望。

初代国王为了人民成为精灵契约者，却被人民的欲望支配，全盘接受人民的狂热，成为了想统治世界的暴君。

终结国王暴政的正是琉米本人，她亲手讨伐了初代国王，而那个人，也是她的亲生父亲。

一声轻笑，琉米还是轻松的姿态，似乎完全不在意当年的事情，只是问：“你知道真相，却还是来了？”

“我必须来。”尤菲抬起头，认真道，“琉米小姐，我需要精灵契约者的力量。”

“为了避免悲剧再次发生，我抹去了这一切痕迹，没想到还会有傻子跳进来。”琉米看起来很是伤脑筋，“尤菲莉亚，你真的不怕吗？”

“不怕。”尤菲目光凛凛，“我有非做不可的理由。”

兴许是惊讶于她不屈不挠的决绝态度，琉米默然片刻，忽然笑了出来，她拍了拍大腿，换了个懒散的坐姿，笑道：“那就跟我说说吧，到底是什么，对你来说那么重要，甚至让你不惜交出灵魂，放弃自我，放弃人类的身份呢？”

“安妮丝菲亚·文·帕雷迪亚。”

尤菲如此回答。

琉米再度沉默，一向古井无波的瞳眸总算有了动摇。临了，她嘴角扬起苦涩的笑，了然道：“原来是为了那个被诅咒的孩子啊。”

“什么？”尤菲满脸错愕，身体不由前倾，追问道，“您知道王女殿下的事吗？”

就连诅咒也知道？

“我当然知道。”琉米回答，“森林别馆的地宫，便是我带那个孩子去的。”

她随手一挥，有道光点从她指尖释出，仿佛小型的人类体。尤菲微微一怔，那是.....精灵？和地宫精灵石的气息很相似。

琉米再挥手，那道光便消失了。她端起玻璃容器，浅尝了一口润嗓，娓娓道来：“自从奥尔凡斯登上王位后，我便再也没有和你们的父母见过面了，直到十七年前，希尔芬.....也就是现在的王后，她抱着一个浑身长满诅咒，呼吸微弱的濒死婴儿，突然跑过来找我，求我救救那个孩子。”

尤菲心里一紧。

“我本来不想救那个孩子的。”

“为什么？”尤菲紧张道。

“因为我不能理解，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救那个孩子？”琉米语调平静，“就算我是那个孩子的祖先，她是我的子孙，我也没有救她的欲望。”

冷酷无情的一番话，尤菲无法言语，在她看来，哪怕是素昧平生也能伸出援手，可眼前的精灵契约者即便是面对自己的子孙后代，也无法产生救人的欲望。

她在这一刻深深体会到了成为精灵契约者的悲哀，尤菲捂着沉闷的胸口，有些任性地说：“但您后来还是出手相助了。”

“没错，我后来还是选择救她。”琉米说着，慢慢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回忆起年轻王后苍白脸上沾满的泪水，她扬起头，感慨道：“那时希尔芬刚生产完没多久，身体很虚弱，精神也很脆弱，明明是最需要休息的时候，可她还是强撑着身体，和奥尔凡斯穿越深林，来到我面前，恳求我救救他们的女儿。”

“我看着希尔芬的样子，不知为何被触动到了，所以就答应救那个孩子。”琉米自嘲般地笑了笑，“不过就算是我出手，她身上的诅咒还是太猛烈了，我推测她活不过成年，没想到居然撑到了现在，真是了不起。”

“虽然撑过来了，但她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很乐观。”尤菲凝重道，“只要诅咒还在，她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琉米小姐，我希望安妮丝老师能获得真正的幸福，所以.....我想成为精灵契约者，如果能利用精灵契约者的力量，也许就能解开安妮丝老师身上的诅咒了。”

而且，由于琉米抹去了精灵契约的真相，初代国王被认为是伟大的存在，在这个极度依赖精灵的国度，如果她能成为精灵契约者，完成初代国王的伟业，也许能靠着这份功绩，在政治上庇护她的老师。

“嗯......如果这是你的愿望，也许真的有办法。”琉米托着下颔，一面思索一面说，“但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要小看龙这种生物，想直接消除诅咒是不可能的事，但也许，你可以尝试转移诅咒。”

“转移诅咒？”尤菲眼睛一亮。

“据我所知，有这类的魔法禁术，但你也知道，禁术之所以为禁术，不是没有理由的，这种转移魔法需要耗费大量魔力，一不小心还会闹出人命，但我想，如果是精灵契约者庞大的魔力量，发动禁术不会是什么难事。”

“您说的是真的吗？”尤菲激动道，眼角眉梢挂着狂喜，“如果能转移走老师的诅咒，也等同于消除了诅咒，这样的话，老师就不用再被诅咒折磨了。”

有办法了！她终于找到办法了！

尤菲敛不住嘴角笑意，兴奋极了，仿佛只差一点，就会不顾形象地跳起来手舞足蹈。

“那么问题来了，诅咒要转移到谁的身上？”琉米玩味地问她。

仿佛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尤菲愣住了，脸上笑意消失得干净。眸色闪动，她重新坐好，看着琉米的眼神异常严肃。

“我。”

闻言，琉米笑着点头，“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成为精灵契约者后，肉体不过是容器，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精灵的力量还能压制住诅咒，就像那块精灵石一样，如果是你的话，或许还能慢慢消化掉诅咒。”

“但是你记好，只是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并不是完全没有影响，你还是有被诅咒侵蚀的可能，这件事你最好认真考虑一下。”

“没有必要考虑了。”尤菲霍然起身，“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不能再让老师因为诅咒倒下了。”

“年轻人真是沉不住气。”琉米摇头叹息，问道，“你的老师应该没那么快倒下吧？”

尤菲一时语塞，半晌才回应：“没有。”

只要小心点，不乱使用魔法，有提尔提在，安妮丝不会那么快出事。

“既然还有时间，那就慢慢来。”琉米劝告道，“关于诅咒，还有太多的谜团没有解决，在转移诅咒之前，不如先把这些谜团解决了如何？”

“谜团？”尤菲不解道，重新坐下，“什么谜团？”

“我在替那孩子诊疗的时候，发现她身上的诅咒，魔力的味道和两百年前袭击王国的魔龙一模一样，那魔龙死前曾给帕雷迪亚王国降下过诅咒，仔细想想，事情便很清楚了。”

“安妮丝老师身上的诅咒，就是两百年前魔龙所降下的诅咒。”尤菲替她回答，这件事，在安妮丝坦白诅咒真相的时候就告诉她了。

“但是你不觉得奇怪吗？”琉米话锋一转，“那魔龙既然憎恨王国，还给王国降下了存在两百年的诅咒，可王国有因为诅咒受到什么影响吗？”

没有，一点也没有。

虽说这次遭殃的是一国王女，但王族有两位正统继承人，失去一个王女殿下，还有一位王子殿下，再不济还有像玛赞塔家族这样继承过王族血统的贵族，帕雷迪亚王国并不会因为没有继承人，引发类似某些国家的王位继承战争，继而走向毁灭。

琉米继续道：“再说了，这个诅咒延续了整整两百年，所需要的魔力量根本无法计算，如果我是魔龙，既然拥有如此庞大的魔力量，还不如降下瘟疫之类的灾难，给王国带来毁灭性的打击，这样报复回去还更划算一点。”

尤菲不语，垂眸思索。琉米说得有道理，魔龙和狩猎场中没有智慧的魔物不同，它拥有强大的力量和超群的智力，甚至比人类更有灵性。

拥有智慧的龙，会在死前特地耗费大量魔力，满含怨恨，只为了降下一个对王国无关痛痒的诅咒吗？

“我明白了。”尤菲颔首，“我会好好调查的。”

“聪明的孩子。”琉米赞许道，“所谓一知半解吃大亏，好好理清手上的信息，做好万全准备才有胜算。”

这是来自王国第一任女王的教导，尤菲欣然接受。

可是下一秒，脚下忽然传来一阵强烈晃动，两人一时没有准备，踉跄几下险些跌倒。立在桌上的玻璃容器悉数翻到，坠落地面，几声清脆的声响后，玻璃碎片散了满地。

“发生什么事了？”尤菲慌张道。

琉米皱起了眉头。

大地骤然开裂，突如其来的地震惊起山林的鸟雀，一时间鸟兽四散，悲鸣四起。

远处的高山蓦地开始崩塌，垮塌的山体自山顶落下，巨大的黑色身影从山顶冒出。

龙吟响彻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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