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一個長長地嘆息，鋼鐵巨人看了眼回收在手中的屍體。就算隔著頭盔的護目鏡還是能感覺到不到幾公分外死亡的沉重。

與荊棘修女長時間接觸後，如同刺蝟般的女孩自戕後並沒有得到安置。雖然不知道有沒有得到祈福並獲得安息，但孤單孱弱的身體就被留在了那片倒臥的田地上。

看著曾經自己親手救回的女孩，面對這樣的處境鋼鐵巨人感到更大的感嘆。

已經失去部分面龐的少女已經無法像是沉睡一般躺在鋼鐵巨人的手臂上。而是只能裝在裹屍袋中像是貨物一般被搬運。

雖然尚處年輕功績也很有限還很難讓人喜歡，但好歹也是德魔尼的士兵更是在軍師安排的任務中喪生，自然還是有安葬安排的必要。

但有些麻煩的是鋼鐵巨人是與軍師跟為數不多的下級成員下來到南區的，那怕只是處理一具遺體都需要分配本來就不多的人力。

對於被排斥數年，並且才剛被審判宣讀罪刑就選擇自戕的罪人來說，南區的居民更是因為覺得晦氣與不自在而避而遠之。

雖然不至於一個人都不願為逝者安葬，但顯然至少第一時間需要有勞動力放置在可以不受鳥獸啄食的地方。所以鋼鐵巨人便將貨物放到了南區幹部所安排的一處乾燥的地下室中。

在老人的引導下走入陰暗的地下室並放下少女……這大概就是唯一能做的事情也是與這個讓人喜歡不起來的少女的最後的一面了。

「非常感謝，拳王。」

「不用道謝了。」

兩人在進行了禮節性的交談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但很快就有了共同的話題可以開啟。

「老軍師最近一直都是這樣嗎，我記憶中的他……應該是個更保守並且善解人意的智者才對。」

但現在的他既獨斷又有點暴躁，盡管他依然還是那個智者，但卻很難從他身上獲得善意的反饋。

不知道是對於自身年老導致對於記憶的不自信，還是因為證據或自信不足導致不想妄下結論，南區幹部有所保留地說道。

「不，軍師他確實不對勁。」

自從與伊琳娜接觸後他就越來越不對勁，直到與巴魯伯的衝突後整個人就完全改變了。鋼鐵巨人已經很難用尊敬的態度去面對這位不死人了。

儘管軍師本來就有意隱瞞德魔尼未來的計劃，但是變得如此不近人意可以說已經在破壞這位智謀在德魔尼中的關係了。

在與中區幹部巴魯伯的衝突之中，很少有人會站在軍師的對立面。但現在……恐怕都在周圍累積不滿，而自己也是在累積不滿的一員。

以軍師那土石所構成的不死之身恐怕並不懼怕一些臨時起意的暴力衝突，就算想要使用複雜的計謀進行暗算大概也是徒勞無功。

但一個八萬人團隊的智謀做著無法被理解同時會讓周圍人累積不滿的行為，怎麼聽都像是毀滅的序曲，這是許多歷史與故事中即將走向毀滅時著重描寫的徵兆。

儘管那怕不是軍師大多數的人都只會要身為打手的的自己不需要過度操心，但顯然要身處其中的人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接下來你與軍師打算做什麼，拳王?」

鋼鐵巨人與軍師選擇來到南區本質上是為了迷惑四周的人，比如政府與荊棘修女，作為打手他原本並不打算過問太多。

「我現在就問問他吧。」

鋼鐵巨人說道，他知道這次的問答不會只是確認。說著他便呼叫了軍師，並打開了頭盔的擴音器，讓南區幹部也能聽到兩人的對話。

『這裡是鄧冰藍。』

「是我，軍師。」

『你想問什麼?』

彷彿意識到這時打給自己的通訊不會是簡單的事項確認，軍師立刻切入重點。讓鋼鐵巨人與南區幹部忍不住對看了一眼。

「我知道我跟你來南區，只是一個佯裝的行動，但既然我們已經與荊棘修女接觸了，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我會繼續前往東區。而羅伯特，你不需要再進行護衛了，回去首都保持待命這樣更能幫助到老大。』

「我在之前就聽你說過了，這是老闆的意思還是你的判斷?」

『這是根據局勢所進行的調度，在我們與荊棘修女停戰並且把力量集中在首都的時候，有些人變得不安份起來了。』

「……所謂的改變到底是改變了什麼?」鋼鐵巨人稍微沉默幾秒後暫時放下只要戰鬥就好的立場主動地問道。

「已經夠了吧，鄧冰藍?」就像為了回應對方的改變，鋼鐵巨人也少見的呼叫了軍師的名字。

魔王……哼，不管那是什麼會用什麼方式出現，德魔尼到底打算怎麼處理?

鋼鐵巨人說出了魔王這個關鍵詞，但其實他很清楚這對於軍師來說並不能形成什麼壓力，是否要回答的主動權始終在對方手上。

但是這確實是一個機會，在過去不管是軍師還是霍恩海姆都沒有在計畫中提到魔王這個詞彙。此時藉由讓一名少女死亡後不知道是否會有的感傷或是愧疚感，或許能讓軍師鬆口說些什麼。

『魔王確實會出現。』

德魔尼的智囊，在越發混亂的國家第一次承認了魔王的存在。經過即使是面對女孩無謀追問也沒有鬆口的煉金術士，這件事終於在鋼鐵巨人的面前得到了肯定。

「……」

明明回答並沒也切合鋼鐵巨人的疑問，但是卻讓人暫時無法開口。

「那麼……既然會出現，你肯定有辦法應對吧，就像往常一樣我會負責戰鬥而你負責制定計畫。」

你並沒有阻止魔王出現，那就肯定有擊敗的方法吧，我該如何面對這「東西」?

不知道是純粹的自信還是單純延續著話題，鋼鐵巨人以擊敗魔王為前提說道。

『我想不到讓你擊敗魔王的方法。』

「我不可能擊敗魔王嗎?」

『不是，我並不是否認你擊敗魔王的可能。我只是想不到該如何讓你擊敗魔王的計畫。』

「差別在哪裡?」

『我想得出擊敗魔王的計畫，但是以現有德魔尼的資源不可能做到。』

擊敗魔王並非單純字面上擊殺或是屠戮，而是有著更加廣泛的含意。 比如封印與放逐也是讓現界免除異界神祇破壞的一種結果。

『在過去人類的記錄下有著明確與魔王戰鬥並勝利的結果，不必回憶多少春秋前的歷史，就在這片土地上有著與魔王戰鬥並存活下來的親歷者。』

「你是說神守清華嗎?」

『對，就是那個女孩。』

「我有可能擊敗神守清華，卻沒有機會擊敗魔王嗎?」 一邊說著鋼鐵巨人一邊聳了聳肩膀。

他並沒有不自量力到認為自身是無敵的，也絕不是小看神守清華或是退魔師，但是自己的可能被完全否定讓他還是進一步的問道。

鋼鐵巨人這身裝甲本身還不普及，不僅昂貴而且還有許多技術上的問題，如果不是足夠高大強壯的人甚至根本無法使用。

並且在目前戰爭的形式中並不符合成本跟作戰效率，所以一度在研發上停滯了很久。但是隨著魔物危機的頻發很快就發現動力裝甲非常適合應對魔物，促使這套裝甲還是成功開發了出來。

也就是說這身裝備雖然是為了應付人類間戰爭而開始研發，卻是因為魔物的災禍才得以問世的。

那麼……就算不成熟為何即使是如此的人類科技結晶下，在一位智者的規劃下也沒有戰勝魔王的可能?

『你誤會了一件事情，神守清華參與了與魔王的戰鬥，但是她不是唯一的參戰者。』

在這塊土地的西邊一座島國上，曾有名為魔胎神的魔王現世。最終在兩名退魔師的拚死戰鬥下再次被封印。

這樣的功績確實讓人認為，只要有著足夠精湛武藝還有勇氣的勇士人類就能夠擊敗來自異界的神祇。

但是做為局外人你忘記考慮了當時在場重要的因素—— 圓城咲耶。

「圓城咲耶……我好像聽過這個人的名字……」

『雖然只是他們退魔師中認為的現役最強，但最重要的是她也是退魔兵器[[rb:阿古涅亞 > アグネア]]的持有者。』 沒等鋼鐵巨人說完，軍師便插嘴說道。

受到主神的認可手持能夠施展神蹟的法器，召喚著代表主神權威的神雷。

許多神話中雷電都是神明權威的神柄，而做為能夠施展與神明同等力量的人類，其背後的意義不言自明。

揮舞神柄不是她強大的原因，但是是她強大的證明，因為這說明她獲得了超越人類存在的認可。

她並非必勝的象徵，但是因為她的存在才有了擊敗魔胎神的可能。

『圓城咲耶的[[rb:因陀羅 > インドラ]]、[[rb:希爾德布蘭 > ヘルデブランド]]家族的人造天使、李渭的天上聖母……』

這些有著與魔王相關功績的人類，無一例外有著在再現神力的能力。

「……既然你承認魔王的出現，那麼一定是有辦法做些什麼吧?」

鋼鐵巨人沒有直接使用消滅、封印或是放逐之類的詞彙，他已經意識到了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是在計畫中的一部份。』

「但是為什麼?」

鋼鐵巨人並沒有忘記，霍恩海姆想要掌握整個國家為自己在歷史上留下一筆的目的。那麼為何會牽扯到魔王呢?

『統治是需要正當性的，霍恩海姆在這個時代裡不可能獲得正當性。』

一個連使用自己名字都沒有辦法使用的人，是一個太過明顯的缺點。既無法在法律上獲得保障與權力，就算在和平的競爭中都會遭到人用最刁鑽並帶有惡意的方式進行攻擊。

比起我所活的時代，屬於這個時代的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這背後的意義吧?

「哼，當然。」

鋼鐵巨人已經可以想像，那些收了競選對手傭金或是受到上司壓力的記者，會衝到德魔尼之首的面前，用激昂的語氣搭配天真又無辜的表情問道:「一個沒有名字的人，有什麼資格治理國家?」

儘管這種話語沒有任何意義，但只要不停地進行疲勞轟炸並與一些負面標籤進行聯想和宣傳，就會自然形成一股連霍恩海姆本人都還沒有見過就已經開始討厭的群體。

這是鋼鐵巨人少數會喜歡巴魯伯的時候，因為他肯定會讓這些人不會做出一樣的事情，不管是再也做不到還是沒有勇氣這麼做。

雖然這個國家肯定早就有一群被傷害過對霍恩海姆與德魔尼恨之入骨的人，但顯然與人有意引導的厭惡是完全不一樣的。

『不過絕大部分的人類還是保有對強大力量敬畏的本能還有崇拜的需求。』

在亞洲的不少國家中，大象經常是與最高統治者高度相關的生物。其中一個原因便是要藉由控制這種生物，展現出控制超越人類的力量。

在我的國家中，龍也曾經是與最高權力者高度相關的存在。

「大象……龍……難道說……」

『會與你想得有些差異。』

面對鋼鐵巨人的追問，軍師並沒有正面回答。

「那麼告訴我吧……你為何現在願意告訴我魔王會出現而且打算藉此利用的意圖?」

『單純是時候到了。』

比起魔王突然出現而嚇得無法動彈，或是在毫無準備的狀況下被退魔師逼問魔王若是出現怎麼辦，在已經事先有所準備的狀況下就算不知道詳情也能裝在毫不在乎的樣子而更不容易被看破。

而德魔尼需要你在最極端的狀況下也能保持能夠戰鬥的狀態。

「這句話也未免太遲了。」

雖然鋼鐵巨人當初裝作豪不在乎，但確實被清華問道是否知道魔王的事情。甚至在更早之前神守家的家臣就在鋼鐵巨人的眼前逼問霍恩海姆是否打算利用魔王。

多次做為一個對手頻繁提出的詞彙鋼鐵巨人無法不在意，而這也導致了這次的問話。

「我問太多我不需要戰鬥的……『東西』的情報了……」

在刻意為之的短暫沉默後，鋼鐵巨人看了一眼一直在旁邊用已經不太敏感的耳朵專心聽著的南區幹部。

「那個女孩……你讓她去扮演『麗莎』這個導遊，你是為了做什麼……不，你到底怎麼想的，你真的曾經想過怎麼幫助過她嗎?」像質問一般，鋼鐵巨人問道。

雖然一度在對話中提起，但是既然魔王不是鋼鐵巨人能打贏的對手，那麼此刻更重要的便是問出自己跟南區幹部在意的事情。

鋼鐵巨人雖然抱有遺憾，但很清楚自己還是不喜歡刺蝟女。但是態度的冷漠並不代表他希望一個還未成年並且受過傷的女孩抱持著對世界的怨恨而離世。

但是鋼鐵巨人沒有足夠的歷練去理解與解釋這些事情，每一次想到這種事情只能困在無意義的思考輪迴下，直到在憤怒中筋疲力盡或是不得不去工作為止。

『給予不正常的人正常的生活，就是幫助他們的方法。』

正常的信任他們、給予他們工作，賦予他們責任，直到他們能夠得到別人的信任並且也能信任別人。

「就算是讓一個還未成年就被侵犯的女孩，來到會被侵犯的環境工作嗎?」

鋼鐵巨人並不知道刺蝟般的女孩曾經的長髮，更不知道光是因為自己不是處女就被德魔尼的徵兵人員擅自分配給了馬丁夫人。

但是做為曾經把她從魔物的肉坑中拉出來的人來說，他還是有很多難以消解的情緒。

他不該帶著這個少女進入地下水道與魔物戰鬥，更應該阻止她回到這個不歡迎她的故鄉。 但就像無數事後懊悔的人，雖然看出了自己的「錯誤」卻懊悔自己沒有行動。

『你會有所質疑是因為內心的遺憾，但是這個女孩早就自己做出了決定。』

不管是清掃魔物、回歸故鄉還是與荊棘修女接觸我都給予她選擇的權利。你不應該從因為需求而擬定計畫的我身上尋找答案，而是從接下這些任務的女孩身上的到答案。

「她都已經死了!我到底要怎麼得到這個答案?」

鋼鐵巨人不滿地說道。

『如果你無法從她過去的決定看出她的想法，不妨去問問有著同樣經驗的人吧。』

「誰?」

『神守清華，做為在可能被侵犯環境下工作的少女，她的答案應該更能讓你滿意。而且她應該不是一個會忌諱與你分享心中答案的人。』

「……你還是變狡猾了，軍師。」

『我並不打算讓你接受我的想法，你只需要去尋找能夠讓自己接受的想法。』

吐了下鼻息後鋼鐵巨人繼續問道:「軍師，既然你讓我從神守清華身上獲得答案。你也是打算讓那女孩從伊琳娜身上得到答案嗎?」

『我沒有那麼多的主意，在安排如何處理魔王的同時，因為自身的憐憫去思考讓她接觸怎麼樣的人對她更好，我只是賦予她做為正常人應該要有的工作與責任而已。』

「看來你是不打算直接回答這個問題了。」

……最後一個問題，那個不討人喜歡的女孩，到底對你來說有什麼意義?

『沒有任何意義，她對我來說就是一個必須花很多時間才能正常差遣的士兵而已。』

「你沒有把她當作棋子吧?」

『我說過了，她只是一個士兵。』

「……」

『你還有想要問的問題嗎?』

「沒有。」

『那麼我要切斷通訊了。』

一道雜訊響起，兩人之間的通訊立刻中止了。

「你能接受這個答案嗎，『村長』?」

在掛斷通訊後，鋼鐵巨人對南區幹部問道。

「在聽到老軍師的聲音之前，我覺得自己一定能接受。但在聽完後我的內心……卻有種憤怒讓我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

「真巧……我也有同樣的感覺。」

鋼鐵巨人理解避免鬥爭與鬥爭後不能心軟的一面，所以他知道無論軍師的理論能不能接受，他確實沒有反駁的能耐。

不是力量、權力或是階級這類的高低……而是自己內心所想要訴說的話語，在軍師眼中肯定是過於幼稚而無法立足的。

可是就算接受她的死亡……那位女孩的死亡到底是犧牲，還是遺棄?

如果是犧牲，那應該像是陣亡的將士一般予以撫卹與紀念，這是對她最大的尊重。

可是如果是遺棄，那意味她的死亡毫無意義。

不是為了某個目標的代價，甚至不是為了某人的利益，純粹的毫無意義。就像垃圾一樣被隨意地丟棄。

在人類懂得葬禮概念的時候，如何紀念令人尊敬死者的手法早已經深植絕大部分人類的內心，可是卻很少有人訴說或教導他人如何面對毫無意義的死亡。

一個答案……當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的死亡感到難以接受時，一個能夠接受的答案是如此的難獲得。

不管是富家之子的拳王還是幾乎要到耄耋之年的老農，都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

「『村長』你對於這一切是怎麼想的?」

「我對自己的無能感到無奈。」

「……為什麼?」

「我想改變或命令別人不能做什麼……可是他們對於這件事完全無視我的話語。」

就算我憤怒的拿起木棍打了幾個人，大概他們也只會說聲「道歉」但還是繼續追著那個女孩不放吧。

不管是誰都知道這是不對的，可是為什麼還是要這麼做呢?

「……是啊，為什呢?」

鋼鐵巨人握起了右拳。

自己也沒資格說別人做錯了什麼呢……

「我該回去首都了。」

「祝你武運昌榮，拳王。」

無論你們所說的魔王是什麼，肯定都會是一場硬仗。我們大概會像往常不是被遺棄就是被利用吧……如果我們因此被消滅了就說明我們做錯了什麼吧。

如同刺蝟般的女孩還有她故鄉，南區的故事只能在這裡結束了。

§

在一處臨時租用下來的工業地，在南區經過偷盜德魔尼的資料後，一行人在來到了這個非常接近東區的偏僻地聚集起來。

不同於住宅區因為睡眠而陷入的安靜，這裡既沒有自然環境的生態也沒有人煙的氣息，透露出一種陌生的寂静。

在用鐵板材所搭建的不透氣小屋的二樓，一群人已經放好了行李聚集了起來。

「所以妳並不是伊琳娜?」

在隔音不好但是周圍應該沒有他人的鐵皮環繞下， 一場審問在理子的主導下進行。

「是的。」雖然是伊琳娜的身體，卻不是本人的意志下一個亡魂回答了神守家臣的問題。

雖然我能從她的眼睛看到這個世界，但彼此的思考是完全獨立的，而且因為來自不同的時代，想法也很難完全一樣。

「妳怎麼證明妳不是強迫伊琳娜交出身體的控制權的?」

聽完理子的追問後，李煥文拿出了藏在修女帽裡面，被襯布妥散包裹的戒指。

「只要這個戒指離伊琳娜小姐與我夠遠，我就無法維持住在這付身體的表層，如果妳真的無法信任我可以立刻把戒指拿走，伊琳娜小姐就能立刻出來與你們對話了。」

但我不是很建議你們這樣做，她現在的精神並不穩定，請再給她一點時間讓她平復情緒。

在這幾天的嘗試中伊琳娜跟李煥文已經初步的理解彼此在這個身體中的狀態了。

李煥文因為不明的原因目前只能依附在伊琳娜身上，而因為有了霍恩海姆的戒指所以李煥文才有辦法顯現與依附的人進行交流，甚至在精神耗弱的狀態下暫時接替身體的控制權。

「……」

難以判斷，理子做為有一定術式知識的術士人員，卻無法判斷對方是否有說謊，也找不出話語中的破綻。

煉金術對於靈魂有一套獨特的理論與技術。

雖然理子曾經聽過霍恩海姆親口說過眼前的戒指可以做為施術更是固定靈魂的錨點。但是無奈並沒有辦法進行有效的解析。

根據對於煉金術的印象，也只能推理出大概是霍恩海姆用來長生不老的工具罷了。

可是竟然能讓軍師妻子的靈魂暫居在伊琳娜身上，這是過去從來沒有過的想法。

如果李煥文真的強佔了伊琳娜的精神，雖然大概對於身體的本人不會造成什麼傷害，但是是否會對我方的行動造成什麼負面影響，也難以猜測。

畢竟對方可是自稱為「鄧冰藍」的妻子，就算她說了自己目標是為了超度不死人的身軀，但誰又能保證對方不是德魔尼派遣的刺客或是臥底?

「如果妳真的想超渡鄧冰藍，為何不早點行動?」

「妳叫神守理子，對吧?」

「是的。」

「就像妳無法信任我一樣，伊琳娜小姐也無法立刻信任我的。」

「……」

雖然沒有說教意味，但是面無表情的理子立刻陷入了沉默。

「抱歉，剛剛忍不住模仿了我的丈夫說話的方式。我只是提出妳沒有看到的事情而已。」

在話語上被壓制的理子別開了眼睛沉默了數秒，她的不成熟一下就被看穿了。

看著陷入被動的理子，馬可夫做了個乾咳後介入話題。「妳應該有方法知道如何……[[rb:超渡 > 消滅]]軍師吧?」

「無論如何，他身體內部的核心是關鍵。」

經由血液與因為不安所收集與施展的法器與術式在意外下創造了軍師現在土石身軀，儘管術式的原理與來源都是謎團，但弱點非常的明確，無論如何身軀中的核心都是關鍵。

「伊琳娜小姐可能還有些顧忌所以並沒有直接說出來，但是那個核心曾經由她傷害過一次。」

在伊琳娜所屬的教會下，擁有足以被稱為神蹟的力量。不同於揚言要挖出軍師核心的神守清華，這是少數能夠從表層就重創不死人的力量。

事實上，這目前的局面可以說是伊琳娜影響而成的。

原本寄宿在軍師核心內的李煥文，因為伊琳娜的力量破壞了核心而不再禁錮其中。

儘管有時顯得非常迷茫無助，但是她確實影響了局面的發展。或許這無意間的影響才是她真正信仰的力量吧?

既然能破壞第一次，那麼就能破壞第二次。只要伊琳娜能再與軍師發生一場合理的戰鬥，就能夠達成超度軍師的目標。

「與軍師戰鬥嗎，還是說要刺殺呢?」馬可夫問道。

「只要能夠達到目的，不管是戰鬥還是刺殺我想都是可行的。」

馬可夫雖然不至於被這樣斟酌後的說詞馬虎過去，但也沒有點破對方並沒有良好計畫的事實。

畢竟不管是戰鬥還是刺殺……大家都認為不可能。

一場「合裡」的戰鬥……一位智者真的會在對手理想的狀態下進行戰鬥嗎?

在話題進行的過程中理子牛仔褲下的左腿抽動了一下。作為魔力者她的傷口已經在以飛快的速度癒合了，再過幾天甚至連傷疤都不會留下……可是哪怕沒有人證明陷阱是軍師所設計或設置的，這股恐懼卻已經植入了女孩心中。

「之後再來討論吧，我們連軍師現在在哪裡都不知道。」

雖然鋼鐵巨人出現在南區這個事實讓人在意，而且用捕獸夾作為陷阱的事情也會讓人聯想到軍師，但終究沒有親眼看到本人，在無法確定位置下根本無從擬定方法。

「能讓我看看目前的計畫嗎?」查覺到了馬可夫的意圖李煥文順勢轉換話題。

雖然之前並不是為了保密才讓伊琳娜排除出策畫層而是為了盡可能作為誘餌才刻意隱藏，所以不管是伊琳娜還是李煥文確實都不知道現在的計劃。

馬可夫跟理子對看一眼後默認了李煥文的要求。

拿出使用暴力方式打開已經無法再上鎖的小金庫，理子拿出內部已經整理過的東西。

這些大部分都是紀錄數字的資料，所以解讀起來非常浪費時間。畢竟這裡不是法庭，只要找出幾條非法的資金就能藉由定罪對德魔尼造成傷害。

理子需要的是，藉由這些數字與馬可夫帶來的天眼部門資料，找出霍恩海姆想藉由德魔尼這個組織所秘密計畫的線頭，也就是[[rb:召喚 > 利用]]魔王所精心準備的[[rb:力量 > 雪球]]。

「妳打算用什麼方式找出德魔尼的力量，理子?」

「……」

「理子?」

「粉末。」

在不習慣用伊琳娜面龐下直呼自己名字的理子，在花了幾秒後才在沉默後才回答了對方的問題。

「霍恩海姆施咒所用的黃金中可以抽出會與魔力起反應的粉末。」

「啊……確實說過這件事。」

施法工具或媒介千奇百怪甚至未必會以最有效率的方式存在，這涉及到許多要素的考量。

有當地特有的術式體系比如動物或人類的骨骸，也可能是獨特的特產比如當地木材所製成的法杖，或是單純有效的工具比如符咒，當然也有像是霍恩海姆根據自己的領域所選擇的鋁杖，甚至可能是個人的個性展示或怪癖。

但是霍恩海姆的話可以確定這一定是他手上數一數二有效率的施法媒介。否則根本不可能累積足夠的力量達到控制魔王的目的。

雖然從他打算利用魔王的那一刻理子就把他定位為愚蠢的魔導士，但是不可否認對方依舊是十分老練的術士者。

而且從他能控制大半個國家來看應該是個重視效率的人，或著至少能在自我證明與效率之中找到平衡的人。

拿出裝有粉末的瓶子，內容物中因為幾天下來有機會就會分離一部分出來，量總算多到能在瓶底積累起來。

就當理子想要示範手中的紙鶴如何追蹤粉末時，脫手的紙鶴並沒有飛向理子分離出來裝有粉末的瓶子，而是直直地飛向馬可夫。

「這是?」

看著停在自己身上的紙鶴，馬可夫疑惑地問道。

「……」

理子什麼都沒有說道，而是默默的把紙鶴抓回到自己手中，並再次回到一手抓著紙鶴一手抓著粉末，就像想要讓磁鐵與鐵製品互相吸引一般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但是當理子不再束縛後，紙鶴還是在靠近理子手中的粉末幾秒後又轉向飛往了馬可夫。

謎團又變多了……

「為什麼會這樣?」理子用質疑的語氣對馬可夫問道。

「就算妳這樣問……」

面對理子的提問，馬可夫連敷衍的答案都給不了。

「這樣有什麼問題嗎?」李煥文問道。

「我原本以為，粉末是從這個國家的某處擴散出來的。」理子解釋道。

這便是之前在南區偷盜資料的目的，要藉此找出粉末到底是藉由何種管道擴散，並以此找到源頭。

由於霍恩海姆在首都曾經大量使用含有粉末的黃金戰鬥甚至進行散佈，理子很難藉由粉末的追蹤去尋找源頭。

而在南區時，雖然發現不少有著粉末反應的人，但是非常的分散也不強烈而且考慮南區人人都有可能是德魔尼的農夫，這點程度的發現就跟發現沾染到汙染物的雜物一般沒什麼太大的意義。

但是之前都沒有反應的馬可夫不但突然有著大量的反應，其吸引力甚至強過理子數天下來分離出來的粉末。

這已經不是污染會造成的結果了，這突發的狀況讓理子過去的假設都必須重新檢討……難道霍恩海姆已經察覺到了理子的行動，做出了反制手段進行干擾嗎?

「有沒有可能——」在理子把目前這個發現的意義跟所有可能的結果說出來後，李煥文小心的說道，畢竟她並沒有魔導方面的知識。

「——馬可夫先生只是因為意外接觸到了大量的粉末?」

「不可能……」

儘管不是很有自信，但是理子還是立刻脫口而出。

曾經在現場使用符紙與霍恩海姆的黃金相互抗衡過的理子跟符紙都無法沾染上那麼強的反應了，馬可夫幾乎不可能在沒有任何意識的狀態下接觸到更大量的粉末反應。

理子開始聯想馬可夫最可能受到汙染的時間點，然而卻想不到任何可能的時間點。

就在今天在南區的行動前，昨日理子還在跟馬可夫在城市內一邊紀錄一邊調查，在此過程中兩人如此的頻繁一起行動而且沒有任何一次在搜索上遭到類似的干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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