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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前不谢

[db:作者] 2025-08-06 13:22 5hhhhh 1740 ℃

久保田走在路上的时候,被正在做社会调查的小学生逮住了。

跟他腰差不多高的几个小孩围住他,费力地仰高头看着,久保田蹲下身好让小朋友们平视自己。

手上拿着小本子的女孩翻开大概是记录着问题的那一页,另个一小男孩拿着笔,准备同步记录下答者的答案。

一连被问了好几个问题,每个问题间都没什么联系,久保田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做什么社会调查,只是普通地一个问题回答一句。

“请问先生,你会给一位命不久矣的病人送什么礼物?”

“我会送他一束花。”

*

“欢迎光临。”花店里的店员将最后一朵花整理好,随着门口铃声的响起露出一个笑容,看清客人后换上了更加熟稔的语气,“久保田先生,今天也和以往一样吗?”

名叫久保田的客人站在花筒旁边,弯下身凑近今天运来的新品种的名牌,镜片后眯着的眼镜微微睁开,“嗯……今天有什么新的花吗?”

“今天刚好新来了一批扶郎花①,久保田先生要看看吗?”

她刚刚才将运送过来的扶郎花装进桶里面整理好,久保田随着店员的介绍走到花筒面前,蹲下身看着一朵朵有着黄蕊花瓣却不同颜色的扶郎花。

这几种颜色的扶郎花都十分艳丽,细窄的花瓣一层一层叠着,十分细致。

他蹲着看了这些花一会,才说道:“今天就这种花吧。”

“好的,请您稍等,我帮您包起来。”

店员熟练地从筒里面抽出了几支扶郎花,顺带还送了另外几朵花当做装饰,久保田是她店里的常客,每天都会来这里买固定数目品种不同的花。

店员将包好的花束递给久保田,久保田从口袋掏钱的时候不小心把烟盒一块掏了出来,空烟盒掉在地上的声音有些不同,店员注意到烟盒上面有一块咖啡渍,这和之前的烟盒是同一个。

她知道这位先生很爱抽烟,好几次等她整理花束的过程中都忍不住跑到外面的角落偷偷地抽,然而这个烟盒最少有半个月没换过了。

“久保田先生。”

店员在久保田走出门口前叫住了她,“请问您的朋友收下你的花了吗?”

她对这位每天都来买固定数目的花的客人有些好奇,前几次忍不住询问的时候,对方说这是送给朋友的花,不过他一次都没有收下。

“没有喔。”久保田稍稍转过头,扎在脑后的小辫子跟着扫过衣领,“今天他也不会收下吧。”

久保田拿着花束回到家,刚进门就听到了激烈的打斗声。

“啊——还差一点!”

时任扔下游戏机瘫在沙发上,又是差一点点他就可以把BOSS打死了!

大概在BOSS关卡卡死了六次,时任目前没有心思再来一次,然后就看见久保田捧着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头,“回来啦?”

他从沙发上爬起来,看着久保田将花瓶里昨天买的黄莺花抽出,插上今天新买的,“今天的是什么花?”

“店员说是扶郎花。”

“名字听起来有点奇怪。”

自从久保田开始往家里买花之后,时任每天总要问问今天买的是什么花,大多数他都不认识,名字听起来也总是奇奇怪怪的,不过每天也只是这样习惯性的一问,其实他对这些花没有多大的兴趣。

久保田把取下来的黄莺花包好,他们换花的频率太快,换下的花会送给别人。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看着不大,隔着窗户却能够看到细针般密密麻麻落下的样子,看了一会久保田才想起他们今天在阳台上晾了衣服,再不去收回来的话,待会就得重新再洗一遍了。

家里的家务一直是他和时任随机分配,如果他今天做饭,那么时任就会承包收洗衣服的工作,日常清洁多数是两个人一起干,剩下的时间多数会在颓废的娱乐中度过。

把衣服挂在屋里头,久保田回到客厅刚好看到时任将水杯放下,桌上放着一个白色药瓶,“午饭还要吃吗?”

时任扭上瓶盖,站了会道:“吃一点吧,今天吃什么?”

“盖饭?或者关东煮?”久保田打开冰箱翻了翻存货,“咖喱和意面已经没有了,下午要不要去买点?”

“关东煮吧?”时任走到冰箱旁也翻了翻,“饮料也快没有了。”

久保田将冰箱里的食材拿出来,顺头把整个冰箱都翻了个遍,“冰淇淋也没有了,下午一起买回来吧。”

决定了中午吃什么,时任躺在沙发上听着综艺节目的声音一动不动地醉生梦死,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时任像是在雨声和电视声的吵杂中睡着了,安安静静地躺在沙发上,厨房里传来的食物香味也无法让他醒来。

午饭做好的时候,刚好赶上平常吃饭的时间,久保田在厨房叫了他一声,“时任。”

时任抬起手摇了摇,示意自己听到了。

又躺了一阵子,时任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餐桌边,刚坐下又趴在桌子上了。

他像是在短时间内又睡了一觉,睡眠不足恹恹地爬起来吃饭。

时任拿起筷子往碗里随便一戳,把食物塞进嘴里嚼了两嚼,久保田给他准备的份量不多,小小的一碗,是邻居家的小孩吃得都比他多的份量。

慢吞吞地嚼完一小碗关东煮,时任重新爬回沙发上躺着。

久保田见怪不怪,洗碗洗到一般的时候,他听见时任跑进厕所,把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回房间睡一会?”久保田探出头看了时间,“雨还没停,我们晚点再出去。”

“啊。”

时任靠在墙边,也跟着看了看时钟,“刚刚的药我算不算白吃了?”

虽然不是刚吃下去就马上吐出来,不过距离吃药的时间也不是很长,时任觉得应该还没有到将药消化掉的时候。

“不吃也没关系。”久保田给了他答案,“两小时后我再叫你起来。”

时任应了一声,爬上床很快就睡着了。

久保田洗完碗后拉开了客厅茶几的抽屉,里面有一本笔记本,他在上面写上今天的日期记了几笔,又翻了翻前面几页的记录。

笔记本看起来还算是崭新,已经用了三分之二的页数,久保田翻到第一页,上面的日期是三个月前。

*

雨在他们出门之前停下了。

地上出现大大小小的水洼,水面扭曲地倒映着路过的车辆和人们,天空还有点阴沉,一场雨让周遭的气温有所下降,有风吹过的时候竟然还有些冷。

两人拿好雨具,久保田在出门前从房间翻出薄外套让时任穿上,他们去了一趟超市买好几天的口粮和零食,出来的时候人手一根冰棍。

路过旅行社的时候时任停下来,他瞄了两眼张贴在外的旅游广告,“久保酱,要去旅行吗?”

时任从来不像是会外出远门的人,久保田以前曾有过一段出远门的时间,不过对他来说在哪个地方呆着都是呆着,没有什么区别。

咋一提起,久保田也没什么奇怪,“想去哪里?”

时任认真看了一会,最终决定道:“去爬山。”

所有东西似乎都在时任决定的那一刻就准备好了,他们在网上搜索了几处适合爬山的地方,研究好要带的东西,几天后就背上了背包出发。

恍惚间好像一下子就出现在雪山上,等时任真正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和久保田戴着帽子手套和护目镜,站在了山顶。

事实上是他压根不愿意回想刚刚爬上来的过程,可以说他几乎是被久保田拖着上山。

他们一早起来上山准备看日出,扎营的地方距离山顶只有一小时的路程,昨天就已经商量好来这里的第一个目的,一定要在雪山顶上看一次日出。

此时天空已经完全亮了起来,和白天的模样相差无几,远处绵延的雪山和云混在一起,分辨不清到底哪些是云又哪些才是雪,它们跟着风一起飘荡,细细薄薄地又好像一块变成了雾,一层层地围绕着山。

时任在久保田脚边坐了下来,他很累,说是久保田拖着他上来真的一点都没错,从三分之一的路程开始他就没什么力气能够继续往上爬了,久保田算是半拖半抱地一路将他带上山顶,即便是这样,现在他也完全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

他们这一趟出来什么都没带,没有相机甚至连手机都没有,这只是一场极为单纯的旅行。

太阳慢慢冒出了头。

时任抓着久保田的手慢慢站了起来,漂浮的云雾被金色追上,一大片金色慢慢从雪山顶部向下蔓延,天空蓝得发亮,金色的阳光也在发亮,雪山上所有白色的部分都变成了金色,随着风飘荡的白色云雾夹着金色的光,像是要吹到时任面前,吹他的眼睛里。

太阳升起了。

它前所未有的巨大,缓慢地向雪山泼洒金色的光,阴影在慢慢消退,这是他们最接近光的瞬间。

他们在山顶上坐了很长一段时间,看着太阳完全升至天空,连往来的云都给它让开地方。

时任的头很痛,他靠着这点疼痛维持清醒,这起码不会让他睡过去。

爬上更像是一次挑战极限的任务,现在他已经坐在山顶上将它完成了,往后无论怎样都无所谓了。

久保田又把他拉起来,时任恢复了一点力气,好歹不用久保田拖着他下山,对方牵着他的手慢慢走着,在铺满阳光的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就这样吧。

时任想,再也没有什么……

*

几天后久保田独自一人回到了横滨。

到家的第一件事是将抽屉里的本子拿出来,写上最新的日期。

他在日期下面画了个句号,这本笔记本终究还是没有用完。

这是一本记录病症的笔记本,从他和时任认识开始的那一天,久保田每天都会在上面记录时任药后反应和发病症状。

他和时任说是合租人或者朋友都不正确,比较贴近的说法应该是医患关系。

久保田是个医学生,曾经也是个医生,现在是个麻将代打。

三个多月前他在路上捡回了时任,一个从医院翘出来结果晕在路边不听管教的病患。

神奇的是他翘院出来的时候身上居然带着病历,他患的是一种偏僻的肿瘤,叫“黑色素瘤”。

黑色素瘤是一种有恶性变化的色素斑痣,容易发生转移,从原发部位转移到脏器甚至脑补,而发生了脑转移的患者,在几周或几月内就会死亡。

时任就是恶性黑色素瘤的脑转移患者,久保田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将时任带回了家,并且开始记录。

时任的症状主要表现为头痛、呕吐和意识障碍,然而他对药物不耐受的反应更大,怠倦和食欲减退让他多数时间都没什么力气。

“幸好不是脱发。”

时任听了久保田给自己说药物的不良反应后第一时间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脑转移没有出现脑出血和癫痫也很幸运。”

久保田给他拿了包薯片,除了日常记录药后反应以外久保田对他没有做过多的限制,“要是出现了脑出血和癫痫,你就得回医院了。”

“啊。”时任啃掉半截薯片,“我就是不想呆在医院才跑出来,反正治不好不知道哪天就死了,干嘛还要呆在医院浪费时间。”

想了想他又问久保田,“我要是哪天死了才买墓地会不会太急了?”

久保田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不过几天后他们外出,时任自己给自己选了个地方。

花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买的。

后来时任的身体每况愈下,他在路边看到旅游海报决定去爬山,见过的雪山的日出,消失在崩塌的雪下。

久保田抱着奇怪的花束来到时任选好的墓前。

红蕊白花的狼毒和粉红色的不知名小花。②

雪崩的时候时任松开了他的手,却给他塞了一朵粉红色的小花。

他把这朵花带到墓前,放在了边上。

久保田从口袋掏出那个沾了咖啡渍的烟盒,点燃了这三个多月来烟盒中最后的一根烟。

有鸟飞过,阳光像是那天在雪山的日出那样洒在墓碑上,风吹动放在墓旁的花,从雪山带下来的粉红色小花依旧盛开。

可能还像这朵花一样活着,不过这些都留在铺满阳光的雪山上了。

久保田吸完最后一口烟转身离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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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非洲菊别称

②不知名的小花是缬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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