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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柏木修把自己清理干净再追出去时，让二已不在家中了。他打开大门，门外的电梯显示正停在一楼，柏木叹了口气，他知道现在做什么都晚了。

让二陪了他这么久，可今天见到新太郎后他一时忘乎所以，竟然就这么忘记了让二的下班时间。柏木失落地倚在门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他追出来时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却还是没有追上男人。

让二会去哪里？柏木知道他心里绝不好受。

“你想去就去吧。”新太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

柏木修看看电梯又看看新太郎，他再次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去吧，我不会生气。”新太郎的神情不似作伪，“毕竟让二照顾了你这么久。”

“可……”柏木有些犹豫，“我不知道他会去哪里……”

“无论怎么说他下午都会去警视厅，你可以去那附近等他。”

新太郎的建议非常及时，可看着如此大方的男人，柏木前几日的不安又浮上心头，所以他依然踌躇不前。

“不过你也不用急着现在过去。”新太郎伸手关上了大门，“等我睡着了再去，好吗？”

柏木点头答应，这才是他认识的新太郎。

他心里放不下让二，可新太郎也才刚刚回来……柏木修在心中唾弃摇摆不定的自己。他躺在新太郎的身边，心中对让二的担忧却让他无法安心休息，辗转反侧。

“在想他吗？”新太郎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柏木修不愿就此承认，可他无论如何也瞒不过新太郎。他低声询问：“我的心事……很明显吗？”

“当然。”新太郎低声笑了笑，“你知道刚才为什么我一下就知道你有心事？”

柏木翻了身与新太郎面对面，男人用温柔的目光抚摸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男人的视线，摇摇头。

“你已经很久没有用‘您’来称呼我了。”新太郎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我知道你的心现在不在我这里。如果你想去找他，那就去吧。”

柏木修沉默片刻，最后说了一句“抱歉”。虽然很对不起新太郎，可他现在确实更想见到让二。

新太郎不再言语，他似乎是真的累了，很快柏木身旁就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柏木轻轻吻了吻他的唇，随后便离开风间宅邸前往警视厅。

他不知道让二什么时候下班，但他会一直等下去。

风间让二无心工作。他坐在理事官的办公室中，手中的钢笔在面前的档案页上洇出墨迹，于是他连忙盖上笔帽。

新太郎没有和他说过今天会回来，他原以为哥哥这一周都不会回来。他也能够想象柏木突然见到新太郎时的心情，他甚至已经想到他们或许会做爱，这些都没有关系。

他之前故意歪曲了新太郎的话，他原以为这样就能让柏木死心，看来自己还是过于天真了。

他最在乎的是柏木的表白。柏木从未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如果他喜欢新太郎，那么自己又算什么？为什么柏木没有拒绝自己的表白？

明明当时只要拒绝就好了，自己绝不是一个死缠烂打的男人。

风间让二很少陷入这样的情绪。哪怕是还在吉原时柏木拒绝他登楼的那一次，他都不曾感到如此失落。

或许柏木修已经做出了选择。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风间让二却发现自己无处可去。这半个月他都在照顾柏木，因此他推掉了所有的邀约，现在根本找不到能和他一起喝酒的同伴。一课的田宫正在追一个大案，今天是叫不到他了。可让二又不想回家，不愿意想起今天中午发生的事。

今天就去酒店睡吧，柏木有新太郎照顾，就算自己不在也没有任何问题。

就算自己不在也无所谓。

让二把车开出了警视厅的大楼，车窗上飘落细密的雨点。夏季的天气总是多变，中午还艳阳高照，现在却闻不出半点阳光的味道。让二无声地感叹着，他正要右打方向盘驶上主车道，后视镜中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奔跑的人影。

让二减慢车速，那人影越来越近，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快上车。”让二打开了车门，柏木修很快坐上了副座。他随意抹去脸上的雨水，头发因为潮湿与额头紧紧相贴，看样子他已经淋了不少时间的雨。

让二立刻关掉了车中的冷气。

“让二……”

“怎么不带伞？我哥就是这么照顾你的？”明明看见柏木时让二心中无比雀跃，可他一开口却只能说出这样的话。话语中满是嫉妒的酸楚，让二知道自己平时绝不会这么说。

“新太郎应该已经走了，他说他只回来休息半天。”柏木一边说着，一边为自己系好了安全带。

“应该？”

“我……我中午就出来了，所以我也不清楚……”

“为什么要淋雨？”让二皱眉，“为什么不回家？就算我哥又去工作了，你也是可以自己回家的吧。”

柏木低下头，默默承受他的怒气。让二也不愿继续说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还会说出多少伤人的话来。

为什么还要来找自己？不用柏木特意说明，他自己也会放弃的。

车中的气氛逐渐凝固起来，二人都能听到掉落在车顶的雨声。柏木沉默许久后才继续开口：“我一直在警视厅附近等你。”

“等我做什么？”风间让二沉着脸看向左侧的车后镜，他不愿意因为柏木的一句话而高兴起来——尽管他的怒气确实已经消散了许多。

“我想向你道歉。”

只是道歉吗？让二胸口发闷，他专心地关注路况，不准备回应柏木的话。雨天交通拥堵，一个红灯需要等待三四次才能通过。车头与车尾相接，表示刹车的红色尾灯亮成一片。

“抱歉，我不应该做出这种事。明明知道你中午要回来，我还是……真的非常对不起。”

如果不是在车里，柏木应该会郑重地鞠躬道歉吧。让二转头看他，随即又看向前方。他不知道柏木的道歉还有什么意义，如果自己注定要离开，柏木何必再做这么多不相干的事？

让二没有回应，很快他的脸颊上传来了冰冷柔和的触感。他惊讶地再次看向柏木，柏木的眼中好似笼罩着雾气。

柏木修再三亲吻他，微凉的水珠滴落在让二的脸颊上，让二再也无法保持缄默。泪水与从额头坠落的雨水混杂在一起，这让柏木看上去既可怜又可悲。

“修……”让二抚去柏木眼角的泪珠，他第一次看见柏木因为他而哭泣。他的心脏立刻疼痛起来，刚才或许是他太过分了。

“对不起，请……不要离开我。”或许是为了掩盖自己正在哭泣的事实，柏木低下了头。

车流开始缓缓移动，让二机械地松开刹车，心乱如麻。柏木这番话或许对新太郎也说过，但他已经完全不在意了。他本以为自己只是柏木心中可有可无的那一个，看来现实并非如此。就算这番话他也曾对新太郎说过，那至少说明他与哥哥在柏木的心中地位相同。

“我不会离开你。”让二一边说一边拐上了一旁的小道，这不是回风间宅邸的路。

“真的吗？”

“当然。或许哥哥也给了你他的保证，但他是政治家，我的保证会比他更可靠。”让二已经基本消气了，只是有一点他仍旧耿耿于怀，“修，你喜欢我吗？”

“喜欢。”柏木抬起了头，他的眼泪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目光，“让二，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你都是无法替代的。哪怕是新太郎也不行。”

车中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下来，让二默默加大油门，哪怕这样的行驶速度在雨天已经有些危险。

沉默的让二使柏木感到忐忑，他不知道男人是否接受了他的告白，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说能否能挽留男人，但至少他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柏木修已经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了。就如秋山所说的那样，他应该再贪心一些。

让二把车停在柏木家附近的停车场中，接着从手边的置物箱中拿出了柏木家的钥匙。

“回去先洗个澡。”车外依然下着雨，让二不由分说地将西装外套披在柏木的身上，“不然要着凉了。”

冰凉的雨水侵蚀着他的皮肤，柏木把让二的外套裹紧才觉得好了些。

算起来，他也有半个多月没有回过自己的家了。之前新太郎虽然每晚都来接他下班，但他也并非每日都住在风间家，偶尔他还是会回到自己家中清洁和休息。让二打开门后灰尘的气味扑面而来，柏木连忙去各个房间打开窗户。卧室的被子凌乱地躺在床上，厨房里荞麦面的包装还开着口，客厅里茶几上的水杯也没有清理，柏木修 不想被让二看见自己不够整洁的家，连忙开始动手打扫。

“你身上还有伤，这些我来吧，你去洗澡。”让二看着他浑身湿透却依旧忙前忙后，语气强硬地发了话。柏木知道他心中还有些不痛快，便听了他的话脱下外套。

“外套已经湿了……”

“我会想办法处理的。”

“好。”柏木乖乖进入浴室。寒意几乎要钻入骨髓，他连忙打开花洒，喷涌而下的热水让他的头脑重新开始运转。

让二与新太郎不同，新太郎总是温柔的，从来没有过于激烈的表达。但让二是炽烈的，他照顾自己时有多么热切，现在就有多么冰冷与难以接近。看来对于今天中午发生的事，他还没有完全释怀。

柏木将自己的身体暖热，随即赤裸着走出浴室。在他现有的知识中，能够让男人高兴的方法只有一个——

“窗还开着，怎么就这么出来了？”在厨房忙碌的让二故意忽略了他的暗示，他走到卧室从衣柜中找出浴巾扔给柏木，柏木只得接下，“过来喝点姜茶吧，我看你这里正好有生姜和红茶，所以顺手煮了一点。”

被让二拒绝的柏木有些失落，可在厨房拿起姜茶的瞬间他又能明显感觉到男人的关心。刺激性的姜味直冲鼻腔，柏木捧着茶杯慢慢啜饮，只觉得全身都暖和起来。

“今天我想在你这里睡觉。”同样正在喝着姜茶的让二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但我不是新太郎，所以我什么都不会做。”

看来让二依然心存芥蒂，柏木修默默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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