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深淵-同人］向光性-03

by 醸卯

　　久違的回到了大穴之鎮歐斯。

　　在大穴之鎮的郊區，靠近深界一層的地段，奧森擁有一座由廢墟改建成的木造宅邸，不知從何時開始被稱為不動卿大宅。

　　由於維持環境的員工大多是身心障礙者，偶爾也有看似詭異、不尋常的人物進出。有些人不知他們都是臥地探窟隊一員，還以為不動卿大宅是聚集怪胎的魔女毒窟。

「奧森小姐。」

　　一位雙腳裝備義肢，灰髮褐色皮膚的老人，雙手推著推車來到遺物保管室。他的眼睛圓圓大大，留著濃密灰鬍子，身穿乾淨筆挺的執事服。

　　他是札波，大家稱為札波爺，是因傷退役的月笛。被奧森搭救以來，自告奮勇的成為奧森的管家，負責不動卿大宅的大小事。

「奧森小姐，您這趟帶回的遺物已經清洗完畢，由我送去探窟公會，還是請探窟公會的回收班來呢？」

　　一身黑色束裝的奧森，她盤腿坐在地板上，拿下閱讀用的眼鏡，闔上私藏的遺址文獻資料，然後她才站起身回覆札波爺。

「那些遺物不是你這個老骨頭可以承擔的東西，回收班也不能信任。我去吧，順便逛逛久違的歐斯。」

「我明白了。請問您大約什麼時候回來？前陣子與外來的貿易商批了一些貨，有優質的乾燥山珍，新來的年輕廚師西姆雷多，他迫不及待的想為您大展身手呢。」

「西姆雷多？啊啊⋯在後院洗菜的紫髮傢伙啊⋯一臉窩囊相，原來又是你撿回來的過街老鼠⋯」

「呵呵呵，奧森小姐不也收留了我這個輸給深淵的過街老鼠嗎？之前的廚師結了婚，在鎮上開了一家甜點店，奧森小姐，請務必繞去看一下，其他獨當一面的孩子們也想見見您呢。啊啊，還有，這些是您不在的四年裡，從海外各地寄來的東西。」

　　札波爺從推車上搬下一個大箱子，裡面是大疊的信件與包裹。

　　奧森看了一眼，嘆氣。

「札波，這些已經篩選過了？」

「是的，他國政治人物和財團的問候，來訪請求，獻金禮品什麼的無趣雜物，都已經處理掉了。剩下的是臥地探窟隊的海外常駐隊員，還有文化歷史、秘境探索學術界所寄來的東西。」札波爺拿出另一疊報告，繼續說著：「這些是在深淵各處，執行任務的隊員們狀況，以及，由我代理您處理的急件的報告，也請您抽空過目。」

　　差點忘了。回來歐斯，得處理人類文明社會上的各種雜事，罷了，反正都是簡單小事。

　　而且，臥地探窟隊的隊員雖然是群烏合之眾，在找尋千人楔、以及調查深淵上倒是派上用場。

「都放到探窟工作室吧，連同財務報表，我吃完晚餐才看。」

「好的，奧森小姐。」

　　在札波爺、以及數名掛有笛子的員工目送下，奧森背著裝有遺物與重要文獻大背包，徒步離開不動卿大宅。

　　雖然有移動用的貨車，但是貨車座位對高大的奧森而言太狹窄了。反正，奧森習慣用自己的雙腿去任何地方。

「奧森—！」

　　在快抵達城鎮的時候，有位孩童叫住了奧森。

　　奧森往一旁的樹上望去，瞧見頭戴白羽探窟帽的赤笛孩童——萊莎。坐在樹幹上的她，手上拿著一朵白色的花，那是大穴之鎮歐斯的鎮花，也是在深淵隨處可見的植物『不屈之花』。

「嘿嘿！終於等到妳了！奧森！妳是吃什麼長大的？該怎麼做才能像妳一樣高？我都爬上樹了，才比妳高一些！還有，妳的頭髮是怎麼回事啊？是用髮膠固定著嗎？」

　　奧森沒有理會名為萊莎的赤笛孩童，她直接走向城鎮。

「啊！喂！奧森！等我一下啦！」

　　萊莎像隻猴子的跳下樹，然後用短小的腿追趕上奧森。

「奧森、奧森，妳有去過深界六層的『不歸之都』嗎？那裡的土地是什麼顏色？有怎樣的深淵生物？力場一樣有將地面的光帶過去嗎？」萊莎跟在奧森後面喋喋不休，而奧森不予理會。

　　萊莎看著奧森的高大背影，那對如銀河似的璀璨碧瞳，瞄到了奧森背著的大背包，一時興起，萊莎握緊不屈之花，敏捷的跳起——奧森瞬間回過身、輕輕一踢，萊莎立刻被踢飛數公尺。

「噗啊！」

　　萊莎維持著用手臂護身的姿勢倒在地，雙手無比的麻痛，卻讓萊莎璀璨的雙目更加發光發亮。

「好強⋯！」爬起身，萊莎一邊拍掉衣服的灰塵，一邊追上已經走進城鎮的奧森。

　　高大奧森的一步，是矮小萊莎的好幾步。

　　街頭上，許多人向奧森點頭致意，也對跟在歐森後面的小不點兒萊莎感到好奇。

　　這一次，萊莎選擇安靜的跟在奧森身後，像一隻對一切感到好奇的貓仔，高高翹著尾巴、快步邁進。

　　奧森沒有驅趕，也沒有理會萊莎。

「不動卿，歡迎歸來！」

　　在探窟公會的管制區域的門口，守衛尊敬的朝奧森行禮。奧森進去之後，只是赤笛的萊莎理所當然的被擋在外頭。

「小赤笛，前面是管制區域。」守衛說著。

「奧森⋯」萊莎的求救，而奧森早就離去。

「對了，小赤笛，這時間應該在深界一層進行探窟吧？」

　　守衛的提問，才讓萊莎連忙裝傻的離開。

＊＊

　　背包上，不知何時被插了一朵不屈之花，奧森二眼看著花，想起那位戴著白羽探窟帽的赤笛孩童。

　　不屈之花，潔白又帶有強烈氣味，在深淵與大穴之鎮四處都可見——即使是嚴苛的深淵深層，也能見到這朵花綻放。這種花，其實擁有穩定力場與人心的效果，也能食用與製作成藥品，奧森並不討厭，甚至可歸類成喜歡。

「⋯⋯哼。」奧森將那朵不屈之花夾到手冊，然後從背包取出各種物品。

　　考古部門主管在旁閃爍雙目，興奮的握緊拳頭：「哦哦！是深界五層『冰骸迷宮』的各種礦石樣本！還親自送來⋯⋯真是太感謝您了！不動卿！」

　　探窟公會裡又細分數種部門，其中考古部門是奧森最常來訪的地方，也時常接受這部門的各種高難度委託。

「我們考古部門能有不動卿的幫忙，真的是太幸運了！您在深層探窟的期間，您的臥地探窟隊不但幫忙維護古蹟，菁英三人組更是一直從四層的『巨人腹部遺址』帶來新的發現！真不愧是您的弟子們！三位都是經驗豐富的傑出黑笛，成為白笛都不奇怪呢！」

　　奧森若有似無的微笑，輕輕的哼了一聲。

　　她繼續從背包取出各種在深層遺跡迷宮採集到樣本與文獻原本，交給考古部部長，然後另外又取出一個密封的罐子。

「這是棲息於深界五層『冰骸迷宮』深處的冰骸螺的眼珠，代我轉交給深淵生物研究部門。」

「哈哈⋯連不動卿都不喜歡去深淵生物研究部門啊⋯⋯那裡有太多⋯嗯，看了會做惡夢的標本。」

「只是不想成為他們的研究對象罷了。」奧森將挖空的背包折疊成腰包，掛到腰後，接著才繼續開口：「要不是他們碰巧從五層的深海魚標本裡挖出千人楔，讓我吞下生駭也絕對不接那些傢伙的委託。不過⋯只是取冰骸螺的眼珠就能入手，也算划算。」

「啊哈哈哈⋯⋯能這麼說的也只有不動卿您了⋯」

「奧森小姐。」從門口傳來呼喚：「會長找您。」

＊＊

　　探窟公會的會長辦公室，年邁的老人從保險櫃中取出一個紙袋，接著用滿是皺紋的蒼老雙手遞給奧森。

「奧森⋯妳回來時有繞去『巨人腹部遺址』嗎？」

「⋯⋯不順路。」

「是嗎⋯這是今早送來的包裹。在深界四層『巨人腹部遺址』進行探窟任務的臥地探窟隊，那資深的菁英三人組⋯⋯一人死在遺跡的陷阱，另外二人在回程時遭遇到原本不會遇到的穿彈獸，路過的探窟隊發現時，似乎已經死了一段時間。」

　　奧森從紙袋中，倒出了三個黑笛至大手中。

　　看著刻有名字的黑笛，她仍然是面不改色。

「⋯⋯奧森⋯他們的研究成果相當豐富，不愧是妳的徒弟，我已經派人準備好抄寫本了，晚點會讓人送去妳家。」

　　奧森將三個黑笛放回紙袋，一成不變的表情看不出在思考什麼。

「⋯」年邁的會長嘆了一口氣，緩慢的走回座位之後才繼續開口：「妳也聽說了吧，深界二層誘惑之森的監視基地，在二年前因天災毀了，受害者眾多，比我高齡的占卜婆婆也是其中一人，她是僅次妳第二資深的白笛⋯損失她也讓我很⋯」

「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得在晚餐前回去。」奧森語調平靜的打斷會長的話。

　　看到奧森不想繼續聽的反應，反而讓會長鬆了口氣。

　　如果真的不在意，何必打斷他人的話呢？

「是啊，妳與我都一樣經歷過太多分離，只能怪命運讓我們存活到現在。」會長握住自己的雙手，語重心長的開口：「奧森，妳還是不肯⋯接替我成為探窟公會的會長？這位置，本來該由妳坐著⋯」

「怎麼，想退休當沒用的老屁股了嗎？」

「我不像妳啊⋯⋯就算我年紀比妳小，看看我這頭白髮與滿身皺紋，蒙面醫生說，這身體已經連深界一層的上升負荷都無法承受，我只能靠著藥物維持生命。奧森啊⋯在貝爾奧斯卡戰爭上，歐斯被各國集中侵襲，一度面臨滅國的這個國家，好不容易在妳的幫忙下恢復正軌⋯⋯」

　　貝爾奧斯卡戰爭。

　　太過久遠，奧森的記憶模糊，她記得自己在那場戰爭中殺了很多入侵者，結束之後，也到國外去給入侵的國家們一個教訓——毀了入侵者之中的最大國，宣示入侵歐斯的下場。

　　奧森只記得這些片段。

「奧森⋯妳將長年以來守護歐斯和深淵的責任，分別交給歐斯政府與探窟公會，雖然已經過了數十年，但是，事實證明我們的能力加起來也不如妳。說來羞愧，少了妳坐鎮，歐斯政府和探窟公會處處不合，導致探窟家與政府對立。」

　　會長沮喪的低下臉，皺紋擠成一塊。

「妳也有察覺吧⋯⋯最近幾年⋯外國的入侵者越來越多，有些國家甚至派了軍隊，歐斯政府在國際上的消極態度，讓許多探窟家因而喪命，我們探窟家堵上性命挖掘到遺物被奪走，千年遺址被破壞⋯深淵生物的生態也被迫改變⋯⋯妳的徒弟們也可以說是受害者之一⋯⋯再這樣下去，『2000年週期』還沒來，深淵就已經先被外人破壞殆盡，要是詛咒散播到外界，更是會影響全世界。守護歐斯，歐斯與深淵共存，這平衡不能失調，由傳奇白笛的妳領導探窟公會的話，我相信歐斯政府和世界各地絕對不敢亂來。」

　　會長的話語，並沒有讓奧森的表情變動。

　　過了一會兒，奧森才平淡的開口。

「⋯會長，我說過⋯在『2000年週期』開始之前，我會展開絕界行。所以，別奢望我會一直保護歐斯。」

「奧森⋯！還是沒有不需要失去妳的方法嗎？我們真的不能沒有妳⋯！妳是被歐斯需要的傳奇白笛啊！」

「哼⋯這個城鎮明明以前見到我就逃，當我是披著人皮的深淵怪物，嘲笑我是逃避絕界行的孬種魔女。只不過是挖到幾個有價值的遺物，順便在貝爾奧斯卡戰爭中守住了歐斯，怎麼？我就變英雄了？⋯⋯哼哼⋯哼哼哼⋯」奧森揚起嘴角，冰冷的露出笑容：「現在都想靠我這個深淵怪物啦⋯？不讓孬種魔女去絕界行？真是牆頭草呀⋯」

「別、別老是提起往事來拒絕啊！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貝爾奧斯卡戰爭的時候我都還沒出生啊，妳實在太記仇了⋯明明比我年長，可以別那麼幼稚嗎？」

「啊啊⋯我常被說幼稚⋯哼哼哼⋯這是永保青春的方法之一⋯」奧森轉過身，準備走出會長辦公室。

「奧森，至少⋯至少在絕界行之前，再次培育出繼承妳手腕的後繼者！甚至是新的白笛！歐斯需要像妳一樣精通深淵、熟知世界的新世代領袖⋯！」

「⋯⋯我培育過不少優秀的人才，但是⋯正如仿間流傳『逃避絕界行的魔女，靈魂受到深淵詛咒糾纏，她的徒弟，難逃死劫』。」奧森拿起手上的紙袋揮一揮，裡頭的三個黑笛發出碰撞聲：「我的徒弟，深淵特別的鍾愛⋯所以都召回了深淵世界⋯⋯別寄望我了⋯」

「奧森啊⋯！那只是沒根據的謠言！⋯奧森⋯奧森！至少成為新的監視基地的駐守員⋯」

　　關上門，奧森沒有回覆，只留會長一人獨自唉聲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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