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各自的想法

「基爾桑，」羅賓說，「安傑跑出去了。」

基爾提亞沉默地收拾著地上的畫，不回話，羅賓又說：「安傑真的不會說謊話……」

－－我不是你們要找的那位結希安傑。

－－請不要再來了。

「分明是想起來了。」羅賓指了指基爾提亞，「這次一定又是因為基爾桑才逃跑的。」

伊芙也搖頭，手按在基爾提亞背上，輕輕拍了一下，說：「基爾，你現在應該做的不是在這裡拾畫。」

「我知道，」基爾提亞將畫逐一放回平時的位置。他每次來都會把畫仔細看一遍，再放回去，所以很清楚那些畫的擺放位置，「只是，我沒那個資格。」

他已經數次擅自推開並傷害那孩子了。

「基爾桑你真的很自私，」羅賓拽住了基爾提亞手上的畫，「現在最重要的不是了解安傑的想法嗎？」

「即使重新後，沒有了以前的記憶，安傑他從未忘記過基爾桑，不然怎麼每幅畫都是在畫你。」

基爾提亞垂眼。

他從未想過，重生後的結希安傑，仍然對自己有這麼深的執著。

即使沒有記憶，還是在追尋著我嗎……

良久，基爾提亞將畫交到羅賓手上，「拜託你們收拾了。」

羅賓望著基爾提亞跑了出去的身影，喃喃道：「真是的，老頑固爺爺。」

「嘛，沒法。畢竟基爾就那樣。」伊芙苦笑。

而在另一邊，結希安傑跑到街外後，也不敢去太多人的地方，想來想去後，拿出手機，撥打了電話給一個人。

「所以，這就是你大半夜跑來我家的理由？」響遞了杯熱牛奶給結希安傑。如果沒收到對方的求助電話，她本來是準備二刷動畫的。

結希安傑接過遞來的馬克杯，「對不起……班長。」

「小心燙，」響示意結希安傑坐在沙發上，「雖然我聽完還是有點搞不懂狀況就是了……」

「首先是A、G、E、R因為工作的原因，住同一個地方。」

「某天，G突然生病了，還很嚴重。在其他朋友的幫助下，G的病情終於得到控制，但又沒完全康復。」

「然後A找到方法讓G恢復健康，不過那個方法會令A受到損傷，A知道G、E和R不會同意，便瞞著所有人，暗地裡治好了G。」

「A沒想過治療帶來的後遺症會影響工作，G因此找上A詢問，而A始終不肯解釋。」

「G便表示退出工作，並選擇了離開。」

響微轉了轉眼，繼續說，「在G離去後，A勉強自己振作起來，繼續和E及R一起工作了幾年。」

「直到A某天突然高燒，E和R才被發現A的身體和精神狀態很差，陷入昏迷？」

結希安傑喝著牛奶，溫熱的甜味慰藉著身體每個部位，「嗯。」

在昏迷時，自己中途意識會清醒，只是動不了，連僅僅是睜開雙眼的動作也做不到。身體就像泡在冰冷的海水，四處沒有任何光。

當時的基爾，也是這樣的嗎？

但是，我不後悔把「心臟」歸還給基爾。

因為，我對基爾……

－－半吸血鬼會變老，總有一天會死的。

－－雖然速度會比人類更慢。

我只是加快那個過程。

只是沒想到基爾會因為我沒有坦白而離開。但是我不想再次發生，說出想成為吸血鬼般同樣的事了。再說，即使基爾不在了，我們的約定還在。所以，直到再也唱不出真正的想法為止，我也能唱下去。

響的眉毛擰了起來，繼續說：「結果原以為會死去的A卻失去了所有記憶，在陌生的世界重活一次？然後G、E、R也出現了？」

「你確定不是在說甚麼狗血劇情嗎？」

結希安傑點頭，「你就當，是某個作者想出來的惡作劇吧。」

雖然能猜到，是伊芙他們向紅月許了甚麼願望，讓自己以人類的身份活過來……估計LOS†EDEN和ECLIPSE這次也幫不少忙。

「好吧……」響用手抓了抓亞麻金的頭髮，「現在是，那個A，不想回去？」

「是不能回去。」

「為甚麼呢？」

「因為回去的話，一切又會回到原點。」

自己現在是人類，而他們……

「那麼，A有問過G、E和R的想法嗎？」

結希安傑呆愣片刻，「他們的想法？」

「就像A擅自治好G，G又擅自離開一樣，不都是什麼詢問的念頭都沒有就隨便決定嗎？」響說完，發覺自己似乎表達不清，便又加了一句，「就是說，自己的想法和他人的想法是很重要的啦！也不能擅自－－呃，我不太會說……」

「啊啊！我還是用唱的好了！」

「班長，會唱歌？」

「因為我是笨蛋啦！太複雜的話語對我來說太困難了。」響翻出自己的手機，打開了音樂《キミだけに》。

……

「夕陽落山 晚風變了方向 街燈也悄悄點亮

就像是要幫我趕走 心中的不安和孤獨」

「我原本也好害怕 害怕變成孤單一個人

因為夜幕是一面鏡子 會映照出過去的模樣」

……

「總是不到危險時就察覺不到你的眼淚」

「用「我去去就回」的台詞刺痛著你

連讓你守護的機會也不曾給予」

……

「永愛…不好好回應它可不行」

……

「…請允許我立下永遠的誓言吧」

……

「一起唱響夢想…唱響夢想…！

在那段時間裡一起生活下去吧…！」

……

「班長……」

「嗯？」

「這不是告白歌嗎？」

「反正，好好地聽別人的想法和表達自己的想法都很重要啦！」

自己的想法和他人的想法……

結希安傑笑了笑，將飲盡的杯子洗淨後，放在一邊，再走到門口。

「要回去了？」

「是的，打擾班長很久了。」結希安傑穿好鞋子，向嚮點點頭。

「不要緊，歡迎下次再來！」

「班長，謝了。」結希安傑打開了門，「還有，再見。」

「路上小心，再見。」

結希安傑聽著身後的關門聲，緩慢地朝回家的路走。

他走到一半的路時，突然被人擁抱，對方淺淺的喘息和心跳聲在他耳邊響起。

「基爾？」

結希安傑抬頭。基爾提亞俊美的臉少見地泛起些粉色，皮膚觸摸起來，也不再那麼冰凉。

是跑來找我嗎？

「對不起，基爾。」結希安傑看著四周，被基爾提亞的樣貌吸引過來的路人有點多，他有點不適應地抓緊基爾提亞的手臂。

「沒事的，」基爾提亞脱下外套擋住結希安傑的臉，又將對方背起，「我帶你回去。」

基爾提亞繞過那些人，速度很快地回到結希安傑的家。

伊芙早還在準備咖啡，聽到熟悉的腳步聲，便讓羅賓開門讓兩人進去，「歡迎回來」

「安傑，還好嗎？」羅賓問。

結希安傑緩緩地睜開雙眼，從基爾提亞的背後探出頭來。等基爾提亞將他放下，才搖搖晃晃地扶者桌子坐下。

「我只是，不習慣人多的地方。」

「安傑，」羅賓蹲下來揉著結希安傑的頭髮，像哄小孩一樣對結希安傑說：「不怕不怕，我們在啊！」

結希安傑被羅賓逗笑了，「我已經不小了。」

「可是，安傑現在才16歲啊！」羅賓挺胸，「我可是能當安傑叔叔的年齡了。」

「我知道了，羅賓叔、叔。」結希安傑低頭碰了碰羅賓的臉，說。

羅賓瞬間彈開，「天！你還真喊我叔叔？」

「哈哈！」

「安傑，還好嗎？」伊芙將四杯咖啡放到桌上。

這大概是他們四人，隔了這麼多年，再次坐在一起喝咖啡了吧？

也可能是最後一次。

伊芙搖頭，問：「這種狀況多久了？」

「從小時候就有了。」

基爾提亞眉頭一皺。

他們向紅月許願讓結希安傑轉世時，在轉移的過移中，卡爾米拉突然出現，加插了一句：「在平行世界吧！」

那個該死的玩意還接納了。

而他們只能透過印記模糊感應到結希安傑的情緒，直到前不久，連接的通道比較穩定，才能出現在結希安傑所在的世界。

「是因為突然改變了世界嗎？」

「抱歉，都是我，卡爾米拉才……」

「沒事的，伊芙桑，我們可以回到那邊一起幫－－」

「抱歉，」結希安傑低頭，深吸一口氣，「我不會跟你們回去的。」

「安傑？」「安傑！」「為甚麼？」

結希安傑聽到基爾提亞的詢問，嘴唇動了動，「我現在，只是個人類，跟你們不同。」

「那沒關係呀？只要基爾桑－－」

「不！」結希安傑突然站起身，「我不想成為吸血鬼。」語畢，朝自己的房間走去，正準備關門。

「是因為我嗎？」基爾提亞追了過去，用手抵著門邊，不讓門關上。他心中正有黑暗的風刮著，紫色的眼眸盯著眼前的人。

「基爾！手沒事嗎？」結希安傑握住基爾提亞的手，脱下了對方的手套，仔細查看。

基爾提亞扣住結希安傑的手，走了進去，用背關上門。

聽到關門聲，結希安傑才反應過來，但是手已經被緊緊握住，逃不了。

「為什麼不回去？」

「……」

「為什麼拒絕成為吸血鬼？」

結希安傑不敢回答。

－－好好地聽別人的想法和表達自己的想法都很重要啦！

「我……」結希安傑看著基爾提亞，「我不想被基爾咬。」

基爾提亞沒有說話，生氣地將結希安牽到床邊，按在床上，「你想被除我以外的吸血鬼轉化嗎！」

「不是的－－」

基爾提亞怒聲逼問：「就因為不想成為我的孩子而拒絕回去？」

「我－－嗯、等？基爾……」

暴風般的吻讓結希安傑呼吸困難，他縮了縮，推了基爾提亞一下，勉力將他推離了一些，「停下。」

鮮豔的赤瞳在盯著自己。

「我不想你們中的誰，又受到紅月的處罰。」

「關於這點，小男孩你不用擔心喔？」

艷麗的聲音同時在兩人的腦中出現。

「……」「卡爾米拉？」

「讓你旁邊的男孩看看窗外的月亮？」

基爾提亞望向窗外，白銀的月在夜空中散發光輝。

月亮，只有一個？

「對~這是個沒有紅月，也沒有吸血鬼的世界。換言之，針對吸血鬼的規則也不存在。」

「對了，今天是最後一天了，要把男孩帶回去就快點啊~BYE♡」

「呃？」

基爾提亞沒從結希安傑身上起來，低頭看著對方。他把手指伸到結希安傑頸項的側面：「讓我咬。」

結希安傑被基爾提亞觸碰的地方引起戰顫，「可是－－」

「我不想讓其他吸血鬼將你轉化。」

結希安傑愣了一下：「為什麼？」

「就算是伊芙和羅賓也不行，」基爾提亞將結希安傑的衣領扯下，「只能……」，獠牙慢慢抵上去，「是我。」

滋－－

「鳴－－！」

濃稠的血液從相連的地方流出，在轉化的過程中，那些只存放於結希安傑腦海，只有他知道的記憶，一點點被基爾提亞讀取。

「不…不要…看。」

轉化的過程結束。

基爾提亞睜大雙眼，單手按在自己的心臟上。

結希安傑忍著倦意，望了基爾提亞一眼，正灰色的雙瞳變為紅色。

被看到了。

「基爾，」結希安傑軟著聲音，半閉著眼說，「好痛。」他篤定基爾提亞不敢罵自己，安心地睡去。

「……」基爾提亞確實不知道該拿結希安傑怎麼辦，明知道對方在撒嬌，但再追問結希安傑的念頭卻沒有了。

他將睡著的結希安傑抱起，看著對方和第一次遇見時一樣，自動靠了過來，像是倦鳥歸巢，把臉埋到自己的肩膀和頸間。

「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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