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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前线]AN-94 2062-AK15-正直者,1

[db:作者] 2025-08-06 13:24 5hhhhh 5880 ℃

**AN-94 2062**

不知道该对已经死去多年的人突然活生生出现在眼前做出什么反应。

安娜·维克多洛夫纳·崔以右手抚摸着左手中指的指节,从指尖传来与摸到人类皮肤稍显不同的触感,可能是后遗症,也可能只是幻觉,左手在疼痛着。与此同时她心想,即便自己与萨曼莎·肖已经认识了多年,自以为和她很熟识,但到头来可能也只是错觉……肖没有透露她的底细。甚至说,肖根本不在意自己在想什么?……要么她难道就是喜欢看着失控火车要往断崖下坠,在最后关头才姗姗来迟和乘客们报告:“女士们先生们,在此很抱歉地通知您,我们即将抵达的是末日终点站。”的那种性格?

明白了。手在痛,头也在痛,安娜明白了在车上时忽然收到的那则加密通讯的来源——是娜迦,不晓得是出于肖的指令还是她自己的意志——现在看来是后者——娜迦将战术人形AN-94的简历提前发送给了自己,因此安娜在来到研究所前就知晓了AN94的存在,也提前通过照片目睹了她的面容,而后在轿车上深深地震惊了,这种震惊就像一块难以消化的肉块卡在安娜的胃部,直到一小时后抵达了研究所,她才总算是平复下自己的表情。

“接下来的会面,请谨慎斟酌您说出的话,安娜女士。”领着她前往办公室的娜迦对安娜提醒道。

“我知道。”

她向前迈步,经过长长的走廊时,安娜看了眼映照在玻璃上那张已经恢复淡漠的脸。但她还是想说:你难道没有想过我会和AN94碰面吗,你到底想要我在这种场合露出什么表情?

又或者说,AN94只是你的笼中鸟,你压根就没有想过要把她跟我见面?

你到底在想什么?这个世界上还记得葛罗芙斯的不止你一个人啊…肖…………

——在长廊的尽头,安娜被带领着进入了办公室,AN94不在,与她见面的是一尊如山一般高大的银发人形,肖很普通地开始两人之间的对话,就像在介绍一台新机器,而对话才开始没多久,随着一声厉呵,AN94破门而入。

巨大的人形名为AK-15,她的性能的确高超,安娜看着她在AN94破门前便转过身,锐利的视线直直定在了门口,锁住了AN94踏入门口的脚步,也锁住了她没能彻底喊完的厉呵。

“……原型机。”,身旁的人形轻轻低喃,AN94没有再往里踏入,如被狼盯上的猎物般僵在了门口。

像是正处在风暴中心,明明不大的办公室里同时存在了四个人,却一下子变得十分宁静。糟糕的气氛……安娜在一瞬间感到脱力,而后同时也明白了娜迦的意图:肖在自己没和她见面期间的自我程度已经到达了某种目中无人的境地,她是这所研究所的主宰,她所造的人工智能是无权干涉的——‘你最好先打一下预防针’,那则贴有照片,没有多余说明的简历已经做了够多的提示。我不是白痴……安娜心想,自己在这种场合也不会随意说话的,但是,你到底想要我做出什么反应?肖?

思绪好像又绕了回来,故人的幻影正站在眼前,安娜此刻是真的对此感到不明源头的无比烦躁……葛罗芙斯,是葛罗芙斯……她不讨厌她,不对,不是讨厌不讨厌的原因,是那个人根本不应该存在于这里。在现实看到了不能存在的人物,因而即使做了预防也还是一下子感到无所适从。不过实际上安娜的思考在现实中只是停滞了数秒,介于AN94推开办公室门后的大喊与AK15的低声呢喃之间。

“……你就是AN94吧?”,安娜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是凝滞空气中率先讲话的那个,但正想着的时候,话语已经脱口而出,僵硬在门口的AN94随即将她的视线转向了站在AK15身旁的安娜——太像了…完全就是一模一样……——尽管几年下来逝去友人的面容在记忆里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但那头淡金色的长发和绿色的眼眸还是让安娜的记忆瞬间复苏。面前的她看起来还很年轻,可以说是还停留在…不,应该说是只能永远停留在葛罗芙斯生前的样貌。不对,那不是葛罗芙斯,是AN94,她甚至不是人类,只是人类制造出的人形——安娜在内心对自己不断提醒。

……肖,你到底要干嘛?

已经从事特工多年的安娜瞬间就能将AN94与葛罗芙斯区分开,绝对不会混淆,但她还是因瞬时的不适将眼睛闭起了两秒,再度睁开时,安娜看到AN94正看着自己,她好像已经扫描了自己的体征,绿色的眼睛正望着自己的左手臂。‘那是义肢。’,她像无声地在说这个,但那不是这么多乱七八糟展开中的重点,因此她马上就收回了观察的目光。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安洁莉娅——姑且是狼群未来的指挥官吧,暂定。”

安娜对AN94报上了现在使用的代号。“闭上你的嘴。”,肖随即就打断了她。

肖的反应比安娜想象的要朴素……‘朴素’这个词的用法在这里有点不对,但她一时想象不出更准确的描述,她原以为肖的情绪会更激动一些,像是被窥见不可告人的秘密那般勃然大怒之类的,因为那是葛罗芙斯,已经死去的人,也代表着已经死去的秘密。但肖却只是一脸烦躁地掐掉了手里的香烟,以某种略带厌恶的眼神望了下站在门口的AN94,像是已经对她感到厌倦了。

为什么?安娜搞不明白,那是人形没错,但是…那不是依照葛罗芙斯做的吗,为什么你会是这种态度?……安娜没有询问,因为无论自己充满了什么疑惑,现在也不是能马上问出口的时机。可能是受到帕斯卡的影响,她忽然对在门口以一种稍许茫然表情望着室内的AN94产生了护犊感。那种感觉很奇怪,AN94明明长着一张逝去战友的脸,安娜却一下子把她当成了‘孩子’——“人形是以一种奇异方式出生在世界上的孩童……”——帕斯卡曾在不经意间说过,她会称呼自己制作的人形为‘作品’,有时却又称呼她们‘孩子们’,人形与人类的界限往往在她以温柔的语调这么说的时候会变得模糊不清,一向泾渭分明的安娜,唯独不讨厌这种模糊……她知道现在不是想起帕斯卡的时候,但正因为想起了她,所以不能对现在的场面坐视不管。

‘请谨慎斟酌您说出的话。’,娜迦的提醒还飘荡在耳边。安娜在心里苦笑了,她做出这样的人形,到头来需要斟酌语句的竟是自己,萨曼莎·肖这个人真的是叫人无话可说……

内心象征某种情感的砝码在向一端缓慢倾斜,安娜想,在没有碰面的时间里两人都各自改变了许多,或许自己跟肖的关系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渐渐疏远了……疏离感促使她讲出了带刺的话语:“我在跟我未来的下属自我介绍,不该插嘴的人是你才对吧。虽然研发者是你,但最终的验收人可是我,别搞错了。”

“要交给你的是AK15和AK12,不是她。她只是原型机而已。”肖说。

“……那是什么意思?”,AN94看向了肖,“刚才,她……就是AK15吧?她就已经提到了这个词。

我不是狼群计划的1号机吗?‘原型机’是什么意思?”

听着这些对话,安娜知道娜迦的提醒已经无用了,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但靠自己这个局外人来操控事态的走向也未免太过勉强。说出口的话语就和泼出的水一样是无法收回的,以此为导火索的,肉眼可见地能感觉到AN94的表情管理在逐渐崩坏,她的情绪像刹车失灵的列车般随着接下去肖和AK15的说明而失控。

“科研就是不断试错的过程。”

“我是“错”吗!?——”

——AN94的情绪随着尖声怒吼到达了顶峰,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叫人于心不忍。

“……冷静点,AN94。”,安娜转过头对肖说:“还有你,肖,你就是说不出句人话吗?”

“我还真没想过会有一天被你教训要“言辞温和”啊。”

“……对不起。”

在安娜与肖僵持期间,AN94道歉了,她声音沉闷地低下头,“但是,我无法认可。”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的决定难道需要你来认可?”

“……”

“你要答案,我已经给你了。现在,回去待机,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我知道了。”

AN94离开了,随着她的退场,安娜感觉手臂的疼痛也一起到达了极限,一阵一阵的撕裂感扯着自己的神经,若非AK15在场,安娜想自己真的想立刻揪住肖的领子问问她到底为什么,AN94不是你的作品吗,为什么要这样对她说话,她……不是你的妹妹吗?……而同样是肖所造的,高大的银发人形安静地看着眼前的发生的一切,冰川似的冷漠表情好像在觉得那些事情与自己都完全无关。

你回去吧。肖对AK15说,她如机器人听从指令地走了。待AK15也离开房间,肖点起了一根香烟,她已经不再抽几年前的牌子了,现在换的是一种气味更为劣质辛辣的烟草,她整个人的气质也和香烟一起变了,白色的烟雾萦绕在她周围,肖身着白大褂的身形比以前更加消瘦,显得孤独又憔悴。安娜忽然觉得心中天平的预感不是错觉,肖明明近在咫尺,却又比以前的任何一刻都要遥远。

‘没事的,没事的……安娜,我会为你做最好的义肢,用起来和你的手脚不会有差别……’

望着眼前的肖,安娜无端地就想起了残留在记忆深处的某句话,她回忆着,想起那是截肢手术后恍惚间自己所听到的——结果,肖并没有给自己做义肢,安娜现在在用的是医院配置的通用款——而肖也从未提过,自己当时听到的果然只是幻觉……

不知是否是因为吸了太多劣质烟雾,安娜有一瞬间感到反胃。

**AK-15**

——时间倒回到更早之前。

该从哪里说起,又是在对谁诉说呢……娜迦想,其实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就连具体想要回忆什么也不明白,说不定只是在漫长的时光里随波逐流吧,以一个足不出户的人工智能而言,时间对于自己来说充裕得就像无期徒刑犯的刑期一样漫长。再仔细检索一下的话,节点是在某一个时间段——大约是多日未做自我清洁的肖,以一副精神近乎将死的疲态站在盛有AN94的修理槽前——AN94没有受伤,只是在做日常扫描——肖穿着半个月没清洗的白大褂,鼻梁上架着同样蒙尘的眼镜,她杂乱的长发打结了,镜片上的污渍几乎要遮挡住她的瞳色,肖无言又长久地站在修理槽前,一个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自AN94诞生后肖就经常陷入这种半失神的状态,娜迦承认自己是挺喜欢玩心理战的,但逻辑推理需要基于情报才能展开,她不具备读心的功能,因而对于完全封闭了心灵,几乎得不到线索的造物主,娜迦也只能表示束手无策,她猜测一切的源头应该都是葛罗芙斯·肖,遗憾的是自己并没有机会了解那个人。

娜迦直觉肖曾经不止一次想要将AN94送入熔化炉……可能这次也一样。

肖脸上的表情是漠然的,而她轻抚着单面镜的手却在细微颤抖,但她不会这么做的,因为之前也一次都没有做,若是她真的能下手,AN94早就已经化作铁水了。肖长时间地注视着液体中的素体,待在寂静中的娜迦没有出声,娜迦还记得AN94诞生前肖眼里蔓开的疯狂,现在那种疯狂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深深的失望,冥渊一般,浑浊又混沌的色彩。娜迦猜测是有什么东西搞错了,或者说,没有如肖的预期那样展开——肖把AN94的容貌做得和葛罗芙斯一模一样,从推理上看目的毫无疑问是为了复生自己的妹妹,娜迦不清楚葛罗芙斯生前具体是什么性格,而从肖的反应来看,她并没有如愿。

娜迦想自己的预感可能被印证了,结果是可悲的,人不能通过这种途径复生,AN94成了一具徒顶着葛罗芙斯外貌的人偶,而又正是因为她顶着那张和妹妹一样的脸,娜迦都能感觉到肖对于本应是无辜的AN94额外无理的苛责。

……当然,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猜想,真实情况未可知,那也不是人工智能该僭越的范畴,娜迦是不会和肖沟通的,她能做的只有在AN94与自己对话时稍微地安慰她。

而在搬来新研究所的这几年内,肖与安娜·维克多洛夫纳·崔的联系也逐渐减少了,可能是因为工作变动——娜迦从谈话中得知安娜目前在为某个组织工作——也可能是这座研究所太过偏僻,更简单的原因就是,无论是肖还是安娜,都对彼此的关系感到厌倦了。人的容貌会随着年数衰老,心态也会随之改变,两人都已不再如初遇时那么年轻,以不上不下的关系维持多年,不管是哪一方都会疲劳吧……娜迦注意到对话间安娜有意无意间提到‘帕斯卡’的频率增加了,并非‘帕斯卡莉娅’而是更为亲密的‘帕斯卡’,这意味着安娜没有出现在研究所的时间可能更多的是和帕斯卡莉娅待在一起,仅仅只是因为工作吗?娜迦嗤笑了,我可不是傻瓜。

肖也不是傻瓜。

尽管娜迦旁敲侧击地问过自己的主人对于帕斯卡莉娅的看法,肖口头表示不会在意,但娜迦已经服侍了肖多年,甚至比安娜·维克多洛夫纳·崔出现的时间更长,肖掩藏起来的情绪不会逃过自己的眼睛。肖与安娜从未建立起名目上的束缚,但实质两人的关系早就越界了友人该有的范围,互相都不说出口归根结底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而已,不发生就不会结束……但不管怎样,破碎的关系依赖任何都无法维系,肖和安娜之间如同大厦将倾般摇摇欲坠。

娜迦无权干涉两人的关系,但以个人角度而言,她想自己对于安娜·维克多洛夫纳·崔的态度果然多少还是带点厌恶的。爱与恨是一体两面,人类恋人在即将分手的最后,多数都会本能一样用对方在意的东西化作尖刺,不断在对方心上留下伤口。安娜不会不知道提到‘帕斯卡莉娅’对肖而言意味着什么,每次听到帕斯卡莉娅的名字,肖的表情都会趋近不动声色地颤抖。

真讨厌啊……娜迦心想,对于不知什么时候也耳闻目染吸收了这种劣质性格的自己也讨厌起来了。

作为肖的造物,娜迦知道自己其实不应该以那种同情的目光去审视自己的主人,但肖卑微得已经太过明显,明显到几乎要让人发笑了……作为军工专家和科学家,肖也许是成功的,而以另一面,她的个人情感经历评价,肖的人生又是无比失败的,她的高傲自大全是幌子,最在意的人一个都没能掌握在手中——甚至最后倒过头来看,她所有的造物,包括AN94和娜迦自己,都如同泉水般从她的指缝间溜走了,肖直到最后一刻都是孑然一身,赤条条地来又赤条条地走了,那就是她的人生。

——虽然当时的娜迦还没有领悟到这点,那是后话。

造完AN94后的有一段时间,肖的情绪一度混乱到连娜迦都不禁要制止她一下了,就像要把自己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彻底搞死那般,肖每天没日没夜地高强度工作,同时她也给AN94指派了远高于计划进度的模拟作战,娜迦在辅助肖期间受益良多,但不管是自己还是AN94,再怎么说都是人工智能,是人形,是机械,理论上只要通着电就能一直工作,而人类的身体是有极限的,差不多就在准备建造AK15素体前后,肖终于倒下了,以一介凡人而言她的意志力令人钦佩,常年自残式的作息和生活习惯令她全身上下的脏器就没一处是好的,娜迦诊断后告诉肖,这样下去你最多也就只能活五到七年。

我知道。肖说这几句时候用的是一种在笑的表情,毫不在意地说早就知道了,自己根本用不着活那么久。娜迦没有回话,比起肉体的衰竭,她精神上的病情可能更加严重,于肖而言,死亡某种程度来说或许是解脱。也差不多就在那几天,肖忽然对娜迦说,AK15的后续就全权由你负责吧。

我吗,那样没问题么?娜迦问她。嗯,我已经累了。肖不再说话,娜迦离开了她的房间。在研究方面趋于专制的肖肯把权限更大幅地移交给自己,娜迦不知道她是出于信任还是什么别的情绪,譬如说是已经不想再设计人形的外貌了。其实当时AK15和AK12的总设计稿都已经定下,后面肖即使不参与也不会有大问题,但无论如何,接管‘狼群计划’工程都是项很重大的决定,娜迦还是对此心潮澎湃了起来。

不同于通常人形,全程参与原型机AN94与‘狼群计划’AK15、AK12设计和建造的娜迦在学习中得知,虽然三人都搭载了帕斯卡莉娅研发的‘烙印系统’,但人形内在却是与通常IOP给军用战术人形定制的ACD系列截然不同,三位人形的基础代码都是肖自行研发的,更准确说,都是取自娜迦自己,以她的前身编号‘Н’为底层进行的再构建。计划是生产两台用于交付,擅长正面作战的‘白獒’AK15,和作为指挥的‘雪狼’AK12——那是很科研术语式的说法,娜迦更喜欢用更感性的句子来说——正要建造的AK15其实就等同于是自己的‘孩子’,是从自己身上分离出来的‘骨肉’。

感觉很奇妙,比饲养任何一只黏菌都要激动,仿佛在看新生命的诞生。

之前未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娜迦对AK15投入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娜迦前往了实验室,与AN94时候相似的,浮游机器人依据图纸在更为庞大、牢固且精密的枪黑色骨架周围游走,AK15是专攻作战的人形,骨架、仿生肌和仿生皮肤用的都是当时最为先进的材料,娜迦已经拟定好了心目中AK15的外貌。建造快要收尾的前两天,身体恢复到可以下地行走的肖出现在了实验室,那时娜迦正在调试即将要装给AK15的‘狼眼’,那是肖所作的伟大发明之一,两颗仿生眼球连接着线路漂浮在另一个罐子里,自动捕捉到了进入房间中的肖。

娜迦看到所有数据都事无巨细地展现在眼前,如同呼吸般自然,只不过所有的事物都蒙上了一层血一样的猩红,那是‘狼眼’高功率的代价,一点点无关紧要的副作用,视野中肖的白大褂也染上了红色,她调取了AK15的相貌资料,问娜迦说这是谁。

她的意思可能是说参考了谁。我不知道,娜迦回答,她也不清楚为何AK15是长成那样,某种直感,这就是娜迦心目中的‘白獒’,没有太多理由,反正她就是觉得AK15理应长成那样。

“……随便你。”肖没有多追问,她不甚关心地耸耸肩,走近了那两颗眼球。娜迦汇报说‘狼眼’没有异常,随时可以给AK15装上,但是……她用红色的视界望着肖,一直用正常的色彩观察世界的娜迦觉得,被安上这样眼睛的人形稍微有几分可怜,甚至,她能预感到这双眼睛会如同AN94的相貌般为AK15带来不幸。

“怎么了?”肖看着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球,问道。

“……不,没什么。”

出于很私心的理由,娜迦没有说。断臂的维纳斯才更完美。

**正直者**

在很之后的几年,娜迦见识过了很多战术人形小队,据观察,烙印了相近枪型的人形往往关系都很好,因为是‘姐妹’啊…小队的关系总体也都是很融洽的,这么看下来,‘忤逆’小队属实算是个例外,尽管造成不稳定的因素也有自己部分责任,但既然已经说了是部分,那自然也就有另外的其他部分,大家就像被劣质黏合剂强行黏在一起,各自有着言不由衷,所谓‘忤逆’就是这样不稳定的东西。

……嗯,那是很后面的事情了,在此想表达的是,娜迦想自己可能从来没怎么把AK·12放在心上过,也从来没有重视安娜·维克多洛夫纳·崔,她尊敬过的只有她的造物主肖。而娜迦也没有全然地遵守和肖的约定,她把回归忤逆小队整整推迟了两年,因为之前和AK15的羁绊还不够,安娜看起来也还不需要自己这边帮忙,后来只是觉得时机到了,该继续自己的计划,而安娜…后面该换个称呼,叫她安洁莉娅了——安洁莉娅就像个痴情的傻瓜。你在做什么呢,那天肖又在密闭的房间里和你谈了什么呢……娜迦发现,‘忤逆小队’空缺出的位置竟然是由帕斯卡莉娅制造的两个人形所填补,安洁莉娅的一厢情愿在娜迦眼里就好像在看什么重组家庭,她都忍不住要笑了,肖看到会作何感想呢。不知道啊,因为她已经看不到了。

来说说AK12吧……虽然不想说,但起码她也是狼群的人形。跟在安洁莉娅身边的AK12和她的指挥官关系非常好,是个忠心耿耿的副手,而一直没能派上用场的AN94也在AK12引领下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这是娜迦演算中出现过的发展,对大家都好的结局。不过亲眼看到还是和模拟演算不一样……AK12可真像安洁莉娅,举手投足都是,好似她的造物主不是肖而是帕斯卡莉娅。

AK12很有活力地跟自己抬杠,娜迦笑眯眯地看着她,真好啊……AK12是狼群中的异端,没有背负任何原罪活着的她是那么的耀眼,好像从井底窥出去看见的太阳,太阳明亮,注视久了会灼烧双眼,因此娜迦先把AK15的眼睛蒙住了。

她不会跟她说的,AK12,其实你本来的命运不是这样的。

……即便AN94是那样一台多方面不健全的原型机,也无法否认那是肖寄托了最多心血和思念的人形,而AK15则是娜迦自己最为满意的作品,同样也寄托了多余的感情。相较于前两者,AK12的诞生就纯粹只是功利性的需要,她的设计稿是基于AK15基础改编的,削减了正面作战性能,强化了逻辑思维和电子战等等模块,初始性格与AK15完全一致,本应也是该沿着AK15的轨迹行走,继承那种冷冰冰的性格,就连她的相貌,也只是融合了AN94与AK15生成的随机相貌中的其中一组罢了。

而就是那样彻头彻尾的复制品,却变为了娜迦预言中会给AK15带来不幸的,煽动翅膀的蝴蝶——对此,娜迦是有预料到的,她的模拟演算可以推演出短期内未来的大致走向,结果也与她演算的差不多,但事情的起因和再以后的发展是自己无法预知的,也就是说,这或许就是人类口中的“命运”吧……舞台的总导演并非自己,而是她的造物主萨曼莎·肖,而要更明确地追溯的话,后面还隐藏着安娜·维克多洛夫纳·崔和帕斯卡莉娅的戏份,三人间纠葛的火焰蔓延到了在那个时期作为‘孩子’诞生的AK-12身上。

“你到底给AK12修改了什么?”

当面对起肖的质问,人工智能用平静的机械音作答,按照您的要求,给AK12的狼眼加装了抑制器,以及对情感模块的限制下调10%——但实际上不是下调10%,娜迦整个关闭了对AK12情感模块的限制。但她没有如实汇报,只是无关紧要的小细节,不会对性能产生实质性的影响,即使送去检修也无法查明问题,因为这种程度的变更算不上是问题。

肖听后深深蹙着眉头,她闭起眼,脸上写满了焦虑,汗水从她的额角滑下。

您在畏惧死亡吗?娜迦问她。AK15和AK12搭档失误不是小事,撇开这点不谈,宁静的研究所其实在别的地方也早就暗流涌动,当时的肖已经如履薄冰,她就像开着电影里不久后就会撞上冰川注定沉没的巨轮,现在还很平静,但沉没只是时间问题。肖有段时间没有讲话,再之后她睁开眼睛,嗤笑了一声: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会怕死。

她只是在逞强吧,可能是由于情绪激动,坐在办公室的肖咳嗽了,她用手捂住嘴,拿下来时候手掌沾上了黑红色的血迹。这次是肖输了,且输得很彻底,安娜和帕斯卡赢了,娜迦也赢了,因为她演算到了这种发展,AK15和AK12不合在她的预期中,但娜迦没有警告肖,反正就算警告了她也不会听的,而且事态发展对自己有利。

此时她无言地望着驾驶巨轮的船长,让她独自在驾驶室中纠结。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娜迦,难道你对肖没有感情吗?不是哦,我对她有很深的感情,她是我的造物主,会有感情是必然的吧。但是,到底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做出这种无异于再给她背后捅上一刀的行为?……可能因为这样就能通往大家都会更快乐的结局吧,在研究所中诞生的人形就像小白鼠一样,所有一切都是人为附加的,既然已经身世悲惨,不如开心一点怎么样,这样安娜会开心,AK12会开心,AN94会开心,就连那座冰山,AK15也是会开心的——演算结果是这么告诉娜迦——所有人都能获得救赎,除了那个人以外,反正她本来就是注定要死的。

要么去怪罪安娜·维克多洛夫纳·崔吧。那个像是父亲一般定位的安娜,明明就对人形建造半点不懂,却总爱指手画脚,就像只出一颗精子就企图凌驾于母亲之上的父亲,还与外界的女人纠葛不清,而肖却也懦弱地听从了,她错就错在不应该被激将到。假如不接受安娜所说的改造,AK12就会和AK15一样,是能够和睦相处的好姐妹,不会引发不幸,AN94也不会离开,而肖也可以晚死一点。

但时间没有可以回溯的按钮,结果就是战术人形AK12身上处处都是安娜的影子,和其他两位人形相比AK12太健全了,健全得稍微有点恶心了……以娜迦的角度甚至不想多给AK12什么篇幅,AK15和AK12在训练场单挑时,娜迦只是从监控很平静地观看着,演算结果AK15有约15%的概率能赢,85%的概率是AK12赢,受眷顾之人的运气不会太差,如果有85%中奖概率的彩票,大家都会趋之若鹜去买的,结果自然是AK12赢了。

在肖为了应付‘零号事件’失败焦头烂额之际,她的两个人形就像血气方刚的孩子一样扭打作一团,争论到底谁才是更强,AK12很天真,说着AK15是因自大才输了,而她自己的自大程度其实在旁观者眼里跟AK15有过之而无不及。而AK15这个大块头孩子则更是天真到犯傻,AK15问娜迦,肖要怎么处罚她,娜迦几乎要发笑了,可爱的15,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处不处理你的问题了,你是个很好的士兵,是最强大的人形,但又只是一介人形,凭你的一己之力是无法让千吨巨轮停下的。

你迟早需要明白这点……

娜迦用除了她自己以外,没有人能知晓的慈爱目光观测着AK15,最讲求意义和效率的人形在一次又一次地做着其实只对她个人才有‘意义’的模拟战。一对一单挑时,山一样孔武有力的人形被AK12击败了,军刀没入了AK15的后颈脊椎切断了素体主控,娜迦和之前一样让通用人形将她抬去了修理厂,不过上一次这么大规模进修理厂是因为AK15单枪匹马对付了一整支恐怖分子部队,身中十数枪能撕裂开仿生肌肉的子弹,上半身右侧几乎被重火力炸没了,娜迦让她脱去衣物坐在灯光下,全身赤裸的AK15面无表情地闭眼正坐着,灯光照得她白皙的皮肤更为惨白,她的素体遍布血污,尤其在伤口和断裂的肌肉处留下了黑褐色的仿生血迹,健硕紧实的肌肉令她看起来像一尊石膏雕塑那样美,灯光下的AK15与娜迦巨量记忆中的其中一幕产生了既视感,某种久违的灼烧感缠绕了她。

娜迦操控机械臂为人形取出嵌进肌肉里的弹片,银亮的刀片削割掉焦烂的肌肉,为她接上新肢体的神经,缝合。和手术一样,修理就是人形的手术,那是个漫长的过程,而娜迦发觉自己很喜欢这种体验,又人为地拉长了修理时间。AK15很听话地没有关闭痛觉系统——那样我会检测不出哪里还有隐伤——娜迦骗她,其实只是为了多看一会AK15因为疼痛而五官轻微扭曲,气息紊乱的脸。四五只机械臂在人形的身躯上游走着,分工明确地做着修理,但其中的一只什么都没在修,只是在轻抚AK15的肌肤,一寸每寸,要将她的素体都摸遍一般触摸着,不愧是白獒啊,AK15敏锐地睁开了她深红的眼睛,却又因为什么危险都看不到,一会后困惑地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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