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深淵-同人］向光性-19

by 醸卯

「這是我隊裡的托卡，我們結婚了！」

　　萊莎，妳說什麼？

　　結婚？跟誰？

　　坐在沙發上的奧森一臉慘白又震驚，空洞的雙目看向萊莎身旁的黑笛的綠髮男性——托卡。

　　一見到托卡，奧森更是察覺到這不是玩笑話。

「⋯⋯然後⋯」萊莎笑著，繼續開口：「⋯然後呀，我打算今天搬出去，跟托卡一起住。」

　　這突如其來的結婚報告，讓奧森仍然瞪大烏黑的雙眼，沒有回覆，她駝著背沈默不語。

「因為馬上又要去探窟了，所以不打算舉辦婚禮⋯只是來跟奧森報告⋯⋯」萊莎維持著笑容，卻不自然。

　　奧森仍然沒有回覆。

「那個！」黑笛的綠髮男性，托卡，他緊張的發出聲音：「奧森小姐！初次見面！我是托卡！我的姊姊承蒙您照顧了⋯也非常謝謝您長年的金錢援助！讓我可以在海外接受治療與學習！原本應該一回國就來向您道謝⋯⋯」

「嘿嘿⋯是我的主意，想說讓他成為黑笛之後來嚇奧森。」

　　奧森張開唇，幾秒後才吐出話。

「是嗎。」

　　然後她就起身，離開了客廳。

「啊⋯奧森小姐⋯！」

「沒事，托卡。」萊莎伸手拉住托卡，面帶微笑：「奧森她了解我，只是太過突然了⋯在這裡等我一下。」

＊＊

　　萊莎讓托卡一人留在客廳，直接跑向探窟工作室。奧森坐在老位置上翻閱資料，看似一如往常，卻沒戴著閱讀眼鏡。

「⋯奧森？吶⋯奧森⋯⋯」萊莎站在門口，不敢踏進房間內：「托卡啊⋯是老師的弟弟⋯」

　　見奧森不回覆，萊莎更是害怕的咬了下唇。

「⋯⋯我⋯我想成為托卡的家人⋯⋯我知道這樣做很突然，很自私，也傷害了妳⋯可是，托卡一直都是孤單一人，他承受著我無法想像的悲傷⋯⋯而我得到老師的白笛，也有奧森在身邊，只有我過得幸福快樂⋯⋯這對托卡不公平⋯⋯而且⋯他的身體不是很好，所以⋯所以至少⋯⋯在他還健康的時候⋯做我能做到的補償⋯⋯」

　　奧森仍然不發一語，讓萊莎顫抖的握緊自己的探窟衣，連呼吸聲都不敢發出。

「⋯⋯萊莎。」

　　幾秒過去，奧森才終於回覆萊莎，也著實的嚇了萊莎一跳。

「⋯我經歷的人生是一般人的數十倍⋯⋯這種事，我能理解。如果是妳深思熟慮之後所做的選擇的話，就別後悔，去貫徹自己的信念。」

　　然後，奧森就不再言語。

「⋯⋯嗯⋯」萊莎沈默了一會兒，只能吐出這個音。

　　萊莎帶著簡單的行李，就和托卡離開了不動卿大宅。

　　回過頭，望向生活十多年的家，萊莎拿起不屈之花白笛，吹出來人類無法聽見的笛音——

『我愛妳。』

　　——窗邊的奧森握住震動的牛頭白笛，仍然是面無表情。

＊＊＊

「啊啊啊啊！萊莎結婚了？真的嗎？札波爺！」

　　臥地探窟隊的副隊長，西姆雷多，黑笛的他一臉怒氣的瞪著札波爺，像是能從嘴裡吐出怒火。

「唉⋯真的啊。」月笛的札波爺用雙手推開西姆雷多恐怖的臉，繼續說著：「大街小巷都知道這件事，雖然不少人很震驚，但是探窟家本來就有各自的理由與選擇，不過於干涉他人選擇是歐斯文化的一部分⋯⋯更何況是和傳奇白笛奧森小姐有關的事情⋯⋯」

「我無法接受！萊莎一直說要娶奧森小姐！怎麼突然變成其他人的新娘了？對方是誰！讓我去弄清楚！」

「住手。」

　　墨色裝甲的奧森駝著背走進帳篷，面無表情。

「是萊莎的選擇，那孩子已經是獨立的大人了。」

「奧森小姐⋯！可是⋯！」

「結婚對象是托卡。」

「托卡⋯⋯？」西姆雷多會意過來，頓時無力的坐回位置：「是⋯那位孤兒院老師的弟弟嗎⋯那位老師一直很疼愛萊莎⋯⋯自從那位老師在五層為了保護萊莎而往生後，萊莎就一直愧疚著⋯難道是因為這樣才結婚⋯？」

「⋯⋯」

　　真相只有奧森知道。

　　萊莎從小最親的孤兒院老師，奉獻生命化成了萊莎的白笛。那位老師不但在探窟時失去了丈夫，也失去了與親弟弟重逢的機會。

　　而關於那位弟弟托卡，握有情報網的奧森不僅知道長相，更知道托卡的秘密，因此，不難猜到萊莎和托卡之間發生了什麼事，讓萊莎沒跟她討論就突然的倉促結婚。

　　奧森知道，萊莎並不是因為愛托卡而結婚，只是基於同情與罪惡感⋯⋯可是，奧森不打算出手干涉，也沒打算挽留或是奪回萊莎。

　　女人結婚生子，大多數都遠離深淵，萊莎要長壽，恐怕只有遠離深淵。

　　即使萊莎沒有孩子，即使萊莎失去的一部分的靈魂仍然不知去向，當自己的靈魂徹底消失之後，那糾纏十次的命運也結束了吧。到時候，也許萊莎會愛上托卡，或是其他人。

「回到正題吧。」奧森拿下圓扁斗笠，盤腿坐下：「調查有什麼進展了？」

「⋯⋯」西姆雷多失望的抓抓頭，嘆口氣後才開口：「特級遺物『精神隸屬機』確定在五層的前線基地。我以探窟公會聯絡人的身分去拜訪的時候，如您猜測，波爾多爾還好好的⋯⋯而且掛著白笛，自稱為黎明卿，還說短時間內會回歐斯正式登記白笛身分，也說會來向您與萊莎問候。」

「⋯果然嗎⋯⋯恐怕是被我打成殘廢之後，用精神隸屬機轉移了身體，只是，那個白笛⋯是哪來的？難道是⋯⋯不會吧⋯」

　　難道是用了自己的身體與靈魂去製作了白笛？那麼現在那軀殼裡，只有他本人的精神，靈魂則是他人⋯⋯

　　波爾多爾果然是個麻煩人物，狂熱的研究精神和意志力讓他重新爬起。要將那台巨大精神隸屬機重新抬回藏匿處不是件容易的事，波爾多爾也不會輕易交出吧。

　　要以回收海外的遺物為優先嗎⋯？

「還有一件事，奧森小姐，從五層回來途中，我在四層撿到這個。」

「這是⋯外國的探窟背包。」

「應該是被穿彈獸殺死，我在附近找到腐爛的屍體。」

　　西姆雷多從破爛的探窟包中取出一些資料，遞給了奧森。

「都是用外國語言寫的資料，您看得懂嗎？」

「嗯⋯是遺跡的探窟資料⋯⋯」

　　奧森沈思了一會兒。

「你在深度多少找到這東西？」

「12000公尺，四層最底層的西南方邊緣。我詢問過在四層出任務的隊員們，他們都表示最近沒見過外國探窟隊，可是，那腐爛的屍體所穿的裝備，以及這些外國語言的資料⋯」西姆雷多望著奧森，等待解答。

「⋯⋯」奧森用一手托著下顎，低語：「看來麻煩事又增加一件⋯⋯四層的最底層，受到力場影響，越靠近大穴、氣候越惡劣，而附近有個難以抵達的濕地，那裡有座隱藏遺跡，藏著特級遺物『時間靜止之鐘』。」

「奧森小姐，莫非有外國的探窟隊在進行挖掘？那裡太過危險，基本上不會有探窟家靠近。」

「啊啊⋯這些資料看起來很新，可能現在還在底下分析遺跡吧。與之前的外國探窟隊不同，看來這一次的外國探窟隊遵守著深淵規則，沒有胡亂破壞，才會至今都沒被發現。」

　　特級遺物『時間靜止之鐘』啟動時需要『命運鐘鎚』，奧森在好幾十年前就將之藏入深淵六層的某處迷宮，連在千人楔全覺醒的狀態下都好不容易才逃離，奧森不認為會被普通人類偷走。

　　換句話說，即使『時間靜止之鐘』被外國探窟隊挖掘走，也不用擔心會被使用。但是，有群入侵者趁隙溜進深淵的肚子裡鬼鬼祟祟，還可真不愉快。

　　深界二層的監視基地，交給非臥地探窟隊的人手管理，果然風險太大了⋯⋯該認真考慮接手監視基地⋯⋯

「⋯⋯札波，這份資料送去探窟公會，越快越好，會長懂這國的文字。」

「我知道了。」

　　札波爺將資料放進背包，戴上夜視眼鏡後，就鑽出帳篷、迅速消失在二層的誘惑之森裡。

「西姆雷多，力場的監視資料呢？」奧森說著。

「在這裡。」西姆雷多遞上一本冊子：「五層的數據改變得最多，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從下面上來⋯」

「啊啊⋯很麻煩的東西，每隔一段時間就想闖出來⋯」

　　突然，奧森的牛頭白笛發出了微微震動，讓她的冰冷表情瞬間動搖。

「⋯奧森小姐？」

「⋯⋯沒事，這本我帶回去看。調查繼續交給你了。」

「是，請放心交給我。」

　　墨色裝甲的奧森，她駝著背走出帳篷，戴上圓扁斗笠，走了一段距離，來到能看見逆之森的懸崖邊緣。

　　昏暗夜色下，唧唧蟲鳴，四周飛著幾隻螢火蟲。

「⋯⋯帶隊在下面探窟嗎⋯？」

　　牛頭白笛再次發出了震動，奧森將之握在大手裡。

「⋯⋯」

　　張開唇，打算含住牛頭白笛，可是她還是選擇了放手。

「⋯萊莎每次轉生，都能夠找到我⋯⋯是因為我的前世，用自己的性命，奪走萊莎的靈魂一部分，將之困入我這顆被詛咒的靈魂⋯萊莎因此⋯才會⋯⋯愛上半吊子的我⋯⋯告訴我，我的猜測是對的。」

　　奧森自言自語說著，聲音平靜，感覺不到情緒。

　　她的身後瀰漫黑霧，其中的高約三公尺的人影沈默許久，開口，發出只有奧森聽得見的混濁聲音。

「⋯⋯我猜測錯誤⋯？哼⋯」

　　黑霧中的高大人影又說了一段話，奧森聽著，身體二側的大手握緊成拳頭。

「你說⋯⋯我的靈魂裡沒有萊莎的一部分靈魂碎片？萊莎會愛上被詛咒的我，完全是她的執著心⋯⋯我這輩子愛上的都是同一個靈魂，這也只是單純的被吸引？⋯⋯哼哼⋯這可不是我想聽的話啊⋯⋯」

　　黑霧中的人影像是伸出大手，做出拍撫奧森背的動作。

「⋯就算你說⋯我沒被深淵詛咒⋯⋯那麼我為何只有不斷的失去⋯？是我害得萊莎開始發病⋯⋯是我⋯啊啊⋯⋯逃避絕界行的魔女，靈魂受到深淵詛咒糾纏，她的徒弟，難逃死劫。」

　　奧森轉過身，面對比自己高大的黑霧中的人影，她罕見的將不安情緒洩漏出來。

「啊啊⋯那只是無稽之談，我知道⋯那只是凡人因為恐懼而編織出的胡言亂語，可是，也並非全錯。我⋯的確是⋯一出生就是被拋棄的異類⋯而且我的徒弟們也都⋯⋯我⋯！」

　　奧森隨後意識到自己的情緒不穩，她皺眉苦笑，然後低下頭。

「⋯⋯」奧森咬緊牙根，低聲說道：「⋯抱歉，讓你見笑了⋯⋯」

　　黑霧中的人影搖搖頭，張開口，說了一些話去安撫奧森。

　　奧森閉上雙眼，將表情藏入圓扁斗笠之下。

「⋯我知道⋯⋯萊莎的存在，讓我找回了人性⋯也讓我成長蛻變⋯才能像現在一樣與你對話⋯⋯可是，她繼續在我身邊⋯繼續深入深淵，只會加重症狀⋯⋯我無法再次承受萊莎的死亡⋯⋯」

　　奧森吸口氣，吐出無起伏，但是有些顫抖的聲音。

「⋯你比我更博學⋯也更偉大⋯⋯所以，告訴我，奪走萊莎的靈魂一部分的罪魁禍首，雖然不是現在的我，但是，是否只有背負龐大靈魂的我遠離她，甚至消失⋯萊莎才能因此自由而且幸福？」

　　黑霧的人影望著奧森一會兒，接著，無語的隨黑霧散去，沒有回答奧森的問題。

　　而奧森就那樣站立在原地一段時間，然後，轉過身，消失在誘惑之森。

「註定相愛的命運之人⋯⋯註定分開的命運之人⋯⋯真是無藥可救⋯無藥可救⋯⋯」

＊＊

「萊莎小姐，睡不著嗎？」

「啊⋯托卡，嗯，有點。」

「⋯妳手上拿著的白笛，之前就覺得很漂亮呢。」

「⋯⋯謝謝。托卡，其實這個白笛⋯⋯」

「嗯？」

「⋯⋯不，沒事。」

「⋯⋯」

「⋯」

「對不起，托卡，讓我一個人靜靜。」

「⋯我知道了，請不要太勉強，晚安。」

「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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