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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粉色妖精小姐的一生,爱与美好,3

[db:作者] 2025-08-07 13:05 5hhhhh 7080 ℃

霎时,露天阳台上向里漫进,纯净的银色就像爱莉希雅纯净的欲望,她从他的唇中抽离,抿了抿嘴唇,不是少女本有的羞走或慌张,反倒是像个床上老手一样扬起玩味的笑,腰弯的更深,面颜贴得更近:“那要不,我来当主动的那方?”

“呀…不,这就有点太……丢人了。”

可他仅仅这样说,既没什么动静又不看她,于是压抑许久的爱莉希雅的双手便毫不犹豫地拆开他整齐的西装外套,那纤薄的瘙痒的感觉令他不自觉泄出呻吟,真真正正的像个少女般扭捏起了身体,放大她的欲望和已是污浊的想法:“哼哼~~舰长是逃不掉的哦。♪”

说罢,便更进一步:少女柔软的指肚搁着薄薄的汗衫一点点滑过舰长颈脖的曲线,轻挑的声线和不怀好意地举动在明润的月下是那般晰明,她身上依然穿着他提议给她的这件婚纱,却又因为他的热有了暴力撕扯掉它的想法。爱莉希雅压抑着呼吸,释放着欲望,她有条不紊的动作和男人疾走的心跳成了正比,她在薄雾中呢喃,在昏沉的白昼里亢叫。

他的手臂比看上去更结实、纤瘦,他的身躯比那时要燥热不少,他的呼吸是前所未有的急促恍惚,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抗拒什么。尚未消除的紧张感使腹部本能地躲闪,所以她的手指犹如初见时那样往前跟进。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凝滞了,在唯有衣料的褶皱声缓慢作响的空间内,他的紧张感早已被熟悉的交际记忆给替代,他看她缓缓解开汗衫的纽扣,那惯性松散的布料渐渐敞开他麦色的胸膛,舰长从没想过他的冲动竟然有盖过过剩理性的时刻。

“爱莉希雅……”

他轻喃,得到少女一如既往的微笑:“没关系…我们都一览无遗。不过,舰长好像还差一点。”

要不是感官疲劳运作的本能和她温柔的声音,他甚至以为她已经不在那里了。话语落到床头,落进舰长期待的心底,他一动不动等待她的到来。于是在沙哑飘荡的静默过后,她握住他无力的手和无力的情绪,轻轻地放到自己骄傲的胸部,那沁着柔软汗珠的粗糙手掌和微凉的湿滑手腕让她微微一惊,然后笑容变得温婉而耐心:“舰长,做这种事情时,这样的反应可是会招致女孩子不满的啊。”

“那你要从哪里开始的时候,可要跟我说一声啊。”

他极小声要求道,同样沉浸在这般安宁的气氛里的她自然不愿意打破:“才不要♪。”

但他的心跳变得意外的平稳,他明白这样事情的含义和重量,也理解和她交合前多余的忐忑到底从何而来,他突然的陌生和意料之内的问题与要求都让她忍俊不禁。意味深长的眼神里透露的是欢喜,他胳膊伴随重力逐渐弯曲,又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忽然停止,舰长望着爱莉希雅闪着微光的眸子,轻哼一声后不再说话。

可都没意识到的是,他们的状态大同小异,他们的情绪不着片缕:爱莉希雅抗拒着耳边的噪音脱光了他的上半身,舌尖毫无征兆地轻碰了一下他的乳头,触动着他的活神经。顿感萦绕在身边的是看不清摸不到的雾霭,而身上的她早已轻盈无比没有重量,他们都庆幸着自己已经陷进黑暗,不会让彼此看见那全身滚烫的羞红。

爱莉希雅凭感觉和他拉开一个暧昧的距离,温和的语气在舰长耳旁缭绕: “我们都没见过它们,不是吗?”

真实的话语坦坦荡荡。男人不说话,可她明显地感觉他点头了,那颤抖的喉咙狰狞着,声响鲜活。她见状,不动声色地褪去头纱和缠绕胳臂的白色花瓣,细微改变了动作:不再是牵,而是拿。爱莉希雅细细感受着跟男性体格落差有点大的他的手,一个让人安心的吻孤零零地覆盖到上面,她摩挲着他手掌的纹路,那做作的命运已然开启。

“舰长,你的反应真的让我有点担心我们到底谁才更符合少女的模样呢。她佯装苦恼的语调在静默中浮起,荡漾温润的距离感。爱莉希雅话感慨如放纵孩子般放开了他的弦,她眼睛微眯,即便看不到他那与生俱来的直觉也让她的手清楚地停到了皮带的位置,那死硬倔强的防御:“第一次,当然是由我来啦。不过第二次……舰长你可得给我主动些啊。”

“嗯…等?!”

不给他回答的话语间,金属和皮革的碰撞声惊起,那明显的带有痛感的撕扯却是那么美好。男人当然没有那种癖好,只是被挫败的幸福和少女强硬温柔的风度叫他透过浑浊见到了现在的她的纯美自然的一面,这种身份她不曾展露,那日益渐进的隐约感觉却叫他欲罢不能,他被包裹在她的气息里,内心蜷缩着。

而她望着他,望不到他。待到终于替他脱掉那笔直单薄的长裤时,她的脸上挂满汗珠,从额头往下淌着,滴在舰长暴露在外的胯骨位置,隔着布料让他轻微一抖,娇羞似的喘息忍耐:“啊……真糟糕。”

而她乐在其中:“哼哼,糟糕的还在后面呢,就让我来看看舰长的大家伙长得怎么样吧。很难想象这样猥琐的发言居然是来自亭亭玉立的少女口中,他忍不住苦笑出声,小声询问:“我们这是在上什么神秘学科的课程吗?”

“不,这里只属于爱,和爱的色彩。”

说完,衣物的重量掉地,现在的他只剩全身上下只剩一层薄弱的遮挡。爱莉希雅试着增加些力气,于是一种无形又恰到好处的力量引领他将热量送进她的水瞳中,仿佛直根拔旗,她与他十指相扣,气息没了固定或有规律的形状,热切而高昂。爱莉希雅咬住了唇,她一只手握住他的手在自己的身体游走,直至一头凶猛的野兽从里而外吸引住她的注意,当然也可能他早就蓄势待发,只是沉浸在疯狂的戏耍中的她并没有发现罢了。

另一只手隔着粗糙抚摸着它的形状,这种感觉她不知道要怎么讲:那长茎的力量,它的体积和勇猛,它两翼的延伸和丑陋的面貌令她坚决而同情。她清楚他是个被爱遗忘的可怜人,是个毫无经验的无知者和自负者。纵使主动的那方也没什么性爱的经验,她依旧抱着细致入微的好奇一点点将它据为己有。

这就好像是在对峙,她平等的心态和意识让她求助于她体内的最后一丝力气,抵抗着他和它带来的致命眩晕。在不知道第几次的短暂安静后,男人的那只手坠进床,而她双手一落,毅然决然地袭击那似有若无的包裹,然后下一秒极其轻柔地慢慢从两边延展,安抚婴儿般似的褪去他最后的抵抗,笑说道:“跟舰长在一起,总会遇到意想不到的事情呢。”

“对不起……”

“不,不用道歉哦。”她摇摇头,即便是多余的动作也无所谓,那水润的眸子直视住他,说:“舰长就是这样的人,一个再地道不过的…胆小的人。”

“这不是赞美或安慰吧?”

她又摇摇头,毫不犹豫地否定道:“当然不,这是阐述事实。”

好笑的情况。此时的舰长在看不见的黑暗中一丝不挂,而她身上仍包裹着圣洁。她的手堂堂正正地抚摸着身下的对手,赤身的猛兽炙热的气息是她想象中的随心所欲,爱莉希雅细腻感受着它,它的颤抖,它本能的发泄,和天生的狂野。

鼻息薄凉,呼吸温热。少女趁他没发现的时候双手短暂离去,悄悄脱掉身上的厚纱。那笨重的落地声响和盈满香味的小风触及他的神经,男人张张嘴,在嘴边踌躇了好一阵的想法在她放松之际渗入她的思想:“你就像是海里的月亮一样呢。”

她微微一愣,反应过来时大脑首先感应到的是那熟悉的温暖的拥抱,和唇齿流露的羞赧的伪装。他第一次吮吸了她的舌,第一次咬住了她的唇,痛感和瘙痒感在爱莉希雅体内乱窜。她不知道该用哪种形容来描述自己的感觉和绷紧的心弦,一股热血涌上脸颊,她急匆匆地搂紧他,沉默着拉开距离在他脖子上深深地用力地利落地咬了一口,然后把所有的氧气都消耗在了安静而隐晦的性体验中,忘记了温度忘记了形式,舍弃了自己丢掉了矜持。

她心里明白,他是个难以捉摸的人,哪一刻哪一时的表现都是他最自然而然的体面。可即便如此,身为塑造现在的他的人,爱莉希雅怎能不会轻而易举地把他从模糊不清而杂乱的迷雾分身中分辨出来。

心思再明了不过了,现在该说的都说了要聊的也在肢体接触里聊完了。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建立更加完美无缺的爱情,彼此眺望着,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到了对方压抑久久的渴望,他们都不会做错,也都没有做错。

她是一只精致的箭矢,他是一把结实的长弓,他们挤压着对方,在香味中沾染到彼此的汗液和心跳。在压力中创造无暇的爱情。

“我记得很清楚哦舰长。”她说,热情如火,淡如流水,呼吸透露着朦胧的忧伤:“你见到我的第二月,为我献上了一束矢车菊没错吧?”

这时,他扭过头来,回忆着年轻时漫长而温柔的牵手,淡淡道:“嗯,是为你献的。”

“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就感觉你变得好陌生啊…以前的舰长答应的不会这么干脆而淡然吧。”

“可能如此,毕竟那时的我并不想承认自己被你的魅力吸引了。”

她调皮地笑问:“承认我的魅力很大真的有那么难吗?”

“难,很难,难得要死。”

落日静静燃烧黄昏是他和她第二次做爱前的标志,和第一次隔了一年之久,整整四百天:那天那晚那残红,那风那声那深情。闻言的爱莉希雅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抖,她记得很清楚,熏黄的灯光将他们包围,在四起的风与火的嘈杂中,他的泪和她颤抖的声音在彼此的耳内飘荡,荡进心房,携来不属于自己的情绪。

“舰长,真是倔脾气。”

“可你早就习惯了不是吗?”他说,干瘪的手用力锤击着无力的大腿,他试着站起身,但毫不意外地羸弱的身体被吹着的温柔的风给摁倒了,舰长笑了笑,笑苦涩的幸福,笑美好的短暂:“爱莉希雅小姐,扶我起来吧。”

“……你知道这样意味着什么。”

“知道,当然知道。”他点点头应答,橘红的眸子闪有微弱的光,那是他的遗憾“就是因为知道,才更确定要继续回味我们的故事的味道。”

“明明这样也能行的……”

可他却摇摇头,否定了她的话:“爱莉希雅,我太老了。声音哑成了沙,躯体枯成了干树,眼睛成了水滴白发化成苍茫云海,我已经不想再抗拒和分辨我了。”然后他一言不发,莫约一根烟的时间过去了,他的时间也失了生气“现在,彼时,都是逃离你童话书里的我。所以爱莉,我们接下去吧,把那段叛逆而模糊的岁月和匆忙而敷衍的结束。一字一句地讲给我听。”她沉默稍许,轻笑一声,跟着他一同失了自我:“那么,可要竖起耳朵挺好了哟♪”

“在这之前你先把我扶起来啊。”

“别急躁嘛,而且我拒绝~~”说完,她眯着眼睛笑了笑,笑得伤感,笑得熟悉,是和那飘落赤野的傍晚一样叩响男人的记忆大门:“让我们好好的,回忆一场愉快的晚间约会吧。”

“你想从哪里开始?”

“哪里的话,那可得用心挑挑了……”

就本性而言,爱莉希雅和舰长的内心世界相差甚远,男人对于少女细碎但并不冗长的过往从他们交欢后的第二夜为起点逐渐产生了好奇,而事实也正是如此:他日益蹒跚的腿和被她丰富的思想与乐观跟随好奇心一同放大,他想要更进一步地了解她,听她讲更多的关于自己的故事。纵使这段漫长繁杂的经历跟童话书似的颇有色彩,现实与描述必然会产生夸大或搪塞,可既然这多姿多彩的故事是由她说出来的,那一切想必差不到哪里去。

也正是这个想法,作为和她的第不知道多少个静悄悄的独处夜晚而言,他鼓起勇气向她请求的时候,满足形容的感觉对于爱莉希雅来说可要比童话书的故事美丽太多了。舰长和她躺在阳台上,一边细数星星一边说着和这样氛围不相关的话。月光将他们浸在明润中,她散落的长发铺成鲜艳的花床,身下的冰凉和身旁的热在手心是那般明晰。

爱莉希雅望着湿润的月,舰长望着湿润的月,他们一笑间回顾起了彼此的过往经历,而她能想起来的和能说的都比他要多太多,再怎么讲也是漫漫无边。身为旁观者的他看着她滔滔不绝的样子,迟来的大胆和想象不由得令他想起她,于是在这样的气氛里,仿佛船到了河岸,海鸥拥抱黎明,他也触到了她,小声说:“你的回忆,到底是怎样的。”

她扭过头的霎时,温软和轻柔缠住他的脉搏,在一眼到头的思考中,爱莉希雅纯粹的完美犹如炙热夕阳最后的挥洒:“当然是和童话书一般美丽而充满趣味和历经困难后皆大欢喜的完美了。”

“那这可真厉害啊。”在她扭过头来看他的时候,在她明澈的眸直视他满是对个人而言的私欲的时候,他就感到自己的愿望和她所经历的相比起来过于不齿了,于是撇过头去,忧思和哀伤在胸腔游荡:“跟你这躁动青春时节的活力比起来,我的未免太渺小了吧。”

“怎么可能,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她坐起身来,感觉一股味道在脑海中油然而生,爱莉希雅沉默稍许,那倩丽的身影在月华下像是梳妆台前的影子:“我们在世间留下的足记,为他人奋斗而埋下的新生种子,只有自己才能抹除。哪怕它们并不会发芽,但这也并不妨碍真的有这么一群人在历史中存在的真实性,不是吗?”

“呵……真是不可思议的妖精。”

他闭上眼,往日的记忆在脑中穿梭,等舰长把杂乱的情绪和毫无用处的伤感收拾好后,她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温柔的视线相交,爱莉希雅紧紧盯着他,仿佛看透他心思般,语气是多么欢快:“当然喽,毕竟我是爱莉希雅嘛。”

“爱莉希雅啊爱莉希雅……”舰长语顿,轻哼一声,再也不压抑心中被消磨得所剩无几的愿望了:“你觉得,我能在你的记忆里停留多久。”

“你想停留多久?”她轻轻一笑,反问道。

面对这个问题,舰长没说话。因为他怕自己如果真的给出了确切的时间,那这个愈来愈近的数字会伴她的一同将自己的意义抹去。街道上的人们的声音在耳边消失,一轮满月下泛着火光的城市陷入了沉睡,她的侧影在微微的蓝色光芒下显得甜蜜柔和。不知怎的,舰长摇了摇头,问:“那,我能在你的生命里待多久。”

“生命的尽头。”

这是他进入暮年时第一句想起的话,一个不怎么精准的概念。他知道自己会比她先死,而这个毋庸置疑的预兆可能在她说出这句羞赧的词汇时已经开始转动,舰长手中的挂表静静地走,他的模样稍稍地流,被时间的水流冲淡了模样和性格,加重了矛盾和疑问。

“那么爱莉,能让我进入你的回忆里吗?”

“……欸?”

“我想进去,那片永恒的乐土和你诞生至现在的足记之地。”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她毫无疑问愣住了。也许是因为没有料到这样暧昧但残酷的要求,又或是因为眼前突如其来的幻觉让她的表情凝滞。几秒钟后,少女木讷地眨了眨眼,问“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舰长不曾料到,爱莉希雅也不曾料到。多年后,无法再在那片充满爱与希望的,美好的世界活下去的男人会独自从温暖的床上离开,并在散发着衰老气味的街道上庸庸碌碌多长时间。

“可能,是因为想更加了解你吧?。”

他是这样说的,他也比谁都清楚自己并非这样想的。他和她共度了多少个下午,经过了多少爱情的象征,看过了多少风景。尖锐的岁月将他们磨得平滑,更晚的以后的哪天从百叶窗透过的光线送来舰长如愿以偿的丧钟。从那个时候开始,他虚弱的双腿已经再也无力支撑余下的旅程,他像个无助的迷途之人一般在无味的生命中徘徊着,直到那个盈满花香的落日,和洋溢爱情苦味的舞蹈,让他不住哽咽,不住流泪。

“跟我相处了如此久,连那种事都做了,舰长竟然还想要更加接触啊……真贪心。”

“人是永远不会感到满足的,你不也如此吗?”

她摇摇头,夜风扬起她的长发,将这段作为错误的爱情岁月吹得深远:“不,可爱的妖精是再容易感到满足不过了。”可事实上,很快她就会发现这是错误的。从第一句话开始,到最后一句结束,全是无可挽回的错误:“所以舰长,闭上眼睛吧,等醒来时你就会看见一片繁荣而鲜艳的景象了。”

他照着她说的做了,黑暗中逐渐沉睡的感官像是坐上了船,它既不会往后折又不会左右移开,它直直向前游着,裹挟男人失忆的画面在平稳而沉寂的河流里游,在方方面面的空间里说不出话睁不开眼,呼吸都好像被掠夺。

等这股感觉如波折的水流般变得浅薄,那矛盾的幻影也从舰长的脑中短暂抹去了:男人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明润的月,窸窣的风声映着娇艳的花朵千姿百态,他轻嗅,闻不出这到底是哪个季节的味道,也看不懂眼前的神迹究竟从何而来。

“这里,就是爱莉希雅的世界哦。”

耳旁忽闻一道声,尚未缓过神的舰长扭过头来,她的笑容盖过了星空的颜色,将不死的永恒融入他的身体:这只是一阵熟悉的悸动,和着模糊不清的感觉与疼痛,让泪腺决堤。在他看到她展露不同往日的笑容时,他哭了,像个孩子似的哭得泣不成声。

至于原因,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也许是因为见到了这与世隔绝的壮美,也许是被她轻松袒露自己秘密的感动,又或者是突然发现了不管过去多久,爱莉希雅还是爱莉希雅这个早就坦白的事实。可不论如何,这种心痛的感觉是以往难以比拟的,好像藏在箱底的你来我往的书信,在静悄悄的火烛上烧了起来,他边烧边看着火漆在火苗上飞溅,变成缕缕青烟。

“这里…是几月份啊?”

“看样子应该是五月至八月之间吧,毕竟还没落叶也没下雪不是吗?”

他们坐在台阶上,轮月和繁星倒映在水里被风模糊,纷扬的花瓣成鸟成蝶,舰长的心不知为何异常平静,他双手撑着身子,问:“你不知道吗?”

“我的记忆太多了,所以我只把美好的保留了下来。可能在什么时候舰长会看到春天突然下雪呢,那是因为我擅自剔除了夏的哀伤和秋的悲凉。”

“那为什么要保留冬天呢。”

“那可就有点说不上来了。”她思忖,清澈的眼眸一闪一闪,扬起笑容,说:“因为我想,创造一个没有任何悲伤的乐园。名为‘爱莉希雅’的乐园。冬天的飘落的雪花很漂亮,而且冰凉的霜雪消融后就是温暖的春天了对吧。那时肯定会有很多游客来这里玩的。”

“这个地方,有多大啊……”

“我的记忆有多大,这片乐土就有多大。”

舰长记得清清楚楚,从来这里起也就三天轮转,却没有一丝时间流动的实感。虽然能够理解这是因为处在爱莉希雅记忆的特殊性,可总有种难以言表的感觉纠缠着他,令他夜不能寐。他想起不管双腿迈动多久都无法将这个世界印上足记。他想起站在身后高塔的最高处将风景尽收眼底的震撼,他想起爱莉希雅不同往日的温婉微笑,他细细咀嚼着这个世界中的一切。尝试去理解,尝试去探求,但最终发现眼中的全部都是爱莉希雅的记忆,他与每个人相遇编织成的记忆。

“妖精小姐,带我看看吧。”

“可…这几天你不是已经把这里全部看完,把人家的美好乐园游玩了个一览无遗了吗。”

“还没有。”他说,思绪随阔亮的视野飘向远方,舰长阖眸,身体没有丝毫劳顿的感觉:“我在这里还没看到的,看不到的,太多太多了。”

她不理解他的话,也不明白其中的含义。爱莉希雅眯着眼睛,顿感风中多出一份不属于这里的味道,她没有在意,仅仅移过身子,搂住他,耳语道:“我没有丝毫隐瞒哦。”

“我知道所以才会这么说,这里一切的一切……都太美好了。”

当这句话落地时,爱莉希雅竟明显感到自己身躯明显地颤抖了一下,不知从何而来的悸动扼住她的心与咽喉,干涩与疼痛在这空一望无际地花田里愈来愈浓,飘进鼻腔,渗入体内,正是在这时她才意识到彼时的怪异并不是幻觉。她张张嘴,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更加用力地搂住他,把全身的重量压在他的身上,心里想要他来承受这一切。

后来时间不会流动的日子里,她陪他看过了不知多少次重复的风景,次数多到让她本人都感觉有点枯燥。虽然在一次一次摸不清的往返中爱莉希雅心甘情愿地拾起过去遗留下的美好的残羹冷炙,但他仍义无反顾地将那段本应被踩得面目全非的道路又走了很多次。

他们的脚步声响过城堡前的街道,飘过崎岖不平的迷宫,沉进你来我往的复杂小道,游出闪烁光辉的灿烂花田,并在驾凌乱的清风生于天际,逝于心底。而就在这样的时间里,舰长越来越觉得没有什么比爱情更难维护了,他的心老了,眼睛和腿也老了,可那屹立不倒的高大身躯和死性不改的脾气却一如既往,他走着,越走越迷,找不清路。

在这段新生活里,舰长认识到太多。不管频频相见的亲民还是难以寻着的战士,不管拂过发梢的微风还是徐徐推叠的海浪,都让他觉得一切熟悉无比又不可思议的陌生。当他不再打理衣着和脸面,不再关心今天吹哪个方向的风,不再为纯洁无瑕的花海和蔚蓝透明的河流驻足时,我才明白他累了,累了太久,久到自己都觉得无所谓从哪里追寻了。

“爱莉希雅……”是那么突兀,那么难以置信,他的嗓音比刚才要老了不知多少倍,在少女心中变本加厉地摧残着,那么温柔,那么残忍:“我们这段作为伊始的青涩感情,到此为止吧。”

她从他温柔得虚幻的笑容缓过神时,他已不知所踪。既没耍什么脾气又不是什么新颖的恶作剧,就只是单纯的,离开了,从这个世界,消失不见。在独守空房的时间内,爱莉希雅会记得他过去因自己而发自内心露出的第一个微笑,和他身体冰凉的温度,且让这细小的记忆,随不属于这里的流水一同淡去。

“所以之后,你去了哪里呢。”

“当我发现这个时间不会转动的世界和我想象的差得太多时,我就已经跟个傻子似的茫然无措了。”他被她搀扶着。虚弱的身体像是她怀里的婴儿般。爱莉希雅和舰长走着,走过河道,漫过花田,踏过石阶步入空旷的游园舞台中央。舰长望着眼前昏黄的风景,微微一笑:“可后来,我一直认为能在孤独中寻找栖息之地的念头,还是被无可奈何地追回了,不是吗?”

她闭上眼,脑中的银杏树浮现,除此之外别无他地的景色,对她而言即便再怎么漂亮,也得和他一起看才有意义。她在那段时间中蜷缩在这里,眺望着逐渐枯燥的熏暖画面,只想起自己流的泪,和嗫嚅呢喃他名字的痛苦。

少女笑了笑,孩子般的记仇:“我只记得我在这里等了你一段时间,终于发现你不可能再出现的时候感觉不到自己的情绪和心思,只觉得…这里少了个人,豁然空荡起来了。”

“因为我不属于这里啊……”

“但你现在还在这里,不是吗?”她说,没了以往的轻俏,窥探他的表情,对自己的行为反感不已:“舰长明明认为这里不是自己的归属,那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因为你啊爱莉。”他眯着眼睛转过头来,轻盈的语气在她的心弦狠狠拨动着:“你把我追回来了,我也想你了。仅仅这些……不足够了吗?”

当最后一个音节跟随夕阳逝去,她再也没有独自面对孤独的勇气了:“别……别这样。”

“我早就腐烂了爱莉,不论身体还是心绪,都烂得彻彻底底。可不时的我总能想起你的笑和可爱的举动。”他笑了,笑得那么幼稚,那么无知而真诚,叫爱莉希雅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所以……这就是最后了,来共同聊聊我们为什么会重回这个记忆之地,作为我们这须臾的感情结束的标志吧。”

“……好。”话音浮起,泪珠落地,爱莉希雅不想再放开他哪怕一秒了。潮热和温泉般的体温在舰长心中摇曳,此刻树影婆娑,渐醒的月光把他们的剪影描述得是第一个拥抱时的清晰:“就让我们,盛大而渺小的结束吧。”

当她抱着小情绪,借着淡淡的醉意留守空房时,第二天睁眼身边的空荡把她从郁闷中拉出,确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情绪。她说不清这是什么,只知道和他共有的记忆在失去原本的意义,因他那句早有准备却依旧突兀的离别给击碎,比之前更散、更乱。

至于他,那在陌生世界中突然出现且交叠于地平线的身影于不经意撇过一眼的每个人心中留下深刻印象。他比之前更加迷茫,更加慌乱,可即便这种恐惧而迷乱的情绪再怎么庞大明显,他也认为自己已经没有继续呆在那里的必要了。

舰长只身一人走着,走过记忆里各种有印象的地方,如同一个老者的回忆般用笔尖照旧着淳朴的文风写遍能想到的所有。或许这是唯一能叫他知道自己还活着的方式了,他们的爱情在他的一己之见下进入成一种糟糕的状态,就像男人杂乱且无从追寻的思想那样,他寻找着能到达目的的途径,试图寻回他与她爱情的起点与不知意的终点。

即便他知道自己可能一生都得不到正确的答复,在不停轮转的季节中匆匆忙忙的踏过也是毫无意义。他清楚自己不可能和她走向永远,在脑海中愈发清晰的声音携着如梦似幻的香味叨扰着他,在一场春意盎然的静谧里,身外是弦月与簌簌夜风,恍惚间,他好像重回了那个枯燥但美好的乐土中。

而在那晚的第二天下午,许是造化弄人,他碰到了轻而易举推翻他虚伪的精神寄托的人,那个因她而对自己感兴趣,奇迹般地把她带来自己身边的战士:雷电芽衣。

“怎么想到从那里出来了?”

那天傍晚,没有风和灯光,整个城市好像停电般陷入了黑暗。舰长听不到谁说话,只能看到自己眼前有束越来越暗的光,那是雷电芽衣两指间的香烟:“太不适合我了。”

她对这个回答颇为平静,狭小而昏沉的空间里,已经步入中年的夫人抖掉烟灰,淡淡地抽了一口,继续问:“那怎么觉得不适合了?我前段时间听爱莉希雅说你和她的热恋可是好生快活呢,能把她拿下说明舰长也很有本事不是嘛?”

对调侃的话不给予理会,奇怪的节点让舰长眉头一皱:“前不久,是多久?”

“十几年前吧。她说她梦到你想进乐土里去,然后第三天我就没有再看到你们了。”

舰长不说话,咖啡的醇香散漫鼻腔,他在这久违的苦涩里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和生活,以及那根本不属于自己的美好“……芽衣,变老了好多。”

“是啊,都比你还要大。”她微微一笑,把烟掐灭,就着尼古丁还未散去的辛辣把身前的威士忌一饮而尽,视线朝窗外看去,看到流云在空中凝结,看到深陷沉睡的骄阳与火色和倒挂天际的光阴“舰长在那里待了得有很久了吧,久的我在你身上都看不见衰老的痕迹。”

“我也不知道,只记得自己已经能把那片土地从哪里到哪里,走多少步路和经过、遇到哪些人,该说些什么给背的滚瓜烂熟了。”

“那不挺好的?”

“可那终究还是记忆,独属于她的斑驳记忆。”他说,时间在刹那凝固,在芽衣略感讶异的注视下,她看到的是一个遍体鳞伤还装作视而不见的可恨的人:“我无权打扰不是吗,而且这十几年过来的旅行,只当做一次美梦来讲也挺不错的。”

“所以,这就是你的回答,逃避和推脱?”她深吸一口气,已经失去半生光芒的双眼藏在近视镜后,雷电芽衣揣摩思忖,可到底来说那一句句委婉的还是还是无法从口中说出,和着烟味儿,现实而冷酷“你有想过她吗?”

“想过,当然想过。我想念她想得发疯,可扎根在我内心的性格一次又一次发出狰狞的尖叫逼迫着我离开她。而事实也正是这样芽衣…我被她感染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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