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日即景

艾因雷拉終於在大雨滂沱中找到人。

「啊。」

煙雨陣陣，卻遮掩不住他渾身濕透，雨水一顆顆從他臉頰滑落，此際，卸去家族裝飾，穿著一身簡約長袖長褲的人緩緩往他望去，表情是一如往常的溫和。

「怎了嗎？艾因雷拉。」

艾因雷拉聞言，一時怒火上揚無處宣發，然而，他只是把人從雨幕拽了出來。

人孤獨時，會喜歡聆聽雨聲，也有人，喜歡直接走入雨季裡聽雨散步。

當然，大多數人不會真的進入雨中，雨水寒冷又潮濕沉重，偏偏，雷爾哈爾尼屬於後者。

用毛巾把一頭濕漉漉冒著熱氣的頭髮使勁擦乾，這樣做一定很讓他頭痛，當然，畢竟艾因雷拉是故意的，可被折騰的人倒沒說什麼，依然蓬鬆的傻笑的面向他。

艾因雷拉不禁再度想，究竟，他是何時養成這樣的習慣。

仗恃自己魔力就做這麼出格的事情嗎？

艾因雷拉最初在雨裡找到人時，是這麼以為的。

不是什麼困難的事，相當魔力能讓人在雨裡與冰冷隔絕——但，在他接觸到雷爾哈爾尼渾身濕透的衣服，觸摸到他因雨水冰冷的手指後，才體認到，不是開玩笑，他真的是在淋雨。

曾經，艾因雷拉也會靠著窗戶，諦聽雨聲淅瀝。

那時的他，在無盡的憤怒裡忽然感覺到無可名狀的空虛。

從天空落下的淚水沖刷了一切，那一日之後，眼淚自此與他絕緣，即便是在深淵裡凝視最痛苦的深淵時，艾因雷拉也不再有過難受的絞痛。

他自己選擇了一條無法一起長大的道路。

可，隻身一路前行，某個乍然回頭的頃刻，艾因雷拉不得不承認一件事實。

此刻的他所能生存、仰仗的驕傲，全都來自於雷爾哈爾尼教導他的能力。

他竟把那麼重要的人拋下了。

他得到了自由，得到了憎恨他的權力，卻把自己的悲傷與孤獨深深包圍住他。

在雨裡散步，是寂寞裡獨自的前行。

每次雨季來臨，艾因雷拉都會披衣外出尋找那個在雨裡漫步的人。

很煩悶，但他不辭勞苦。

確認屬於人類的溫度又回到他軀體，艾因雷拉收拾房間裏的東西，用眼神示意對方到床上躺著，夜很深了，他們都該睡了。

落在屋外的這場雨也是，恐怕到夜半也都不會停歇了。

「過去點。」床不大，擠兩個人相當勉強，艾因雷拉倒是樂此不疲，尤其在雨季時。

對方手腳縮了縮，很快就騰出了一點空間。

平時他們都分開睡。但雨季的時候，尤其在找回他後，他們就會一塊擠著睡。（艾因雷拉以為是自己的願望，然而他最近想，或者，更多是雷爾哈爾尼？）

雨季也的確是很好入眠的時刻。

「晚安。」

把燈摁暗，很溫暖的、屬於人的體溫擴散過來。

「晚安，」對方很自然的在他額頭親吻，一如幼年，「雷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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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雨是宣洩情緒。

下雨的時候人們會躲避，因此，沒有人會注意到他的出現。

雷爾養成在那時悄悄去看雷拉。

（雷拉感覺到空虛而靠向窗外時，他並沒有注意到其實雷爾也在那裡。）

在雨中很冷又悲傷，但沒人會約束他，也沒人看見他，雷爾感到自由無拘。

雷拉才漸漸覺得，那是雷爾的期望。

兩人的心靈是有點隔閡，不過後續會漸漸好轉。

雷拉聽雨聲，雷爾走入雨中淋雨，在那裏雷爾才能覺得「自己」存在。

在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雨幕中，很孤獨很寒冷，但「自己」能存在。

能存在，也能遙望著雷拉，無人會對此指指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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