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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海往事-寄印传奇纯爱版(上部)(1-15) - 4,1

[db:作者] 2025-08-08 09:29 5hhhhh 2230 ℃

                第七章

  从陆永平家出来才十点多。在街上溜达一圈,我上了环城路。初秋的日头有些气急败坏,在柏油路上铺开一道没有尽头的白光。两边的玉米苗黄绿相间、参差不齐,不时闪过的几汪水洼让人误以为它们是新型的水生作物。老树没剩几棵,多是些新栽的树苗,手腕粗,此刻正溜着脚下的白光无限铺延。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猛然发力。随着抬臀弓背,耳边响起呼呼风声,飞速掠过的树苗让人恍若陷入时间的矩阵。我仿佛又回到了跑道上,只是连那快速吸入肺部的氧气都带着股破败味道。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裤兜里的刀尖透扎在大腿处传来阵阵刺痛我才停了下来。挥汗如雨,气喘如牛,我撂下破车,踉跄着在沟渠旁坐下。远处的青色山峦像是老天爷吃素后拉下的一泡屎,其中若隐若现的卫生纸就是闻名全国的水电站,它们在一起,多么的相得益彰。早上七点多王伟超就打来电话,约我上城里玩。我说有事。他说有鸡巴事。我说真的有事,很要紧。他笑着说邴婕也在,有重大事项宣布。我说下次吧,就挂了电话。我确实有事。我把手伸进裤兜里,触到冰冷的刀柄,直挺挺地躺了下去。水泥板有些硌人,悠远的天空像面明晃晃的镜子。我真的有事。

  在肚子的再三催促下,我回了家。胡同口停着陈老师的富康。没进院子就听到小舅妈夸张的笑声,看我进来她笑得更欢了:「干嘛去了,我的小少爷?」她的俏皮似乎和香甜一样与生俱来,除了红着脸我毫无应对之策。

  饭间三个女人谈着莫名其妙的话题,我只能闷声不响地往嘴里扒饭。电视里播着本地新闻,同样粗制滥造地好大喜功,唯一的特色就是口头禅「我市」。突然小舅妈指着电视说:「都是王淑娴这个贱人,要不咱工资早涨了!」我抬头瞄了一眼。一个身着天蓝色西服的女人在一群奇形怪状男性的陪同下,正对着一栋建筑物指指点点。这栋建筑我认识,是我们学校新近竣工的学生宿舍楼。这个女人我也有印象,是平海市教育局新晋副局长。

  陈老师呸了一声,说有学生在,让小舅妈注意下形象。小舅妈吐吐舌头,偷偷踢了我一脚。

  母亲笑了笑,说:「她老公不是公安局副手么,这不符合公务员任职回避吧?」

  陈老师忿忿然:「狗屁任职回避,那陈建生夫妇还都是一把手呢。瞎骗骗老百姓罢了。」

  正是这样。在我古怪的昨天,一如离奇的当下,有一种普遍的娱乐。人们喜欢指着荧屏上的各色人物,谈论他们不为人知的一面,说一些诸如谁被谁搞掉了的话。这种话题总让我兴奋,好像自己生活在电影中一样。但那天,我却有些心烦意乱,胡乱扒了几口饭就出去了。烈日当头,老槐树下还有点树荫,俩小孩在打弹球,于是我就走了过去。没一会儿,房后老赵家媳妇也来了,她端着米饭,要喂其中一个小孩吃。这小孩就边吃边玩,看得我想踹他两脚。

  老赵家媳妇姓蒋,时年二十八九,我一般都叫她婶。隔壁院就是卖给了她家,爷爷住院时她还垫了100 块。蒋婶个子不高,挺丰满,性子火,嗓门大。有时隔几条街你都能听到她在家里的吼声。那天她穿了条粉红的七分马裤,蹲在地上时俩大腿绷得光滑圆润,连股间都隐隐夹着个肉包。我就忍不住多扫了两眼。「乖,快吃,」她用勺子敲敲碗,狠狠剜了我一眼:「再不吃林林哥就给你抢走了。」我这才发现她早已俏脸通红,不由赶忙撇过头,连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在这时家里的三个女人出来了,一时花枝招展。蒋婶就夸母亲跟个大姑娘似的,害得她呸声连连。小舅妈挽上我胳膊,邀我同游。无论她们去哪儿,我逃开都来不及呢。母亲看了我一眼,说:「让他在家看会儿书吧。」

  陈老师就笑了笑:「那活该你看门儿的命。」

  我本想在床上躺会儿,迷瞪间竟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我总忍不住去攥兜里的弹簧刀,想把它拿出来瞧瞧,但它好像死死焊在我的腿上,怎么也取不下来。

  再睁眼已将近四点。我愣了半晌,洗把脸,又站在院子里唱了首郑智化的老歌。骑车出门时,阳光惨白而刺目。

  西水屯离大队部集镇不远。下了环城路,拐过前面水泥板覆盖的沟渠,抄小路往左,就是陆永平家。这条小路颇有些荒芜,路北侧,是一排建成不久即遭无端废弃的红砖房,孤零零,一如扁平的鸽子笼。它是大跃进时代的畸形产物,人们习惯的尊称它为「大食堂」。听母亲说,在那个可笑的年代,姥姥和姥爷总会抱上她、领着大姨,在拥挤不堪、熙熙嚷嚷的大食堂和贫下中农一起忆苦思甜。可惜「好景不长」,小舅出生后不久,大锅饭也宣告结束。如今的大鸽笼早已破败不堪,被陆永平据为己有,改作了旅馆仓库啥的。南侧靠路的门窗、玻璃均被击碎,煤气炉灶被锁死,输气管全部破裂,锈迹斑斑的水龙头嘀哒嘀哒地漫溢着黄水。墙脚和水泥板之间,有一条狭窄地段野草丛生,堆积着霉烂的垃圾。如果你有兴趣的话,用布满锈钉的木条扒开肥沃的土壤,就会看到一条又一条又粗又长、通身绯红的蚯蚓,极其欢快地在腐质层里钻来溜去——是的,这是我对它唯一的印象。

  拐角处,几块水泥板早已面目全非,露出暗戳戳几根铁筋头来,我骑行的小心翼翼。然而正是此时,一道咯吱咯吱的声响,模模糊糊,老鼠一样,从毫无遮拦的窗户里飘了出来。我眼皮没由来跳了一下。那确实是啮齿动物的声音吗,我不确定。伴随悉悉索索,在这个寂静无风的下午,让人陡生出一种荒繆感来。我单手扶着车把,下意识地摸了摸裤兜里的弹簧刀,停了下来。声音若有若无,毫无疑问,似某种物体碰撞声,沉闷、厚实,间歇还掺杂老牛般喘息。小小年纪,我不认为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撂下破车,库门却是紧闭,我靠近悄悄地推了推,纹丝不动。溜达了一圈后,我又辗转到了北侧。墙脚是一溜低矮的灌木丛,米把远的地儿,停着一辆女式小踏板。库房后墙窗户开得相对较低,玻璃也是了无踪迹,不知道又是哪个傻逼的杰作。我腾挪翻转般弄了块大石头,又垫上俩青砖,才站上去,我也搞不懂哪来那么大劲头。

  扒上窗台,透过缺了玻璃的窗框,我往里使劲瞅了又瞅。黑咕隆咚地仓房里堆积着废旧纸箱、桌椅床垫、地毯、吧台等一干家伙事儿。奶奶说,陆永平打当支书这几年,开旅馆可赚了不少钱,但我没想到光杂物都这么多。它们高高低低,码成几垛,正好挡住了视线。声音是从一捆旧地毯后面传来的。我索性轻轻地拨开窗扇插销,一纵身,直接钻了进去。落地之处,也是一捆捆松软的地毯,还有席梦思床垫啥的,大概十来张,散发着猫科动物浓郁的屎尿味,一摞一摞的,米把多高,整个一庞然大物。我吸了吸鼻子,空气里携着灰尘的热浪扑面而来。恍惚间我像站在大弹簧上,差点没站稳,好在没发出任何声响,我只好趴下来。声音逐渐清晰,可以明显的辨别出是一男一女。我深吸了一口气。男声嘀咕了句:「咋儿有风?」

  女声说:「不管了,快点用力。」声音颇为耳熟,还有这语气,张狂而又高亮,我死命想不起来曾经在哪儿听过。

  我忍不住往前挪了一段,顺着昏暗的光线向下张望,终于瞥见朦朦胧胧有团黑影纠缠在一起,影影绰绰,依稀俩片雪白的光晕还在有节奏地晃动。两个人上衣都没脱,就光着两条腿和大屁股,男人裤子褪到了脚腕,女人的裤子却搭在一旁的椅子腿上。刚才我看到的雪白,应该是女人白花花的长腿,高高扬起地脚踝处挂着什么物件,随抖动,在一阵一阵荡悠。

  好半响,逐渐适应了黑暗的眼晴突然瞬间就瞪得滚圆,因为我看到的情景是:几乎重叠在一起似快断气的俩人,男的戴了顶帽子,纱布包着半个脑袋,却依然挡不住猴屁股似的瘦脸,此人正是我们「敬爱的」教务处副主任——乔晓军;而女的,则是我大姨张凤棠。她高高扬起的右脚踝上,挂着那条跟母亲一模一样地内裤——黑色圆点、红色底面。此时此刻,它正宛如一面高高飘扬的旗帜,熠熠生辉,光芒万丈。「快点,再使点劲儿。」张凤棠压低了嗓门,她哼哼唧唧地说。

  我死死盯着下面绞成一坨、连在一起的狗男女,一时半会儿,真不知道该干点啥好了。我口渴的要命,心里却已掀起滔天巨浪。在张凤棠分开的大腿间,男人一耸一耸地,她的上衣撩起,露出肥硕的大奶子,瘦小的乔副主任埋首其间,像头嗷嗷待哺的小猪崽,显得甚为滑稽。我记得当时张凤棠应该是坐在废弃的枣红色吧台上,双手撑于背后台面,脚尖翘得老高,俩条雪白大腿死夹着男人的腰,动来动去,口里直哼哼:「用力吸,奶头也痒。」

  地中海嘴里含着奶头,枯瘦的白屁股在便秘似的哼声中急吼吼地挺动,腰侧,那条挂在脚踝的花内裤也跟着节奏抖个不停。当然,一起抖动的还有一条白皙的大腿,扭动,绷紧,终究又摊开了。瘦屁股越动越快,「咕叽咕叽」伴着啪啪声,急促而紧凑。当女人的哼哼声逐渐升调为了花旦嗓时,男人却闷哼一声,戛然而止。

  我亲姨挑了挑眉,忍不住推了地中海一把:「先别射,待会儿还得玩。」

  地中海干笑两声,抽身引退,随手抓了件什么东西,在张凤棠下身擦了又擦。「水真多。」他说,说完这厮一撅腚就蹲了下去,扒开那对丰满的大腿,凑上去闻了闻。之后,抬头看了女人一眼,勐然把头埋在分开的两条白腿之间,脑袋上下翻飞。张凤棠瞬间后仰,「啊」地叫了一声,奶子抖了抖,两手辦开白花花的大腿往前凑,嘴里哼哼地:「最稀罕你这样,痒死个人,好几天了都,好好亲。」张凤棠叫声细高,像一眼叮咚清泉。男人在俩腿间拱来拱去,兴许还左右开弓地含着肉片儿唆了唆也不一定(不过我经验有限,更不是什么专家,随口瞎扯而已),但自始至终他都没发出一点声音。俩爪子也没闲着,右手掐着细腰,左手在臀上一番揉捏后,开始拍打那坨肥肉,就跟拍篮球一样,机械,紧张,有条不紊,力度或许并不大,声音却莫名响亮。没记错的话,足有四五分钟,货就这样梗着脖子,埋头苦拱了好一阵,后来估摸着蹩着了气,于是抬头直喘。

  张凤棠长吁口气后,麻溜溜地窜下吧台:「我也唆唆。」说完她就张口噙住了胯下之物,男人像触电一样僵直了身体。老实说,我没想到我们瘦弱的教务处副主任,却有一根粗长的黑家伙,看那尺寸,还颇为壮观。打上面瞄下去,两者显得极不协调。我亲姨一手揉着自己的奶子,一手攥着黑乎乎的大家伙,吞吞吐吐,唧唧有声。

  没一会儿,地中海就气喘如牛,他嘶嘶地龇牙咧嘴:「慢点慢点,要出来了」

  张凤棠吐出那根黑长物,抬起头时,她朝地毯方向瞥了一眼,手却犹在上面摩挲。我不由缩了缩脖子。好一会,她又噙着那物件吮了两下,「行了,快进吧,里面痒得紧。」她背过身,双手扶着吧台,坦着俩奶子,撅着个磨盘似的屁股,脸仰了起来,闭着眼:「快点快点……」乔副主任大概也累得够呛,抬胳膊抹了把汗,随后在直橛撅的老二上撸了撸,说了句真骚啥的,听不太清,他又捞着腰让屁股撅得更翘。接着,随着鸡巴的捅入,我亲姨嗯啊一声。我又探头望下去,地中海左脚踩在椅子上,右脚立在张凤棠两腿间,屁股拱了几次后,开始不紧不慢地挺动胯部。于是我耳朵里便传来了拍击声,时高时低,断断续续,直至两分钟后张凤棠又哼了起来。同上次一样,一声又一声,颤抖而欢愉。男人没停,而是放下左腿,换上右腿,卡住细腰,一通猛操。乔晓军上身本就不壮,臀胯更是紧窄,这就越发衬得身前的屁股肥大,当他一次次弓着身子撞下去时,白肉都溅了起来。这些声音传到我耳朵里却过于嘈杂了。

  大概十几下后,张凤棠模模糊糊地急喘了起来,她的脸应该埋在臂弯里,只有上抬的脚底板随着节奏一抖一抖的。像是得到鼓励,地中海也叫了一声,他仰着脸,并没有因为满头大汗就停止身体的冲击。那一刻我甚至琢磨着自己能否搞得像他这么快,男人在女人身后似部加了速地打桩机。后者双手撑着前面的台子,撅起肥臀,披散着发,整个身体被男人顶得一拱一拱的,像个癫痫病患者。吧台嘎吱嘎吱地,就连整个房子也似乎在晃动。外面的天空烈阳渐斜,仓库里的两人却战火正旺。男人嗨呦嗨呦地喘着粗气,女人也喘,韵律十足,哼哼唧唧地,夸张而又放浪。我的心也跟着飞起又落下。

  这一搞就是七八分钟,乔副主任时而挺直脊梁,时而弓着背,时而又伏到女人背上去摸两个奶子。他抚摸那头长发,甚至痴迷地把脸埋进去,急促的喘息在轰隆隆的啪啪声里听着像高压锅的漏气声。看着一立一弓的俩人顶着臭味在蒸笼一样的仓库里行交媾之事,我突然就生出一种不真实感,这不得把人闷死?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大精力对两个素来反感的人如此关心,或许这个问题真的经不住推敲。几乎一瞬间,似有一道瘦长的光直劈而下,我心里登时一片亮堂。整个过程中,我亲姨撅着臀部,不停颤抖,叫得丧心病狂(包括中途被地中海拍了几下屁股),右脚踝上挂着的那条内裤,却早已不知去向,也不知过了多久,地中海拽住俩腿把张凤棠拖到了吧台下面,跟着又在肥白的屁股上来了一巴掌,大概是示意她换个姿势。后者抬了抬头,喘着粗气:「真没力气了……」前者便强行将她臀部提起,跪在地上,又捞着腰让屁股撅了起来。

  风暴又持续了二十来秒,「好几天没沾了,」张凤棠在啪啪巨响中断断续续地叫了好几声,后来随着老二滑出,她就趴到了地上,上气不接下气:「还是你的家伙事儿好,又粗又烫。」地中海也达到了体力极限,叉着腰,也是上气不接下气,却不无得意地说:「可不,比那蔫吧拉叽的管事吧。」他像个罚点球的运动员那样,在吧台前辗转了好几个来回,一屁股摊在旁边椅子上。

  「有你这个谁还用他那玩意儿,别废话,赶紧弄。」张凤棠又往后拱了拱肥硕的大屁股,哼哼地说。

  好一会,地中海总算勉强停止喘息,他走到张凤棠身后,贴上去,拱了几次,不用说,此形象无比丑陋。有个十来秒,应该是进去了,他就这么大岔着腿,挺起跨来。大概是此姿势不舒服,又或是袭来一种心肌梗塞的预感,没搞两下,他撑着椅子爬了起来。接下来,他又在吧台前走了个来回,仰着头,叉着腰,还即兴撸了把老二,没准儿真把自己当运动员了。我亲姨喘匀了气,探下腿,似要翻身。地中海边靠近边说了句什么,然后捞着腰把她扶了起来。又是跪爬的姿势。张凤棠没吭声,只是喘,头发打肩头滑过,盖住了肋侧的乳房。地中海弓着背,双手掰开了眼前的肥臀,与此同时还吹了口气,「真他妈肥。」他说。跟着毫无征兆地,他抬手在臀瓣上扇了一巴掌。我亲姨明显抖了下,有些不满:「别闹了,要弄赶紧的。」很快,地中海坐回椅子上,又把她屁股往椅沿捞了捞。后者回头看看,并没有说话。黑粗家伙凑近,又捅了几下,整根进,整根出。随后,男人半弓着背,岔开的两腿绷得笔直,节奏越来越快,木头椅子都在挺动中吱呀作响。于是顷刻间,张凤棠也越发的欢畅,喃喃的说:「狗鸡巴儿越来越行了,时间也长。」

  「哥憋着呢,一次咋够。」

  「咱也没够呢……就想夹着你……」

  「夹呗,夹坏就没得弄了。」

  「就夹坏……夹死你……」话没说完,张凤棠就叫喊了起来:「来了,使……劲使劲……对对对,快!」我亲爱的大姨着了魔似的,脑袋抵在地面上,披头散发,大白屁股左右晃着,似在寻找某个着力点。一根粗长的黑家伙在两人之间泛着青光,快进快出,咕叽作响。又不知过了多久,女人的呻吟演变成悠长的呜咽,似承受不住胸前活蹦乱跳地驼峰般硕乳,她上身逐渐往下塌,只剩个白花花屁股仍高高撅着,被男人死死提住,如老僧入定。男人长吁口气,隔一会儿便顶一下,每顶一下,女人便撕心裂肺的吼一嗓子,也不知道是痛苦还是欢愉。

  许久,俩条人形肉虫抱在一起大呼小叫后,暴风雨终于归于平静,偌大的库房中,只剩下粗重的男女喘息声。我突然发现,胯下的老二不知什么时候已硬邦邦的,它硌在肚腹间,像破土而出的老鳖,显得颇为委屈。后来,库房里连粗重的喘息都消失不见,蒸发了一般,我却头昏脑涨,口渴的要命。正打算起身时,隐约间,张凤棠突然没头没脑来了句:「——跟凤兰弄过?」

  毫无征兆地,我楞了一下。

  乔副主任似乎也楞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可别瞎扯,张老师不是那人,她啥脾气你不知道啊?」铿锵有力,语速极快,看样子他是真急了。

  「喲,瞅瞅,多正行一人。」

  「可是你亲妹呢,凤棠。」地中海哭笑不得。

  「王八蛋去学校堵你,可不就为了我这亲妹,」张凤棠撇了撇嘴,半晌,又补上一句:「早传开了都。」

  「这是在糟践张老师名声,」地中海一边抹汗,一边说:「纯粹污蔑嘛,为灾区捐款的事儿,跑教育局的不止我和张老师,上午去,上午就回了,赵老师也去了不是?」他老俩手一摊,越说越激动,「当年那堆破事儿,我们家老爷子没少帮他陆永平擦屁股。再说,为了小宏峰,爷俩也没少往咱家跑吧?谁知道狗日的现在抽哪门子风,妈个屄,我咋觉着我就一垫背的,欠得不是。」说完他又抹了抹汗,甩了甩手。

  「瞅见没?」我大姨叹了口气,脚尖儿一挑。我才发现,那皱成一团的内裤儿,正地上躺着呢,这会它就像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翩翩飞到了男人汗津津脑门上:「同款式的,凤兰也有一条呢。」

  「咋?」「啊嘶。」似磕着了。

  「不碍事吧?这天儿,一身汗。」揪下对方头上帽子,当然,一同扯下的还有内裤。张凤棠用帽子扇着风,抿抿嘴,没了音。

  「对张老师,他执念倒挺深。」男声说。

  我搞不懂这话什么意思,吸了吸鼻子,才惊觉早已满头大汗。真他妈热。是真的热。

  「你以为呢,见天我穿这样儿的,陆永平就虎了吧唧,不然磨蹭半天那恶心的玩意儿也不见起色。」

  「那敢情好,」嘿嘿直笑,要猥琐有多猥琐。

  「真不消说你,」张凤棠翻了个白眼,脆生生地:「王八蛋手黑着呢,贼心眼还多,反正我早晚得跟他离。」

  「我算看出来了,搞不好和平的事真是他整的。」

  「可不敢乱说,我这亲妹子吧,打小自命清高。」张凤棠忿忿然,语气夸张,「谁不知道她啊,见男人就走不动道儿的主,一看就是只骚狐狸,年轻时就骚,」末了,口气越发轻佻:「可惜了和平老弟,白瞎一付好皮相。」

  「张老师指定不是那样儿的人。」

  张凤棠切了一声:「会装呗。」

  「你呀你——」

  搞不懂为什么,后来他们又扯回了小宏峰身上,主要是谈表弟转学的事儿。说一中咋样咋样,名气虽大,教育质量还不如二中,要老乔多上点心啥的。但我再也听不下去,这太鸡巴扯了,我突然有种被世界愚弄的感觉。二中流传的女教师版本,自然少不了各类恶劣意淫,甚至,这其中就包括我自己。记得那个阳光西斜的傍晚,我爬出仓库时一点力气都没有,两条腿像是假的,假到我都想狠狠抽自己俩个大嘴巴子儿。

  同早上一样,陆永平还是不在家。不过这次他妈在。老太太瘦瘦高高,脸窄窄的,说话却细声细气,老给人一种搭配失调的错觉。我进门时,她正带着个小孩,应该是陆永平的侄子。看见我,她赶忙站起来,脸上绽开一朵花:「哟,林林来了。」我说来了。我打了几句哈哈就没话说了。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小表弟在一旁跟人干四角。许久,我说:「我姐呢?不说十一回来的吗?」

  老太太说:「没有,部队临时有事儿,给召回去了。这都快一年了,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

  我说:「哦。」我想说「我也挺想她的」,又觉得这样说未免有抄袭电视剧的嫌疑,就生生打住了。「那——」我环顾了下四周,茂盛的葡萄藤依旧遮天蔽日,「那我走了。」

  老太太又起身:「就在这儿玩呗,好不容易来一次。我这儿脱不开身,宏峰,给你哥拿水果!」

  陆宏峰吸了吸鼻涕,愣了愣,才朝屋里奔去。我赶忙撤了出来。

  陆永平在家排行老大,下面有两弟两妹。据姥爷说,他父亲去得早,他母亲又担不上事,陆永平不得不早早辍学,给家里挣工分。有次大雪纷飞,家里没了煤,十四岁的陆永平拉着一板车煤跑了二三十里地。这一来回就是一天一夜,路上除了窝窝头和冷水,便是大地苍茫和北风呼啸。「这娃得受多大苦啊。」姥爷说着叹了口气。这事爷爷也讲过,不过已经变成了纯粹的励志小故事。总之,陆永平就是长兄为父的绝佳典范,他父亲过世时最小的妹妹才刚断奶。当然这类事我一向不放在眼里,总觉得难脱编出来教训小孩的嫌疑。

  刚蹬上车,就在胡同口碰上了张凤棠。她骑得,正是那辆女式小踏板,从遮阳帽到纱巾,把自己裹得像个阿拉伯酋长。以至于当她停车鸣笛时,我都没反应过来。她问我干啥去。我楞了好一会,才说回家。她说这么急啊。我说哦。她说好不容易来一次,就回来嘛。神使鬼差地,我就跟她回了家。

  看张凤棠进来,她婆婆说:「回来了。」张凤棠嗯了一声,又似乎没有,反正她一溜烟就骑了进去。她婆婆抱着小孩起身,一边颠着,一边学着小孩的口吻:「小毛孩,回家咯。」经过门口时她对我点了点头:「林林你玩儿,我到那院一趟,孩儿他妈也该回来了。」

  等张凤棠停好车出来,院子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在张凤棠招呼下,我进了客厅。陆宏峰手里攥着个苹果,看见我就递了过来。

  「小宏峰真是懂事儿了,」张凤棠摸摸他的头,转瞬声调却提升了八度:「鼻涕擤干净去!说过你多少次!吸溜来吸溜去,恶心不恶心!」评剧世家的孩子难免要受些训练,据母亲说张凤棠早年还跟过几年戏班子。她天生高亮的嗓音在跌宕起伏间像只穿梭云间的鹞子。不等她扬起巴掌,陆宏峰哧溜一下就没了影。

  「林林真是稀客啊。」张凤棠摘掉墨镜。

  「我姐不是回来了吗?」

  「哪那么容易,部队有事儿。」

  「哦。挺想她的。」

  「哟,你嘴真甜,以前咋看不出来?」

  我没话说了,就咬了口苹果。张凤棠卸下阿拉伯人的装备,再现清凉本色。

  「坐啊。」她说。

  犹豫了下,我还是缓缓坐下,腿绷得笔直:「我姨夫呢?」

  「我说啥来着,还真是跟你姨夫亲呀。」张凤棠翘起二郎腿,绸裤的黑褶子像朵陡然盛开的花。

  我又猛啃两口,强压下把苹果扔她脸上的冲动。

  张凤棠却又继续:「谁知道他死哪儿去了。」她轻晃着腿,殷红的指甲透过肉色短丝袜闪着模糊的光。突然,她身子倾向我,压低声音:「说不定上你家了呢。」

  我腾地起身,却忍不住咧了咧嘴。

  张凤棠笑着问:「咋了?」

  居高临下地扫了眼那白生生的胸口,我把脸撇向窗外:「上个厕所。」

  那天张凤棠死活要留我吃饭。我百般推辞,她就拉长了脸。真是没有办法。几个凉菜,熬了点小米粥。陆宏峰人中通红,让我烦躁莫名。张凤棠问她的手艺比起母亲来如何,我支吾了半晌。她就给了我一肘子,说:「到底是妈亲啊。」

  就在这时,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陆宏峰似要起身,张凤棠踢了他一脚。我抬头瞥了眼日光灯,总觉得这灯光耀眼得有点夸张。随着那经典的脚步声渐渐逼近,门帘撩起。

  张凤棠问:「哪儿去了你?」

  陆永平说:「管逑多。」

  张凤棠扫了我一眼:「你亲外甥问呢,我才懒得管你。」

  陆永平这才发现了我,不无惊讶:「小林来了啊,啥事儿?」

  我放下筷子,又拿了起来,转过身:「还以为我姐回来了呢。」

  陆永平瘫在沙发上,脖子上挂个绷带,左胳膊套在里面。我也不无惊讶,甚至眼皮都跳了起来。没由来地,插在裤兜里捏住刀柄的手索索发抖。关于表姐,陆永平重复了一遍他的家人对我说过的话,然后问:「你来这儿你妈知道不?」说着他就起身走向电话机。

  张凤棠冷笑两声:「看你姨夫多积极。」

  我忙说:「不用,我妈知道。」

  陆永平放下电话,说知道就好。张凤棠又笑起来,脸都红彤彤的。陆永平也跟着呵呵两声,在饭桌上坐下:「咋,没我饭?」

  张凤棠板着脸:「谁知道你吃了没?」

  陆永平抬了抬胳膊:「拆鸡巴个石膏拆到现在,我哪来的功夫吃饭?」

  「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大功臣呢。」

  陆永平不搭茬,操起筷子夹了块黄瓜,嘎嘣脆响中环顾了下四周:「小宏峰呢?」

  我忍不住问陆永平胳膊咋回事。张凤棠柳眉都挑了起来:「你不知道?」我摇了摇头。她就笑了起来,足足有半分钟。在陆永平连「嘿」几次后她才止住笑:「你姨夫多厉害,打个架从人家里撵到……」

  陆永平突然起身,张凤棠顿时闭了嘴,又深呼了口气:「坐下,我给你盛粥去。」

  张凤棠一走,气氛有些冷清。我感到手软绵绵的,像抹了滑石粉,筷子都有点握不紧。接连夹掉两次菜后,陆永平问我怎么了。我埋头喝粥,没吭声。他说:「这就对了,以后没事儿多往家里跑跑。亲戚孩子这么多,姨夫最服的还不就是你。」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

  我抬头又瞥了眼日光灯,它确实有些耀眼了。后来陆永平开了瓶白酒,我也喝了罐啤酒。只觉得头顶耀眼的光惨白得如同定格的闪光灯,而这记忆的一帧也像被谁偷偷扯出爆了光。

  可能是收拾碗筷时,也可能是饭后闲聊,在抱怨我们喝酒后,张凤棠说:「看你姨夫,现在多干净,赶上在羊毛衫厂那会儿了。呲牙让你亲外甥瞅瞅。」

  陆永平刷地红了脸——当然也可能是酒精作用,脸本来就是红的——却又笑了笑:「你姨废话忒多,也不知道是哪儿痒痒了。」

  张凤棠说:「咋,又想借酒发疯,来啊。」

  陆永平点上一支烟:「当孩子面儿不跟你一般见识。」

  张凤棠哼道:「瞧你德性,你那点事儿我只是懒得说。」

  陆永平咚的一拍桌子,却又压下声音:「你自己干净?」

  或许打了个招呼——当然,也可能没有——我站起来就往门外走。陆永平说:「急个屁,再玩会儿呗。宏峰?小屄蛋子儿跑哪儿去啦?」

  张凤棠像挺机关枪:「你鸡巴嘴不能干净点,妈个屄的。」

  陆永平摇摇头:「不跟你一般见识。」完了又拉住我:「姨夫送你。」我甩开手,说有车。张凤棠冷笑:「看你姨夫,真跟亲儿子似的,多积极。」陆永平没吭声。我回头的一瞬间,他似乎伸手点了点张凤棠。刚出去,屋里就炸开了锅。陆永平说:「早知道上次阉了乔晓军,给鸡巴塞你屄嘴里,看你还逼逼不逼逼?」张凤棠尖叫着,骂陆永平混蛋。一阵噼里啪啦、鬼哭狼嚎。我推上车就往门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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