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了个身决定继续睡，但破门而入的警察没给他这个机会。

下床，伸懒腰，揉着眼睛推开门，看到楼下莱茵哈特已经被拷住。

“早。”他扯开嘴角。

老师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眸中荡起复杂的颜色。

刚起床，不清醒，所以他眼中的万千情绪也无法辨别。后来越前龙雅会想，要是那天早一点起来，是不是就能记住莱茵哈特最后的眼神。

莱茵哈特没有笑，只是定定地看着他，“26岁确实比你大，但对于步入社会来说还太年轻。”

警察毫不费力就找到了越前龙雅昨天留存的瓶子，然后带着瓶子和莱茵哈特迫不及待地走了，甚至不给这位证人发言的时间。

越前龙雅之后又会想，在那个时候性侵男童远不如NAMBLA成员帽子大。莱茵哈特估计也推演过会员身份被举报的后果，但当两罪并罚时，他就不是也得是了。

他干了件很厉害的事，但说实话有点后悔，尤其是下楼以后看见桌上的早餐。

满满当当的面包篮，三种不同口味的自发酵黄油，点缀黑醋和布里奶酪的混合生菜羽衣甘蓝，搭配酸黄瓜和大藏芥末籽的乡村肉酱，以及鲜榨的橘子汁。

警察们穿着制服风风火火涌入平静的校园，又带着发现的各种证据风风火火地离去。校方沉默着——当然会沉默着。

后来莱茵哈特老师再也没有出现，所以14岁男孩对他进一步的观察和理解也无从谈起。

太快了，真的太快了。没有机会说话，但说话有用吗？说虽然我没有到性同意年龄但和老师的性行为是我主动的，更甚是我侵犯了他？

人们不在乎自己听到的是谎言，人们只在乎自己认定的真相被反驳。

想着想着，他自己都笑了出来。

同学们以为老师只是正常的离职，对往来的警察议论了几天又归于平静，和任何一个无疾而终的校园新闻都一样。

越前龙雅以为自己的灵魂会就此死去，但却很平静地把一切都接受。他埋头学习。他最后去了很好的高中。

三伏天的热气和湿气隐忍了太久，终究要下一场酣畅淋漓的对流雨。下完以后进入长时间的放晴，蓝天广袤无际一丝云朵也无。

中考之后的暑假格外长，越前龙雅去了南达科他州的麦田。拖拉机在土路上颠簸，产生巨量的噪声和黑烟。开车的是个印第安血统的小孩，看着脸嫩，攀谈一下才发现和自己同岁。他是个爱笑的，动不动就露出雪白的大板牙，“俺们州14岁就能考驾照咧……”

越前龙雅拨开面前的秸秆，寻到一片小小的空地。他躺下来，没有树荫，只有秸秆打在脸上的阴影。

农业飞机倏忽掠过，像一只张开翅膀的大蛾子。他在半梦半醒中迷迷糊糊地想着，下次去西班牙看看吧。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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