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嗯……”

从被子里抽出胳膊，一巴掌拍在闹钟上，挣扎着起床了。

昨晚还是周末，今天却是令人烦躁的工作日。

草草叠了被子，却看不过床上乱糟糟的样子又展开重新叠好。

洗漱完毕，用毛巾简单揉了几下吹得半干的头发。

取出微波炉里刚刚热好的、昨晚去罗森买的折扣煎蛋三明治。端着盘子坐到餐桌前，一口一口咬着三明治的面包片，一边刷着手机。

“欸？连不上网。wifi信号？嗯……没问题。是欠费断网了么。”

叼着剩下的面包片回到卧室，翻开床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还显示着熬夜没看完的电视剧。但是没有网络，主角的侧脸上正旋转着恼人的白色小圈。

“果然……该跟爸爸要生活费了。”

坐回桌前，把手机网络切换到蜂巢数据，再打开微信。

顶端的感叹号久久没有消去。

“手机也欠费了么……”少女呆呆的盯着屏幕。

一米七零，黑色头发束起马尾，换上了秋季校服的少女，今天换上了加厚的深褐色裤袜，书包带子搭在肩上，站在玄关，正从鞋柜里取出自己的鞋子。

如你所见，这是小伊，一个随处可见的女子高生。

稍微有点近视，但是，是在日常生活里不带眼镜也完全没问题的程度，所以眼镜好好的放在学校的课桌里，只在需要的时候戴上。

在班级里不算学习最顶尖的学生，可优秀的成绩和独特的人格魅力让她担任了学习委员一职。

滨海城市，天气转凉，树上的叶子快要落光，但还没到要穿冬装的温度。

带着大大的耳机，小区外的路边，少女像往常一样等着校车。

“等下找同学借手机充下话费先吧。”

少女就读着一所半封闭式的学校，在学校的鼓励下，绝大多数同学选择住校，不过小伊却更喜欢那种有绝对属于自己小空间的感觉。

尽管这样的自由要以在上学的日子里多付出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在路上的代价，小伊还是选择了通勤。

听着耳机里低沉的轰鸣，注视着东方天边粉红色的云朵，看着还没有熄灭的路灯。

偶尔有风吹起头发打到眼睛里，少女低下头揉了揉眼睛。

总觉得今天的街道很安静呢，路上也没有其他的行人。

面前的马路尽管不是主干道，可总该会有车从这里经过，今天却一辆车也没有。

可少女又能怎样呢，去质问远在天边的校车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到，还是在哪一站为了等哪一个起晚了同学而浪费了不少时间么。

在心底的牢骚声中，时间不经意流淌了。

小伊终于发觉了不对劲，不管是街道上还是刚才的居民楼里，都不像是有人在活动的样子。自己身后的小区大门，从自己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其他人出来过。

小跑到小区门口的保安室轻轻敲门。

没有人在，桌子上的茶杯里还有大概是不久前泡上的茶水，有热气在缓缓飘出来。

走进保安室，桌子上放着保安的手机，轻轻触碰屏幕，左上角显示着无信号几个小字。

锁屏上显示了最近的未读消息，旁边的时间是六点零七分，一条语音消息。

小伊皱起眉头，但心里抱有侥幸。

走出保安室，穿过面前的步行街，直奔昨晚去过的罗森。

亮着灯，但没有人，没有帅气店员笑着打招呼的声音。

背靠着玻璃门，不算大的罗森店面里静的可怕，能听见加热罐装咖啡的机器嗡嗡作响。

为了不让自己哭出声，随手取了一罐热咖啡捧在手里。临出门前，又从口袋里翻出一张许久未用过的十元纸币放在柜台上。

慢慢地、无意识地走着，向着回家的方向。到小区门前停下了脚步，她从未觉得这座雕饰精美的大门如此陌生。

无边寒意如巨浪一般自门后席卷而出，仿佛要将少女击倒。

下定决心要去学校看看，硬着头皮走过大门，回到楼下，推出父亲送给自己的自行车，据说很贵，也不知道他到底花了多少钱。

沿着往常校车的路线，小伊飞快地骑行，不敢注意周围经过的景色，一切都很熟悉，可就是没有人的气息。

经过了几辆撞在路边的轿车，正冒着白色的烟。

靠近看了一眼，驾驶室里没有人，也看不到什么人的痕迹。

经过许久，终于到了校门口。

看了看时间，正是通勤的大家应该到校的时候，可停车场里只有那一辆印象中不怎么用过的校车停在那里。

推着自行车走进校门，传达室里有一盏台灯亮着，天已经蒙蒙亮，门口雕像的影子打在墙面上，总觉得好像有人站在那里。

自行车靠在墙边，少女像往常一样走过教学楼前的广场。走上不长的楼梯，推开大门，走进高等部的教学楼。

一切如常，只是没有匆忙上下穿行准备每天学习资料的班委，也没有结伴嬉笑打闹拉近关系的同学。

上到四楼，走出楼梯间正对的就是自己的班级了。

不用去推门，光是站在走廊里、握住门把手就能感受到教室里面的冰冷。

最后的侥幸也被击沉，转而踱步到走廊边上的自动售货机前，点选了常吃的红豆面包，手机还是没有信号，口袋里剩下几个硬币可以从投币口投进去。

嗒……嗒……吧嗒……

还剩最后一个的时候，少女的手略微颤抖了一下。

她想起了什么，仅仅是上周，还会有一个人会在自己坐到座位上时给自己递上一份自己爱吃的红豆面包，这周却要自己买了。

硬币无意识从指间滑落，掉在地上复又弹起，滚进了售货机的下面。

于是小伊俯下身，伏在地上朝售货机下看去，硬币在不是很深的地方，伸伸手就能够到。

但在眼睛适应售货机下黑暗的一刻，小伊注意到硬币的一边和地面有个角度，而硬币的旁边似乎有着什么东西。

细长的手指没有停下，依然向着硬币伸去。突然间，硬币旁边的东西动了起来。

短暂的惊吓之后，少女看清了那是一个什么东西——一个玩具小人。

但那个小人动作的逼真程度，简直就像是活的一样。

而硬币下压住了另一个小人，方才那个小家伙是想把他的同伴从硬币下救出来吧。

等一下。

少女突然意识到不对，这又不是在做梦，哪里来的什么小人？

瞳孔缩小，手指的目标改变，轻轻把想要逃开的小人捏在指缝，带出了狭窄的售货机底，捏着他的腰际提到眼前。

扶着售货机站起身，手中的小人在几秒内被抬高了百倍于他自己身高的高度。

指间感受到了这家伙细若游丝的挣扎。

虽然看起来动作很大，在用手臂很努力的尝试推开捏住身体的手指。

但实际上指尖上传来的触感十分细微，不去刻意感受的话几乎等同于没有。

小人惊慌的样子，稍微勾起了少女的施虐心。

微微歪头，露出玩味的笑容盯住了指缝里的小人。

这一瞬间，她认出了这个小人是谁，她再熟悉不过这位和自己交集甚多的男孩子了。

虽然心里有一大堆的问题想要问出口，可一瞬间想得太多，思路被堵住，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在小人的眼中，这不知为何保留着原来体型的少女，似乎在认出自己是谁之后，眼神变得冷漠起来。

处在巨大震惊与恐惧中，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思维没有跟上。

他注意到面前白皙脖颈微微颤动，是少女轻轻吞咽了口水。

仅仅是一个吞咽的动作，却让少年感受到了埋藏于自己身为哺乳动物的脑海里，对于大型捕食者的恐惧。

从本能里喷涌而出的绝望侵染了他的大脑，夺走了他作为人类的思考能力。

眼泪夺眶而出，牙齿不停打颤，手脚奋力挣扎着，纵使知道反抗不会有任何作用，可四肢已经不听命于所剩无几的理智了。

他只想回到地面，回到那个阴暗的售货机底部，哪怕要抛弃人类的尊严，以后作为虫子耻辱的求生，他也不想面对这样一个能轻易让自己人生变得毫无意义的存在。

但少女樱唇微启，尽可能轻地吐出几个字符，将少年几近消散的人类理智强行唤醒了过来。

“小透……你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么？”

少女说话带动的气流冲过少年的身周，每一个咬字都提醒着着少年现在的弱小无用。

看着少女眨动着的眼睛，他这才冷静下来要给予回应。“@#￥%……&！”

少女皱了皱眉。

对少女来说，她看到了小人似乎是在说着什么，只不过声音太过细微，勉强听到了也不能辨别含义。

于是少女竖起一根手指示意稍等，然后将小人放到另一只手的手掌上，托着小人到自己的耳边。

而对于小人而言，少女突然改变的视线让他在一瞬间丧失了呼吸的能力。

然后，他看到一根手指横断在自己和少女之间。而在下一刻，自己被扔到了一片肉色的平台上，有超过一半的天空被巨大的肉色巨柱笼罩着。

平台开始移动，出于惊恐，他立即趴到了温暖的地面上。

再抬起头时，眼前是少女的缕缕秀发和凑近的耳朵。

了解了少女的意思，颤抖着站起，将手拢在嘴边，对着少女的大声解释着自己的状况，以及今早发生的事。

…………

书包扔到座位上，简单整理了书桌，坐在窗边看着尚未升起太阳的、泛着鱼肚白的东方天际。

从寝室到教室的路，不短不长，刚好够吃完一个早餐包。

“今天是周一啊，明明昨天还是愉快美好的周末，怎么就突然又要上课了呢。”

十一月的最后一个周末，我简单的和女朋友提了要暂时分开一段时间的请求。

理由是：“我觉得我还没有找到爱你的最佳方式，这样的恋爱让我很累，请等我休息一段时间吧。”

这样荒诞又模棱两可的理由，是冷处理的一种。

两个人分开一段时间后，感情就会慢慢变淡，到最后模糊了恋人的界限。这样分开的两个人，将来也不会变成见面就是仇家的地步，算是对双方都好的分手理由吧。

我的女友……哦不，前女友。

是班里的学委，身材高挑，样貌可人，举止得体优雅，谈吐幽默风趣。见到她的那天，她漂亮的长发垂在脑后，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意。

像个天使。

简直就像是假的一样，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我转到这个班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于是便立刻开始了追求，出乎我的意料，不到一周就追到了。

欣喜地不得了，便把青春的热情全身心投入我们的恋爱之中。

可惜，在我们的恋情中，她似乎表现得太过冷静了。

抛去她偶尔主动出击的例子不谈。对于我的回合，她一向是无所谓的。

不管是我如何费尽心机给她准备的惊喜，在她看来好像都和日常发生的其他事没有区别。她只会捂住嘴微笑，表示自己真的很开心，仅此而已。

我在她的脸上几乎看不到我所期待的、一个女孩子该有的那些情绪，或喜或忧。

这样的恋爱让我没有成就感，于是提了分手，很正常吧。

“嘛，已经六点了。”是时候去办公室抱回昨晚的作业本了，叫上那个还在趴着的同学一起去吧。

“喂喂，别睡了，起来陪我去搬作业啊。”

“唔……你自己去啦。”

“快起快起。”我摇晃着这个不愿意起来的同学。

“好啦我起！陪你去搬作业，回来请我瓶饮料怎么样。”

“还敢跟我提饮料？上次你不还欠我一瓶么。”

“欸嘿嘿……”

推搡着走出了教室，时间还太早，同学大多还没来教学楼，空荡的走廊回荡着我俩的吵闹声。

走到老师的办公室，找到昨晚的作业，两个人刚刚好能拿的了。回到教室放好作业，那同学又要回座位上睡觉了。

“喂，”我叫住他，“喝咖啡吗？”

“欸，真好啊，我就知道不会白帮你跑一趟。”他脸上露出了憨憨的笑容。

走到走廊的无人售货机前，正对着我们班的大门，也算是十分方便了。

“你要哪个？”

“和你一样的吧”

嗯……和我一样的，那就喝雀巢，丝滑拿铁吧，我记得，某人也挺喜欢喝的来着。

在我就要碰到咖啡下面的按键时，瞟了一眼售货机的屏幕，上面是今天的日期天气……还有时间，六点零六。

下一秒，屏幕上的数字跳动，变成了六点零七，视野中间出现一个黑点，那黑点一瞬间扩散开，像是融化的铁水，飞快地侵蚀着我的眼前的景象。一片漆黑，身体失去了知觉，头重脚轻向后倒去。

再醒来的时候，眼前是走廊里熟悉的天花板。灯没有开，窗外已经很亮了。

挣扎着坐起身，好奇于自己到底晕了多久，怎么天都这么亮了，身体好疼，而且好冷。

欸？奇怪，我不是已经坐起来了么。

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着与视线相平的取货口，顺着边缘抬头看去，眼前的哪里还是无人售货机，分明是一座气势宏伟的大厦。

巨大的展示屏深入云端，视角太低，我甚至不能看清那屏幕上的条目。

不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向四周看去，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在离我远去，万物都在急速地放大，只有我留在原地。

不，不对。是我的视角只有小虫子那么高而已。

“我变成虫子了？”

这样想着的我，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身体。

我还是我，至少身体还是那个身体。

正惊讶于自己的状态，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啊……？”我回过头，是我的好兄弟看着面前的售货机，正挠着头。

他和我一样，应该也是刚刚才醒过来，当然，身体也是这样小小的。和地上瓷砖的花纹比，分明就是不起眼的小虫子。我在他看来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简单的交流了下情况，满脑子都是震惊和不解，随后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办。

可在这时，我俩都感觉到地面在晃动，我朝楼梯间看去，一个有如小山一般宏伟的黑影出现在走廊的尽头。

不不不！那是一个人，说来惭愧，我第一反应是要寻求帮助，竟向着那个人影跑过去。

然后，我就被我的好兄弟一把拉住了。

“你他妈疯了，你会被踩死的！”

我这才冷静下来，看着那个人影正一步一步向着我们的方向走过来，伴随着地面传来的、一下一下的震动。

“怎么办！”我冲着他大喊，强行掩盖我心中的恐惧。

“跑！”他也冲着我大喊。“往那下面跑！”他指着售货机下面的空隙。

他的想法是对的，如果是那里，确实是十分安全的地方。

我们站在售货机底下的空隙里，静静等待那个人影朝我们走过来。

由于视角被售货机挡住的关系，我只能看清那个人的下半身，短裙，露出穿着裤袜的长腿。看起来是个女生。

那个人影越是接近，我就越能感受到她巨大的身体所带来的压迫感，每一步所带来的震动都盖过了我已然很激烈的心跳声。

仅仅是看到那家伙所带给我的紧张感就让我几乎无法呼吸，要不是我靠着售货机的一个底座，说不定我已经吓得趴在地上了吧。

她走过售货机时，一脚踏在我的面前。那个瞬间，浑身的血液都几近冻结，我难以想象如果她踩到我的身上会发生什么，一定连一点点阻力都不会有，直接被踩扁，变成一滩不分彼此的血肉。

她走向了我们班教室的门前，是同班同学么。

那个优雅的握住把手的动作，好熟悉啊。

稍微走了几步从售货机下探出头，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精致的面孔。

“是小伊？”我不由得惊叫出声。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我的声音，她转过身来，朝着我们所在的售货机走来。

那踱步而来的身影，就像不可摧毁的巨墙一样慢慢碾压过来。

出于本能，我迅速的拉着那个同学转身向售货机深处跑去。

“那是咱班的学生？”他问着我。

“是，是学委。”

“小伊啊。看起来她没事呢，怎么样，能想到什么办法么？”

“办法？”我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是啊，那不是你女朋友么。你想个办法让她发现咱们，然后让她帮帮咱俩呗。”他一脸天真地说着这样让我难堪的话。

“啊……我想想吧。”我虽然这样答应下来了。可真让我去吸引她的注意力，让我有些难办。

第一，要怎么才能让她先知道我俩不是某种虫子而是她变小的同学。

第二，我前天才跟她提了分手，之后我们再没联系过。就算知道了是我，她会不会一脸看着人渣的表情的把我踩死这件事还需要考虑。

头顶传来投硬币的声音，是她买了什么东西么。

如果想要引起她的注意的话，就得在她还在这里的时候尽快搞定。不然等她走了再想追上她就不可能了。

正这样想着，耳边突然连着炸响几声巨大的金属碰撞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紧接着，除了那震撼人心的嗡嗡声，我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我转过身，只看见从我身侧滚过去一个有快两个人那么高的金属圆盘。直直撞向还呆坐在那里的那个同学。

“喂！”我冲着他跑过去，一边大声喊着让他快跑。

可他爬起来的时候，那个圆盘已经撞到他身前了。

一切都太迟了，那个圆盘碾过了他的右腿之后，向一边倾倒下去，死死的砸在了他的身上，我几乎听见了他骨头被砸碎发出的声音。

我跑过去，想要搬开那块巨大的圆盘，尝试无果，又想着要把他从那下面拉出来，我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救，可再这么压下去就一定会死掉的。

借着走廊里的光，我能看清他苍白的脸。身下已经淌出一大片殷红的血，甚至润湿了我的手。

只在电影里看过这么大的出血量，那往往都伴随着当事者的死亡。

周遭的环境太冷了，他正在不断的失去体温。这样下去，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可他的脸突然转向我的身后，张着嘴好像要说着什么，可只有混着气泡的血从嘴里吐出来。

慢慢的回过头，一只明亮的大眼睛正在盯着我，就像是猫盯住老鼠一般的眼神。我的大脑告诉我，我将会命丧于此。没有了思考的能力，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支配了思维。

除了逃跑，什么也想不到了，只能朝着远离那只眼睛的方向跑。

但是，如此渺小的身体怎么可能摆脱捕食者的追捕呢，没跑几步就被轻易的抓住了身体。

被对于小人来说极快的速度抽出了售货机下的黑暗，又被一瞬间提上数百米的高空。就像是人类面对大自然一样，无可反抗，只能任凭它蹂躏你，你的感受、甚至于你的性命，它并不关心。

可当这一切停下，身体被拎着悬在半空中时，小人看着面前，熟悉无比的精致五官和脸颊边垂下的零碎发丝。

他醒悟了，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个女孩子再平常不过的一个起身的动作罢了。

一股无力感从心底蔓延开，原来自己已经是这么弱小的东西了么，女孩起身动作的加速度就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面前的少女，正是一切美好的化身，像是天使，像是下凡的神明一样，带着明媚的笑容踏行世间。

可他的天使现在皱起了眉头。

仿佛是察觉到了手指间捏着的小人，正是前些日子伤害自己的、不可饶恕的家伙；是应该万劫不复的罪人；是应该被以最低贱的死法被自己赐死的小虫子；是应该

被随手丢在地上，再用脚尖轻轻碾过去的存在。

小人这样想象着，精神崩溃了。一切的一切都完全交给被恐惧支配的本能了。

如果说方才在售货机下，还能保有一点点作为人类的尊严。现在的自己，除了流下绝望的泪水，还能做写什么呢？

可是接下来，少女轻轻的话语，带着她香甜的气息，强行拾起了他的尊严，唤回了他的灵魂，让他重新苏醒过来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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