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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岩] evergreen,4

[db:作者] 2025-08-08 21:34 5hhhhh 8460 ℃

瞧岩泉瞪自己一眼,及川秉持人不要臉天下無敵的精神繼續把臉嘟過去。

你都幾歲了!岩泉眼裡嫌棄。

別說十八就算八十也要小岩擦啦!及川堅持。

嘆口氣,岩泉邊替及川抹臉邊唸叨,「對啊就算要辦我也不想再跟你一組了。」

「為什麼啊?!」及川震驚出關西腔來。

「因為我不想被一個超過一百八的男人全程緊抱還在我耳邊尖叫。」岩泉擦完了就把水瓶遞給他。

及川像隻委屈的小狗喝了水,懨懨地,「過份。小岩這樣會不受歡迎喔……」

岩泉斜眼盯著他一會兒,才轉回頭似笑非笑,「……我已經夠受歡迎了。」

「呃……」眉尖一跳,及川面色僵硬,乾乾巴巴地問,「什、什麼意思……?」

花卷與松川也緊張起來。

這是要攤牌的走向啊……

他們是有點關心,但才不想剛開始關心,當事人就在他們面前攤牌。

GO GET A ROOM。

正當花卷心底不倫不類冒出這四個英文字,岩泉似乎也感受到周圍不尋常的張力,略帶疑惑又理所當然地答了句:

「女排社的人都找我不找你吧。」

不受歡迎的是誰啊。

「……」原來是這個。隱約知道松川跟花卷同樣鬆了口氣,不過及川無暇他顧,調整了一下表情,「咳、嗯、這是她、她們不識貨。」

「不不、」花卷搖手。

「明明就是她們太識貨。」松川完美接上。

「阿松!卷卷!」及川跺腳,氣憤到眼淚都要從皺成一線的眼角擠出來了,「你們怎麼可以都站小岩那邊!」

吼是這樣吼,手中卻是把岩泉往自己這兒抱。

「喂、喂,」一抹可疑的紅緋染上岩泉幾乎要貼上他的面頰,「又不是在試膽,放手。」

「不放。」及川秒答,摟著岩泉後退幾步,「我要裂解你們排擠我的小圈圈。」

幼稚。

平常松川與花卷隨口就來的吐槽,如今卻出不了口。

老實說,連這樣看著都覺得難為情……

他們雙雙背過身去欣賞從門口透進來的綠意與豔陽,努力忽略身後與過往雷同又截然不同的鬥嘴。

「垃圾川你很小心眼耶!就是這樣才不受歡迎吧!」

「我才沒有不受歡迎!我交——」及川瞬間住口。

但岩泉還是微微變了臉色,「……你什麼?」

「我不需要受歡迎。」

沒有說謊。及川想著,他只需要一個人喜歡他。

只要一個人。

岩泉側頭看他認真起來的表情,停頓片刻,撇撇嘴嗤笑,「這什麼?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嗎?」

「人家是說真的!我只……」

及川鼓起臉頰,有點像隻貪吃的倉鼠,才要繼續辯解,遠處女排的人就來找岩泉了。

他鬆開手,目送岩泉走向後門。

女排的人他都觀察過,並不覺得有誰真對岩泉有興趣,岩泉也不曾特別注意過誰,這正是他放任她們繞過自己至今的原因。

不過現在……

他還是有些不舒服了。

升上三年級,初次主辦為期一週的合宿,岩泉才知道有多少瑣碎的小事要安排。

即使有及川一起分擔,也很難照著日常的作息度過。

又是一個過了十一點還醒著的夜晚,岩泉收拾好東西,準備休息,卻在通往寢室的轉角被女排的副主將叫住。

「啊、岩泉,可以來幫個忙嗎?」

「嗯……好啊,什麼事?」

「我們想吃宵夜,可是帶來的小菜瓶蓋都好難開……」

這理由讓岩泉有點想笑,他低下頭掩飾,往女排那側走去兩步,肩頭就突然被摟住了。

他轉頭,「——及、」

「哎呀……不好意思,這次妳們只能用我將就一下了。」

從轉角後冒出來的及川扣著岩泉肩膀,懶懶淺笑截去他話頭,跟女排副主將留人。

「……為什麼?」有些吃驚,她對及川的感冒倒沒放到臉上。

「因為我們家副主將時間到了就得睡覺哪。」及川濃淡合宜的眉毛彎彎地垂下來,襯著眼底的苦笑,顯得很柔軟。

岩泉馬上皺起眉抗議,「我沒……」

「你沒有?」及川轉向他,垂眼質問,「現在幾點了?你不睏?你剛才連反應都慢了還敢說沒有?」

「……我……」

岩泉挑著黑眸在及川臂彎裡往上望他,是真的睏了,又有他在身邊,才會無意識撒嬌似地噘起嘴。

可愛死了。

及川差點繃不住,逃避地抬手蓋住岩泉眼睛,「好了,去睡覺。」再朝女排的人揚揚下巴道,「可以吧?不過開幾個蓋子,用不著一定要小岩吧?」

見岩泉沒反駁的樣子,及川說的大概是真的,女排副主將也不好意思這樣勉強人,便點點頭同意。

「……那就拜託你了。」

即使都是運動好手,男女間的力量差距還是顯而易見的。

及川在女排那邊輕易解決了幾個玻璃瓶蓋,沒有多逗留就回到剛才與岩泉分開的地方,看見岩泉沒去睡覺,還坐在台階上像在等自己,不禁訝異地三步併兩步趕到他身邊。

「小岩?」

岩泉抬頭看看他,「你好慢。」

「……有嗎?」及川蹲了下來,與他面對面平視,雖然岩泉很少變成這樣睏得有點傻呼呼的狀態,但及川憑經驗知道,現在跟他講理沒用,「對不起嘛,可是我一結束馬上就回來了。」

岩泉看著他不講話。

「小岩怎麼不去睡覺?」及川輕聲問他。

「我看見你跟著女生離開……」岩泉不確定自己在講什麼,覺得眼球脹脹的,腦袋也沉沉的,像浮在一團水霧裡,嘴巴好似不是自己的,自動開合,吐出沒有道理的胡思亂想,「想說會不會等你回來,又答應了誰的告白……」

及川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垂眼盯著岩泉鬆鬆擺在腿間的手指,很想握住,但只敢伸手,像試探路邊的野貓一般,輕輕觸碰指尖。

岩泉沒有躲。

及川慢慢握住他三根指頭,拇指摩娑。

「我說過了,不會再跟不喜歡的人交往。」

岩泉歪過頭,眼皮都快撐不住,「那萬一你喜歡上她們裡的其中一人……」

「不會。」

岩泉一頓,稍稍抬高眼,看來的視線迷迷糊糊,又有一絲讓及川心顫的情意。

「我心裡已經有人了。」及川握著他的手,輕聲告白。

你一直,都在這裡。

終於說出來的解脫感只是一瞬,及川苦笑,知道快睡著的岩泉明天不會記得。

或許就是知道,他才敢說的。

岩泉直勾勾凝視他,又像在發呆,慢吞吞地眨了下眼,幾乎睜不開,他垂下頭……

「你才不噁心……」

「嗯?」

及川才應個聲,就見岩泉緩緩倒向自己,連忙張臂接住了。

「小岩!」

「唔嗯……」

他低頭,勉強能看見岩泉枕在自己胸膛上蹭蹭的睡臉,抬頭重重呼口氣,收緊手臂抱牢了他,心疼得很,又忍不住生氣,氣岩泉、氣女排的人、更氣的……

是自己。

「對不起……」

及川撥撥岩泉毛茸茸的髮,將嘴唇在他額邊印了印、

「不會再讓你晚睡了。」

之後四天,青葉城西的女排社才真正體會到,及川徹不再睜隻眼閉隻眼時有多難搞。

《evergreen、十三》

排球社的暑期合宿在一個悶熱的週五下午畫上句點。

大家搭上學校的巴士,實在是有些精疲力竭了,一路昏昏沉沉地隨車子顛簸打瞌睡,只有岩泉因為過去幾天被搶走很多工作、每天都睡得飽飽地,還睜著眼睛看窗外風景,但靠在他肩頭睡熟了的及川那令人安心的溫度、還有規律擠來又晃去的重量,像搖籃曲一般,慢慢地,他也感覺眼皮沉了下來……

「啊!」

及川突來的驚呼讓他嚇了一跳,岩泉深吸口氣,睜大眼睛轉頭看去,但及川已經跳起身半跑向司機。

「怎麼了?」教練在他經過時探出頭問。

「我、我手機好像落在那邊了,」及川沒餘裕停下一一說明,直接跟司機拜託,「可以在下一個公車站牌前停一下嗎?」

說完,他回頭跟教練與領隊確認,「我等下找到手機就自己回家了,可以吧?」

教練與領隊互看一眼,想想及川高三了,平常也算靠得住,便點點頭同意了。

及川走下巴士,停在馬路邊左右看看來車,再往對面站牌走去,他聽見身後巴士關上門、再度開動的聲音,然後是另一個腳步聲。

「小岩……」

「只剩收尾那點事情,矢巾也該學著處理了。」不然怎麼當下屆主將。

及川眨眨眼,有點開心,又怕是自作多情,「原來不是擔心我啊……」

岩泉手插在口袋裡,盯著他看了幾秒,自顧自在公車亭的板凳坐下。

「你確定手機落在那裡嗎?」

「欸……也不是百分之百確定。」

「你沒有手機,」岩泉看著前方,一句一句地算,「也不確定找不找得到手機,這裡離學校跟我們家都至少半小時車程,還很偏僻荒涼——」這時他才沒好氣瞪進及川眼睛裡,「你說我能放你一個人嗎?」

還說我不擔心你。

「小岩……」及川癟嘴,像知道自己做錯事的小狗,慢吞吞坐到岩泉身邊,低聲嘟噥,「小岩最好了。」

「哼。」

一天沒幾班的公車不好等,窄小又硬梆梆的座椅很不舒服,悶熱的空氣讓人難受,但只要身邊有岩泉,及川就希望這些時間越漫長越好。

他甚至覺得從六歲到現在這十二年都過得太快了。

一轉眼,他們只剩下七個多月……

公車到站的開門聲打斷他的思緒,他們一起下車,及川看看不遠處接到合宿場地的長階梯,跟岩泉說,「你在這裡等我吧,我自己上去找就行了。」

「不用……」

「休息吧。」他壓壓岩泉額頭,示意他在亭子裡坐著,朝階梯跑去,「我馬上回來。」

「喂及……」

見人已經跑遠,岩泉皺皺眉頭,無奈坐下。

沒有及川的時間過得很慢。

他靠著椅背看大片的天空被積雨雲占滿,午後陣雨總是來得突然,天色一暗,接著雨滴便唏哩嘩啦地落下。

糟糕……他心想著,站起身從側背包裡找出摺疊傘,正想去接及川,就看見人低著頭一路從階梯上跑下來。

岩泉迎向前,但及川在躲進他傘下前已經濕得差不多了。

「找到了嗎?」

「嗯。」及川點點頭,抹去臉上的雨。

「你喔……」放下半顆心,岩泉瞧他又淋得跟落水狗一樣,忍不住唸叨,「你以為你是英國人下雨不撐傘啊,是不是真的很愛淋雨?」

「我這次不是故意的啊……」及川嘟嘴。

「那你上次是故意的了?!」

「不、」及川連忙比手畫腳否認,「不是!都不是故——」

話沒說完,沙——地一聲,一輛車經過他們身邊的坑窪,激起整片水幕,全澆在兩人身上。

「…………」岩泉臉色精彩得很。

「……」及川也一個字都不敢亂吭。

這次,兩個人都不是故意的。

好不容易搭公車回到家,及川讓岩泉先進門,自己在他家門口目送,但岩泉媽媽出來開門,一看見他倆全像能擰出水的模樣,就驚呼著朝及川招手:

「怎麼回事?忘了帶傘嗎?阿徹你也進來,你媽媽臨時出去顧阿猛了……」

「沒關係啦阿姨,我自己回去洗個澡、」

「少囉嗦!」看來岩泉這點是遺傳媽媽,那隻手再一揮,不容質疑,「快進來!」

「……」

及川只得乖乖進門,然後連著岩泉一起被推進浴室。

「咦……?」

「你們先洗澡,衣服脫了就丟出來。」岩泉媽媽邊吩咐著,邊砰地替他們關上浴室裡間的毛玻璃門,「我等下幫你們拿換洗衣服來。」

「不是……」及川才開口,就發現岩泉媽媽已經走遠了,僵了幾秒,打算開門出去,「小岩先洗吧,我先出、」

咖。

岩泉壓住了開到一半的門,「……一起洗也沒關係。」

救命。

及川的臉幾乎要貼到門上,整個人石像似地,不敢動、也不敢轉身,岩泉的手就在自己手旁邊,或許是錯覺,但他能感覺岩泉的體溫隔著空氣染進自己,又癢、又麻……

電流似地、

流竄全身。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一起洗澡了。

從他的精液濺上岩泉襯衫那天起。

在社團換衣服時裸裎相見當然是有的,但那天之前、在誰家待晚了懶得回自己家、衣服一脫就一塊兒進浴室這種習以為常的相處,在及川交到第一個女朋友後,彷彿默契般,誰都沒說要停止,也誰都沒再提起過。

「……拖太久會感冒的。」岩泉略顯乾澀的聲音打破沉默。

「啊啊……」及川含糊應著。

「又不是沒一起洗過。」

「啊啊。」

及川一直不肯看他讓岩泉有點生氣了,「還是說你有什麼理由不能跟我一起洗?」

「我——」及川當然聽得出來岩泉的情緒,立刻就轉頭看向他,「沒有……」

「那就脫!」

岩泉氣噗噗地瞪他,開始解扣子、脫衣服,直到身上只剩一條深藍內褲……及川總算驚覺自己的眼睛死盯著哪裡,咬住舌頭逼自己別開眼,硬著頭皮脫下外套、運動衫、長褲、跟……

等他把兩人的髒衣服都放到門外,岩泉開了熱水調整好溫度,見及川站得遠遠地,伸手將他拉過來、

「眼睛閉上。」

及川看進岩泉黑溜溜的眼睛,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自己脹紅的臉,但實在也沒辦法控制了,咬牙乖乖閉上眼,讓他將熱水從頭頂淋下。

因為閉著眼,他也沒發現岩泉同樣紅透的臉。

暖和的水流淋了一陣,岩泉才將洗髮乳擠到及川手心,「自己洗一洗。」

及川聽話地開始搓頭髮,聽見水聲與相似的搓洗聲,然後蓮蓬頭被塞進自己手裡,便仍閉著眼睛將泡沫沖掉。

就這麼被岩泉照顧著,及川得以全程一次都不用睜眼、順利把澡給洗完了。

終於。將身體沖乾淨的那刻及川忍不住如此想著,可他想往門外逃走的腳步還沒跨出去,岩泉就推著他往浴缸去。

「好了,可以泡進去了。」

我們一起嗎?!及川簡直想自宮,「不、不用了吧!」

「不泡一泡怎麼暖身體,我們穿著溼透的衣服快一小時耶。」

「你、我……」及川垂死掙扎,「我們一起進去水會少很多吧,阿姨跟叔叔……」

「水再放就好啦,我們以前不也是這樣。」

岩泉不耐煩似地微微皺眉,更急於推他進去的身體自然就貼了上去——

「!!」

岩泉胸膛碰到及川赤裸後背的瞬間,及川觸電似地彈了起來,往浴缸這唯一的去路跳去:

「好、好!我進去!」

然而這只不過是逃進讓他絕望的死地。

及川聽見岩泉說著「你過去點」,然後跨了進來,眼前先是他的小腿、肉感的大腿、自己做夢都會夢回握過的那裏、肌理均勻的小腹、最後是,兩點被熱水蒸得艷紅的乳暈與微微凹陷的……

不行了。

我想死。

及川已經被這香豔的酷刑折磨到了盡頭,他告訴自己不能再看了,卻怎樣都閉不起眼睛。

「及川?你怎麼了?」

岩泉指尖觸摸上他臉頰,就像上膛的手槍扣下板機,及川感覺自己下體不可遏抑地——

刷!

水花四濺,他猛地站起,用最快的速度衝出門外,連有沒有擦乾都不知道,彎著腰穿起衣服。

「及……」

「我先回家了!小岩暑假快樂!」

及川離開了,留下岩泉一個人站在浴缸裡。

他直直望著已經看不見身影的門口,慢慢低下頭,摀住臉。

「及川……」

從指縫間,看見自己同樣硬起的反應。

《evergreen、十四》

「嗯、……小岩、啊……」

房間一片漆黑,及川躲在被子裡,蜷著身聳腰,雙手緊緊握著自己胯間興奮脹紅的性器。

「啊、小岩……小岩、小岩、」

他被快感侵蝕的腦髓深處全是岩泉溼透的小麥色肌膚、肉感胸膛上小巧的乳暈、大腿內側泛著紅、水珠沿著恥毛滴下……

他想把他壓在身下,親吻那張老是調侃怒罵自己、笑起來卻燦如春日的嘴,扯開他的腿,把自己埋進去,深深地、不留一絲縫隙,那會是怎樣溫暖濕軟的——

他想像著——

「小岩、小岩、啊!」他伸手扯起一把紙巾,摀住自己,「小——嗯、嗯!嗯……」

他脫力地癱在墊被上,背脊隨激烈喘息上下起伏,慢慢地平復下來。

眼睫抬動,幾團揉緊的衛生紙就在臉邊,他垂下眼,注視鬆開的掌心裡那皺得跟思緒一樣亂的紙團,還有、上面沾滿的白濁精液。

數次解放讓他的雙腿微顫,虛脫、無力,他仍喘著氣,閉了閉眼。

真髒……

罪惡感讓他想吐。

長到十八歲,他曾為了生理需求自慰過無數次,有意無意,想著岩泉,想著他們曾緊緊抵在一起發洩的那一次,但如今,指尖彷彿終於能碰到原本遙不可及、他夢想中的關係時,他卻突然覺得、

自己的慾望好骯髒。

他用力揉緊了紙團,扔開,雙手慢慢爬上,抓住自己的臉。

「……小岩……」

但他卻不知道,在窗外的那個房間裡,也有人喃喃唸著他的名字自瀆、高潮。

「啊、及川……」

在IH預賽打入縣內四強的青葉城西不需要參加春高的一次預選,所以合宿後他們放了一個多禮拜的假,預計在一次預選前再開始正式訓練。

不過對這群熱愛排球的男孩來說,十幾天不打排球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正因如此,岩泉沒多久便發現了——

及川在躲他。

他們打相遇以來十二年,從未分開過,與其說是了解,更像是彼此的半身,呼吸般,知道對方習慣去哪裡、打算做什麼。

及川若是想躲他,輕而易舉。

但這也代表,幾天後察覺了的岩泉要堵到他,也輕而易舉。

「小岩……」

及川在書店看見岩泉歪著頸子靠上他面前的層架側壁、挑起斜飛的貓眼面無表情盯著自己時,有片刻慶幸他戴著平光眼鏡,能遮掩自己的動搖,但腦中另一個聲音馬上便嘲笑了起來。

別自欺欺人了,你真的覺得小岩看不出來嗎?

……我不覺得。

可是他也只能裝傻到底。

「你也來逛書店啊?」

無視及川徒勞的微笑,岩泉開口,「你在躲我?」

「……我沒有。」

即使心知肚明,也經歷過無數次,及川還是習慣不了,岩泉的這種單刀直入。

習慣不了,但他——突然有些想笑——無可救藥地喜歡。

這種耀眼又可愛的作風。

「你沒有?」岩泉靠近他半步。

及川聞得到他身上的肥皂香,「當然沒有,我為什麼要躲你?」

「那等下陪我打球?」

「我——」適才眼底泛起的笑意,陡然在及川意識到岩泉一靠近、自己就想親他的瞬間被掐滅,他喉結滑動了下,視線短暫避開岩泉,再勉強挪回來,「我等下還有事。」

「……是嗎。」

及川莫名覺得心痛,像一道找不出所在的割傷。

但他沒能細想。

他怕再多看岩泉幾秒,自己就會做出什麼傻事來。

「嗯。」他把手插進口袋裡,勾起僵硬卻溫柔的笑、

「那……先走了。」

幾分鐘後,岩泉仍待在原地。

他勾出先前及川放回書架的那本西班牙語教學書,看看封面,又用指頭推回去。

垂在身邊的另一隻手,握緊了拳頭。

一週後的星期四早上,大家迫不及待回到學校體育館,就連國見都提早了半小時過來,換好衣服跟金田一一起暖身。

「國見難得這麼早來呀~」

及川踏進體育館,側頭朝他倆放送招牌笑容,眨了眨眼,顯得幹勁很高昂。

「就……比較早醒,睡不著了。」國見還是嘴硬。

及川也不說破了,呵呵笑著,「年紀越大會越早醒喔。」

未來可期呀。

「……及川學長還是擔心自己考大學的事吧。」

「我?」比比自己,及川攤手,「我不上大學啊。我要去阿根廷。」

「……」國見看著他。

「……」金田一也張著嘴呆望他半天,總算找到聲音,「阿……學長你說什麼?阿根廷?」

認真的嗎?

「嗯,半年前就開始聯絡了。」似乎覺得他倆的反應很有趣,及川挑高了眉心點頭,忍俊不住,「昨天剛拿到球隊練習生的正式offer letter。」

「什麼?」

「哪一隊呀?」

「CA聖胡安。」你們知道嗎?

「……沒聽過。」不怕冷場是國見敞開心胸的證明。

「我也沒……」金田一比較可愛點,「但還是很厲害啊!海外耶!」

「學長為什麼想去那邊?」

及川自傲地闔眼,扠手微笑,「這說來話長……我小學、」

「拜託請縮短成一句話。」

「喂!國見寶寶你對學長的敬意呢?!」都被阿松他們帶壞了!受傷的及川憤慨拍腿抗議,但還是癟癟嘴妥協,「我想在那個教練手下磨練。」

「嘿——」

「做為舉球員我很尊敬他。」

就算是國見也不再開玩笑了,他看著及川的眼神有些動容,「這樣嗎。恭喜了。」

「我會找比賽來看幫學長加油的!」金田一認真握拳。

「不過,不上大學是個很大膽的決定呢……」國見往後靠上牆,想起那個成績很差的國中同學,仰頭感慨,「果然是影山的師父啊。」

「他才不是我徒弟!!」

及川的反駁簡直比膝跳反應還快,雖然還想繼續發作,但身後咚咚兩下敲牆聲打斷他,而岩泉的聲音是制止他最有效的法寶:

「在鬧什麼呢?該集合了還不去換衣服。」

「小岩……」

果然及川馬上就乖了,摸摸頭髮,往社辦走去,經過岩泉身邊時聽見他低低問了聲、

「你拿到正式offer了?」

這種事情,及川應該第一個就會衝到岩泉面前現寶的,可是因為他一直在躲自己……

居然是在他跟別人說的時候,不小心聽到的。

及川看向岩泉,那難以言喻的神情,突然心又一疼。

「嗯……昨天收到的。」

第二道,沒有滲血就看不見的割傷。

「什麼時候開始?」

「上面壓明年四月,應該也有往後延的彈性吧。」簽證出問題之類的,「但我不想延後。」

「……是嗎。」

見及川不靠近,知道他還是想躲他,岩泉也不再說話,別過頭去拿練習日誌。

他用盡了全力,才阻止自己把板子折成兩半。

第三道、第四道、第五……

及川若有似無的疏離與閃躲,一直持續到了暑假結束。

而將那些傷疤整個血淋淋撕開的——

是開學第二天及川就站在那棵老櫸樹下被女孩子告白的畫面。

《evergreen、十五》

初秋的午後,舒適微涼,岩泉與渡一起推著排球籃走向體育館,轉頭看見遠處樹下及川的背影、還有被他遮去一半的嬌小女孩。

他停下了腳步。

「……岩泉學長?」

渡的聲音像被隔在耳外,岩泉只是站在那兒,定定望著那個熟悉的畫面。

他想起及川第一次跟自己說交了女朋友、連眼睛都不敢看自己,他想起在比賽場館死角撞見及川第四……還是第五任女友踮起腳親他臉頰的瞬間,他想起三個月前如此相似的場景、還有那女孩騎在及川腰上的模樣……

喉結隨顳顎僵硬的游移滑動了下。

「學長……?」你要去哪裡?

岩泉抓住排球籃邊框往及川那邊走去。

「及川學長……」

女孩緊張而細微的聲音被輪子在粗地上滾動的聲音蓋得幾乎聽不清。

一步、兩步、三步……

「……我喜、」

四步、五步、六……

「歡……」

砰!

「噢!」及川驚人的痛呼應聲而響。

第一顆排球正中他的後腦勺、第二顆打上他背心、第三顆重擊他正想轉過來察看的側腹……

「好痛!噢!喔!誰、噢——好痛!!」

而岩泉完全沒打算要停下來,左手探進球籃便是一顆,遞到右手砸出又是再一顆。

「噢!小岩?!嘶——停、別噢!痛死了!小、」

一顆、接一顆。

岩泉殺紅眼似地持續拿球猛砸他。

「小岩!你、噢!喔!我——」

及川被打得上跳下竄,手擋得了一顆擋不了下一顆,狼狽地向身後隨口丟一句「對不起我有喜歡的人了」,便急慌慌雙手護頭跑向他快氣炸的青梅竹馬,一手一隻抓住岩泉手腕、

「小岩!別砸了!」

「…………」

及川疼得臉色有些難看,一雙紫棕桃花眼目光凌厲,但岩泉狠狠瞪回來的眼裡毫無退縮之意,憤怒、決絕、難過、委屈……

那發紅眼眶裡剛泛起的些微水光把及川的理智嚇了回來。

「小、小岩,你怎麼了?我……」

他稍稍鬆下手勁,但還沒離開岩泉手腕,就被一把反握住,拉了就走。

「咦?咦咦?小岩?要去哪兒?」

岩泉半個字都沒回他,悶著頭往前走,而留在原地的渡只能聽見及川一路又軟又慌的問話,隨他們越來越遠的身影漸漸消去。

「……發生什麼事了嗎?」

大概是聽到外面的動靜,花卷從體育館走出來詢問。

渡沒有馬上反應,過了幾秒才回頭:

「今天及川學長跟岩泉學長都要請假。」

「小岩——你跟我講話啊……」一個字也好。及川根本沒心思管岩泉拉他到了哪裡來,只想把人安撫好,「……哎、嘶——疼……」

到了空無一人的天台,岩泉用力一甩,將及川甩上水泥牆。

「小岩……」

「你說不會再跟不喜歡的人交往的!」

岩泉終於吼出來。

「……」及川一窒,搖搖頭,「不是、我是臨時被攔下來……」

「我不在乎!」

「小岩……」

像是想將肚子裡所有壓抑的情緒都嘔出來,岩泉怒吼著。

「我不在乎還會有幾百個女人跟你告白!我不在乎你躲著我!我也不在乎你到底在怕什麼!……不對,好吧我在乎……」岩泉咬了下嘴唇,懊惱地別開頭,萬般無奈又氣憤,「可是我更在乎你在不在乎我!你不管我了嗎?!」

及川倒抽口氣,不可置信地眨眼,「我怎麼可能不在乎你……」

「你在乎我的話為什麼都沒發現我在煩惱?!」

及川說不出話,只能看著岩泉的臉,像他小時候鬧脾氣、誰都哄不好的模樣。

「為什麼都沒發現我需要你?」

啊。好像快忍不住眼淚了。

及川一眼就知道,心口痛了起來,「小岩、對……」

「閉嘴!」岩泉就站在那兒瞪著他,一字一字大聲地,「知道了就少囉嗦,過來抱住我!」

他現在最需要的,只是像他們自小互相陪伴長大那樣的,一個擁抱。

及川不再講什麼了,默默走過去,張臂將岩泉擁入懷中。

「摸我的頭!」

他牢牢環著岩泉肩膀,撫摸他後腦,臉貼在他額邊,輕輕摩娑。

岩泉靜靜待了一會兒,才抬手抓住他側腰衣服。

及川感覺到了,無聲嘆口氣,加重環抱的力量。

沒事了。

他們就像彼此最好的安撫小毛毯,但沒有人告訴他們什麼時候該戒掉……

也戒不掉了。

過了很久,及川才輕輕問他:

「小岩在煩惱什麼?」

「……我將來想當運動防護員。」

「嗯。」我知道。

「本來打算在日本唸完大學考取資格的。」

「嗯。小岩的第一志願不都是A判定嗎?」

「是啊。」岩泉已經冷靜下來了,歪頭枕著及川肩膀,「可是我最近發現空井崇先生……」

「小岩很喜歡的那本書的作者?」

「嗯,他在加州的職業球隊當防護員。」

「……」及川大概知道怎麼回事了。

「我想跟他學習。」

「小岩、」

及川想看著他講話,稍稍鬆開他,但岩泉把他扯了回來。

「不要放手。」

「……」老天。要不是及川現在很擔心他,只怕要被可愛死,「現在開始準備申請加州的學校……」

「你也覺得來不及吧。」岩泉雖然熱情果敢,但一向很理智。這樣仍在煩惱,就代表他有多想去。

及川思考片刻,「我不會說一定來不及,但時間真的很趕……而且考慮到日本跟美國的學制不同,那邊公布錄取名單時,這邊已經入學了……」

如果將來打算回日本工作,這邊的履歷也要顧全體面。

岩泉聽了,一陣沉默,重重吐口氣。

「……果然不行嗎。」

及川又揉揉他頭髮,「不然,還是先在日本唸完大學,畢業了再去找空井先生?」

「好像也只能這樣了。」岩泉埋在他肩上悶悶地應著。

其實他都知道,也比及川更了解運動防護員資格的相關資訊,就只是——

需要一個情感上的支撐。

感覺岩泉想通了,及川側臉蹭蹭他,再拍了拍他後背。

「沒事的,小岩的夢想全部都會實現。」

「……那你這個月在怕什麼?」

岩泉問著,抓緊了他後腰的衣料。

別想逃。

他以為及川又會支支吾吾、閃躲迴避,都做好今天要與他纏鬥到底的心理準備了,然而及川只是輕輕笑了起來。

「嗯嗯、」他搖搖頭,「我沒事了。」

岩泉支起頭,與他面對面,狐疑地瞇起眼。

「你以為你說沒事我就會信了嗎?」

「真的沒事。」

「及——」

及川撫摸上面頰的手奪去了岩泉想追問的話,他看見及川眼底眉梢都染上了笑,彷彿金木犀散發出甜香,對著他說、

「我已經確認我還是在意你開不開心勝過其他一切了。」

然後,什麼火氣都忘了。

《evergreen、十六》

那天他們在天台聊了很久。

聊排球、聊比賽、聊班上的事,等到太陽下山了,他們就在混凝土舖的粗糙地面躺下來,肩碰著肩,看高掛天頂的上弦月、跟那個好認的大熊座,繼續聊他們的未來。

及川去阿根廷的事,岩泉考大學的事。

他們將要相隔一萬八千公里的事。

或許他們只是想從理所當然的陪伴中,慢慢習慣沒有對方的日子,不想像悠游深海的魚被一口氣拉出海面那般五臟俱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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