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整紊亂呼吸的奧爾柯特睜開眼、目光落在古爾身上。剛才貼得太近雙眼無法對焦看清古爾的表情，預想對方應該哭得跟難過得皺起整張臉沒兩樣的孩子一樣的他，原本溫度降了些的腦袋又開始發熱。

　　預期的、如同強暴後的混亂眼下哪都沒有，那裡有的只有不該在暴行結束後浸淫於快感的臉龐。衣袖擦過的臉上再次被各種液體弄濕，原本該緊揪一塊兒的眼與眉無力地垂下，古爾右眼下方的淚痣因淚水更為顯眼。

　　他意識朦朧的雙眼對上奧爾柯特的後緩緩彎成鬆懈的弧度，最後經歷了二個禮拜俘虜生活、體力與精神早至極限的古爾閉上了眼，上刻還殘留在他臉上、超齡的靡麗消失得無影無蹤。要不是兩人的精液正從奧爾柯特的手中滴落在古爾裸露的腹部，要不是古爾汗濕的前髮和髮尾正分別黏在額頭跟頸肩上，躺在那的只不過是落入夢鄉、睡得香甜的少年。

　　「該死！」因眼前景象目不忍視，移開目光的奧爾柯特不禁咒罵了聲。

　　同時他拳頭捶在地面所發出的乾燥聲響空虛無比。

*

　　之後幾天兩人像有共識般沒提起過那晚的一切，言行舉止沒有異常的古爾就如他自己所言的那樣接受行為的後果，只須避免肢體接觸的奧爾柯特也樂得輕鬆。

　　一路上古爾常對車窗外的景色投射飽含新奇的目光，偶爾奧爾柯特會開口解答，或是乾脆拉下古爾的衣物帽兜，畢竟眼底不時閃著好奇光芒的他，對一些不懷好意的人可說是絕佳的肥羊。

　　軌道電梯近在眼前，原先在根據地能大致將軌道電梯外觀收入眼簾，現在即便將頭抬至極限也無法一窺其盡頭。奧爾柯特在離入口有段距離、不顯眼的地方停車。

　　「軌道電梯就在不遠處，那棟建築就是。」奧爾柯特舉起左手指了指，雖然目光所及之處都是相關設施就是了。

　　已解開安全帶的古爾湊近駕駛座上的奧爾柯特。

　　「謝謝你。」

　　受到感謝的奧爾柯特皺眉：「我沒做值得你感謝的事。」

　　「因為你，我知道了陽光的溫暖。」

　　「那個人只是不巧是我。除了我，能帶你來地球感受陽光的人比比皆是。」奧爾柯特盡其所能表現冷淡。

　　「不，正因為是你——」古爾的話被奧爾柯特打斷。

　　「快走。」奧爾柯特以明顯的態度催促古爾下車，但是古爾突然抱住了他。

　　「你……！」一直沒看向古爾的奧爾柯特因突來的輕柔環抱終於轉過頭。

　　「就算這樣我還是想跟你道謝。」一直遭到奧爾柯特拒絕的古爾臉上沒有任何怒氣、埋怨與悲傷，反倒沉穩得驚人，他的藍色雙眼正因朦朧的晨光照射而洋溢光輝。

　　奧爾柯特只是任由他抱著自己，奧爾柯特從古爾平靜卻又蘊含堅強意志的表情中，了解到古爾對於他自己及兩人間那晚的行為背後的意涵與錯誤，甚至於那晚奧爾柯特刻意為之的暴力目的為何全都一清二楚。

　　所以奧爾柯特更加不能伸出雙手回應，因為古爾會把在地球上經歷過的所有與感情全數帶走。

　　古爾抱得很久，既不煽情也不帶慾望，沒有用力的他未將身體徹底貼上，像是同樣擔心貪求得太多他便帶也帶不走了。

　　「……謝謝你。」古爾輕聲說道後乾脆鬆開手、打開車門。上刻長久的擁抱彷彿幻夢，他拎過座椅上的背包後頭也不回地走向軌道電梯所在的方向。

　　奧爾柯特沒能目送離去的古爾背影，他往背後的座椅躺下、將後腦深深靠在頭枕上。

　　逐漸攀升的朝日越漸毒辣刺眼，將幾無遮蔽的駕駛艙暗處照得無所遁形，仰起頭的他如遭到太陽灼傷雙眼一樣，用一隻手掩住自己大半張臉。

　　倘若古爾沒有察覺，古爾終將如同遠離加害者的斯德哥爾摩症候群患者，隨著時間經過便會遺忘這段期間產生的依戀。

　　因為你，我知道了陽光的溫暖。古爾的話語與聲調猶言在耳，全都知曉的古爾就和奧爾柯特相同，他們兩人間發生過的事再也不是僅此一晚的過錯。

　　奧爾柯特最初就明白帶古爾來到軌道電梯並不是為了贖罪，即便目的為此也不足以消弭自己過去的罪過，可現在快從內部壓垮他的情感到底是什麼？

　　已不知多久沒有祈禱的奧爾柯特幾乎要忘記如何默禱，所以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此刻他希冀古爾能夠淡忘那個夜晚的姿態，恰如患有利馬症候群的罪犯祈求著僅只一夜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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