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车水马龙，人们其乐融融。这有商人在谈价，那有卫兵在巡视；这有诗人在吟唱，那有恋人在调情。他们满心欢喜，享受着不知代价的幸福。

然而一位女子的出现，打破了这幅美丽的画卷。来人身上尽是奇怪的花纹和伤痕，使得本来精致的面容也变得不堪入目。她的眼睛紧闭着，似乎是一位盲人。

一时间，镇上的人们都将视线投向了她，无来由的无止境的恶意蔓延到了她的身上。

“快给我滚出这个小镇，你这怪物！”

不仅仅是言语上的辱骂，还有行为上的暴力。人们将身边的东西随手拿起便扔向女子。每当女子被扔中，人们便齐声叫好，仿佛霸凌一个不还手的女子是在守护这个世界一般令人自豪。

女子不做回应，只是默默地承受着一切。时间一长，人们便自讨没趣地散了。这时候，女子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此行是为了找些食物来充饥，但察觉到商人们一边骂着“晦气”，一边将店门关闭，她只好捡起刚才人们扔向她的，可以食用的东西。这便是她今天的食物了。

女子正要吃下这些东西时，一位比她矮上一些的少女阻止了她。

“阿碧丝（Abyss）姐姐，这些不能吃！还是吃这个吧！”说着，少女拿走了女子手中的东西，将自己手中还冒着热气的面包塞向女子。

少女名叫爱丽丝（Alice），是镇上为数不多的对阿碧丝抱有善意的人了。

“不必了，这些不吃的话就浪费了。”阿碧丝语气平淡，或许对于看不见的她来说，什么都没区别吧。

“真是的，姐姐再这样我可就要生气了！这些东西哪还算得上食物？姐姐伤还没好，正是需要养身子的时候。我拿不出那些昂贵的药材，至少这些食物还请姐姐务必收下！”

阿碧丝想了很多，最终都化作一声叹息和一句“谢谢”。她接过面包，小心地吃了起来。

爱丽丝将阿碧丝带回了家中。

“自从奶奶离世后，家里就只剩我一个人了......”回想起敬爱的奶奶，爱丽丝有些沮丧。

少女的奶奶是上个月离世的，她是一个很善良慈祥的老奶奶。除开爱丽丝外，这个镇上愿意善待阿碧丝的只有她了。

“姐姐愿意陪陪我吗？”阿碧丝看不到对方难过、祈求的神情，但她能感知到。

“抱歉，因为我的缘故，镇上的人们已经开始疏远你了，再这样下去，你会与我一样被厌恶。”

“那又不是姐姐的错，姐姐明明什么也没有做！我相信善良一定能驱散恶意！”

阿碧丝愣住了，或许是爱丽丝的话语感动了她，她沉寂的面容终于露出了色彩。

“谢谢你，爱丽丝。”

......

晚上，两人面对面地躺在床上。一整个晚上，爱丽丝仿佛有说不完的故事，乐此不疲地向阿碧丝分享。

“对了！姐姐可以分享一下自己的故事吗？我想更多地了解姐姐！”

“我很乐意，但还是下次吧。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该是睡觉的时候了。”

“好的，姐姐晚安~”

“晚安。”

爱丽丝一直笑盈盈地看着阿碧丝，她此刻内心有一个疑问：姐姐平时也紧闭着双眼，那么此刻的她到底有没有在休息呢？爱丽丝不想打扰姐姐，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她，直到抵挡不住疲惫，进入了梦乡......

早上，爱丽丝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自从奶奶离世后，她终于得以睡一个好觉。

看到阿碧丝早已醒来，此时正坐在窗边，爱丽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哎呀，睡懒觉被姐姐发现了！”

“现在还很早。”

“这样啊，那姐姐为什么起那么早呢？”

“我想看一看日出。光明的象征从地平线处升起，用无可比拟的光芒宣告黑暗业已消散，崭新的世界，苏醒了（全新的希望，诞生了）。可惜，我已经看不到了。”

爱丽丝一时语塞，不知该回应些什么。

“不过，当阳光洒向我时，我依然能感受到温暖，现在我精神多了。”

“嗯！”

吃过早饭后，爱丽丝决定出门一趟，而阿碧丝选择家中等候......

太阳就快要落山，而爱丽丝仍旧未归，阿碧丝有些疑惑。紧接着，熟悉的气息被她捕捉到，阿碧丝内心警铃大作，立马飞奔了出去。

她顺着气息找出，一路上，尽是污秽。如果她能看到的话，映入眼帘的便将是尸横遍野的惨状。但通过感知，也八九不离十了。

阿碧丝找到了气息的来源，或者说，她被找到了。

“终于找到您了啊，死神大人！”明明对方语气中充满了崇敬与爱慕，但因为声音的主人，阿碧丝心情更糟了。

“斯塔蒂（Started），死神早就已经陨落了，我只不过是一个平凡人而已。”

“是这样吗？”声音莫名地停顿，然后传来了一道惨叫声，“您现在看不到了吗？那真是太可惜了，我可是在您面前分尸了一个人类啊！”斯塔蒂语气轻佻，仿佛在讲着什么趣事一样。

“斯塔蒂，我跟你们说过，不要伤害人类。”

“事到如今您还在说这些吗？！没有理由地恶意倾泻在您的身上，他们知道，这么久以来是谁一直承受着痛苦去守护他们啊？！所以说人类真是愚蠢蒙昧啊！他们只能看到您的外表，却看不见您那即使破碎也依旧美的灵魂！”

阿碧丝想回应些什么，但被打断了。

“你们好慢啊，让我好等！”

“我没有想到这个人类如此难缠——是死神大人！”

更多糟糕的家伙出现了。薇尔薇（Weary），以及阿碧丝最不愿意面对的人——普菲娜蒂（Profanity）。

“阿碧丝姐姐快跑，不要管我！”被薇尔薇抓住的爱丽丝大声呼喊。

“斯塔蒂，你们想要做什么？！”饶是跟随了阿碧丝多年的斯塔蒂三人，也没见过她的情绪有什么大波动，更不必说现在生气的阿碧丝了。而爱丽丝便趁着三人愣神之际，跑到了阿碧丝身边。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你们走吧。”阿碧丝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那可不行，我可是有着死也要完成的事啊！”

“什么？”

“‘黑暗侵袭（Black out）’！”此语一出，连薇尔薇和普菲娜蒂都被吓到了。“黑暗侵袭”所带来的，将会是整个世界的毁灭。

“够了，斯塔蒂。不要白费力气了，现在的我只是个平凡人而已。”

“那这样如何？”斯塔蒂释放力量震开阿碧丝，抓住了爱丽丝，“即使这个令人嫉妒的妹妹就这样死去，您也能淡然地说出这些话吗？”

“咳咳——姐姐——不要管我......”虽然尚未明晰此时是什么情况，但爱丽丝不想成为阿碧丝的累赘。

“斯塔蒂大人...请不要做得太过分了...”一旁的普菲娜蒂有些于心不忍。但正是她的这一番话，彻底激怒了斯塔蒂。

“‘不要做得太过分’，这话是你说的？哈哈，哈哈哈！你以为我们怎么会沦落到现在的模样？全都是因为你啊，普菲娜蒂！最受死神大人信任的你无情地背叛了祂，现在还要装作无辜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你真是让我很恼火啊，普菲娜蒂！”

“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有心情听你们斗嘴。放开爱丽丝，然后离开这里。”

“死神大人，我...”

阿碧丝打断了普菲娜蒂，紧闭的双眸看向了她：“普菲娜蒂，我对你很失望。”

“我...”即使是紧闭的双眸，仿佛也能将普菲娜蒂完全看穿，她羞愧地低下了头。

“至于你，斯塔蒂，我只说最后一遍，放开爱丽丝，然后离开这里。”

“是吗？我也差不多要厌烦了。”轻描淡写间，斯塔蒂杀死了爱丽丝。

。 。 。 。 。 。

“斯 塔 蒂！”

紧闭的双眸露出一丝缝隙，不可思议级的能量倾泻而出。绝对实力所带来的恐惧（绝望）瞬间将斯塔蒂三人所吞噬，就如同渺小的人类在面对海啸时的无助一般。

薇尔薇和普菲娜蒂提心吊胆地看着阿碧丝一步一步走向斯塔蒂，而斯塔蒂即使身体无法动弹，也依然高度兴奋地大喊着。

“对，就是这样！来吧，‘黑暗侵袭’！杀死我吧，死神大人！”

阿碧丝走到斯塔蒂身前，抱起了爱丽丝，消失了......

爱丽丝确实死了，身体被贯穿，心脏不再跳动。当初的斯塔蒂三人也是如此，阿碧丝用死神的力量复活了她们，用了那份，不再被人喜爱的力量。

“我的灵魂，美吗？”阿碧丝看向了自己的灵魂。她很少去观察这名为“灵魂”的东西，不明白何样的灵魂才是美的。但自己那残破不堪的灵魂一定很丑陋吧，不过也无可奈何了。

阿碧丝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灵魂，这是破碎的，这是撕裂的，这是残缺的。终于，她找到了一处是完好无损的，她不假思索地将其拿出。

灵魂被撕碎，阿碧丝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因为她坚信前方有光亮指引着她。

阿碧丝小心翼翼地将这勉强算得上是灵魂的灵魂，交给了爱丽丝。

渐渐地，阿碧丝感到晕沉沉的，知觉愈飘愈远，就连怀中在恢复温暖的爱丽丝都要触不到。霎时间，许多记忆涌上了阿碧丝的脑海中。

“神明也和人类一样，会有所谓的‘走马灯’吗？亦或是说，我已经不配，作为一个神明了呢？”

......

“阿碧丝，你知道第一个神明（Origin）是如何诞生的吗？”

“我不清楚，死神大人。”

“最开始，世界上并没有所谓的神明，大家都只是平凡的人类。然后，有人脱颖而出，被大家所爱戴，他因此成了神明。现在也是一样的，我们神明的力量都来自人们的爱戴和信仰。并不是我们主宰了人们，而是人们选择了我们。”

“我明白了，我会牢记的，死神大人。”

......

“阿碧丝，你现在是什么感想呢？”

“我十分荣幸！我会尽我所能成为像您一样优秀的死神！”

“最后，我还有些问题想问问你。当然，你完美地通过了考核，当之无愧地成为死神这一事实是不会被改变的。”

“是。”

“阿碧丝，你觉得‘神明’是什么呢？”

“是守护人们的存在。”

“假如，人们不再对你抱有炽热的爱意，而是冰冷的恶意呢？”

“我相信善良一定能驱散恶意！无论多么冰冷，我也会爱给您看的！”

“看来，你毫无疑问的是比我，比任何人都要优秀的‘神明’啊。”

......

爱丽丝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地恢复着，而阿碧丝的意识愈发沉重了。

“抱歉，我辜负了您的期待，我令‘死神’之名蒙羞了...”

阿碧丝的眼皮像灌了铅一般重，无时无刻不想压下来，她苦苦支撑着，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来复活爱丽丝。

“姐...姐姐？”

“抱歉，爱丽丝，我连累了你。”

“不要道歉！是姐姐救了我！”

“是吗？我感觉好累，我能稍微休息一下吗，爱丽丝？”

“当然，接下来姐姐所背负的，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地去帮助姐姐！”

“谢谢你……爱丽丝……曙光已经到来…晚安…爱丽丝…”

“晚安，阿碧丝姐姐！”

阿碧丝闭上了双眼，她的身体变得无法形容的轻盈，就好像蒲公英一样......

“哎，结束了吗？！这之后会怎么样啊？！还有斯塔蒂她们呢？”

“她们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就是这样的一个故事。”

“尤莉，这未免也太残酷了，你确定我们不做点什么吗？”

“我们能做得最好的，便是什么也不做。”

“不得不说，尤莉，你有时候还真是冷淡啊。

“抱歉。”

“嘛，也是无可奈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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