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坏灭】

世间种种复仇理由各异，回想一下吧，在这个纷乱交织的夜晚，迄今为止，你已经亲眼见识过几种不同的恨了呢？

心爱的女人成了牺牲品，惨祸点燃了樱鬼丹波心中的恨，他被人引导着连续杀死了十几名少女，报复她们告发雫姬，是为情仇。

赖光误判了小纮哥哥的行踪，以为土蜘蛛是少女们失踪的元凶，带着四天王屠杀其一族，幸存下来的小纮蛰伏在京城，希望能为全族复仇，是为家恨。

没错，今晚本打算复仇的应该只有他们俩才对。

但谁能想到在两人背后，居然还有一个男人在操纵着这一切，他身上背负的恨意是要远比任何人都沉重的。

十年前“奈落鸦之乱”的真相，其实是贺茂一家被安倍晴明和源满仲残忍屠戮，奈落带着贺茂家的少主小光飞行逃出，也因中箭形神俱灭。

小光被当时担任内大臣的藤原兼家捡到，抚养长大。他就是将酒楼交付给丹波，并从男娼馆子里救出小纮的雪凌，贯通今昔一切变乱的终极线索，也是从一族的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恶魔。

他以京都为棋盘，操控所有棋子，导演出所有的剧本。

为了精准地把丹波引导上杀人的绝路，每次行动前雪凌都会来一趟丹波开办的大江山酒楼。

清脆的铃铛声鸣响不止，远处那个活力四射的火红色的影子正忙碌着，他在两层的酒肆当中上下穿梭接待来客，热情阳光，就算一身汗水也从来不失去快乐的心情，从不知晓任何黑暗阴谋，每天都在努力帮助丹波大哥经营酒家。

快到冬天了还是只穿无袖短衣和纯白兜裆布，丝毫不畏惧寒冷，各种程度上都是个耀眼的小鬼头。明明早就见过他了，如今还是会被这个开朗的男孩子吸引。

“雪凌？我说，藤原大人！你在看哪呢！？”

墨汁从悬垂的笔尖流淌下来，袖子已经被染黑了一角，又湿又凉。雪凌吃了一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看赤鬼看得入神了。

这间唐风装饰的酒家不需席地而坐，都已经改用了椅子，他与丹波面对面坐着，桌上有两份账本，自己正提笔要写东西，不料一抬头看见远处的红色小鬼就什么都忘了。

“失礼了……真是的，我明明都把这里交给你了，怎么还是放不下。”摇头一叹，面对丹波狐疑的神色，反应敏捷的雪凌随便找了个借口试图混过去。

“你今天居然会亲自过来，我还怪不好意思的，没什么时间招待你。”樱鬼一撇嘴角，略微不满。

“没什么，例行对个账而已。我既然把这里交给你了，当然要无条件信任你。但酒楼的很多物料依旧是藤原家供应的，出了差错直接受损失的可是我啊。”

“行吧，随你便。你帮着五郎太开店的时候可从来不管，人家还老是抢我生意，你也太向着自己亲戚了。”

“这回是你第一次接货，有些事情必须要亲自提醒你。爱宕山的土蜘蛛一族有人和这次的‘交易’有牵扯，你要在他来之前迅速行动，我会想办法把干预‘交易’的责任推给他。”

可一听到有正事，丹波就收起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态度，认真倾听起了雪凌有意隐晦的黑话。雪凌接着提笔，看似随意在账本上留下一串细长的字迹，然后跟着手边一个木盒一起推到了丹波面前。

“对了，这是给小赤带的点心，他爱吃豆沙馅饼。上次我说过要带他去买，结果你说他人不在，只能这样了。”

“谢谢，我先替他收下了。那小子自己一个人过得好着呢，我也管不了他去哪儿撒野。”

“他可是个好孩子，千万不要让他跟咱们俩学。那么我七天以后再过来见你，希望到时候你能顺利办妥。”

堪解由使起身，外面的牛车正等候着这位相貌不凡的年轻公卿。身披粉色羽织的丹波沉吟片刻，对着雪凌离去的背影大喊。

“喂，你下次如果还带客人来，也让他出来坐坐！酒菜管够，我可没那么小气！”

雪凌蓦然放慢脚步，向身后一摆手，权当表示自己听见了。

“嗯，以后我尽量吧。”

丹波并不送客，抱起墨迹未干的账本就往柜台走，避开赤鬼的视线，仔细看刚才雪凌留给他的话。就连那盒送给小赤的点心也是掩饰两人秘密用的道具。

“本月女儿红应收四批，实到一批，请于九月初八至左京四条大街处验货。”

樱鬼笑得狰狞极了，这意思再简单不过了，酒水是指代少女的暗号，而“验货”指的是杀人。

从雪凌手头得到这座酒家后，丹波又得到了那些参与迫害雫姬的女孩子们的名单，每次行动之前雪凌再另行告知地点。至于行动时间则是每七天一次，足够制造连续性的恐慌。而达官贵人越是将女儿禁足，越会将目标固定在他们家里，下手只会更加顺利。

第一次行动的目标是九重家的女儿，九重氏的家主就住在四条大街，他是关白的亲信，靠着巴结藤原兼家混到不错的官职，却为了排除自家女儿进宫路上的对手，吃里扒外害死了雫姬。更让丹波愤怒的是，这家女儿自己就不干净，竟敢带头告发雫姬！于情于理，丹波都不会放过她。

“这么快就要第一次行动了吗……为了你，我已经不能回头了。”

能为心爱的女人复仇，当然是期待已久，不过望着远处的赤鬼，丹波内心的角落仍有一声哀叹，从此他成不了称职的兄长，不能再带给小赤更多快乐了，酒家也最多开到明年春天。复仇这种事情真是太残酷，容不得半点回头的余地。

丹波是这样，谁又不是如此呢？

雪凌当初可没对丹波说谎，他也想复仇，但却是为了家族，他想复仇的对象是十年前默许了贺茂家灭亡的整个京都。

与丹波告别不多时，雪凌回到自己位于五条的府邸，悄然走进设置重重机关的密室。顺着台阶一路往下，视线昏暗，需要秉烛前行，耳边也只能听见冷露滴落的声音。

“这我就得说你几句了，你这么多年不锻炼，没想到连丹波都能察觉到你的气息了。”

在这里说话显然不会再有第三人能听见了，雪凌很放心地开口。烛台的火光在墙上映衬出带翅膀的黑影，有个张牙舞爪的乌鸦式神跟随着主人前行。

“喂喂，那个丹波可是鬼族，知道你旁边有别人的气息一点都不奇怪。但你放心，没有阴阳眼的人是绝对看不到咱的。”

“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接近丹波？因为他身边有个好弟弟罢了。小赤是除了八咫乌以外最适合你的容器，鬼族不会衰老，有着健康的身体和用不完的精力，而且他还是个肉体和心灵都十分纯洁的少年，你肯定会喜欢的。”

“你是说那个赤鬼……？看起来是嫩了点，不过咱不讨厌，细皮嫩肉味道一定不错。你想从丹波手里拿下他？可没那么容易哦。”

“时机还没到呢。那我再问你，知道为什么第一个猎杀目标是九重家的小姐吗？我没告诉丹波，那位小姐自己就和一个土蜘蛛少年有私情！为了自保当然会带头告发同样与丹波有染的雫姬。如果丹波杀了九重小姐，我就能把嫌疑栽赃给土蜘蛛一族！等朝廷反应过来弄错了，丹波早已经把事情做完了。我会在利用完丹波以后，再把丹波除掉灭口，抓住赤鬼，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只要用失踪的安倍要挟，阴阳寮就在雪凌的掌控之中，轻而易举就获取到了这桩私情的情报。

“哦哦，真厉害。小光，你也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咱保护的小鬼头了。”

志得意满的雪凌突然停下脚步，对奈落口中这个久远的幼年称呼感到意外。

是啊，原来以前自己还曾经有段日子被人叫作“小光”呢，假身份一多，就老是忘记本来的名字。

他从家破人亡的少年小光成长为今天的雪凌，贺茂家的遗孤经历了积雪之下长久的忍耐，而今复仇的毒花即将盛开。

男人走下最后的台阶，进入府邸下方的囚室。一股常人难以忍受的浓重血腥扑面而来。这里是一间特殊的地牢，血污遍地，刑具齐备，从镣铐到钢针，全部是常年锈蚀的痕迹。铁牢正中一个脸庞与奈落宛如同样模子刻出来的少年被高高吊起，四肢张开，白皙的皮肤在经历长期囚禁后竟然依旧水嫩光滑，双眼紧闭始终昏迷，身后一对洁白双翅被铁链缠绕禁锢，动弹不得。不需思考就能看出这副图景的意味，一位与奈落有着宿缘，圣洁无比的天之使者，现在被囚禁在藤原雪凌家的地下。

被关押在此地的孩子，是解开封印的一把钥匙。

十九岁的生日那天，小光终于以胸前的印记为媒介，又一次成功召唤出了奈落。然而复苏的奈落永远失去了肉体，除了拥有阴阳眼的人，谁也看不到奈落。

奈落鸦是天照大神宠爱的双生子之一，他和哥哥八咫乌一个把守冥界，一个把守高天原，彼此的肉身都是天照赐予的，方便他们降临人间劝谕人类。可奈落不知为何偷偷跑了出来，成了守护贺茂家的式神。在十年前的贺茂一家灭门事件中，奈落为了救小光，肉体被白虎式神牙太一箭破坏，从此再也无法正常降世。

小光陷入了新的绝望，他拼命为奈落寻找新的肉体，劝说关白派人四处镇压山贼和流民，获得过不少年轻的俘虏，小光把他们押到自家的地下囚禁起来，一个个用来给奈落当容器。不幸的是，因为奈落长期身处黄泉，身上的瘴气绝非正常人类可以承受，用不多时实验品的体表就开始溃败腐烂，试验一次次失败，地牢也因此阴森无比，冤魂不散。

少年小光在复仇和为奈落寻找肉体的途中，成长为表面风雅内心崩坏的嗜血狂魔。与关白勾结的他终于在去年春天击碎了安倍晴明的魂玉，完成了为贺茂家族复仇的夙愿。

他意外俘获了奈落的哥哥，特地从高天原赶来妄图与安倍联手的八咫乌。一切的阻碍居然都消失了，还帮奈落赚了个肉体，最后一步该是马上打开“黄泉之门”迎接父亲回来才对。

小光错了，他以为奈落直接使用八咫乌的肉体绝无问题，却想不到奈落竟然无法进入哥哥体内。原来当初为了防止兄弟俩合作谋反，他们合体的道具“勾玉”被放在人类的皇家当作神器，

小光根本拿不到这件宝物，即使唆使关白想办法也不行，因为只有发生皇位更替的时候勾玉才会随着其他神器被取出。

要解决奈落的肉体问题就只有两种方法。其一，制造导致皇位更替的事件，拿到勾玉，这样就可以直接启用八咫乌的肉体。其二，找到和一个跟八咫乌一样，完美且不会朽坏的身体。

两种办法都有相当的困难，小光只好将精力都投到怎样开启黄泉之门一事上，直到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最完美的替代品，那就是丹波带进城里的弟弟赤鬼。

为了将这个最合适的肉体收入囊中，与之同时进行的计划一再改变，才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我还是太不成器。整整十年了，虽然已经把你的灵体复原，也除掉了仇人，我还是没能为你找到一个可用的肉身。”

“笨蛋！咱永远没有肉体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打开大门，从黄泉把保宪解救出来，你明白吗？这样一来咱们贺茂一族才算真的复兴了。”

“奈落才是笨蛋！我也有自己的想法。不管过了多少年，不管要付出多少代价，我都要恢复你的身体！然后我就可以……”

逗嘴似的交锋过后，言语激动近乎癫狂的男人对着空气念叨着，向身后的虚空之影张开怀抱，双手搂紧，却发现什么也触碰不到，内心也就和手中的触感一样空落落的。

他不再是小光了，而奈落并不会衰老。十年一晃而过，走上隐忍复仇之路，还从未感受过青春恋爱的他根本经不起岁月消磨了。

“我就可以像这样抱紧你，对你说一声谢谢！谢谢你把我救出来，谢谢你让被埋在雪中的我活下来。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雪凌’，因为我早就以‘小光’的身份死掉了！难道你这家伙就不明白吗？其实我早就对你……”

雪凌的话噎在喉咙里没说出口，奈落的虚影转过身去，抱着手肘直摇头。表情沉重，不知如何是好。

“啊啊，好啦，那就随你的心意去做吧。但一定记住，你的首要任务是开启黄泉比良坂的大门救出保宪，到时候如果来不及，就马上放弃咱，否则咱就彻底断绝掉你无聊的念想，怎么样？”

雪凌因为奈落的回答而颓然了，到底也得不到真正想要的回应。

“呵，嘴上还是这么不饶人。放心吧，以前我为了复仇顾不上你，现在有赤鬼这么好的容器在，你就再给我一些时间吧，我一定会想出最完美的计划，同时实现你我的愿望。”

与摸不到实体的影子尽力相拥，想象唇舌绞缠的极致快感，复仇之子已经迫不及待开始这场鲜血淋漓的宴会了。过去承受的苦难也好，如今安享的荣华也好，全部都可以舍弃。

“说好了，我一定会帮你得到赤鬼。”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身后被缚在牢中的的圣洁少年眼角落下了泪水，水滴在一丝不挂的身体上流淌，最终归于消失。

一切的进展都很顺利，丹波按照安排去杀害少女们。当然这中间也夹杂着意外的惊喜，土蜘蛛最后的遗孤小纮居然生还，还成了丹波的助手。

丹波不知道，遭他杀害的少女们被驾船运尸的小纮采集了心脏的血液，把带血的玉石镶嵌进魂归桥下的石板凹槽，当石板全部被血玉填满就能让黄泉开门，京都会暂时与冥界相通，此时就可以去挽救已故之人。

小光想救的人是父亲，他想像创造魂归桥传说的少年那样，在黄泉的大门口让保宪复活。

同时，小光也希望为贺茂家付出太多牺牲的奈落重获肉体，得到幸福。

立春的前夜，雪凌再次踏进关白府邸的大门，与关白商讨最后的安排。他在关白家寄生了好多年才被允许自立门户，根本已经不想再见到这个利欲熏心的老头子了。

“那么，请小光再为我整理一下明晚的安排。”

“首先是源赖光，请关白大人明晚召见他和渡边纲，他定会为了袒护渡边纲独自前来，到时候立即褫夺他的兵权，这样所有卫队的指挥权都会在我们的右近卫手上。渡边纲和赤鬼是朋友，可以用他当我们的诱饵，以源赖光的性格一定会去救自己的侍卫。此人的父亲源满仲是杀害我一家的凶手，也必须一起殉葬。”

“阴阳寮由我负责指挥，由玄武式神把约会的两人用船送到丹波那里，再出来发信号，埋伏在那里的白虎朱雀就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不出差错的话，很快就能除掉丹波和赤鬼，同时宫殿这边就会空虚下来。”

“信号发出后，关白大人召集大家进宫，右近卫控制文武百官，要求陛下召开紧急朝会，再让陛下宣旨，这样所有行动就得到承认，可以彻底消灭反对我们的力量。”

关白听罢神色淡漠，似乎已经看穿计划里还存在着什么不和谐的地方。

“小光啊，我是赌上了身家性命帮助你的，一着不慎就会被安上篡逆的罪名。这个计划本来就过于复杂，你最好不要对我有所隐瞒，任何环节出错我们都会失败。”

“我明白，所以这次行动最大的关键，就是陛下宣旨承认我们所做之事并非谋反，并顺利传位给怀仁殿下。”

雪凌捏了把冷汗，他当然没有告诉过兼家关于魂归桥下石板的事情，兼家要的只是发动政变清洗朝廷，就连他也不会知道雪凌的终极目标是打开黄泉之门。

“所以为了确保明晚顺利，我还约了另一位大人前来商议。久等了，请您进来吧。”

跪坐的雪凌惊得直站起身来，感到情况有变，行动前夜关白竟然不与他协商就临时更改了内容，让一个外人参与。

拉开纸门进来的高大身影原来是青龙式神，他向上座的关白叩首。雪凌身后隐藏的黑影见到安倍家的式神进门，就有些按捺不住，同样背负仇恨的雪凌悄悄示意奈落不要冲动。

“明晚的行动确实是由小光你来指挥，但青龙大人例外，他不会参与行动。我安排他守备在魂归桥，保护在那附近的怀仁和五郎太。因为如果怀仁有失，我们就不能顺利接管朝政。”

“但是……”

“小光有什么意见吗？还是说，对怀仁那边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

“我明白了，一切依关白大人的安排。”

雪凌一时语塞，十年前被捡到的时候，这个老家伙就告诫过他，最多只能给贺茂家平反，不要妄图恢复贺茂家以前的权势。行动前突然来这么一手，明摆着就是在警告雪凌。

结束了最后的会议，雪凌带着别人看不见的奈落来到堀川岸边散步，脑子里梳理着明天计划的细节，他仍然觉得关白的临时安排如鲠在喉。

“有青龙式神这个碍事的家伙在附近，我们想要开那道门就麻烦了。”

“就算他能看见咱，咱也有把握干掉他。”奈落鸦不屑道。

“老头子特地安排青龙单独行动，就意味着他已经从青龙那里知道了黄泉之门一事，也早就知道你的存在，必须派一个人去守住。他这是在敲打我，要我明天只能帮助他，不准轻举妄动。”

“啧！都已经到这时候了，这老王八蛋怎么还想着过河拆桥！”

“这个老家伙死了女儿要我帮忙报复的那一天，我想都没想就说可以利用丹波，从那个时候他就开始怀疑我了。”

关白希望把雫姬嫁入宫中赢得更多的权势。可这一切都化为泡影，公卿家的少女们嫉妒雫姬即将被选拔入宫，告发她与鬼族丹波有所来往，事情传开一发不可收拾。关白只能接受阴阳寮的提案，让不知情的玄武式神送去了毒酒，忍痛逼迫女儿自尽。

唯一见到关白为情所动的模样，就是在女儿死了的时候。愤怒的老家伙找到雪凌要他必须办妥一件事：想办法杀了那些女孩子，绝不让她们有机会踩着雫姬的尸体上位，同时也要丹波死无葬身之地。

于是雪凌给关白提出的方案，就是如今这个利用丹波复仇的办法。

“呵……我那时候建议他利用丹波，是怕脏了你的手，而且怕以后被一直用这个把柄威胁。可这样一来，老头子就能确信我身边还有帮手存在了。如果我为了自保，正常的回答是当场推辞以外什么都不说，而不是那么干脆地建议他要利用丹波。他一定怀疑我在掩盖些什么，事后老头子只要再找青龙问一下，你的身份，还有我们的计划，就全都暴露了。我居然也会犯这么低级的失误。”

原来关白也时刻提防着雪凌，想找这老头子算账起码也要在事成之后，万一明天失败，就毫无退路。

“那你打算怎么办？”飘浮在虚空之中的奈落鸦问道。

堀川的河面上偶然有人撑船经过，在上下游之间运送物资。贺茂家的少主指着那些船只，给自己鼓励。

“对于那些手握船桨的人来说，顺流和逆流都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奈落，只要你愿意陪着我到最后，我就什么都不怕。”

“呵，那你就放手一搏吧，小光！”

就差最后一点了，马上就可以夺回贺茂一族的荣光，清洗这座颓败的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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