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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3 残酷的现实

[db:作者] 2025-08-12 10:22 5hhhhh 8960 ℃

尤库雷斯浑身是血的立在原地,她赤裸着踩在地板上,在野兽扑过来的一瞬间转身绕到其背后,宣判了死亡到来。落叶穿过狼人的肌肉和脊椎,撕开了脖子与身体的连接部位,尤库雷斯微微垂眉,怀着厌恶和怜悯的复杂心情结果了弗莱舍尔。

狼人巨大的躯体轰然倒下,扑倒房间里的桌椅惹出不小的动静后,尤库雷斯上前锁住了房门。亚莉安娜一定会责怪我又给她惹出这种事,她就这么一边握着门把手一边靠着门缓缓坐下。随后尤库雷斯将染血落叶放在身旁,仰起头闭目养神。

一、二、三……门外至少来了七个人。尤库雷斯默数后才说话:“没事,这里没有发生什么。”确实没有发生什么,她看向弗莱舍尔兽化的尸体。已经解决了的问题不叫问题,叫事实。

直到外面动静渐渐消失,一阵规律的敲门声响起时,她听见熟悉的,略沙哑的女声隔着门询问:“尤库雷斯,你在里面吗?”

啪。

尤库雷斯站起身直接开门把门外的女性一把拉进来,然后又迅速锁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已经做过数百次。这是她在亚楠唯一的同类,出于该隐赫斯特这个名字在亚楠的禁忌程度,二人理所当然地走得如此近。她看向淡金色长发带有灰瞳的美丽女性,这双眼睛是该隐赫斯特人的证明,无论如何隐藏她们也无法消去。

“噢,真是意料之中的一片混乱。”亚莉安娜看了看房间里混乱一片的场景又看了看尤库雷斯,“所以这次是谁?”

“弗莱舍尔,你的常客。”尤库雷斯捡起落叶寻了一块桌布后将其上干涸的血迹擦掉。“抱歉,可能需要你帮忙收拾一下。”弗莱舍尔并不知道该隐赫斯特人不止自己一个,这是好事。大部分时候尤库雷斯宁愿自己暴露。

“可怜的弗莱舍尔,我早警告过他不要太沉溺血液。”亚莉安娜对前者的关心是假,不过后面的询问却带有真挚的感情:“你们猎人协会现在怎么样?听说来了新人,你的搭档也换了?”

“嗯。我之前的搭档受了重伤只能提前退役。”尤库雷斯想起当时有五头狼人包围他们,战斗结束前最后一匹狼人反扑咬断了他的手。猎人要面对的战斗可不是缺胳膊少腿能应付得了的。想到同僚拿着抚恤金离开的落魄模样,她担忧的说道:“新人还可以,就是太年轻,我担心他坚持不下去。”

“有多年轻?”亚莉安娜猜尤库雷斯会说出一个让她惊讶的数字。毕竟她已经快七十岁,尽管依然是一副才三十岁出头的少妇模样。

“和我刚刚参与狩猎那会儿一个岁数。”尤库雷斯将剑放回剑鞘,盯着地上的衣服碎片若有所思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有多余的裤子吗?男式的也行。”

“可怜的猎人。”亚莉安娜话里有话,不过不妨碍她们彼此是亚楠唯一的同伴。“需要我的血液吗?你看起来相当糟糕。”

“抱歉。”尤库雷斯顺势吻上她,她们个子相当,唯一区别是作为猎人的她比妓女要强壮一些。该隐赫斯特的女性们会通过分享血液来补充对方的疲态。末了尤库雷斯松开掐住亚莉安娜下巴的手,看了看对方嘴角的血迹,她留下的咬痕已经飞快复原,不过猎人还是怀着愧疚看向另一个方向:“又要麻烦你了啊,亚莉安娜女士。”

亚楠的白天比夜晚短,因此对被野兽困扰的人们来说,这是上天宝贵的财富。亚楠人推开铁门查看前一天夜里门上多了几道爪痕后就照样支起棚子继续做生意,仿佛夜晚的灾难与自己无关一样。

麻木的亚楠人,麻木的猎人们。

尤库雷斯将猎人服套在外面,里面是亚莉安娜给她寻地新衬衣,下半身的裤子是妓女不知道从哪里拿到的,某位老顾客的长裤,至于武器则挂在腰后的剑带上,帽子也随意戴在头上。一切刚好合适,女猎人决定趁太阳还挂在天上时回到家中去匆匆休息几个小时,然后继续晚上的工作。

正当她这么计划好时,尤库雷斯看见伊尔洛迎面朝她走来。现在协会中辈分最高的猎人大步流星地走在街头,不避开任何一个人径直走到尤库雷斯面前才说话:“尤库雷斯,我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

“和我一起去黑市酒吧一趟,我刚刚得知那边有人在给我们协会的人提供违法的鲜血制品。你的新学徒杰德好像也被人带过去了,还有……”

听到杰德的名字尤库雷斯的内心不免担忧起来,若是才开始就染上血瘾那么后果会不堪设想,到时候就可以一眼望见这位年轻人的未来结局——变成怪兽被自己或自己以外的猎人杀死。不过当听见伊尔洛后面刻意压低声音说的话后,她催促对方赶紧带自己去他口中的酒吧—“我们当中有人隐藏了自己的兽性。”

“看来兽化病也发生了改变。”

“不,尤库雷斯,应该是猎人们进行血疗后的强大出乎我们的意料。竟然能暂时压制兽化。”伊尔洛也有些惊讶,“治愈教会的血疗确实有效果,看来赛菲尔主教没有欺骗我们啊。”他虽然在夸赞赛菲尔和治愈教会,眼底没有笑意。尤库雷斯知道这是他说给亚楠遍布的教会眼线听的。

“以前我们靠锻炼技巧和身体来狩猎,现在却要用上血疗。哈……”

“没办法,时代在发展。”话虽这么说伊尔洛的装备却始终是最早,也是最旧的那批东西。

尤库雷斯叹气的时候不禁觉得有时候伊尔洛固执而守旧的想法是正确的。可惜现在随着时间推移,野兽们在进化,猎人的伤亡也在增加,还要算上那些那些兽化的同僚们,他们需要更多的帮手,更强大的助力。于是兽化病的根源依旧没找到,猎人协会陷入困顿的时候,治愈教会找上猎人协会说希望与猎人们合作,只需要将兽化病患者的尸体收集起来运送至教会就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当然还有针对猎人有特别优惠价格的血疗。如此诱人的条件自然是获得了整个协会的支持。

“你确定杰德也去了那里对吧。”

“嗯。探子说他跟在目标后面去的黑市。”

伊尔洛肯定的表情让尤库雷斯料到自己今天的休息计划打了水漂。算了,一天不休息也没有什么。她想到杰德那张稚嫩的脸,有时候会不免觉得猎人协会的招募年龄降得太低。

* * *

黑市酒馆并没有杰德想象中的难找,在这个亚楠的角落里一家装修过于豪华的酒吧实在是亮眼。杰德瞧见在房檐外伸出的绘有高脚酒杯的金属牌子后就立刻确定这里是自己要找的地方。狩猎之夜与宵禁结束后,这座安置在教堂里的酒吧里现在挤满了人,吵吵嚷嚷的声音与外面阴森诡异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急于逃离黑市的年轻猎人就这么埋头走进了酒吧内。

混乱的场景和各种混杂的气味瞬间干扰了杰德的判断。他突然丢失了布里茨的位置,酒精和血腥的恶臭疯狂窜进鼻腔中,杰德到胸闷后拉上了搭在脖子上的面罩。为了不引人注目,他只能将猎人帽子压得更低。这种三角帽在亚楠很常见,不是吗?还好周围人也只当这个年轻人是初来乍到,并未大惊小怪。

“布里茨去哪了?”杰德小声嘟囔着开始仔细找人。服务生看见猎人呆呆地立在原地东看西看以为他是找不到地方的某个猎人,直接过去凑在他耳边说道:“猎人协会的人在二楼。不会告诉协会高层的”他朝杰德挤眼示意。

原来在那。他顺着服生的眼睛方向找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地。

“要来点什么给您送上去吗?”

“嗯……一杯血色黎明。”杰德说出自己唯一知道的有关酒的名字。

“嗯?猎人大哥您要这个鸡尾酒吗?”

“对。”杰德轻轻点头。要这杯酒的目的不是喝,而是为了更好融入这里。这样才能更方便他找到自己要找的人。“我自己拿上去就是。”他故作镇定走向吧台,其实酒吧里的臭味快把他熏晕过去。这里的气味也与外面无异。

现在年轻人手里正端着一杯装有鸡尾酒的高脚酒杯往二楼刚刚确定的方向走去。

不安的情绪攥着杰德往前走,就像现在杯中血液在鸡尾酒里蔓延般扰得他心神不安。他的童年玩伴,被他在心中视作亲兄弟一样的好朋友,比他更早一步成为猎人,比他更早一步直面童年的阴影。

他这才发觉自己在发抖。亲生父亲变成怪物吃掉母亲的画面在噩梦中重演了无数次,他没敢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噩梦,出于自我保护只说是狼人吃掉了爸爸妈妈。猎人转到二楼楼梯口站定后赶紧拉下面罩深呼吸一口气。不知怎么的他的眼前竟然浮现出布里茨变成怪兽的画面。

在歇息中杰德已经摸到了自己的目标房间。这里是刚刚服务生暗示的地方吧,他紧贴在墙上,侧过脸从门缝中看去。不曾想竟人看见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没想到你的兄弟这么害羞。若是来这的话,可是能让他增长不少见识。”

“不是兄弟,甚是兄弟。不过做哥哥的还是不能勉强。他向来胆小,下次我找个时间和他好好说说就行了。”

“啊,希望他能尝尝我们的新品血色黎明。”

尽管带着面罩,杰德还是捂住了嘴,他难以形容自己现在看到的东西。他视作兄弟的人,视作朋友的人,正在捧着一颗人头说话,而那颗人头正是一个小时前和他打招呼的,对方口中所谓的朋友。

苍白的人头被抓在猎人手中,布里茨的一只手已经化为夜晚见过的野兽利爪。他像精神分裂一般分别扮作两个人自说自话,谁在说话?谁在回答?谁在杀戮?这里只有布里茨一个人。

“杰德不知道怎么看我?难道他害怕我吗?”

“不可能吧,他不是你视作弟弟一样的孩子吗?”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布里茨站起来扔掉手中的人头后推开了门,转过头看向呆滞在原地,瞪大眼睛的杰德。

“嘿,杰德,你看见了这些吗?作为我的好兄弟,你愿意让我吃掉你吗?就像我吃掉我的父母一样,我喜欢他们,我也喜欢你,我的好兄弟。”

野兽张开了嘴,他在对杰德微笑。

野兽抓着年轻的猎人从二楼摔到一楼,杰德再怪物攻击来临前赶紧翻身爬起,身后地板立刻多了三道爪痕。他拿起一直绑在腰后的锯肉刀喘着粗气顶开敌人的攻击,一个后仰翻身跳在一旁桌子上,现在酒吧的场地因为猎人和野兽突然开始的战斗而被清理开,但依然有不少好事之徒没有离开,甚至有人拿出了好不容易赚来的银币与铜币准备下注。

该死的。杰德的内心充满矛盾。就算对方变成怪物,他也不想杀死布里茨。可是他是猎人,他做猎人不就是为了不再让孩子重蹈自己的覆辙吗?还有……帮上尤库雷斯的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在纠结和矛盾中,杰德发出悲鸣般的嚎叫。必须痛下杀手,变成怪物的人类是不可能恢复原状的。

肌肉骨架统统膨胀起来的怪物身上裹挟着恶臭的血腥味与热气,它就这么直扑过来,爪牙直奔杰德的喉咙。

杰德又一个侧身闪开,只是这次换上了在猎人协会学到的技巧。他和怪兽周旋,利用滑步撤到布里茨的空档,一个大跨步,金属碰撞声响起,锯肉刀展开又收回,一道深深的口子赫然出现在怪兽的侧腹部。鲜红的血从里面汩汩流出时,杰德感觉自己大脑的某个地方被打开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在内心咆哮,杰德将朋友的血抹在脸上。现在布里茨的身影从眼前消失了,眼前的怪兽吃掉了他。他这么对自己宽慰。我要杀了这头怪物,为我的兄弟,我的朋友报仇!少年的眼睛深处突然涌出熊熊燃烧的烈火般的仇恨。

杰德踩上楼梯扶手一个大跳,锯肉刀就这么精准地被劈进野兽张开的尖嘴中。接着是第二下,杰德劈下第二下时、野兽那脆弱的下巴就被斩断了,可惜第三下他没得逞因为怪兽抓住他的小腿把他摔到了对面的墙壁上。

曾经名为布里茨的怪物突然跪倒在地,它失去了下巴,只余下半张嘴还在,血和唾液混合着从喉咙里流出。杀了他,杀了他。野兽的思绪作乱,但布里茨却清醒过来了。混沌的双眼退去时,布里茨看见杰德浑身浴血站在自己对面,他向他伸出手。

“杰……德。”

“救……”

猎人冲上前斩断了他的手臂。

下面是犹如虐杀般的行径,杰德展开锯肉刀勾住野兽柔软的脖子,狠狠扯下,断裂的脖颈处喷出喷泉般的血雾。恶臭的鲜血似雨一般落下,野兽的身体依然在颤动,杰德又落下刀。一下,两下,三下……他像市场上的屠夫一般肢解了自己好友化作的怪物。

皮毛与肉被斩碎在一起,骨肉与筋也被切断,杰德无情又胡乱地攻击着野兽的尸体。仿佛将野兽的躯体彻底粉碎,布里茨就会回来一样做着这么徒劳的工作。

直到有人拉住了他抬高又准备落下的手臂。杰德呆呆地转过头,只看见两张面带怜悯的脸望着自己。

“猎物已经死了,杰德。”尤库雷斯打掉了杰德手中的锯肉刀,从地上把他一把拉起。“回家去吧。剩下的协会会处理。”她伸出手抹掉杰德脸上的血污,将他头上染血的猎人三角帽扔在地上后,把自己的帽子给了杰德。

“猎人。”尤库雷斯抱住比自己矮上一些的,尚切年少的杰德。“我带你回去。”

“喂喂喂,诸位请稍安勿躁。”

意识到什么的伊尔洛一边拔出腰间的喇叭枪一边举起手中的钩状曲剑,一个剑步就绕到尤库雷斯的背后。现在尤库雷斯正紧紧抱着第一次杀死因为兽化病而疯狂的杰德,而这个年纪尚轻的猎人也牢牢地抓住她不肯松手。

剪着金色齐耳短发的老猎人伊尔洛摘下帽子朝周围鞠躬,行了一个猎人礼后才继续说话:“首先我想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有我们的人?”他脸上虽然挂着笑容,眼睛里却缺乏善意。

酒吧的店长只是个油腻的光头胖子,肚子里的肥油让猎人思考野兽需要咬多少下才能吃到可口的内脏,这在大部分人都疲惫和衰弱的亚楠十分罕见,不过鉴于这是亚楠的黑市,所以一切皆有可能。

“你们猎人怎么敢在这里闹事?!”店长的声音微微发颤,他现在也只是表面强硬,毕竟和猎人协会起冲突不是好选择。据说这些人会把野兽放进仇人的屋里。他瞪着眼睛企图让自己看起来气势十足,实际上在伊尔洛眼里只是一头肥猪在自己面前摇头晃脑。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问得是为什么我们的人会在这里?”他重复了第二次。这次伊尔洛的笑容消失了,老猎人随手扔出一把匕首扎在店长手边木制的吧台上。“黑市应该知道规矩,协会说过不得提供任何血液制品给猎人,不然就放弃庇护这里……”话未说完,他又笑道:“抱歉啊,吓到你了吧。”

“……是他自己找来的。”店长唯唯诺诺地说完后就像一个泄气的气球般萎靡下去。“不是我们,他说不给他血液,他就杀了我和我的人。”

得到一个不算满意的答案后,伊尔洛才收起武器说话:“我们协会的人会来收拾,现场的诸位抱歉让你们看了场糟糕的演出。你们快离开这里吧。”

酒钱和赔偿自然没人敢在愤怒的老猎人面前询问,不过大家都知道规矩,猎人惹出来的事,猎人协会会做出一定补偿。他们只是猎人,并不是暴徒。

伊尔洛看向店长,眉毛一撇命令:“你也走。”

直到店里只剩下三位猎人后,伊尔洛才收起武器和枪,他走到支离破碎的野兽尸体面前轻叹了一口气才说话:“这可真是一片狼籍,没想到野兽已经死了。”

“伊尔洛,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尤库雷斯抬起头看向老猎人。她腾出手将杰德脸上的血迹抹干净后就任由对方抓住自己。

“只有你我,还有帕帕拉恰,再有就是加上杰德。话说新人现在怎么样?”伊尔洛看着杰德苍白的脸色试着安慰他:“请节哀,谁也不想杀死自己的朋友。”他弯下腰,伸手抚上野兽被砍得稀巴烂的面部,草草替对方闭上了双眼。

尤库雷斯看着杰德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他笑着回答:“我会叫人来收拾。你带你的学徒回去吧,他看起来不像是能一个人回去的样子。今晚我会派人临时代替你们这组完成巡逻工作。”伊尔洛已经记不得自己第一次杀死同伴时的样子,不过看着杰德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想自己当时一定不比杰德好受。熟悉的窒息感时常在老猎人的大脑里盘旋,而这种窒息感很早以前就开始包围猎人们。毕竟谁也不想变成怪物,谁也不想杀死同伴,连伊尔洛也偶尔幻想有一个人来替他们处决这些陷入疯狂的猎人。

“伊尔洛,你没事吧?”尤库雷斯这么问自然有理由。毕竟布里茨曾是伊尔洛的学徒,也是他的搭档之一。她微微皱眉,一脸担忧,还想问什么却发觉自己没法出声,靠在她身上的杰德斯基失去了魂魄般,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地上朋友的尸体,直到尤库雷斯的手覆上他的双眼。

“别看了,杰德。”女猎人的话让他闭上了双眼,任由尤库雷斯拽住自己,强迫他立在原地。

伊尔洛摆摆手,依然挂着一张笑脸,只有尤库雷斯看得出老猎人根本没有笑意。

“我走了。”她扶着杰德的身体往外面走去。

待尤库雷斯带着杰德走后,伊尔洛从衣服里掏出一支简陋的纸烟,走到酒吧角落还未熄灭的油灯处借火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手中的烟后。这位老猎人突然坐在了布里茨支离破碎的尸体旁,他不顾凝固的鲜血有多肮,也不管死掉的兽化病患者尸体传来的恶臭。他就这么坐在酒馆一楼的正中心,许久后才朝外面吐了一口憋了好一会儿的烟,接着他将手中的烟插在狼人的手爪间。

“下辈子可要记得还我烟啊,布里茨。现在就……好好休息吧,孩子。”伊尔洛正这么说时,亚楠灰暗的天空落下了淅淅沥沥的雨。

狩猎之夜结束后的白天,信仰治愈教会新神的信徒们在教堂里聚集。神父们在信徒头上洒下圣水,以洗净夜晚的罪恶,信徒们相信教会是为了洁净他们而来到亚楠的,接着他们便在神父的带领下吟唱圣典。

伟大的父神,请宽恕我们的罪过。

信徒们的声音传进尤库雷斯的耳中,她只当这是纷扰之音,杰德却放缓了脚步。女猎人回头看见他静静地盯着教堂,祈祷之声从里传来时,他挣开了尤库雷斯的手,双手合十单膝跪下。

“原谅我,原谅我。”杰德语无伦次地喃喃着。“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杀死你,我不想……”他冷酷无情地杀死了自己的好兄弟,他分明听见了布里茨在求救,但依然挥刀。噢,当时他的脑海里已经被童年那头杀死母亲,曾被称作“父亲”的怪兽所占据。我要杀死怪物,我必须保护好……布里茨远远地看着自己,杰德看着怪兽扑上去,咬断了他的脖子,朋友的血溅了自己的一身。

他在流泪,低声呜咽着趴在地上,亚楠的雨顺着帽檐落下将眼泪混在一起冲刷到地面,杰德的猎人服很快被淋成更深的颜色,他和尤库雷斯仿佛融入大雨中。雨水将二人淋个透顶,尤库雷斯沉默无言,终于还是看不下去一把将杰德拖走。也不知道是她的力气很大,还是被愧疚淹没的杰德变得软弱,亦或者二者皆有,杰德就这么被轻松拉走。尤库雷斯有些恼火自己没早点赶过去,也有些埋怨协会同意这么小的孩子就这么进入猎人协会。

她想安慰杰德,终究二人还是无言,这种事不是自己可以解决的。我也杀了太多同伴,深感已经麻木的尤库雷斯就这么想着将他带回之前的旅馆。毕竟这里离黑市最近。

“尤库雷斯?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旁边是谁?”金发的女人看着尤库雷斯拐着一个比她们都矮上一些的孩子走进来时一脸诧异。

“我的学徒兼搭档,他叫杰德。”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要麻烦你了。”尤库雷斯从怀中掏出数枚银币递到亚莉安娜手中。“给我一间房两张床的那种,这孩子现在不能一个人呆着。”

她看着妓女满脸困惑的脸,尤库雷斯接着补充道:“真的只是担心他。现在还有水吗?”

“有,原本就是为你准备的。”

“那就好,谢谢你,亚莉安娜。”

尤库雷斯直接拽着杰德的手上了二楼,后者依然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不反抗也不对任何人说话。这是最糟糕的状况,尤库雷斯曾见过就这样沉沦下去的猎人。他们会在变成怪物的路上越陷越深,直到被另一位猎人杀死。

短短十几阶楼梯现在变得异常漫长,尤库雷斯便轻声吟唱亚楠流行的童谣:“夜晚的好猎人,你要一直保持清醒。不要畏惧鲜血,也不要畏惧死亡,如此恐惧将转换为你我的力量,如此明月将为你我指明方向。我们杀死野兽,我们杀死我们。”

终于将杰德关进浴室后,尤库雷斯才开始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阴雨连绵的天气下,本就漆黑一团的亚楠变得更为阴暗。她坐在其中一张床上,脱掉外套后直接躺下。这间房不算好,但也不坏,她早就习惯了这些不太干净的被子和床单。本来还担心杰德不能自己收拾自己,不久后听见浴室传来动静时她才放下心。

至少还有自己的意识。尤库雷斯暂时放下心。雨还在下,打在屋檐上仿若摇篮曲,女猎人压抑许久的疲惫缓缓袭来,她闭上了双眼,决定休息一会儿。只是一小会儿,毕竟可不能就这么放着杰德不管。

* * *

黑市的事很快被报道给猎人协会,伊尔洛带着帕帕拉恰以及几位教会的神职人员一同前往事发现场,二位老猎人纵马在前,身后则跟着教会的马车。

“为什么这么大张旗鼓?”伊尔洛不明白,他看见帕帕拉恰带着一辆马车来的时候表示不解。“这点事,我们自己也可以解决。”

“这次事发突然,主教大人说要亲自来现场查看。”帕帕拉恰一脸冷漠,似乎并不太想提太多有关治愈教会大主教赛菲尔的事。

“噢?”伊尔洛没有多问,他当然知道为什么帕帕拉恰如此厌恶自己的兄长,他也不喜欢赛菲尔。但眼下他们居然出现了合作的趋势。“看起来这件事不简单啊。”

“是不简单。”帕帕拉恰轻轻点头表示认可。“不然那家伙也不会从大圣堂亲自跑一趟。”后面他就只字不提。

伊尔洛没有多问,有关教会的秘密知道的越少越好。他们猎人只需要做好自己责任内之事就好了。

到了。猎人们勒马停下,进入黑市的道路太过狭窄,这可不能骑马,马车停在猎人身后。车夫恭敬地开门,穿着教会常见制服的金发男人就这么缓缓走下马车,与其他人的区别莫过于腰间的怀表与手上的那枚硕大的蓝宝石戒指。他手中拎着一根不普通的手杖,待稳稳站定后,赛菲尔不动声色地将手杖提起一寸,直到身后其余三位神职人员也走出后他才说话:“带我们去看看吧,第一猎人。”

帕帕拉恰没有回答,他一向不待见这位大主教,现在却缓和下来,面带轻松的说道:“走吧,伊尔洛。”

伊尔洛默默转过身,走到帕帕拉恰前面时轻扫了一眼对方。看来确实不简单,毕竟帕帕拉恰居然也会紧张。他还想问什么,但看见后面的赛菲尔等人后选择作罢。现在是多事之秋,等问题解决了再找帕帕拉恰吧。

他压下帽子走在前面,帕帕拉恰自觉走到教会人员的队伍后面殿后。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治愈教会和猎人协会向来不是一路人,现在他们双方的领头人却在同一支队伍里,让人看了不免生疑,不过旁人也不敢妄加揣测,谁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治愈教会的大主教会出现在这里。

* * *

待尤库雷斯醒来已是很久后,她猜测自己睡了一两个小时,最多不超过三个小时。她偏过头看向旁边的床上,杰德现在正坐在床边发呆。他只穿了下半身裤子,上半身衣服因为太脏被送去了清洗。看来亚莉安娜来过。她这么想着坐了起来,抬头看向窗外时才发现亚楠的雨停了。

女猎人的异色瞳在昏暗的环境中发着幽幽的淡光,杰德没敢看尤库雷斯,只是自己盯着自己的手。上面干涸的血液已经被洗净,身上和脸上的血肉被水冲走,可是为什么我依然觉得肮脏呢?年轻的猎人抚摸自己的右手,他发觉自考正在发抖。可能是恐惧,也可能是上半身没有合适的衣服遮蔽的原因。

“感觉好点了吗?”

“……”

有时候沉默不代表肯定。尤库雷斯从床上下来,径直走到杰德的床面前后坐下。

“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去那吗?”

“我想阻止他。”

“所以你不是被诱惑过去的?”

“嗯。可是我失败了。”杰德低下头,将头埋在膝盖间。“我不想杀了他,我想救他。可是那头怪兽,所以我不得已……”

尤库雷斯一边听着这16岁少年的话,一边在黑暗中点了一根烟捏在手指间,半晌才说话:“这不是你的错,孩子。谁也没料想到会是你亲手杀死朋友,如果我在的话就好了。也怪我没察觉到异常。”

“你会毫不犹豫杀死你的朋友吗?”

“当然。”尤库雷斯点头。“我们是猎人,狩猎野兽高于一切。对变成怪物的猎人来说……死亡才是解脱。”她摊开手以示自己无能无力。

看着杰德诧异的脸,尤库雷斯苦笑着继续说道:“如果我变成了怪兽,一定也有一个猎人会来杀死我的。”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这就是我们猎人。如果过度沉溺鲜血和杀戮,我们从兽性中得到的力量就会吞噬我们为人的意识,所以杰德不要沉溺狩猎,你要随时保持清醒。”

“我不知道。我只想活下去,我当时在害怕自己也变成这样的怪物。我害怕你也变成这样,到时候我还要杀死多少人?”

“我也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我杀了多少人,我记得每一个死在我手下的人类。这六年间加起来不下百人。”尤库雷斯仰起头抽了口烟,就像意料之中一样杰德抬起头望着她。

不知怎么的,她低下头,吻了他。白烟从二人唇间溜走时,尤库雷斯把杰德按倒在床上,她的声音仿佛有魔力,她安抚着沉浸在巨大悲伤的猎人杰德轻声说道:“睡吧,孩子。醒来后,请你将悲伤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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