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只是小时候两个人孩子气的交谈，结果却有人记了十几年并将它付诸行动。

　　两个人的“理想国”，且只有“两个人”在一起时，才算真正实现愿望。

　　因为是重要的“家人”，不愿被家族束缚，但可以被你束缚。

　　“终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与你一同。”

　　或许并没有当面询问过类似于“你是否愿意和我一起离开这里”这样的问题。

　　杜夜向来在他身边，从小时候开始，即使还没到寸步不离的地步，也总能有一抬头就能看到他的奇妙体验。

　　如同空气一般。

　　是空气。呼吸所依存的物质，而人类如果不呼吸就会死去。

　　季夜这么想着的同时，心血来潮似的伸出手把一直站在榻前的人拽过来。

　　杜夜重心失衡倒在他身上，以抱怨的语气低唤他的名字：“季夜……！”

　　“对你而言，我是什么？”他说出了一个自以为刁钻的提问。

　　“咦？”杜夜愣了愣，视线正对着另一个人。

　　没过多久，又轻轻地笑了一下。

　　“季夜像是空气……吧？离开你我会死的。”

【人间烟火】

　　晚上回到住处后没有看见季夜，问了新来的管家才知道他去码头了。

　　杜夜着实迷惑了片刻，虽说他知道今天是从本国来的货运船只定期靠岸的日子，但不管怎么说那个人都没必要亲自去现场吧。

　　莫非是出了什么意外吗？他边下楼边考虑着自己要不要也过去看看，而当他走下楼梯到达底楼大厅时，碰巧撞上了似乎是刚从外头回来的那个人。

　　“季夜，听管家说你刚才去码头了？”

　　“嗯。”

　　“出什么事了吗？”杜夜走到他面前，才看清他脸上带着微浅的笑容，看起来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没有，货物交接很顺利。”季夜回答。

　　“不是有安排去负责接货的人吗，怎么自己跑过去了？”

　　“我又不是去接货的。”

　　“咦……？”

　　杜夜听得更疑惑了，不是接货那还能去做什么？

　　不过没等他把这句疑问问出来，季夜就抢在他之前开口说：“杜夜，跟我来。”

　　“去哪里？”

　　“跟着我就是了。”

　　如此一来，杜夜也没再多问，跟在他身后，走上了这间宅邸的楼梯。

　　一路上行，目的地似乎是在屋顶。

　　杜夜看着前面人的背影，想起来他们初到这异国他乡的那几天。

　　首先必须有个落脚的地方，在几个备选建筑中季夜毫不犹豫地选了这一处，理由是离码头和街道都很近，而且屋顶有面积不小的天台。

　　那个人喜欢站在高处，这一点杜夜一直都知道。

　　不过这么晚了，来屋顶做什么……？

　　心中的疑惑完全没有被解答，而就在此时，走在前方的人一把推开了同样这栋建筑物最高处的门。

　　外面是晴天。

　　第一眼，看到的是高悬的明月与夜幕中稀疏的星星。

　　杜夜一时间有些恍惚，直到另一个人唤他的名字。

　　他回过神一转头，目光降落到地面，才终于看到了今晚的主角。同时听见那人对他解释说，去码头就是为了带回这些东西。

　　烟花……？

　　特意从本国运过来的，和那些枪支弹药一起？

　　理解过来以后，杜夜难免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想象中出现了那个人一本正经在电话里交代“顺便捎点烟花过来”这种事情的模样，他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

　　意料之中，立刻被对方狠狠瞪了一眼。

　　“我知道你在笑什么。”季夜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不许再把我当小孩。”

　　“是，是。”收敛了笑容，还是不忘在心里补上一句“真可爱”，杜夜走到他身边，蹲下来研究摆在地上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到最后也只得出了“只要点火就行了吧”的结论，抬起头，仰视着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那么，现在要放吗？”杜夜询问。

　　“当然。”

　　一口气点燃了很多，看着一个个火苗上升到空中绽开，绚烂的光芒甚至盖过了晴空中的星与月，就在那一刹那，杜夜又逐渐变得恍惚了起来。

　　就像是分不清此时此刻自己究竟身处何处一般。

　　下一刻他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把这莫名的感受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那明明是不属于他的感情才对。

　　或者说，对于本国故里，甚至整个家族，他都是没有太多感情的。从他有记忆开始，在乎的就只有那么一个人而已。

　　只有一个人。

　　“砰”一声响动，把杜夜的思绪又唤了回来。是季夜又继续点燃了其他烟花的导火索。

　　他抬头望向天空，绚丽的彩色光晕在夜空中绽放继而凋谢。他看得出神，没注意到身后那个人的靠近。

　　突然一双手臂环住了他的腰，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倾倒，落入熟悉的怀抱中。

　　“……”

　　杜夜低头，轻轻握住放在自己腰间的手。

　　“怎么不说话？”季夜收紧手臂，下巴抵着他的肩膀，“……你想家了吗？”

　　“没有。”杜夜快速回答，同时摇了摇头，轻声地继续说下去，“没什么好想的，我的家就在这里。”

　　被点燃的烟花们已经全数凋落，这句话落到了此时此刻安静的空气中，没有回音。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才有那个人仿佛闷闷的声音从耳畔极近的位置传来。

　　“杜夜，不准离开我。”

　　“这句话你说了很多次了。”杜夜低低地笑了起来，“我也承诺过很多次了。”

　　然而季夜对他的调侃充耳不闻，继续说：“这一辈子都要一直在我身边。”

　　“我会的。”杜夜安抚般地拍了拍他抱紧自己的手臂，缓慢且轻声地说，“下辈子也一样。”

　　“……那我们约好了。”

　　“嗯，约好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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