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M，還有一件事還沒跟你說。』城島當時一副神秘的樣子，聲音壓得很低。『是當組長絕對得知道的事。』

　　『欸？』

　　那是抄組行動的前一天，長瀨完全沒有想到城島還有事瞞著他。他還記得當時自己緊張地吞了口口水，現在回想起來只覺得可笑。

　　『你咬咬？』當時城島遞了一片葉子給他，長瀨遲疑了一下才接了過來。

　　『噁！很苦！』

　　『苦就對了，加下去！』

　　『SHIGE這不對吧！』

　　『怎麼了？』

　　『黏黏稠稠的，顏色也很……』

　　『我看看……沒什麼問題啊？』

　　老實說剛入組的時候，長瀨一直以為茂茶是城島刁難自己的工具。他以為城島已經隱約發覺他臥底的身份。

　　直到某天，他發現城島給全組的人都喝一樣的東西。包含他自己。

　　茂茶算是城島組裡相當重要的東西，入組喝一杯、受組長賞賜的時候喝一杯，組裡地位晉升的時候也喝一杯。好吧！基本上城島隨時都在喝。

　　雖然難喝，但在城島身邊久了，長瀨也養成了早上一杯茂茶的習慣。喝著越來越淡、抄組前帶回來的茂茶，長瀨無法控制住自己再加水沖淡的衝動。

　　喝完就沒了。他心想。即使各方面學習能力都優於他人，長瀨還是沒能學會茂茶的做法。

　　那些強迫自己陪笑喝著難以下嚥的茂茶的日子，如今回想起來竟有些懷念。記憶中的茂茶也不再苦澀，甚至還帶點些微的甘甜。

　　長瀨看著保溫杯裡的液體，想起了從前兄弟們喝茂茶時的扭曲表情對比著擺出如祖父一般和藹表情的城島，陷入了沉思。

　　「長瀨，上面說這些給你負責。」中瀨的聲音把長瀨拉回現實，一疊資料被丟在長瀨還沒能處理完的公文上。

　　中瀨是長瀨的學長，目前正積極爭取下一任總部的位置。也因為這樣，他急需下面的人（包含長瀨）做出一些成績。

　　「有什麼，就用什麼啊！」他拍了拍長瀨的肩膀，後者抹了一把嘴巴、把保溫杯鎖緊了，放回桌上。

　　要是灑出來就不好了。

　　「聽說……最近你審的犯人自首率特別高。」

　　除了謝謝，長瀨一時想不出還可以回些什麼。從城島組回來後，他覺得偵訊室裡的犯人眼裡總是蒙上一層恐懼。

　　明明自己什麼都沒做……是染上黑道的戾氣了嗎？

　　「從城島組那裡學來的拷問技巧還挺有用的嘛！」中瀨調笑地說道，又拍了一次長瀨的後背。

　　「學長……局裡不能隨便拷問吧？」雖然他的確在城島組學了不少拷問技巧，但他可不會隨便使用。

　　「當然，當然。」中瀨收起開玩笑的表情，突然嚴肅了起來。連「當然」都重複了兩次。

　　「你在喝什麼？」像是要轉換話題似的，他突然問道。想必是發現長瀨異常地珍惜那杯飲料。

　　這個小動作還是沒逃過學長的眼睛啊……長瀨在心裡笑了笑。但看到對方轉開瓶蓋，毫不遲疑地準備喝下去時，他伸出手試圖制止對方。

　　「等……」

　　「噁！這什麼東西？」估計茂茶才剛碰到中瀨的舌尖，他便把它吐在一旁的地板上。

　　「衛生紙。」他蹲在地上、手伸向長瀨索討。中瀨認命地擦拭著地板，沒有要身為後輩的長瀨處理，但也沒有為自己粗魯的舉動感到不好意思。

　　畢竟，茂茶實在是太難以下嚥了。

　　「別這樣……這很健康的。」長瀨邊把衛生紙遞給他，邊替茂茶申冤。心裡還暗自慶幸，好險中瀨沒吐回保溫杯裡。

　　他可不想喝學長的口水。

　　「得了吧？這就是你拿來拷問的東西吧？」中瀨抓起一坨衛生紙團，扔進長瀨桌下的垃圾桶。「記得收好啊！傷到自己人就得不償失了哈哈。」

　　「先走啦！」他說完，便往最近的廁所走去。水龍頭的水流聲響了好久，其中還伴隨了幾次乾嘔的聲音。

　　有那麼難喝嗎？

　　原本拿來歡迎成員入組的茂茶，在同事眼中竟然成了拷問的工具。

　　想到這，長瀨不經苦笑了一聲。

　　「茂茶才不是拷問的工具……」

　　他說得有點心虛。

　　「長瀨前輩！」

　　抱著一疊蓋有「已處理」印章公文的長瀨，剛放下這些文書便聽到身後呼喊他的聲音。

　　長瀨笑了笑，回頭望向相葉。

　　「呦……好久不見！怎麼突然來了？」相葉雖然看上去有些天然，但也偵破不少案子。在同輩中地位算是數一數二高的。

　　「別說是機車之旅的事喔！」長瀨稍微捉弄了自己帶的後輩。

　　「不是啦！」相葉開口想講些什麼，又有點欲言又止。「就龍二的案子……」

　　「龍二？」長瀨對這個名字沒什麼印象，他不太擅長記人名字。

　　「龍二啊？佐野龍二？你前幾天指示辦理的持有毒品的案子？」

　　「啊啊那個啊？」長瀨抓了抓頭，一臉恍然大悟。而後又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怎麼了嗎？我知道有點不符合程序，但……」

　　「我不確定那是不是……」相葉頓了頓，似乎不是很喜歡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我們不能碰的案子？」

　　「什麼意思？什麼叫我們不能碰的案子？」長瀨把相葉的內心話說了出來，他從二宮那聽到消息的時候也是這個反應。

　　但nino講得那樣信誓旦旦，我不能不提醒長瀨前輩……

　　「nino說的就是了……」相葉小聲碎念了一句後，便恢復了原本的音量。「之前……龍一的案子不就不了了之了嗎？」

　　「龍一？」又出現一個名字，長瀨皺了眉。但這次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畢竟那是個大案子。

　　「啊！『花之間』？」

　　相葉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我記得那時候是證據不足？」

　　「幾十個學生都在現場、嫌犯身上的血跡，作案凶器上滿滿的指紋，你跟我說沒有證據？」另一個冷靜的聲音傳來，兩人同時轉過頭。

　　「nino？」相葉表現出驚訝的樣子。「你怎麼來了？」

　　「不要說是我說的！笨蛋。」二宮皺了皺眉頭，表情不悅地反手拍了相葉的胸口。

　　他顯然是一開始便站在一旁聽著兩人的對話。

　　「走了。」二宮說著便拉住相葉，留下長瀨一個人留在原地思考。

　　長瀨在資料室翻著資料，陷入沉思。

　　「部長。」

　　「嗯？長瀨警官？」

　　「我有事情要問你。」

　　長瀨並沒有用敬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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