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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完美的我们-第二部分

[db:作者] 2025-08-06 23:52 5hhhhh 3560 ℃

15.我想我大概是病了。

我开始没来由地呕吐,毫无食欲,随后是体温升高,一直没有降下来。直到我在鼻塞和头晕的地狱里过了不知多少个世纪,我的大脑都停止了思考。

画家像是变成了个正常人,他隔一段时间就打开房门,把我怀在手臂里,喂我吃不知道什么药丸,把水泱泱的食物往我嘴里塞。他居然很久没暴躁过了,我从来不知道生病原来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只在那很早的记忆中,我能恍惚地看见母亲的身影,不断为我调整睡姿,想要缓解我的痛苦。但那太过久远了。等到我能稍微记起一些事情,生病就伴随着没日没夜的痛苦,直到自己痊愈。

梦,无数的梦在交织。穿插在梦中的,是男人那可怖的脸。

“你会好些的……”

他好像在跟我说话,我却也懒得张嘴回应了。经常就这么睡过去,伴随着男人身上的腥气和老而不死的腐朽气息,他的脸都憔悴了蛮多。

那夜,靠外的窗户闪起亮光,我好像恢复了点力气,趴住窗口,顺着木板的缝隙去看:是一辆黑色的轿车,从村子中穿过,停在山坡下。

我无力去想,只是重新躺回床上挺尸。过了挺长时间,我听到了医院的侧门被打开的声音,还有两个男人的交谈声。

“你就不考虑住到更方便的地方吗?大画家?”

“别多话了,兰,做你该做的。”

在我的大脑低速思考另一个声音是谁的时候,门被打开了,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冲了进来,随后是刺眼的灯被打开。

“这真是,破败。”

我认识他,准确的来说是认识他的声音,他是之前救了我的那个医生。

医生进来就感叹了一句,似乎有点惊讶这里的条件之差。

他坐在床边,用手撩起我的刘海,随后拿起了旁边柜子上的空药板,来回翻看。

“我给她喂了药,她也不愿意吃什么东西,病也一直都没有好转。”

“当然,当然,你喂的是胃药。”

我这几天胃部没来由翻江倒海的原因似乎找到了一点。

他把住了我的左胳膊,似乎是想让我侧过身子来。他的手很稳当,有股厚重的力量,和他的年龄不是很相配。

我顺势侧了过去,他的手从我的领口伸进去,在我腋下夹住一根水银温度计,随后用手扶住了我的下巴:

“说,啊——”

“呃咳,哈——”

我的嗓子发不出声音来,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堵住了它。

医生扭过头去,是对着画家说的:

“垃圾桶。”

那个男人居然很听话的出去了,回来时,手里提着一个桶。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似乎和我只有一只眼睛有关,在昏暗的光下面,那个男人显得十分颓唐,这七个月来有些好转的体态又融化了下去。

“咳痰,全咳出来。”

尽管我已经没有力气了,我也明白该听医生的话。我想深吸一口气,等到要咳出来的时候,却又卸了大半:

“呵呼,咳,咳———”

先是斑驳的黑痰,一块一块地坠到桶里,然后是粘稠的、大片的黄痰从嗓子的缝隙钻出,连绵不绝。我感觉到有些窒息,于是本能地用上了更大的力气,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

最后一丝阻塞突然滑走了,我顿时感觉到好了不少,尽管刚才的动作业已消耗了我不少的体力。

医生埋下头去,看了看我咳出来的痰,接着抽出了我腋下的温度计。

“三十九度二,按你说的她在这躺了七天,现在还活着真是一个奇迹。”

他将随身带的公文包打开,拿出了一个瓶子和一张小纸袋,从瓶子中倒出了几枚白色小药片,装进了纸袋中,又余出了两颗。

“热水。”

画家又佝偻着身子出去了,回来时端着一杯水。

医生扶住我的身子,让我稍微坐起来了一些。接着将药和水给我服下。水意外的不烫,带着适口的温度。

他又扶着我躺下了,我顿时有了困意,和从未如此强烈的安心感。像是浸泡在水里一样,我闭上了双眼,在热到要蒸发的意识里半梦半醒。

在这迷迷糊糊梦与现实的边缘,我好像听到了两个人在交谈。

“……她怎么样?”

“拜某人所赐,不怎么样。有一个好消息和半个好消息。”

“……”

“好消息是她就是得了很正常……抱歉,或许有些严重的感冒,不过只要按时吃我给的药,她会好起来的。”

“那……”

“另外半好不好的消息是,她不是你想的怀孕,因为她的生育能力已经被破坏地差不多了——拜某人所赐。”

“我……”

“行了,有什么话等她好点了你对她说吧。大家一开始都以为她在你手上活不过三天,现在看来,她倒还挺幸运的。”

“我不够格。”

“你当然不够格,然而我们谁又有资格去说你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往好处想,没准你还帮这孩子脱离了苦海也说不定——我随便说说,你不要当真,千万不要,那很恶心。”

“咳,咳咳。”

我感觉到喉咙不适,咳嗽了两声。随后便是一阵匆匆的关门声,两个人似乎想给我一些安静,却忘了把这个房间亮得能刺穿眼皮的白炽灯给关上。

16.

我坚信那个医生一定会什么魔法。

倒不如说,迄今为止,我所见到的这帮疯子、怪胎、混蛋,都拥有超出我理解的能力。

我至今不明白,明明被我一刀捅进心脏,出血量极大的那个男人,为什么还可以活着。

我更不明白,从悬崖边坠落的我,明明都成了那个样子,是如何又能活着的,甚至没有一道疤痕——左眼的缺口除外。

但随着这一场发烧,我突然就对这些事情没了兴趣。

那个男人,在我休养的这几天唐突地变了样子。他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出过远门,却正着衣装,像是有谁会看一样。

“你想干什么。”

随着他又一次打开房门,我将问题抛了过去,并没有带什么多余的感情。

他一下子囧促起来,只是拉了拉帽檐:

“没什么。”

说实在的,如果是我刚被抓来的那会,如果我这么冷淡,他一定是会生气的。不同于以往的他,变得好像正常起来。

而对他正常的那面报以冷淡,没来由地让我心头产生一股快感。

我总之是不怕他了,他大抵是不会害我性命的,现在就连施暴都少得多。就算他真发怒了,对我动手动脚,我也不很害怕了——一是习惯,二是他真的有些虚弱了,而我在那一方面还挺有活力,最后是谁先累着还说不定呢。

于是,在危险的边缘来回试探,成了我躺在床上的一大乐事。

至于下床的事情,医生没有说太多。他只说高烧影响到了神经,如果不想下肢瘫痪,那就好好躺上一段时间,至少不要剧烈运动。

我一般很听医生的话,幸运的是,画家也很听从。所以他的变化或许也能归功于医生。

当他又一次打开房门的时候,我忍不住了:

“好吧,如果你想画我的话,没有比我不能动的时候更适合的时机了。”

“什么?”

他显得有些愕然,似乎根本没想到这边去。我对他的愕然也有些惊讶。

“……你是个画家不是吗?你有多久没产出作品了?”

“……”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蓝色的单瞳像是要把现在的我重新解构一遍一样。

“如果你乐意的话。”

他将门大推开,然后离开房间,不一会,他提着颜料和画架进来了,接着又折身,带回来一把水果刀和一枚苹果。

“你吃吧,不妨碍的。”

他把苹果递给我,也没问我会不会用刀。还好我会。

他拿起画笔和调色盘,开始认真地端详着我。

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主动让他画我,也是我第一次观察他画画的样子。尽管我只有一只眼睛了,他的面容依旧不被模糊,十分可怖。

我拿水果刀切开了苹果的表皮,刀子并不利快,我割地很费力。汁水从手指肚留到手背,接着在臂膀上泛出光的痕迹,房间里缓缓飘满了苹果的香气。

我伸手,理所应当一般向着他:

“……纸巾”

他放下调色盘,从一旁的卷纸中撕下两张,小心地擦拭着我的手。

“……你从来没有这样过,你最近怎么了。”

男人依旧用他那沙哑的声音问道,像是不很在乎的样子。

“我该问你的,你变化可比我大多了。”

他沉默装死,仿佛刚才那段对话不曾发生,直到我把削好皮的苹果放入口中,陡然地听见他说:

“或许是你有什么魔法吧。”

我噗嗤一笑,让他扬了扬眉毛。

“……我的天使啊 ”

他喃喃了两声,以为我没听到。但我居然没生出什么不适感,似乎我也变了。

但变化了什么,我却无所谓深究了。我突然想着一个世界,时间静止在这一刻,哪怕下一刻破碎了,那也该有多么完美。

我依在床上,阳光顺着木板之间的缝隙,将我的意识分割,我便安适地睡了过去。

17、

当我心中逃离的种子都快被这段时间的安稳渴死的时候,她来拜访了。

那个一身红衣的金发女性,优雅得好像在发光。一顶红色的大洋帽盖住了她的半张脸,从另外半张里,我看见了她那神秘莫测的微笑。

她冲我微笑,我却毫无头绪。但我能确认那绝非来自于善意,我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情绪——恶心。

我似乎天生带着人渣感应器。据我母亲说的,我出生的时候便不亲近父亲,甚至有时候会带着敌意。当然,这也变成了我母亲口中父亲离去的归因。

画家算一个,只是随着时间与习惯慢慢淡去了罢了。而面前的女人又重新唤醒了这种感觉。

“……毋须那末大的敌意,实在没什么理由。”

我站在男人的身后,说实在的,我是第一次看到那个男人这么紧张。他的汗毛都站了起来,肌肉不安地颤抖。他把左手背在身后,握住了缠在腰上的刀。

我不想他现在失控,于是将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他顿时泄了脾气,将发汗的手在裤子上擦了擦。然而女人下一句话差点让他掏刀子:

“我来是为了你身后的那个小丫头。”

“等等!”

我也没压抑住疑惑,从男人的身后走了出来。他想挡在我身前,却被我拦了一下。

“你说清楚,不要说那么让人误解的话好吗?”

女人抬起了右手,无名指上带着一枚银色的戒指。

“是我太过唐突了,容我解释一下罢。”

她看着男人,淡灰色的眸子里闪着光:

“我需要她的血,你知道理由,每隔十年的惯例。”

“你不缺她这样的收藏,你不可能会缺少这些……‘副产品’。”

“这次的情况不一样,我需要血的本源也活着,而且血液要足够新鲜,所以必须请她跟我走一趟了。”

“你可以把兰叫过来,在这里完成仪式。”

“不可能,这里的怨气太重,完成仪式的一瞬间我就会变成骸骨。”

“找不到其他替代?”

“我忙着维护收藏,等反应过来已经是这个时候了。”

女子的微笑带上了一丝苦涩:

“我给你一个承诺,这次的仪式完成后,直到这个女孩死去,我都不会再向你要求什么了。”

男人只是用独瞳盯着她,良久才开口:

“……这该让她决定。”

“我可没想到你会顾及到她的想法,只望这不是你的推辞。不过你说的对,我确实没有强迫一个小丫头的兴趣,让我和她单独谈谈罢,就这一会。”

我扭过头,看见画家真的在示意我决定,突然感到有些不适。

我很想拒绝,我不确定能不能在另一个疯子的手中全身而退,我想让男人主动拒绝她,但他突然又开口:

“……你可以放心,她不会伤害你。”

我顿时有了火气,他的潜台词有够明显了。

“好啊,那谈谈呗。”

我对他翻了个白眼,他的眼神立马躲闪起来。

装模作样。

18、

“你想不想回去?”

当她抛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呛了一大口水,然后紧张地盯着房门,深怕男人会突然闯进来。

“什么?”

“你想不想离开这里,回到家里,回到学校,重新过上……正常的生活。”

我张了张嘴,但实际上并没有立刻回答的勇气。

“……你小声点吧,别被他听到了。”

“我很了解他,只要我说不让他偷听,他定是会远离这里的。”

“他凭什么听你的?你又了解他什么?”

我皱紧了眉头,她却只是抿了口水。

“看起来你的确被安逸蒙蔽了眼睛,我想你记得是谁把你从正轨的人生中拖拽出来,又是谁把你残害成这么一副模样。”

可能是因为窗外的阳光,我的眼神一阵恍惚,我似乎真的在权衡了。不过,我能确定的是,就算以前的人生不能算做正轨,也比和这帮变态在一起要强。

“我可不觉……就算是如此,也已经这样了,我又何必引他发怒呢?”

“你没有看清他的本质,玉子,野兽再怎么温驯,也会有失去理智而伤人的那天。”

“我问你了!你凭什么说得这么了解他一样?”

我站在椅子上,挺直了身子,越过矮桌,几乎要压到她的脸上。

“上一个,像你这样对他有善意的人,已经死了。被他杀死的。”

“去你的善意……”

“娅澜•斯洛冗思,十七岁的时候,死于锐器切割伤。她和你一样有着栗色的好看的头发,她现在在我那里。”

我突然沉默了,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从未对他有过善意,我只恨他,只是现在我更恨生下我的母亲罢了。”

“你的嘴里没有一句真话,小丫头。你骗不了我。”

又是良久的沉默,眼前的女人似乎特地来给我找不快。

“所以,还是那个问题。你想不想,回去。”

“……你怎么帮我。”

“很简单,顺路将你带回家,然后和这个男人隔绝往来。我的匿藏处不被你和兰以外的任何人知晓,只要断绝音信,这个男人就永远找不到我。他只是一个假画家、流浪汉,等到你搬家,他便永远找不到你,或是报警将他绳之以法,你就永远摆脱了这个噩梦。”

“听上去太简单了。”

“做起来也很简单,小丫头,只要我一心帮你,做成这件事就如同喝水一般简单。”

“你没理由帮我,我也付不起你的代价。”

她听到我说完,脸上浮现出更加诡异的笑容。

“你当然付得起,只是一份血液,和一个不值钱的口头契约罢了。”

她站起身走到我的身旁,抬起了我的下巴。

“我要你……变成我的收藏。”

19、

红夫人提出的契约是三方的。她渴望身心的永生,恶魔期待残破的灵魂,我可以回家。

恶魔只是我心里这么叫,但祂们似乎并不喜欢这个称呼。红夫人让我不要随意说出口,称呼祂们以“残灵”就好。

祂们的契约真的只来源于话语。在承诺说出口后,我的舌头突然刺痛,照了照镜子,在舌尖处很清晰的出现了一道十字黑纹。

“残灵会寄宿于你的部分器官,吸食你的气运与命数,孕育名为‘黑胎’的种子。祂们只喜欢年轻的食物,黑胎会将你的身体维持在现在这副模样,但你的灵魂会随着黑胎成长而质变,你在现世活的越久,你的灵魂就会愈发可口。”

我突然有些后悔。

“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是做不完的一场梦,是永不变的黑暗,残留的意识不断质疑自己存在的理由,直到彻底陷入永梦,消散为拨动鸟羽的清风。”

她的眼神变得有些遥远,像是在回忆。

“听起来和活着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只是耸了耸肩,却看到她闭上了眼睛。

“并不是……罢了,我与你说甚。”

她站起来,领着我出门,却看到画家佝偻着身子,对着大厅里唯一一扇没有封起来的窗户发呆。

“我要带这孩子去我那里了,大画家。”

红夫人走到他的身侧,看着窗外的山林,平淡地说道。

他突然把头埋下去,声音几乎哽咽。

“所以她同意了……我没有资格拒绝。”

“在你杀死娅澜的时候,你就已经失去资格了。只是带她出去消遣一天而已,你有什么好伤心的。”

“我明白,我明白。”

画家自始至终没有看我一眼,我看不到他的正脸。但一直萦绕在我心中的恐慌和困惑,驱使着我开口:

“你……”

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你为什么要杀死那个女孩,那个娅澜?”

真是个蠢问题,我难道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一个怎样的变态吗,他杀人还需要理由吗?

可他真的在犹豫,他的嘴唇抿住、颤抖。早衰的皱纹无助地几乎要崩溃,他剩下的那颗眼球里,泛白的眼瞳孔却深邃如海。

那不是一个“没什么理由”的答案,他真的在思考怎么告诉我。

“……不是现在。”

“什么?”

“等你回来吧,等你回来。我会告诉你一切,所以求你了,不要走。”

“我……”

我几乎要反胃了,男人的话语扭曲异常,他明明没有说这些的资格,却说的那么理所当然。

但,比反胃更多的,是不甘的愤怒。

“好啊,那就等我回来。”

红夫人低了低头,往门外走去。我跟上了她的步伐。

“你杀了人,你毁了我,你就是永远的人渣!你等我回来,然后因为恼羞成怒杀了我吧!”

我跺了跺脚,一副生气的样子,扭头跟上了红夫人的步伐。

他什么多的感情也没有。只有悲哀,看着我们离开医院。

我想我大概是胃病了,我的反胃无法停止,纠结的气体从食道涌上鼻腔,在喉处翻滚。

20、

“红夫人,你去那个画家那里做什么?”

“红夫人,你要走了,下次得什么时候回来?”

“红夫人,你看我可以做你的收藏吗?”

我们是被一个叽叽喳喳的小女孩领下山的。在此之前,我都不知道这山后还有一条更为缓和的坡道。

那个女孩领在前头,时不时回头过来,黑色的马尾辫晃来晃去,脚步在乱石堆和泥巴上自由地穿梭。

“要你做我的收藏尚且太早,待你再长成一些吧。”

“那你身后那个女孩又比我大多少呢?等等——”

她立在一片石滩上,身后就是公路,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她不会就是大画家捡来的那个孩子吧。”

我看见红夫人微微点头,随后女孩的脸立马就垮了下来

“啊~我不喜欢她。”

女孩在大石头上来回跳跃,在言语间还参杂着难以辨认的喃喃:

“先是勾引番薯哥,害他被画家砍成十二块,接着又毫不自觉地来到我们的村子,还到处乱跑。要不是事后焦脸叔躲得及时,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呢。”

她说着,对我扮了个鬼脸。

我简直无法理解她的话语。但我多少猜到了,这是另一群人渣饲养出来的恶犬。

“我不可能站在那里等死,那叫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

女孩突然单脚站住,双手张开保持着平衡,做出像鸟儿滑翔一样的姿势,随后一跳便到了我跟前。

“哈哈,我喜欢那个词,你叫什么?”

“稻妻玉子。”

“tama……嗯,我叫洁莉可,是‘外国人’哦。”

她好像把这当成什么了不得的身份。她分明长着亚洲人的面孔。她只有眼睛泛着灰光,充满着幼稚又可恨的好奇。

“闲话就聊到这里吧,洁莉可,你的爸爸在哪里?”

“爸爸?哪个?啊,是有徽章的爸爸吧,虽然不是很懂,但他让我给你带话哦。”

“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不会再来了,他让黑爸爸好好照顾我。”

“这样就够了。”

红夫人点了点头。

“他是什么意思呢,红夫人?”

“就是结束了,所有的这一切。”

“唔……”

她还在思考,红夫人便示意我跟上。

直到走出了石滩,来到了公路上,我拉开车门,却不由自主地回了头。

她还站在那里,似乎一直在思考,但和我对上眼神后,便兴奋地挥了挥手,长大了嘴巴和我道别。

我看的清她的口型,微弱的声音也能穿过石滩,证实了我所读出来的话并不是误解。

“下次一定,一定要尝尝你的味道!”

我上了车,关上后座的车门,不禁笑了出来。

“你笑起来,终于好歹有一些这个年龄段的女孩的影子了。”

身旁的红夫人扬扬眉毛。

“是么,我正常了一点吗?”

“一点。”

坐在驾驶位的是一个穿着严肃的老头,在我上车后,他踩下油门,离开了这片空无一物的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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