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体关系

我站在芽理的公寓门前，犹豫了许久，却还是没能按下门铃。

我曾无数次地应邀来到她家，可没有一次的心情像现在一样复杂。毕竟我和芽理只是纯粹的肉体关系，先前应邀上门也不过是为了做爱，没什么可犹豫的。

但这次的情况与以往不同。到今天为止，她已经足足三个月没有给我发过信息，更没有回复过我的任何一次邀约。她用单方面的冷漠和疏离告诉我，我们之间的肉体关系即将行至尽头，可在这关系破裂的边缘，她又主动地联系了我。

我捉摸不透芽理此举的用意，猜不出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芽理。

说到底，还是我太容易想得太多，总是产生许多不应有的念头。在提倡“只进入身体，不进入生活”的炮友关系中，这是最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我一度认为自己是最了解芽理身体的人，是与她关系最为亲近的人。我了解她在床上的习惯，知晓她不为人知的性癖。我摸索过她全身上下的每一处敏感点，清楚该怎样予以刺激才能取悦她。我坚信自己是最能给芽理带去欢愉的人，并以此为傲。

可是，冷静下来想一想，那又能说明什么呢？她与我只是纯粹的肉体关系，我能满足她性的需求，仅此而已。我们只是恰好在肉体的交流上很合得来，并不意味着这世上不存在其他能够使芽理满意的人。

她也许只是对我感到了厌倦，也许只是找到了更适合她的炮友，也许只是找到了可以发展稳定感情的对象……

不过是换个炮友，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这么想着，我按下了门铃。

事实的确与我设想的那些情况相差无几。

芽理相当坦诚地告诉我，她找到了男友，希望结束与我的肉体关系。在过去的三个月里，她一直顾虑着该怎样向我提起这件事情，担心着我会因此受到伤害，犹豫了许久才下定决心，与我当面提出这样的请求。

比起她讲述的这些事情，她在这过程中表现出的心虚态度更让我感到意外。坐在我对面的芽理，在说那些话的时候，始终低头看着眼前的茶杯，不敢与我的视线交汇。等到该说的话说完，她还在一个劲地和我说着“对不起”，即便我早已告诉她许多次“没关系”、“我不在意”。

“我不会介意的。我们本来也只是纯粹的肉体关系而已，我可没资格去干涉芽理的感情生活吧？”

“毕竟是因为我先有了男友，才会让这段关系结束的。总有种为了男友就把菜奈丢掉的感觉……很对不起。”

“不要说那种像背叛了恋人的话啊…我们的关系还没到那种地步吧？而且，就算无法继续做炮友，还能照常当朋友吧？”

“但是…的确是我在这段肉体关系中背叛了菜奈。还像那样把你晾了三个月…你肯定有对我生过气吧？”

“刚才就说过了吧，我不会生气的。不用在意我的感受，芽理…我又不是被你甩了。”

“就是这样才叫我过意不去啊……拜托了，什么要求都行，我会赔罪的。”

“……”

我花了很长时间来安慰芽理，让她相信我所说的并非气话。可不知为何，芽理的态度一退再退，到最后，她竟希望为我做些什么来弥补自己的愧疚。

明明只是纯粹的肉体关系，为何要搞得像情人分手一样痛苦呢？

也许是被芽理缠人的态度耗得没了耐心，也许是我的确对芽理的身体抱有几分留恋。我半开玩笑地提出了与她打分手炮的要求。

“来做最后一次吧，只要和我做最后一次，我就原谅你的背叛。”

“我明白了…谢谢你，菜奈。”

我没有想过她会如此果断地答应，更没有想到她会像那样认真地向我答谢。

我被这句预料之外的道谢打乱了思绪，不知该作何回应。等到我再一回过神，她已经伸手环上我的脖颈，主动地贴上了我的身体，用双唇剥夺了我说话的机会。也因为那一瞬的呆滞，我在亲吻中落入了被动。

芽理的吻技很好，但在大多数亲吻中，她都会让我占据主导，默许我的舌头粗暴地在她的口腔中四处扫荡，贪婪而热切地吮吸她的津液。但这一回，芽理竟表现出主动的一面，她的香舌灵巧地探入我的牙关，绕开我不及反应的舌头，轻扫过舌面与上颚，为我带来了无法忍受的麻痹感。

在过去的两年时间里，在我与她不知多少回的做爱中，也仅有少数几次，芽理会表现得如此热情。我想芽理一定是急于用这种方式向我补偿，才会少见地表现出积极进攻的一面吧。亲吻的调情意味因为这样的念头一下减弱不少，使我难以专注，有些走神地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中。

她这副反常的主动模样，使我不由得回想起和她的初夜。当时的她，也是因为某个男人的事情感到心烦意乱，才将我当作床伴，就此建立起了这段炮友关系。那晚，她也是如此热烈而又缠人地向我发起了亲吻的攻势，迫使我最终放下矜持，与她在沙发上火热地做了爱。——这么想来，那一晚的状况，倒的确与这次分手炮有许多巧合的相似之处。

那阵子，芽理谈了几年的男友突然将她甩了，苦心经营的恋情就此潦草结束，她天天沉浸在失恋的悲伤之中。

某天晚上，我接到她的电话，听到她抽泣着呼喊我的名字，让我去陪她、听她诉苦。我自然答应了她的请求。可没想到，当我赶到芽理的住所时，她早已开始借酒消愁，喝得酩酊大醉了。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动作，前来开门的芽理便带着一身酒气撞入我的怀中，用面颊一个劲地磨蹭着我的外套，将没擦干的眼泪全部抹在上边。

我本想开口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她，可当我侧过头，想要去看她脸上的神情时，芽理竟主动地吻了我。起初，她还吻得相当克制，只用双唇抵上我的唇瓣，细细地碾磨、濡湿它们。可这样的温和只维持了片刻，她便熟稔地用舌头撬开我的牙关，侵入我的口腔了。她呼出的酒气使我头晕目眩，那高超的吻技却又使我无法自拔……她吻了很久很久，一直吻到我产生微醺的错觉，觉得自己身体开始发烫才停下。

我想或许是芽理在分手后感到寂寞，又或许是那酒精使她变得强欲，产生了乱性的念头。那时，她竟主动地扣住我的手腕，将我的手掌牵引着探入她的衣服下摆，径直搭上她光裸的腰肢。她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是在公寓的门关做出这一系列动作的。

我将她推入屋内，只是转身关上大门的时间，她便已经褪去了衣物，浑身赤裸地躺在了沙发上。那时的芽理眯着眼睛，泛红的面颊半埋在伸过头顶的臂弯里，甚是妩媚。她自然张开的腋下被打理得十分光洁，不远处的那对乳房则平摊成漂亮的扁圆形状，或许是暴露在空气中的缘故，点缀其上的两颗乳尖显得有些硬挺，更让人无法移开视线。仅仅是欣赏了她的上半身，我的呼吸便再一次紊乱起来，更不用提她肆意交叠在一起的修长双腿和腿间那半掩的私密地带了。

如果说第一吻结束时，我还带有一丝错愕，我残存的矜持和理智还在试着理清状况，那么，当芽理寸缕未着，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向我的时候，我便已经彻底将那些无关紧要的概念抛到脑后，借着微醺与乱性的名义，狂热地抚摸起她的光滑的肌肤了……

坦白说，即便在这段肉体关系的最开始，与芽理最初的几次做爱中，我也时常会想得太多，产生许多不应有的念头，将纯粹的事情变得复杂。

那时，我的确有拒绝芽理的机会，但我没有那么做，或许是因为芽理那时的模样实在太过可怜，我实在不忍就此无视吧。她的眼睛哭得红肿又难看，原本清澈的眼眸被一片薄薄的水雾覆上，变得涣散而呆滞；她好看的脸颊上满是泪痕，醉意带来的红晕则将她的模样衬得更为狼藉；她的双手环在我的腰间，脑袋则伏在我的肩头，在我耳边不断重复着“为什么”，声音颤抖而又沙哑。

何必为了那样的男人，把自己作践到这种地步呢？

既然能让心碎欲绝的友人获得片刻的欢愉，又有什么好过意不去的呢？

那天的我用这样的理由使自己卸下心理负担，最终与她做了。

可说到底，那不过是一次最纯粹的酒后乱性，有什么可纠结的呢？

嘴唇传来的酥痒将我从那夜的短暂回忆中拉出。刚才那一吻已经不知在何时结束，芽理正在用牙尖轻轻地啃着着我的下唇，作为那一吻的收尾。

“怎么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发呆…你果然在生我的气吧，菜奈？”

真是的，不过是个分手炮而已，我回忆个什么劲啊。弄得倒像是我有点舍不得结束这段关系了。

我摇了摇头，用这动作回答了芽理的问题，也想借此让自己稍微清醒一些，摒弃那样的念头，重新专注回眼下的前戏。

“不…我是在想，你是不是真的很舍不得我？”

方才那一吻带来的燥热感被短暂的沉默吹散，我故作轻松地朝她发问，内心却并不期待得到她的回应，重新将嘴唇贴回她的唇角，轻啄几下作为索吻的信号。

“当然，我很舍不得菜奈。”

骗子——如果舍不得的话，当初为什么要去找那样的男人？

我瘪了瘪嘴，将双手环上她的脖颈，主动地迎合上她探入的舌头，再一次沉溺在她娴熟的吻技中，闭眼感受起那从舌根扩散至全身上下的燥热感。

芽理的吻技的确很好，只是…今天过后，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产生这样的感想了吧？

不，只是换个炮友而已，总能找到更适合我的人。

我与她又吻了许久，一直吻到彼此呼出的气息都烫得难以忍受，将身上碍事的布料全部褪去为止。随后，她欺身将我压倒在沙发上，光裸的大腿跨坐上我的腰间，用居高临下的姿态告诉我，她打算继续占据主动。

我猜到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将手掌搭上我的腰肢，那十根纤长灵活的手指随即在那处飞快地舞动起来，为我带来一阵无法抵御的猛烈痒感。

即便我与她已经做过许多次，即便我早已知晓清楚她的性癖，即便我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当那手指切实地刮蹭过肌肤、留下痕迹的时候，我还是会无法抑制地爆发出笑声，身体本能地从柔软的坐垫上弹起，又沉沉落下，重复起这完全不受控的机械运动。

“明明已经做了那么多次，菜奈还是完全受不了挠痒痒…每次的反应都那么大。”

按照往常的流程，占据主动的芽理会在这时继续手上的动作，用痒感和笑声来阻止我说出那些抗议的话语。可这一回，她却反常地停下了，俯下身亲吻起我的锁骨和前胸。

“我知道菜奈很讨厌这种感觉，所以这次就不做了吧。毕竟是为了取悦你才开始做爱的…”

芽理在这时展现出的体贴使我感到欣慰，因为我无法像她那样由衷地享受痒的感觉。可与此同时，她又在无意间向我强调了那些行为的补偿意味，为我增添几分如鲠在喉的不快感——亲吻也好，爱抚也罢，自始至终，她都抱着赔罪的念头，不带着任何个人欲望地在同我做爱吗？即便是分手炮，这敷衍冷漠的态度是否也太过分了一些呢？

这样的想法很快便将我刚刚才燃起的欲火灭去大半，取而代之的则是与赌气相差无几的念头——只有我一人沉浸在虚假的欢愉中未免太不公平，我要将芽理也拉进情欲的深渊。

“挠痒”是芽理的性癖。

我说的“挠痒”，并不是在前戏过程中起到调情作用的辅助手段，也不是与朋友打闹时会做出的玩笑行为，而是类似折磨性质的、极其严肃的行为，是我始终无法理解、也无法承受的酷刑。偏偏，这样的行为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我们每次交合的固定流程。

倘若由我来主导性事，那芽理便会主动地将身上那些敏感怕痒的位置全部展现于我，邀请我去搔她的痒。她将挠痒视作前戏，发自内心地享受被搔痒的过程，在痒感中发出极其甜腻的呻吟和叫唤，兴奋到乳头充血、身下泛滥一片为止。

可若是轮到芽理占据了主导地位，她便会展现出与之完全相反的一面，将她的施虐欲以痒的形式发泄在我的身上。她会强硬地对我做出相同的事情，即便我压根无法从中感受出一丝一毫的快感，狼狈不堪地向她求饶……

而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便是如此——我要用自己的身体激起芽理的施虐欲望，勾引她对我做出自己最喜欢的事情。只要这么做了，芽理或许就不会再带着补偿的意图与我继续做下去，至少不再会是单方面的补偿。她会带着无法抑制的欲望和冲动，与我真心实意地打完这场分手炮。

虽然我的确讨厌被挠痒的感觉，但毕竟是最后一次做爱的机会了…反正，以后也不会再有人在上床的时候挠我的痒了吧？

我轻轻推开趴在自己胸前的芽理，阻止了她在那处假装卖力的舔舐与亲吻动作，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脑袋看向我。

在她的注视下，我模仿起她在每次前戏时都会做的动作，乖顺地将双臂伸直、举过头顶，再侧过脑袋，半眯起眼睛，将脸颊的一半埋入自己的臂弯之间…随后，我将声音尽量放得温柔、轻缓，向她发出了邀请。

“来挠我的痒吧，芽理。”

短暂的迟疑后，芽理的手指又一次点上我的腰肢，在那处抓挠起来。但这一回和刚才不同，芽理俯下身，用她的重量压住我反复弹跳的腰肢，将我的挣扎减弱至颤抖的程度。在那腰间抓挠着的双手则变本加厉地加大了力度，狠狠地从我体内挤出更多更加响亮的笑声。

这样的搔痒动作仅仅才开始片刻，便已经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在我体内堆积着的燥热感化为肌肤上的细密汗珠，使原本的亲密接触变得更加粘腻，也为芽理的手指提供了天然的润滑，引诱着她继续动作，为我带来更加难以承受的痒感。

我求饶了，一半是出于激起芽理的施虐欲的想法，一半则是发自内心的讨饶。在无法克制的笑声中，我艰难地向她挤出几个字词，譬如“停”、“求”、“不”，又拼命地摇晃起脑袋，试着用这样的肢体语言强调我的态度。可正在兴头上的芽理并不打算就此放过我，甚至不打算给予我片刻调整呼吸的时间。这愈发狂热的态度正是我期望看到的结果。

前一秒，我还觉得自己的腰肢都被她抓挠得发烫，后一秒，她的双手便精准地抵上我毫无防备的腋窝中央。我应激地缩回手臂，却只能将她的手指牢牢夹住，阻挡不了它们在那处的搅弄动作。于是，我又一次被那痒感榨取出笑声，无助地摇头讨起饶来。

然后是侧胸、腹部、大腿内侧…我想她应该已经乐在其中，动作远比往常猛烈许多，这痛苦的折磨也比以往要持续得更久。无比激烈的痒感将我脑海中的思绪打得四散，我再无法像接吻时那样去思考别的事情，只得被她不断地从体内挤榨出痛苦的笑声。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以为芽理打算结束挠痒，正式地给我以爱的抚触。因为那时，她终于重新直起上身，赋予了我自由扭动腰肢的权利。与此同时，她还轻轻地牵引起我的脚腕，让我用双腿环上她的腰肢…可是，下一秒，芽理尖锐的指甲便戳上我的臀部，以近乎抓揉的手法，在那我完全意想不到的敏感点上肆虐了起来。我才反应过来，她先前的动作，只是想让我无法顺畅地缩回双腿，方便她肆意地玩弄我脆弱的臀肉而已。

该死，怎么会那么痒…芽理怎么会喜欢这种感觉？

芽理停下动作的时候，我的大脑已经变成一片混沌。我不停地喘着粗气，让意识与理智缓缓地从痒感的浪潮中浮起。至于粘在脸上的那些东西究竟是口水、汗液、眼泪，我完全没有心思去考虑这样的事情。

芽理用拇指替我抹去眼眶里蓄满的生理泪水，我那失焦涣散的目光得以重新聚集回她脸上，对上她心满意足的笑容。她用手掌轻轻地替我抹掉面颊上的体液，又俯下身吻了我的前额，发出一声轻笑。我猜想这是芽理尽兴的表现，毕竟这是自亲吻开始，她第一次与我四目相对，这么想着，我心中便涌现出一股得逞的爽快感。

上次涌现出如此赌气的念头的时候，我对芽理做出了有些过分的事情，险些在那时就为我们的关系画上句号。好在这一回，我赌气的念头并未带来消极的结果…如果方才那过分激烈的折磨不算数的话。

接下来，芽理应当会稍微认真地对待这最后一次的温存，不再只是抱着赔罪的想法了吧？

她给予了我片刻的休息时间，开始用手掌摩挲起我发烫的肌肤，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会使我惊叫出声的敏感部位，仔细地替我抹去身上的汗液。我终于得以顺畅地调整起呼吸，仍旧恍惚的思绪却不听使唤地沉入回忆，将前一次的赌气行径与那日的画面在脑海中重演了一遍。

那是在我与芽理刚刚确立起这种关系时发生的事情。那天，芽理又一次喝得大醉，兴致高涨地拉着我上了床。

我其实相当反感和满身酒气的芽理做爱，因为那味道总会将我熏得头晕，让我难以全神贯注地品味肉体上的欢愉。可喝醉了的芽理喜欢紧紧地搂着我的脖颈，一遍又一遍地向我讨吻，强迫我在那样的拥吻中沾上难闻的酒气。那天的情况便是如此。等到那漫长的前戏结束，我已觉得自己昏昏沉沉，无法胜任接下来的任务，便让芽理先去房间耐心等候片刻，待我将身上的气味冲去再继续亲热。

只是，我完全没有料到，这短暂的中场休息，竟足以让那欲火焚身的芽理耗尽耐心。等到我飞快地冲洗完毕，走进卧室的时候，芽理已经摆出一副极其淫靡的模样，等待着我的爱抚了。

那时，她戴着一副不知从何处翻出的眼罩，将自己的面部表情掩去部分，可我依然能从她轻咬着的下唇、泛红的面颊推断出她那时难以按捺的兴奋情绪。她的胸衣被随意地丢到一旁，漂亮的乳房裸露在外，早已凌乱的衬衣却仍在身上——她并没有穿着那件衬衣，而是以某种巧妙的方式将它缠成一团，用那布料将自己的双手手腕捆在一起，压在了自己的身下……她竟主动地摆出一副受到捆绑的模样，用这极富性张力的画面勾起了我的欲火。

即便那时的我与芽理已经是亲密的床伴，我也未曾在先前与她的交合中，见过如此火热的场面。我的确受到了不小的震撼，险些激动地叫出声来，用愉悦又性奋的音调去叱责她这副不知廉耻的变态模样。

“像以前一样，来挠我的痒吧。”

可芽理抢先开了口，说出一句我没能理解的话语，末尾还附带着某个男人的名字。

我依稀记得，自己在不久前还听过那个名字…

短暂的沉思后，我反应过来，那是狠心抛弃了芽理的男人的名字。然后，我便理解了她邀请中“像以前一样”这句话的真实含义，并随之理解了，为何芽理会对挠痒这种事情产生非同寻常的热情。原来，那是她与前男友在床上常做的事情，是她与那男人共享的癖好和欢愉。

如此淫荡变态的模样也好，在前戏时总是要求我去挠她的痒也罢，芽理做出的这些事情，都只是在重温旧梦，回味自己和那男人在一起时的欢愉吗？

我的欲火被这样的思绪浇灭了大半，赌气般的心情便在那时涌上了我的心头，以另一种方式击垮了我的理智——她的床伴分明是我，能够享有这幅肉体、使她到达欢愉的人也是我，为何我要心甘情愿地去取悦她，去顺遂她的心意扮演那个负心汉，让早该滚蛋的男人插足我与她的肉体关系呢？

芽理的话语没有打断那次性事，反倒使我带着泄愤的心情和她做了。

我极其小心地避开了每一处可能会使她觉得痒的地方。腋下、侧肋、腰腹……她等得心急如焚，数次主动地抓住我的手腕，牵引着我的手掌探向那几处，灵巧的脚趾来回磨蹭着我的大腿，向我乞讨痒的刺激。我却装作没有听见她发出的抗议哼声，来回搓弄着她硬挺的乳首与勃起的阴蒂，一直到她高潮为止。

我就那样将她送去了好几次，却一次都没有去挠她的痒。

事后想来，我那一次的赌气表现，也不过是我想得太多，产生了不该有的情绪。

那样的情绪——姑且称之为嫉妒——是不应出现在这样纯粹的肉体关系中的。只是，那天的我太过沉浸在自己的冲动中，全然没有冷静下来，重新审视自己与芽理之间的距离感。所以，那之后的一小段时间里，芽理表现出对我的愤懑与不满，我想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花了许久才重新获得她的原谅，并从此默许了在交合中出现的“挠痒”行径…若是连取悦自己的床伴都做不到，我这样的炮友也没有存在的意义吧？

反正只是单纯的肉体关系，我又何必计较她的性癖是从何而来的呢？

我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呼吸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急促了，芽理的抚摩动作也早已停止，温热的掌心停留在我的大腿上。

糟糕…怎么又一不小心回忆起以前的事情来了…难道，我真的对这段即将结束的关系还存有留恋吗？不，这只是段普通而又纯粹的肉体关系吧？

芽理的手又重新移动起来，将我纠结的心绪打断。她搭上我的腿根，用指尖在那处轻点了几下。我察觉出她这动作里的探询意味，便顺从地将腰肢抬起一些。几根手指随即勾住我内裤的边缘，将我身上的最后一块布料也扯了下来。

我还没来得及调整回舒适的姿势，一根手指便精准地抵上我的阴蒂揉按起来，强烈的性的快感随之沉入脊髓，迫使腰肢在空中猛烈地颤动起来。我几乎没有抵抗的余地，便发出一声本能的呻吟，彻底脱力地瘫软下去。

她揉按的动作没有片刻迟疑，没有间歇的刺激很快便使我的阴蒂传来了明晰的充血感。她不断变换着的刺激节奏使我完全无法适应，我竟觉得那快感滚烫得可怕，将我的整个腹股沟与大脑都焚烧殆尽。

我想自己肯定在这过程中说了些什么，但却分不清自己说的到底是“不”还是“要”，是想让芽理“继续”还是“停下”。我觉得自己肯定也做出了一些动作，却不知道那从开始便痉挛个不停的下身究竟是在逃避芽理的手指，还是欲求不满地向她送去了更多。我甚至不清楚自己靠着阴蒂高潮了几回，只觉得自己的意识正在飞快地滑向消散的边缘。

一直到芽理的手指离开我发烫的阴蒂，那快感的余潮都还未从我脑海中彻底消散。我呆滞地喘着粗气，视线汇聚在空无一物的白色墙壁上，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躺了许久。

通常，在事后的这段休息时间里，我会反复回味刚才的肉体之欢，将那股早已流入体内的快感细细地反刍一番，从中咀嚼出更多被遗漏的满足感和愉悦感。芽理则会耐心地坐在一旁，用手轻拍着我的大腿。等到我自认为恢复得差不多了，便会直起身子，邀请芽理在我面前躺下，将她也送上高潮。这是我们达成的某种共识——既然是关系对等的炮友，那就要取悦彼此。

可就当我像往常一样，回味着方才那极其猛烈的数次高潮的时候，我竟从中咀嚼出了怪味，察觉到了无法忽视的违和之处。

在过去，芽理每一次对我的私处施予爱抚时，都会继续在我身上发泄她的施虐欲望。她知道，先前的挠痒环节会将我挣扎与抗议的气力榨干，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剥夺我双手活动的权利，将压在身下的我变成任她宰割的玩物。

她会在这时表现得极有耐心，用手指一圈圈地绕着我的穴口打转，将我不断流出的爱液涂抹得到处都是，却故意不去触碰阴蒂，不愿给我切实的快感。她会饶有兴致地亲吻我的耳朵，欣赏我脸上露出的煎熬神色，一直到我低声下气地反复哀求她，恳求好心的她给予我释放的权利。——这分明是她最喜欢的环节，是她每次都会做的事情。

可刚才的芽理却似乎完全没有那样的想法，目的极其明确地径直点上了我的阴蒂，将我送上高潮的手法极有效率。

为什么？

我觉得自己隐约知道答案，脑海中又回想起她在亲吻时反常的态度，想起她刻意略过挠痒环节时对我说过的话。“补偿”一词在短暂的退场后，又一次深深地扎入了我的脑海。

这种想法令我几乎快要晕眩过去，我匆忙直起身子，映入眼帘的果然是已经重新穿起衣服的芽理。

“哎…？

“怎么了，是还想继续做吗？看菜奈刚才的反应，还以为我已经让你非常满足了。”

“不，那个…还没让芽理去…”

“…菜奈想让我也高潮吗？想要触碰我的身体吗？”

“不，这不是什么想不想的事情吧…我们不是以前约好了吗，要让双方都——”

“——如果这么做能让菜奈满意的话，我没意见哦。”

芽理毫不掩饰言语中透露出的“补偿”意味，极有距离感的生分态度使我脑袋里的晕眩感又增强许多。先前消失的不快情绪翻腾着涌上心头，只是这一回，它变得更为具象、更为庞大，庞大到我难以理清，甚至觉得自己快被这情绪压得呕吐出来。

先前那股得逞的爽快感，在此刻竟像落在我脸上的一个巴掌，用火辣辣的疼痛将我从自作聪明的幻觉中拉出——我自以为让芽理对我产生了情欲，可从头到尾，自作多情地沉浸在这段名为“分手炮”的幻梦中的人，只有我一个而已。

我实在无法理解，为何芽理会表现得如此冷漠、生疏。她对我竟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仿佛那两年的肉体关系对她来说一文不值，往日的温存与欢愉也与我这位炮友一起，被她随意地丢到了一旁。这分明是我们最后一次的交欢，为什么她能够表现得如此冷漠、如此克制，为什么她能够如此敷衍地将其视作一次赔罪的行为，不带有任何个人的欲望来与我做爱呢？

难道说，自始至终，芽理才是在这段肉体关系中最清醒、最纯粹的那个人吗？对她来说，我“只不过是个炮友而已”，我们之间“只不过是段纯粹的肉体关系”，今天所做的也“只不过是个分手炮而已”……难道从头到尾，她都抱着这种与我相同的想法吗？

不，不对。从头到尾，抱着这种想法的人有且只有芽理一人而已。

提出分手炮这种请求也好，频繁地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也罢，到头来，真正舍不得这段所谓“纯粹的肉体关系”就此结束的人就是我自己。我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重复那种想法，只不过是为了搪塞自己的真实心意，假装出对这段关系毫不留恋的释然态度。

这从来都不是段纯粹的肉体关系。至少对我而言，我对芽理的情感从来都没有纯粹过。我非常清楚，自己对芽理的情感早已超出了“炮友”的程度。

倘若我真的像自己反复强调的那样，只把芽理当成床伴来看，那么，在失恋的芽理找上我的那一晚，我便不会分外在意她可怜的模样，不会对她产生那样强烈的怜悯与心痛的情绪，更不会在满足她之前想方设法地为自己找足借口、卸下心理上的重负。

倘若我真的对芽理仅有性方面的欲望，那么，我压根不会在意自己是否被当成了某个男人的替代品，也不会纠结芽理的性癖是从何而来的，更不会在那时产生那嫉妒的情绪，赌气般地对她施予惩戒。

倘若我们真的只是“纯粹的肉体关系”，那么，为什么此时此刻，我会产生如此强烈的酸涩与痛苦的心情，会对芽理的态度产生如此强烈的执念呢？

事到如今，在这段持续了两年的肉体关系即将结束的时刻，这句反复被我用来自我安慰的咒语终于失去了效果，我一次又一次建立起的心理防线，最终被我心底生出的庞大情绪碾得粉碎。

是我没能维持清醒，在这段关系中将性欲与爱欲不小心混为一谈了。是我对芽理抱有了不切实际的期望，期待着能从这最后一次的温存中找寻到往日的温情。是我将自己推入了这般痛苦的境地，却又拒绝承认，直到前一刻还在躲避自己最真实的念头。

只差一点，强烈的情绪便要涌上喉咙，从那处喷薄出来。也只差一点，我就要露出无法抑制的悲伤神色，在这段假装洒脱的分手炮中率先举起白旗，承认是我对芽理仍旧抱有留恋。

仅仅是压抑下那样的情绪，我便已经竭尽全力，将近凝滞在原地。偏偏芽理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传来，将我从漫长的自我告解中扯出，被迫重新面对这冷酷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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