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

众目睽睽，大大咧咧，他将长桌摆在房外的露台，居高临下端坐着。

好似那空城的诸葛，一张文质彬彬的白净公子颜，一具色相诱人的香艳玉女尸，他以肉为琴，略展拳脚，风轻云淡地坐下，便是…空空如也一般的坐着。

照理说这暗房中都是不便露面的客人，少年这忽然的出现，莽撞，狂妄，近乎是目空一切，他的出格举动引起看台上许多人抬头仰望，又见一团黑影从露台飞出，直直飞进比武台，砸进水面，人群惊异的目光上下跟随，这才看清那黑影的实体。

那是一片肉，薄薄的，嫩嫩的，鲜肌白脂的肉片，紧接着第二片，第三片，从高处飞甩下来的肉片犹如花瓣飞入湖川，樱粉色的嫩肉在涟漪中荡漾漂泊，肉片的边缘缓缓蜷缩起来，呈现出成熟诱人的颜色。

怪奇的场面令看客们瞪大了眼睛，那些藏身于高处暗房中的贵客也忍不住站起，人们都想看看这一阵肉片雨的源头，水镜中心的申鹤眉头一紧。

露台上，只见那少年手握短刀，翻开女尸的两帘肚皮，沿着切口处随意切割几下，片下几面白里透红的腹肉，令夜兰的腹切口扩大些许，直到那酒坛子囫囵而出，他捧起酒坛轻轻摇晃，确是满满当当的好醇香。

此时的夜兰已经死亡多时，方才看比武的时候，这具美肉的尸身就一直在长桌上静置着，要说她剖腹取肠之后，身体早已进入濒死状态，又拼命跟了一路走到这里，膀胱内的腥臊不知在何处泼洒了，如今躺在案桌上的夜兰当真是冰清玉净的一块肉。

再说她藏在腹腔中的酒坛，那圆滚滚的球体一拿出来，夜兰整个人就像破洞的气球一样瘫软下来，空用小刀沿着腹部的竖切口向上一挑，沿着乳沟走到领口，划开女人身上最丰美的皮肉，两颗雪白的团子向肋骨两侧歪头滑开，斩断肋骨之后，胸膛内竟是空无一物，她的心肝肺理应是还在的，现却不见了。

揭开酒坛的红盖子，奥妙自在其中，那沁人的酒香中悬浮着她的心肺，除了肠子以外的所有脏器都浸泡在酒里了，夜兰就是出于这个目的将酒坛封进肚子，一路上坎坷踉跄，本就不牢固的内脏这就散了架，扑通扑通落进酒酿当中了。

分开她结实的双腿，露出那馒头似的饱满阴丘，沿着大阴唇的轮廓走刀，划开两片月牙似的弧度，将肉鲍连带阴道子宫一整件剜下，腹股沟的肌肉连接被切断，夜兰的死肉微微晃动，切口处呈现清丽的粉色，已经凝固的脂肪有着羊油般的色泽质感。

“老关，你这儿的酒能存不，这一坛都可是心血，陈个几年吧。”他回头招呼，往那纤细的长颈瓷瓶里匀了一小壶，将夜兰的整件性器丢进去泡酒，重新封了口。

后知后觉的关老爷干巴着嗓子应和两声，亲自抱起酒坛，又不敢在露台外显相，只得接着擦肩而过的机会狠狠地给他一个眼神，后者视而不见，反倒是笑了，手中短刀轻快一转，又是两片嫩肉被剔下。

快刀甩出，粉白分层的美肉犹如飞旋的樱花瓣，潇潇而下，打着转落进比武台，他削肉抛肉的动作十分随意，就像在喂鱼似的，手一挥，撒一把，振开一片水花，少年不在乎这些肉片将要如何，没有调味，没有摆盘，温泉水也只能略微涮烫，但那确实是能吃的东西，说她粗浅寡淡，毫无章法，场面又是铺天盖地的壮观。

腰腹的花膘很快被消耗完，富含雪花脂肪的艳红肉片在水面上漫开一片荤油，这些浑浊的肉汤竟令申鹤一时间慌乱起来，她的表情就像是面对着强敌一般，手中那柄连战五场未曾一动的神枪骤然闪耀。

“乾海大哥，让南十字的兄弟们进来，也都涮些肉吃，在海上漂了大半年，是得吃点燥的补一补。”

乾海木讷地点头，他们现在都没法做出决定，只知道空这一手别有用意，刻意去配合他做些什么又有些束手束脚，不如就让他信马由缰，龙场悟道。

清汤涮锅最讲究肉的鲜度，空气中那清爽的肉香，水镜上泛起的油花就是证明，就算不刻意去说，鼻子和口舌也都将它当作食物。肉的滋味该是如何？诸位都吃过，抬起瞳孔，集中注意力，努力回忆萝卜排骨汤或是红烧肉的味道，你会发现，不吃的时候，舌尖却传来了交杂的五味。

这就是他要展示的东西，低头看碗，碗里都是可口的肉，抬头望天，天上落得都是不知何人的血，将那方圆规整的肉块切片之后，无需入口也能引出滋味。

所谓心外无物，知肉者见肉，则肉之滋味顿时明白。

“咚！”

闷沉的剁刀声灌顶而下，心跳随之一提，有什么分量十足的东西被斩断分离。

水镜武台上已经漂浮着许多涮烫好的肉片，整个比武台就像是一尊清汤火锅，温温地烧着，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捏着乳尖将整颗奶子提起，沿着乳房下缘和肋部的连接处快刀一划，一整颗明晃晃的肉包子割取下来，横竖打上花刀，露出黄白交错的脂肪，好似那点了蟹黄的嫩豆腐，甩手抛入汤锅中，混着肉汤焖煮。

翻过夜兰的胴体，刀尖扎进菊眼，如剖瓜一般分开两片肥美的臀肉，沿着脊椎的凸起向上切割，砸断肋骨，将整具女体竖分为两扇，刮干净体腔内的白膜，取出一整条脊骨重刀斩块，抛入台中，沉进外圈深水区，在愈发沸腾的泉水中释放出最醇厚的底味。

依次斩断手脚，卸下四肢，圆切成百千面薄片，原先那玉柱般的美腿藕臂，顷刻间化作漫天而下的红海棠，圆满而艳丽。

与其说这是烹饪，不如说是一场颠覆伦常的典仪。

申鹤站在满湖的艳肉花瓣之中，昂首挺胸，望眼欲穿地看向那高台之上，她用冷冰冰的语气低声默念。

“这就是空了。”

她口念符诀，一道寒光自眼中绽出，锁命的红绳缠绕在枪尖。

解开红绳之后，申鹤的表情忽然变得极为凶戾，湛蓝的内力在身边缭绕，凝聚着冰霜的长枪悬空而起，破风杀来。

由仙力催动的飞枪速度极快，倏尔便杀至眼前，清脆的碰撞声在耳边振动，空死撑着瞪大眼睛，他要从头到尾直面这一切，他清楚看见申鹤的飞枪在面前偏转，枪头诡异地歪曲，扎进露台门口的立柱。

死门生前的一瞬间，他极快地反应过来，元素力踪迹来自斜对面的一间暗房。能在半空中偏移开申鹤的杀招，对方的绝非泛泛之辈，在他仅有的认知中，擅使弓弩一类兵器，熟知仙术，又能在凝光的场子里出手，只能是甘雨了。

正当他思考下一步行动的时候，忽然觉得身上一紧，一道红绳迅速将他捆缚，没等空做出什么动作，那红绳向前一扯，连带着他坠下高台。

最后的视野里，他看见案桌上支离破碎的夜兰，她的死肉已经不成人形，那颗美艳的头颅露出落寞而空洞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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