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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之契约,4

[db:作者] 2025-08-14 21:58 5hhhhh 3090 ℃

在白塔的左侧,木质的断头台被绿塔(Green Tower)的阴影遮盖,暗沉凝固的鲜血在老旧而厚实的木板上淤积,能在这座断头台上被砍下头颅的人非富即贵,不过从他们留下的血迹来看,所谓的“蓝血贵族”也并非是真正的蓝血。对于行刑的刽子手,卫兵和台下的观众们来说,大部分被按在断头台上的贵族与城市广场上被绞死的盗窃犯也没有什么区别——凡人终有一死,无分高低贵贱。

罗德里·阿波·格鲁菲德被囚禁在绿塔地牢的第二层,奥韦恩·阿波·格鲁菲德在第一层,男孩希望与哥哥囚禁在一起的请求被无情地驳回了。阿伯弗劳家族带给了爱德华一世深深的屈辱和挫败感,这种感觉在他得知卢埃林与埃莉诺之女葛温莉安神秘失踪后达到了顶峰。国王处决了所有曾看守,照顾葛温莉安的侍卫和仆役,将他们的头插在城堡的外墙上以儆效尤。对于手中还剩下的三位阿伯弗劳直系,爱德华先是残忍的处决了达菲德·阿波·格鲁菲德,他被开膛破肚,在无尽的痛苦中咽下最后一口气。这种暴行得到了包括肯特主教和威斯特摩兰伯爵在内的一批朝臣的反对,却也获得了以坎特伯雷大主教为首的另一批朝臣的支持。对于两个男孩,国王的本意是想把他们当做卑劣的盗窃犯、强盗和暴民那样用绞绳绞死,然而由于部分朝臣强烈反对,其中甚至包括一向不随便发表意见的格洛斯特伯爵与卡里姆伯爵,于是国王改变了意见,宣布将给予两个男孩“体面的死法”,也就是斩首。

罗德里倚靠在牢房内冰冷的墙壁上,被沉重镣铐拘束的双手双脚早已磨得鲜血淋漓,结痂后又重新流出鲜血。男孩身上只有一件破烂到不成样子的单衣,双腿双脚完全裸露在外,上面布满鞭痕与青紫——国王显然下令狱卒要“好好招待”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然而由于罗德里的身子本就不够强壮,国王担忧他在问斩前就会因拷打和恶劣环境而死去,因而男孩所在的牢房倒还勉强称得上干净,虽然是同样的冰冷昏暗,但好歹没有老鼠出没。显而易见,国王是希望他活在痛苦中,直到他允许他去死。

“踏-踏-踏”脚步声由远及近,愈发响亮的传入男孩耳中。罗德里打了个寒战,呆滞的双眼随着头颅勉强转动,看向牢门。牢房外过道的火把因长时间燃烧和潮湿而十分微弱,然而不知为何,当那人经过后,他身后的火把霎时间光亮夺目,几乎媲美刚刚点燃,油料最足的时候。罗德里眨了眨眼,火光照亮了那人,让男孩得以看清他的容貌。那是怎样的一副少年面孔啊!他的五官是那样的精致,仿佛每一个轮廓都是上帝亲自刻画出来的一样。黑色的波浪形发丝垂在他白皙的额前更显得他的面容清秀。黑色的眉毛轮廓分明,为其增添几分威严。深邃的黑眼有着难以言喻的沉静和神秘感,只是对视便令罗德里精神一振。脸形温润,犹如雕塑一般完美无瑕。他的肌肤如雪般苍白,即使在火光映射下也不见暖色,落在罗德里眼中简直不似凡人。如此一位美貌绝伦的少年,无论是在阳光下还是月色下,恐怕都会让人心醉神迷,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难以自拔。若是他生在古代的罗马与雅典,恐怕全城的男女都会为他而疯狂的!罗德里不由得想到了巴克科斯,他的老师,博古通今的圣大卫兹主教曾跟男孩说过,这位异教的神祇经常以美少年的面貌示人,带着祂的信徒们纵情狂欢。

“……您……是……”罗德里挣扎着开口,他已经两日未曾饮水,只靠着舔舐墙壁上的水珠勉强维持,开口便是强烈的痛感,然而遍体鳞伤的少年已经不太在意了。

“……阿伯弗劳?”绝美少年似乎是在询问,“你是约洛的……后裔?”

罗德里不知道眼前的少年是谁,更不知道他为何要询问自己和那位传说中的先祖的关系,这有些突兀,不是吗?然而不知为何,罗德里几乎是下意识地认为自己应该据实相告,知无不言。“约洛……咳咳……咳,是我的……祖先。”

“是吗?”牢门外的少年神色如常,“看来我的鼻子还够用。”

“什么……鼻子?”

“……我听说,你明日就要被处决了?”黑发黑眼的少年自顾自地问道。“我看到了塔楼上的尸体,闻起来,他应该是你的……”

“我的父亲,对……咳咳……对吧?”罗德里咳嗽着,淡淡的铁锈味被嗓子反馈到大脑。“是啊,我的父亲,他已经……明天就是我们了。”

“你们,啊,你还有个哥哥,是吧。”尽管听上去是问句,但少年的语气确实笃定的。“阿伯弗劳的血裔要凋零了,如同你们曾经的王国。”

“是啊……确实如此。”罗德里虚弱的微笑,“即使强如罗马和法兰克,最终不也是咳咳……咳咳咳……也是消散在历史中了吗?那么多古老的王族,今又何在?”男孩费力的动了动双手,缓解手臂上传来的阵阵酸麻。“无所谓了,都结束了。”

“那你的生命呢?你兄长的生命呢?”黑发少年问道。“你不想活下来吗?”

“活下……来?”罗德里喃喃道,“可是,您看看我,看看我如今的模样。”男孩费力抬起自己的手脚,镣铐叮咣作响。“您觉得,我还有什么活下去的可能吗?”

“我只问你,想不想活下来?想不想……自由?”

“…………”罗德里沉默着,怔怔地看向铁栏外的黑发少年,半晌,他艰难地吐出那个可望而不可即的字:“想。”

黑发少年点点头,朝黑牢内的男孩露出微笑。“那么好好睡一觉吧,做个好梦,然后期待着梦想成真。”

罗德里被对方逗笑了,啊,他得有几个月没有真正笑过了吧?如今再笑,感觉面部的肌肉都不太适应了呢。“谢谢您,我……我的确应该好好做个梦,毕竟这也是我最后的一个梦了。”男孩抬头,望向渐渐隐去身形的少年,“等……咳咳……等一下。”

少年顿住了脚步。

“请问,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罗德里说道,“我不知道您从哪来,有何目的,又为什么能进入看守严密的地牢和我说这些,不重要了,我知道也无用。但……”他的目光恳切,“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至少……我能正经的感谢您,感谢您能陪我说会话。”

“……我的名字……”少年沉吟着继续前行,在他完全隐入黑暗前,罗德里听到少年最后的话语。

“在那时,人们称呼我为格瓦伊德[ 凯尔特语,其含义为“血红的鳞片”。]。”

伦敦塔甚少如同今天这般热闹,数以千计的伦敦市民将城堡的各处闸门围得水泄不通。这座由征服者威廉兴建起的要塞曾处决过许多身份尊贵的囚犯,然而外国王族在绿地断头台上被砍下脑袋?这倒是破天荒地的第一次。虽然贵族的处刑不会向平民大众开放参观,但民众的好奇心和找乐子的热情是无法被阻挡的。即使只是听到点现场的片鳞半爪,也足够这些人回去在酒桌边谈论半日的。

在伦敦塔的石墙内,众位高贵的观看者们大都已经就位了。这些宫廷显贵拥有近距离观看行刑的特权,他们交头接耳,按照派别和地位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所有人都是带着期待而来,渴望目睹这历史性的一刻。当两位格温内斯王子的人头落地之时,爱德华一世对威尔士全境的统治也就将彻底稳固;至于那个被偷走的女婴?女人不能继承王位,更何况她只是个没断奶的娃娃!

作为全英格兰最具权势的大人物,英王爱德华一世自然不会屈尊来到底下的普通贵族中间与他们共同观刑,国王此刻正带着最亲密的朝臣们——格拉摩根公爵、诺福克伯爵、格洛斯特伯爵、威斯特摩兰伯爵和坎特伯雷大主教约翰·佩卡姆一起在白塔上观看。说到约翰·佩卡姆,此君是著名的强硬派人物,力主国王对威尔士采取严厉措施。他认为威尔士地区通行的海威尔法是“上帝憎恶之物”;若想使威尔士人“文明化”,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武力迫使他们屈服,在英格兰的律法和王权下行事。有这样一位角色担任英格兰派到格温内斯的大使,那么谈判的破裂也就不足为奇了。大主教甚至曾奏请国王搜捕所有曾反抗英格兰征服的威尔士贵族,但威斯特摩兰伯爵罗伯特以“耗费甚巨”制止了他。

号角声打断了观众们的交头接耳,他们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绿塔正门,大门在这些热切的注视下缓缓开启,奥韦恩·阿波·格鲁菲德率先被押解出来了,这个男孩和他弟弟一样遭到了残酷的虐待。罗德里·阿波·格鲁菲德在之后被卫兵们带出,自打两兄弟被俘虏以来,他们还从未见过面,如今再生命即将结束之前,这对从小形影不离的男孩终于再度见到了彼此。

“你个傻子……”奥韦恩看着弟弟身上的伤口浑身发颤。“为什么……为什么不向英王屈膝,你知道我拒绝他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你……”

罗德里看向自己的哥哥,男孩笑着摇了摇头。“我明白哥哥的意思,但……我做出了选择,我不会辱没你奋战的名誉,不会背弃家族转投暴君。”

士兵们带着两个男孩走上了断头台,在此期间,身为哥哥的奥韦恩一直拉着弟弟的手,两只瘦削的伤痕累累的手掌交叠在一起。国王没有给两个孩子准备临终祈祷的教士,他们就那样静静站立着,阳光从两人的身后将他们包裹起来,令人难以直视他们的脸庞。

“我先来吧,哥哥。”罗德里制止了奥韦恩的行动,“让我死在你的前面,省得一会儿还要为你哭泣。”

“臭小子,为我哭都不肯吗?”奥韦恩笑着,可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他缓慢而颤抖着放开弟弟的手掌,看他朝来世的大门走去。

“上帝保佑你,孩子。”刽子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如果您准备好了,就请伸出双手向我示意。”

罗德里点点头,男孩在断头木前缓缓跪下,轻轻将脑袋放在木头上。过去的时光如白驹过隙般闪过,昨晚那个神秘少年的话语还历历在目。“我昨天的确睡了个难得的好觉,话说,断头木浸满了鲜血会是什么样子呢?”微风吹拂过他的额头,男孩闭上眼睛,准备伸出双臂。“此世已然终结了吗?”(Ys terfyn byd?)

奇怪的事情在此时发生,凉爽的清风在瞬间被一股强大而迅速扑过来的热浪所取代。城堡外的市民们开始抱怨起来——有人丢了帽子。太阳消失不见了。尽管爱德华的占星家自信地预测了一整日的晴朗天空,但广场已经笼罩在厚厚的黑色阴影中。突然,一场快速的风暴袭来。强烈的、不自然的气息扑面而来,把广场上的人们呛得眼泪直流,喉咙干咳。刽子手和受刑者同样被这股气息影响,一切活动都暂时无法继续下去。

“发生了什么?”白塔内的国王气急败坏道,“那些该死的占星师,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证什么天气晴朗,我要把他们统统流放到爱尔兰!”

几秒钟后,天空再次陷入沉默——如此安静,以至于人们可以清楚地听到从高处突破空气的轰鸣声。太阳再次出现又消失,仿佛被狂奔的乌云遮住了。

“陛下,天气毕竟是变幻莫测的,占星师也不能面面俱到,您……”格拉摩根伯爵劝慰道,然而很快,老人的声音被来自下面的尖叫声所打断。

“啊……啊……啊!!”

贵妇人十分具有穿透力的尖叫声打破了所有人的呆滞。惊恐万分的市民们争相逃跑,互相踩踏,推翻了停在门口的马车。城堡内的贵族老爷们也作鸟兽散,所有人都像疯了一样乱跑。罗德里跪在高台上,男孩疑惑地睁开了眼睛——他在尖叫声中听到了哥哥的嗓音,发生了什么?

男孩看到了许多景象,他看到了某位爵爷推开挡在身前的贵妇,毫无骑士风度地跨过她奔逃,他看到持矛的士兵是如何把自己塞到长条石凳底下;看到了全场唯一仍旧没有失去镇定的卫队长是如何也挤到那里的;看到了尘土飞扬的飓风是如何在刑场上肆虐的,色彩鲜艳的,倒下的旗帜是如何像发狂的蝴蝶一样飞舞的……

黑暗更浓了。

罗德里抬起头,她看到在自己头上的天空中盘旋着血红色的鳞片和正向他伸来的张开的钩爪。男孩顿时膝盖发软。他怔怔地呆着,甚至没有一点儿逃走的想法。在他的身后,奥韦恩扑上来试图保护自己的弟弟,于是天空中的巨影伸出另一只前爪,像父母托举起婴孩那样将两个男孩护入。长而弯曲的钢爪将两人安全地抓在了自己的掌心,格瓦伊德满意地眯了眯眼睛,硕大的,长有棕黑色长角的头颅转向白塔方向。

“这……这是……”爱德华一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身后,坎特伯雷大主教两眼一翻,已然是晕了过去。格拉摩根公爵这位大忠臣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诺福克伯爵和格洛斯特伯爵两股战战,某种热流在两位尊贵的爵爷裤子上染上了难闻的印记。唯有勇敢无畏的罗伯特伯爵抽出长剑,护在国王身前。

“是真的,传说是真的……”在众人身后,上气不接下气地爬到塔上的肯特主教托马斯颤抖地指向天空中的巨龙。“约洛王的契约,他的契约。人与龙的契约,一切都是真的,传说是真的!”

“胡说八道!这种家族怎么可能得到巨龙的认可!”爱德华一世歇斯底里地喊道,“这个怪物,它妄图带走我的犯人!”国王从身后的墙壁上取下十字钢弩,拨开身前的伯爵,将弩箭瞄准了窗外的巨龙。“我要你去死!”

格瓦伊德面无表情的注视着疯狂的国王,他射出的弩箭是如此无力,打在自己的鳞片上——哪怕是相对来说脆弱的腹部鳞片——简直还不如瘙痒。巨龙清清嗓子,从口中喷涂出炽热的吐息,白塔外墙顿时熊熊燃烧。这还是因为格瓦伊德的满不在乎,否则他可以在四小时内将整个伦敦城化为灰烬和瓦砾,然而这不是他此行的目的,不是吗?格瓦伊德低头看了看前爪中的两个男孩,他们很虚弱,急需治疗。于是巨龙放过了愚蠢的英格兰人,他拍打双翼,急速拉升自己的飞行高度,很快便飞得比伦敦塔最高的主塔更高。半昏迷中的罗德里隐约看到了城堡的全貌,花园、广场和军械库,还有城堡之外,仍然在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的人群……

被巨龙的爪子紧紧抓住的罗德里王子飞得越来越远,与他的兄长一道,被这奇异的,曾经与自己的祖先定下契约的巨兽带向了未知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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