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坏消息（2月底）

我连续刷新了好几遍网站，核对了几遍姓名栏里的“花村陽介”和准考证号，仍然不能接受惨白的网页上那一行刺目的纯黑加粗明朝体。

——怎么可能？！全部？！无一例外？！怎么回事啊！

我“啪”地关掉网页，拿起放在鼠标旁的手机，解锁屏幕后却犹豫起来，觉得还是亲自去堂岛家一趟找他说明，才比较不像骗人。

看我忽地从电脑前站起，一言不发地摘下外套披在身上，边吃零食边看杂志的小熊仰起了头，“阳介要去哪儿？”

“去总司那儿。”见小熊也要起身跟着我出门，我阴沉着脸阻止他，“熊吉，你待在家里——不是找总司玩的。”

小熊望了望还没关闭的电脑，似乎猜到我此行的目的；他盯了一会儿我的脸，“……阳介，别太勉强啊，你很努力了。”

得到小熊意料之外的关心，我有些惊讶地挑起了眉，又让自己展现出和平时一样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我又没落榜。”说完我向小熊摆了摆手，“晚饭，你和爸妈说一声，不用等我了。”

“诶……小熊也想去先生家吃饭……”小熊在我身后，依依不舍地目送我下了楼梯。

“改天吧，今天不行。”我蹬上靴子，系好鞋带，拿起我那串串着丑萌青蛙手机链的家门钥匙，戴上耳机，头也不回地出了家门。

给我开门的果然是穿着围裙的总司——时间还早，还没到堂岛叔叔的下班点；但总司需要提前准备一家人的晚饭，所以早早地开始收拾食材了。

在所有的校内考试计划结束后，总司就和我一起回八十稻羽，陪着菜菜子度过所剩不多的寒假，等待考试结果公布。

这么说来……总司这明显比平时要高兴一点的情绪，是因为他的成绩已经确定，十分理想。

——而我……复核的结果刚刚出来。

想到这里，我不免叹了口气，摘掉耳机，强撑精神和总司打招呼，“那个，晚上有没有我的份？”

——总司回来后，我在堂岛家吃晚饭的频率直线上升，偶尔也会在堂岛家过夜；不过双方家长似乎都习惯了这件事，也没多说什么。

……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阳介的饭，不管什么时候来都能准备上。”总司错过身，给我让出进门的空隙。

“老是来这边叨扰……好像我爸妈都习惯了。”我进了玄关，回手拉好房门，“虽然小熊老是嘀嘀咕咕抱怨个不停啦……”

——刚刚穿上靴子没多久就要脱掉，以后冬天的鞋换成方便穿脱一点的款式吧……

“嗯，安心，我和菜菜子都欢迎你来家里做客。”总司跟在我的身后进了客厅。

菜菜子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播放动画片的电视；听到我进来的动静，披散着如瀑棕发的她扭过头向我摆了摆手，甜甜地笑着，“阳介哥哥，晚上好。”

“晚上好，菜菜子妹妹！”我向菜菜子打了招呼后，又看向还未关火的灶台，灶台的蓝色火苗正炙烤着一个散发出袅袅香气的砂锅——他在炖什么啊？

总司察觉到我有点心神不宁，便走到灶台前，关掉燃气，“反正炖得差不多了……菜菜子。”

“嗯？”菜菜子清澈的目光从我的脸上挪到了她的哥哥身上。

“阳介哥哥有话要和哥哥说，”总司回到我的身边，叮嘱菜菜子，“等会儿舅舅回来了，你和你爸爸说一声，不要打扰我们；米饭我蒸好了，炖菜也在砂锅里，直接吃就行了。”

我的视线默默挪到了总司的侧脸上，又向菜菜子抱歉地点了点头，“我有事情和你哥哥说。”

“菜菜子知道了！”菜菜子应下后，继续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上的动画片。

总司用眼神向我示意，我就跟在他身后上了楼梯，进了他的卧室。

“怎么了？”待我带上门，总司不知不觉间已经转变成了恋爱模式，声音轻柔到想让人陷进去，“……复核结果出来了？”

既然搭档主动提起，那我也不再做掩饰了——

我难以抑制心中的悲愤，向前两步，握住他的胳膊，几近崩溃地摇晃着他大喊，“为什么——全都——只是差了几分！！”

“诶？”知道我参加了几所学校校内考的总司，一边任由我晃着他一边微微瞪圆眼睛，“全部？都差？”

喊出刚才那句话，我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蔫蔫地垂下头，顶住他的胸膛，“东京地区的全部……三所学校……都落榜了，都是差四五分的样子……”

连一向镇定的总司也不免为发生在我身上的落榜奇事“啧”了一声，“……能这么巧吗？”

“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一想到这一年来的努力有八成打了水漂，我就更欲哭无泪了，牢骚话一筐接一筐地根本停不下来，“大阪的两所，京都的两所，都过了！就东京的三所，全都没过！没错，复核结果就是没有问题！我就是以几分之差没有录取！可恶啊！明明都是差不多的学校！明明那么拼命学了，为什么没有取到想要的成果！”

说到最后，倍感委屈的我气急攻心，泪都从眼角滑落下来了。

总司沉默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我搂进他的怀里，轻轻摸着我的头发。

我也就势趴在他的肩头尽情哭泣，让大颗泪水渗进他的线衣，直到自己哭累，哭不出声。

待我的啜泣声渐渐平静下来，总司搂着我的肩膀坐到了沙发上——我和他依偎在一起，继续聊关于考学和未来的事。

——哭得太厉害，眼睛有点发涩……

我摸了摸自己好像红肿起来的眼苔，想了想一会儿还要面对堂岛叔叔那锐利的刑警直觉，不禁开始搜肠刮肚提前编造哭泣的理由。

……比如说大学学费太高掏不起……得贷款……之类的？

“但是阳介还是获得四所一流大学的认可了嘛……你在学业上的努力没有白费。”总司轻轻开口，细心开解着我，“如果按照高二的成绩，阳介大概会放弃上大学吧？”

“……我还是想和总司在同一所城市里。”我摸了摸他手背上凸起的浅层血管，将他的手翻了过来，主动和他十指相扣，“至少能省一笔交通费……”

总司低下头看了看我们握在一起的手，又靠着沙发，幽幽说道，“说起来，我也得负一定责任。如果那几天都在专心学习，很有可能阳介就不会丢那三四分……”

“也许吧……”重新冷静下来的我思考起这四所学校我要去哪所报道的事，又不免得开始盘算从东京到京都或大阪的交通费用一次是多少钱，“不过那几天，总司在身边，我很开心。”

——如果是飞机和新干线，单程票都要一万五千元左右；夜间巴士倒是低廉很多，单程票是六千元浮动；如果每月见一次面，交通要额外支出一万至三万元……还是宽裕点给到五万的预算吧……

这么一算，谈恋爱好花钱啊！

看来就算上大学了，也还是逃不了打工的安排啊……

“那——”总司的语气重新愉快了，“下一个目标就定成在东京找工作吧。”

说到工作，我就精神了，用胳膊肘碰了碰搭档的胳膊，“你就不能和桐条小姐说说，让我也进桐条集团？随便塞在哪里都行啦，不过最好还是和经营或者经济相关的岗位……”

“你要进‘阴影行者’？”总司歪着头，确认我的意愿。

“也不是不行。”说到阴影行者，我骄傲地挺了挺胸膛，“虽然本人一直自认为自称特别搜查队的二把手，”我又向他挤了挤眼，“但既然队长都投奔人家了，那我跟着队长走也没什么问题吧？”

总司在我的调侃下露出浅浅的微笑，“到了别人的组织，就要听从别人的安排了，那可不是和特别搜查队的大家一起……”他重新看向沙发对面黑峻峻的电视，微动的眼神证明他在思考，“以你在P-1大赛上的表现应该足够说明，不管是明面上的工作还是SW的工作都能胜任……桐条小姐那边，阳介不用太担心，我会向她说明的。”

我抽出和总司十指相扣的手，大大咧咧地挎住他的肩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吧唧”亲了一口他的脸颊；见他愣愣地摸了摸被我亲过的地方，我向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嘿嘿，谢谢了。”

搭档目光一沉，“阳介要感谢我的话，应该拿出更多诚意。”

不顾我推开他躲避他的尝试，他不依不饶地把我压在了沙发扶手上——就在总司想要跟我发生点什么之时，门适时地被敲响了。

——我的肚子也恰好因为饥饿“咕噜”了一声。

有礼貌的轻声敲门音过后，门外传来了菜菜子的童音，“哥哥，阳介哥哥，还吃晚饭吗？”

——干得好啊菜菜子妹妹！你及时干扰了你那图谋不轨的哥哥！

“吃，这就下去。”总司提高音量应了他妹妹的话，又俯下身，对我耳语，“一会儿再慢慢向我证明你的诚意。”

被他压在身下的我自然脑补了许多乱七八糟的画面，甚至觉得总司的唇所贴近的耳朵根也瘙痒发烫了——

总司满意地看到我连眨了几次眼睛来消弭羞涩，刮了下我的鼻尖，直起身，向我伸出右手，“下去吃饭了。”

像以往很多次我们间有过的互相搀扶，我毫不怀疑地握住了他有力的手，让总司把我从沙发上拉起，“那就走吧，搭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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