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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五】藍色恐懼,2

[db:作者] 2025-08-05 16:02 5hhhhh 6040 ℃

「等一下———」我一個情急上前抓住那名黑衣人的手臂,卻在抓住的瞬間被對方反手撂倒在地上,我擔心手上的信封會被雨水弄濕,連忙用身體遮擋並爬起回到屋簷下,當我在抬頭時,那名黑衣人已經不知所蹤。

於是我只好將視線轉回信封,上面白花花的一片什麼也沒有。我打開信封,裡面是一張地圖還有一張看起來年代久遠的小島照片,照片的底部寫著一行小字;上面寫著———

一陣爆炸般的劇痛將我從回憶中拉回。大腦的細胞一下子全部緊縮,強烈的衝擊伴隨著刺耳的耳鳴在我的頭殼中四處撞擊震盪。

我不由自主的雙手抱頭,眼前的景物開始模糊不清,我的視覺變成蒼蠅的複眼,有一千棵一模一樣的石頭,有一千片一模一樣的樹葉,所有一切都像有了上萬個複製品,層層疊疊的重影讓我分不清真實與夢境。

我能感覺到,我的理智離我飛速的離去。有什麼東西從我的腳底密密麻麻的襲捲而來,有如成千上萬的螞蟻在我身上四溢的攀爬....而大腦中的片段被剪成一片片碎紙,破碎到我難以將他們重新組織。

腦中被人用攪拌棒不斷攪動,攪著攪著,攪成一大碗醬湖般的稠狀物。我能感覺的到,我的理智飛快地離我而去....在我即將步入瘋狂以前,我透過印在水面上的倒影看到———一輪紅色的血月已冉冉上升。

———饑餓。

———無可忍受的饑餓。

「它」正在呼喚著我。

我再度朝著前方狂奔。詭譎的月光照落樹林,讓眼前的一切鋪上一曾詭異的不真實感,不知是我的幻想還是真實的異象,飛速而過的景象出現層層重影,扭曲怪異的怪物黑影在我的眼前不斷交替顯現。瘋狂的畫面令我頭痛欲裂,我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遠方的天際閃動著令人害怕的雷霆;整座山有如地鳴般隆隆作響,落石、樹木不斷翻滾,地底深處、深海之中,似乎有凌駕人類之上的東西即將破土而出!

劇烈的搖晃使我頭暈想吐,我努力穩住腳步,朝著前方若隱若現的光點前進。

當我終於來到光點所在之處時,眼前的景象又恢復了正常,成排的火炬立於我的面前,剛剛的天搖地動彷彿是假的一樣。

火炬沿著排列整齊的鐵架子,在其中井然有序的燃燒著。這些火炬一個接一個,彷彿指引般的在暗夜中山林鋪上一層橘紅的道路。鐵架子一路延伸至不遠處的山洞口,沿著上方看去,巨大的鳥居聳立在洞口上,像是守衛,守護著通往異界的通道。

從那通道中,我感受到一股莫名又強烈的恐懼,另一方面卻無法控制的深受吸引。

就在我打算前往時,鄰近的聲響吸引了我的注意。順著聲音望過去,仔細的察看那個物體,不由得感到一陣驚恐。

那個發出聲音的物體看上去像是個人,全身穿著白色的道服,然而詭異的是,他的臉有如死人般蒼白潰爛,雙眼泛著魚肚白,拿著一把刀對著我,他嘴裡嗚嗚噎噎的,彷彿是有什麼要說。

那副潰爛的模樣、那種扭曲怪異的肢體...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正常的人類。

這一切是真實的嗎?

或者又是我的一場惡夢呢?

眼前的景象太過魔幻,我試圖釐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隨即,從我的眼角餘光,瞄到了右手上握著的東西———那赫然是一把武士刀。

我將武士刀湊近查看,感到一陣莫名奇妙。

我是什麼時候拿著這把武士刀..?

我完全沒有任何印象....

那把刀上面還流淌著新鮮濃稠的血液。

這上面的血液是我造成的嗎?我用這把做了什麼?對誰做了什麼?什麼時候?

完全想不起來!

我越是努力的去回憶,我的頭越是痛的可怕。幾乎要拿著這把武士刀切開我的腦袋結束這種折磨!隨著頭痛越演越烈,那些扭曲怪異的怪物黑影又在我眼前出現,那些怪物....看起來跟父親畫的一模一樣,父親....我現在是跟父親一樣發瘋了嗎?

父親....你到底去哪裡了?

我又在哪裡?

腦袋......腦袋像是要爆炸開來,令人懷疑隔著腦殼,我的大腦是否早已化成一灘爛泥。眼前數個怪異無比的怪物黑影交替閃現,還來不及細想,那股可怕又孰悉的饑餓一股腦的蜂擁而來。

我必須去.....我必須要過去......

過去那個山洞之中.......

一股強烈的召喚從那深不見底的洞口傳出,我無法克制想要進去的渴望。雖然某種對於生存的直覺令我深深排斥靠近那個山洞,全身的細胞都明確地感受到既危險又不祥的氛圍蟄伏其中。但那份渴望是如此鮮明跳動,甚至敲擊著我的心臟令它隱隱作痛,彷彿長久以來的追尋、我的渴望、某個答案...就在那漆黑的幽冥中。

我像是被操控般的走向前去。然而在一瞬間,一聲刺耳的尖叫劃破被燒得通紅的夜空。隨後一大群活屍從山洞中魚貫而出,他們的模樣與穿著跟在我眼前扭曲掙扎的活屍別無二致。

他們用一個個腐爛潰敗的手指對著我指指點點,似乎在說些什麼。然而在我聽來只是一群嘶啞可怖的的悲慘共鳴。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無法確認這些活屍有什麼打算。

就在這時,那群活屍像是突然發現什麼般的騷動起來,他們似乎變得非常激動,雖然他們的表情草已面目全非難以辨認,但我還是從他們身上感到一股巨大的慌亂與恐懼,那些情緒轉變成尖銳的敵意,非常針對性地朝我投射而來。

我才剛剛確定那群活屍的態度,他們便不由分說的集體向我衝來!

一時間,成群血肉模糊的活屍擺動著潰爛的肢體,以極其怪異扭曲的方式逼近,紅色的火光照在他們身上,顯得更加陰森,那個景象看上去恐怖又狂亂,排山倒海,有著銳不可擋、急遽侵略的壓迫感———生物本能令我忍不住巍巍顫抖........!

這是怎樣的地獄.......但我必須過去.....

我必須過去。必須進去那座山洞裡......誰都別想要阻止!。

我舉起刀,一刀砍進撞到我面前的活屍臉上。接著我持續使力,將它的整個腦袋劈開一半,那切面平整的有如被剖開的西瓜。

我接著順著刀勢將迎面而來的一個活屍劈開,側身閃過揮來的刀鋒,閃過的瞬間我立即踹開這些詭異的生物。我連續擋了好幾次這些怪物接連不斷的攻擊,金屬碰撞的聲音此起彼落的幾乎令人反應不及。

接著發生什麼我已經不是很有印象了,只感覺在噁心的血腥味與焦臭味之下,漫天的火光熊熊燃燒,狂亂搖動的光影將竄動的怪物們襯托得更加詭譎,巨大的鳥居之下群魔亂舞。

我一邊麻木的砍殺這些礙事的怪物,一邊向著目的地前進。在一刀將三個活屍刺穿之後,我的四周暫時安靜了下來,直至此刻,我才終於有了一點喘息的空間,因此開始試著觀察周遭的環境。

這裡的空氣濕冷無比,還有想當濃的的海水腥臭味。就連岩石上都扶著一層水霧,放眼望去到處都是灰暗的岩石,四周相當安靜,除了我自己的呼吸外,只有水珠沿著鐘乳石滴滴答答落到地上的聲音。

我回頭看了看似乎是我剛剛走下來的粗糙階梯,看樣子這裡已經是離地表相當相當深的地方了。

突然,一幅刻在石壁上的圖畫吸引了我。

我朝它走近想看得更清楚些。發現這是一個長形的通道,上面除了我看到的那幅畫之外,沿著通道的石壁還有其他好幾畫也在上面。環環相聯,看上去像是在記錄些什麼。於是我仔細查看...

第一幅畫是一群人似乎從海裡撈出一個看起來像是卵的東西;第二幅畫看上去是一個蒙著眼睛的人站在中間,旁邊是被切開像是卵一樣的東西,四周圍著一圈跪著的人,似乎正在膜拜。

此時,我的腦子開始隱隱作痛,太陽穴突突直跳,心跳也開始不受控制的加快。這上面畫的也不是多稀奇的石版畫,為什麼會讓我產生這種反應?

彷彿這上面記錄的東西,是某種潘朵拉的盒子,某種原始的生物直覺,令我感到這幅畫與我的神祕連結以及其中可能的不祥。

我忍耐著排拒的反應,緊接著看向下一幅畫。在第三幅畫上,那個蒙著面部的人被綁在柱子上,從他的下體黑色的液體流淌而出,四周依然圍著一圈人,只是原本膜拜的人們變成手持武器的對著他,而在所有人的上方,一輪圓圈高掛著。

那個黑色的液體是什麼?被綁著的人是女性?這些話到底代表著什麼?難道是一個不為人知的邪教儀式?我帶著這些疑惑,繼續往下一幅石壁看去....

在第四幅畫中,依然是剛剛疑似邪教獻祭的現場,然而那個蒙住面部的人被另一個人帶走,逃離了拿著武器的人們;在下一幅畫,那個救出蒙面人的少年幫他療了傷,而那蒙面人的覆蓋在眼睛的眼罩,也拿了下來———

看到這裡,我突然湧起一股無與倫比的噁心感。

我趕忙用手摀住嘴巴,抑制住極度想要嘔吐的不適感。

此時此刻,我全身上下對於這石壁上記錄的連環畫趕到前所未有的抗拒,抗拒著繼續觀看接下來的後續。我甚至想拔腿逃離此地,越遠越好,只要能夠不再面對接下來的事物,不管去哪裡都好。就好像一個已經結痂的傷口,被人強硬的再度揭開一般,才發現這傷口原來從未被修復,虛假又鱉腳的假象被撥開之後,潰爛的傷口依然流著令人難堪的膿。

我用盡全力,總算控制住自己的雙腳。這股恐懼與排斥的確令人不安的巨大,但也正因為如此,我更加的能夠確信,接下來的內容,必定就是我...不,應該說我們家族,一直以來所尋找的答案。即使我不知道,它將引領我至何處,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但我相信,不管是關於父親的下落....我所感到的所有痛苦...甚至是我們一族的詛咒.....我相信.....接下來我所看到的,將會是一切的解答。

我抓著石壁,蹣跚的移動到下一幅畫的所在。

我牙齒打顫、全身發抖,心臟在我耳膜邊震天巨響。我的雙眼推開這個世界上的所有阻力,巍巍顫顫、無比艱難地往石壁上看———

第六幅畫上,失去眼罩的蒙面人被那名救他出來的少年抱在懷裡,他的脖頸垂落,看上去沒有任何的支撐,有如一個壞掉的玩偶,不似任何一個尚有生命或意識的人類會有的動作。再往下看,蒙面人的身體已經消失無蹤,而少年的嘴角殘留著肢體的碎片————

認知到這個訊息之後,我再也無法克制的嘔吐起來。可怕的頭痛把眼前的世界整個扭曲旋轉,讓我再也無法維持住平衡,一股腦地摔在地上。

『原罪.....這是我們的原罪.....』

在我倒地的瞬間,我似乎掉進了一片黑暗又像是身陷萬花筒式的鏡像地獄。在我眼前不斷閃過無數的畫面,各種各樣、繁複紛亂、奇形怪狀...

那些景象是如此快速又複雜,並且夾帶著令人無法理解、彷彿來自另一個次元的訊號或音調,根本無法用言語把那些畫面與聲音敘述出來,沒有任何已知的生物能發出那樣病態的音調與恐怖的模樣,讓我完全無法辨別,這些影像到底是我的記憶,還是某個凌駕於人類之上的生命體所傳遞給我的訊息?

又或者,我只是很單純的發瘋了———?

就在我被這一切所控制住的時候,眼前的景象漸漸融化結合,耳邊聽到的雜音越來越大聲鼓譟,在令人噁心的扭曲溶解之後,所有畫面漸漸形塑成一道熟悉巨大的球體,鼓譟的聲音也漸漸收攏,像是有誰正在仔細的挑去那些多餘的雜音,逐漸變得有節奏與一致性。

而同時,那個詭異的球體也成形並靜止了下來,接著彷彿是從夢境中醒來似的,那球體緩緩開啟,開啟的瞬間,所有的雜質、事物都被摒棄,只剩下一片純粹、恐怖 、完美、令人發狂的藍色———

【Yuuta.】

我在那一瞬間睜開眼睛。

眼前的景物還有些混亂失焦,我等待著視線逐漸適應,才看清眼前有一段距離由岩石形成的天井。

接著跟著視線恢復的,是令人窒息的痛覺。我全身上下痛的像是被卡車輾過一樣,尤其我的左腳,在我試著移動的過程中傳來的疼痛讓我忍不住尖叫出聲。這樣的痛覺頓時讓我清醒不少。

洞窟裡一片漆黑。這裡沒有照明的火把,只有角落裡幾個瓶子散發著幽幽詭異的藍光。

我藉著我藉著那些微弱的光輝,看著自己所處的位置,在我坐落的位置下方,赫然推積著一些魚類與人類的屍骨,雖然我想馬上站起來,現在的身體狀況卻無法讓我隨意移動。我往上看了看,猜測我應該是從頭頂上方的天井摔下來的。如果不是底下這些屍骨墊著緩衝,我恐怕也成為這些骨頭的一員。

但為什麼我會在這裡?我本來不是在看著壁畫嗎?那個天井的高度來看,我似乎是又掉落到比那些壁畫都還要更深的地方。

我再詳細觀察自己與周邊,原本身穿的白衣,此刻已經完全變了色,在幽藍的光芒下,它看上去幾乎是一片漆黑,濕黏無比,微微閃爍著潮濕的光澤。

從它的味道判斷是血跡。這麼大量的血跡,在我看壁畫時還不是這樣的。並且從我目前沒有失血過多的相關症狀來看,這也不是我的血。顯示在我失去意識後我又經歷了一場死鬥,之後摔下了這個天井。我拿起躺在我旁邊的刀刃,上面損壞的程度也可證明它被過度使用的狀況。

我想我現在看上去一定非常狼狽。

【Yuu….ta….】

冷不防地,一聲奇異的音調呼喚著我。比剛剛與夢境中所聽到的更加清晰。那種感覺更像是直接在腦子裡響起來的回聲。並且不知怎地,雖然我無法辨認這個聲音的內容,但我確信它是在叫我的名字。就跟剛剛將我從昏迷中喚醒的聲音一樣。

霎時間,我心跳加快,全身的寒毛豎起,肌肉反射性的緊繃;我突然感到緊張起來。

『到底是什麼在呼喚著我...?』

我有預感,那個呼喚我的聲音——不管那是什麼——都絕對不是尋常人類所知悉的東西。更難以期待那會是個友好、安全、沒有威脅的存在。可以說....我根本無法把握,接下來我將會遭遇到什麼?

我不知道、無從得知———但我非去不可。

從來沒想過,對這一切的好奇心竟然有一天能成為我的支柱......我...真的很想要知道。

我拄著刀刃,巍巍顛顛的站起,強忍著身上的劇痛,一瘸一拐的,緩緩往那狹窄的洞口過去。

穿過洞口,我來到一處寬敞挑高的空地。四周到處都是發著絢麗又奇異藍光的瓶子,與剛剛的洞穴一樣,這裡也有許多堆放著的屍骨,瀰漫著令人作噁的腐爛腥臭。然而這些都不是值得我注意的東西。真正讓我注意的是距離剛剛出來的洞穴正前方,約一百公尺左右的大門。

那扇門非常的巨大。約有兩三百公尺的高度。這讓我開始懷疑,這個洞到底有多麼的深?而除了巨大之外,那扇門看上去也相地的古老,表面都泛著海蝕的青銅色。但即使如此,依然能從門上華麗莊嚴的雕塑,看出當初人們對於在這門後之物的重視。

真是不可思議.........

我現在感到非常的平靜。

此時此刻,彷彿所有的痛苦、折磨、不安....所有一切....我這一路上所經歷的種種...全都不曾存在一樣。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寧靜祥和,甚至前一秒還痛得我齦牙裂嘴的劇痛,現在我連一點也感受不到。而我的心緒既冷靜又理智,長久以來所感到的緊張恐懼就像遙遠的往日回憶,如此陳舊斑駁而模糊不清。

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如此清醒過。

當我越是鄰近那扇門,這種感受就越是強烈。

『到底是什麼在呼喚著我?』

『是誰如此的執著...?』

而在我雙手貼在那扇門上之時,我甚至有種,許久不見的懷念感..........

『你是不是某個我原本孰悉的面孔?』

我的雙手緊貼著門扉,接著用力將它們推開———

2.

我推開門。腥鹹的海水氣味以及冷冽的空氣朝我撲面而來。

在這裡的,是比剛剛門外還要寬敞三四倍的空間。不同於外面,這裡的整個石壁都在發光;大抵上依然是那鮮豔炫麗的藍色,但這裡的明度比外面的亮了不少,甚至還夾雜了其他顏色。與我夢境中的非常接近,薄薄的一層罩在整個石壁上,不停地流動,將那些色彩照耀初一種類似藍白色的光芒。

如果不是親自看到,我想沒有任何人能理解這種異象。

接著我往正前方看,一個巨大的圓形池子在正中央。而圓池往後貼合石壁之處,佇立著一弧形的平台,平台上面佇立著正對著我呈傾斜狀的高台———看起來像是一個祭壇。我看向正對我的四個斜角,分別立著四根黑色的幾何石柱。遠遠一瞥,上面似乎寫著什麼,然而我已經沒有興趣去了解。

我只是筆直地走向那圓池。

這是怎麼回事呢...?

為何我的心像這樣隱隱期待並雀躍著?

在至今為止的人生裡,我是如此孤獨的等待。

等待著...甚至早已忘記等待的意義。

時間是多麼的漫長啊......

然而這一刻,那些似乎都不再重要。

我認識你嗎?

為什麼我會有一種一切即將結束的預感?

但卻不是伴隨著恐懼或邪惡。

我似乎是真的很想見到你。

甚至像是男孩第一次與女孩約會一樣.......

讓我從未如此想知道.....

「你到底是誰...?」

我終於走到了池子邊,裏頭的池水濃黑的有如柏油,看不出來裡面是由什麼物質所組成的,跟我夢到的黑海一模一樣。

我撿起一旁有點生鏽的小刀,用力的輪番割開我的手腕。鮮紅的血液從我的血管中泊泊而出。我伸出雙手,任由它們安靜地化為兩道血柱,延伸進那有如深淵的池水之中。

沒有多久,黑色的池水不再平靜無波。那原本只泛著陣陣漣漪的表面,開始泛起了小小的氣泡。接著這些黑色的小氣泡逐漸擴大,有如熱水沸騰般的不停翻滾。伴隨著黑池中越來越激烈的變化,我所站立的地面,甚至是整個洞窟都隨之共鳴而微微震動著,彷彿火山即將爆發的前兆。

我像是麻木,又彷彿早知道所有流程般的平靜地注視著、等待著。

狂躁不安的黑色的水面此時又再度發生了變化,猛烈沸騰的黑水開始緩緩地移動起來。以池水的正中央為中心,緩慢地轉動著。接著水流轉動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但即使如此,卻沒有一點池水因為離心力而播撒出來,這些黑水彷彿是有生命一樣,黏著度極高的持續翻滾著。

池水的中心點在這急促的旋轉中凹陷下沉,在下陷的過程中,池水依然不停地翻滾旋轉,強力轉速之下產生的風暴向四處猛烈的侵襲著。狂風有如刀刃穿我的臉頰與身軀。我應該要因為乾燥不是而避開雙眼,但我卻一無所覺、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只是注視著眼前發生的異變。

我看著黑池的中心已經下陷到一個令人不可置信的深度,形成一個巨大又不祥的通道,還此起彼落的不斷傳出彷若人聲卻全然無法理解的嗡鳴聲,某種黑暗深淵的大門被就此開啟,在門的另一端,那成千上萬的超越人類理解的生物齊聲嚎叫。

突然的一聲崩裂的巨響,原本微弱的地鳴隨即搖身一變,整個洞窟開始天搖地動,劇烈震動的地面使我已經完全無法站穩,我〝咚〞的一聲跪倒在地,整個地面的板塊震盪的彷彿即將破碎掀開,洞窟的石壁、周遭的石柱像是快要被折斷,碎石不斷從高處烙下,整個洞窟都在尖叫搖動,下一秒似乎即將崩毀!

就在此時,黑池突然將全部的能量匯聚噴發,像是火箭一般朝上方急速噴射,有如一根巨大黑柱,將洞窟上方的圓形天井完全填滿。

我被這股強力的併發能量所產生的壓力彈出幾米,當我再度看去時,黑水所形成的黑住已經開始墜落,濃黑的池水因為地心引力的影響如同巨大而沉重的石塊般摔回圓池裡,只剩下一些石壁與天花板上因為飛濺所遺留的殘餘,淅淅瀝瀝的滴落。

我的視線順著殘破的水滴漸漸往上......在剝除所有池水的覆蓋之後,一道華貴不凡的金色布匹在圓形的天井中虛無飄渺的飄盪著。

那金色的布匹在空中閃爍著有如絲綢般光滑的色澤,在四周奇怪色彩的照耀下淺淺泛著一層光暈薄膜。它在天井中,以相當詭異的姿態飄動。彷彿是有生命一樣,它的每一個起伏、每一個蜿蜒曲折、每一個邊角....以一種相當自主並且違反物體自然飄動的定律,如同幽魂、如同鬼魅....極其優雅的無聲飛舞。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它。耐心的等待———等待它幽幽來到我的面前。

它有如一個活著的生物,扭動著詭譎的身姿翩然而至,然後緘默的將邊角完全垂落,只剩下中央直立著,看上去彷彿有個人在金色布匹的覆蓋之下。那高度約略比我再高一些。金色的布從頭到腳遮蓋的非常密實,在與我將近平視之處,應該是頭部的地方,隱隱透著人的五官,我甚至可以看到黃布在鼻子處因為呼吸而微微上下的起伏。

我屏氣凝神,雖然有些緊張卻絲毫不感到恐懼。自從進入這個空間開始,從前所有的恐懼早就一掃而空。我緩緩地伸出手,在指尖觸碰到它的表面時輕輕一撥,金色的布有如瀑布一般流瀉而落———

他就在那。彷彿睡著一般。

他渾身赤裸,高大強壯,骨架寬闊挺拔,全身的肌肉紋理既勻稱又健美,肌膚像是牛奶般細膩又潤澤,就連古希臘的藝術家們都無法如實雕刻複製;他的臉龐精緻無比、神情安詳。如羽毛般的睫毛輕柔地蓋在下眼骨,柔軟銀白的頭髮反射著的幽幽藍光,看上去就如同羔羊般純淨無瑕。

他是如此的聖潔———彷彿一個完美的神祇。

聖潔的與這周遭的環境如此格格不入。

當我看到他的第一眼,便感到一股生理和精神上無可名狀的強烈衝擊。

全身上下、從裡到外像是被輾過一般。劇痛令我本能的蜷曲,被不知名衝擊入侵的排斥反應讓我幾乎要當場嘔吐起來。突然感到一股溫熱濕黏的東西從我鼻腔流出,抬手一擦,濃稠的的新鮮血液在我骯髒的指尖上格外醒目。身體似乎在警告著我遠離危險———眼前的神祇不是我這種凡人能夠直視觸碰的存在。

然而我強行押下所有不適,緩慢卻堅定地向他走去。

一股彷彿累積了一整個世紀的熟悉感化為白色的浪花,帶領著無數情感、千頭萬緒的海嘯完全沒有任何阻擋地將我淹沒。我沉溺在再這片汪洋之中;如此繁多、如此複雜、如此激昂,如此懷念———懷念的令人感到悲傷。

這股悲傷深深地刺痛了我。在我心上鑿出千百個洞,懊悔、孤獨、罪惡感......好多好多.......令人難以承受。

而這股巨浪依然不停地在我體內翻湧而上。從我的心臟一路直衝我的腦門,我的眼眶一下子燒灼起來,眼前的景物逐漸模糊。我鼻頭發酸,與此同時試著努力壓抑著內心的激動,控制著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害怕一不留神,我就會徹底崩潰而溺斃在這令人激狂的深海。

「嘿.....」

我沙啞的出聲,像是呼喚一個老朋友或是一個最熟悉的陌生人。伸出顫抖的雙手,小心翼翼的撫上他的臉頰。

他就像是有所感應,胸腔因為深呼吸而漸漸鼓脹,但依然維持著閉目的狀態。隨後,他修長的雙臂舞蹈般的抬起,出乎意料溫柔的握住我的手腕,恰好將我在手晚上割開的傷口整個包覆住。

他不知是施展了什麼異域的魔法或能力,被他包覆住的地方開始地慢慢發熱,並且逼點一點地傳來麻癢的奇異快感,就像是有千百隻螞蟻在舔舐、啃咬我的血肉。

而他們從手腕開始,再一點一點...以雖然緩慢卻勢不可擋的態勢,攀爬蔓延至我的手臂、我的身體、我的下體、我的大腦,我的全身上下。我彷彿被重新修整過似的,全身充滿了他有給予的能量,在我肉體上的寒冷、沉重全都一掃而空,我感覺整個人有如新生。

我像是被麻醉一般的舒適,同時隱約引起我某種難以啟齒的渴望。

不知過了多久,手腕上的熱度逐漸消散。我從那令人上癮的快感舒適中回神,看向他握住的傷口,從指間的縫隙看去,原本用小刀割出的痕跡已經完全復元,只留下已經開始風乾的血跡,連帶我的腳傷也完好如初。

這一幕是多麼似曾相識。

你是否在許久之前,就曾經為我做過相同的事.....?

那股彷彿沉積許久的孰悉感再度席捲而來。這次更加的沉重,夾帶著煙火炸裂時的熱烈與激狂。它們在我的胸腔中發瘋,洶湧的簡直快要在我的胸口炸出一個大洞。在我即將潰堤的那一瞬間,我彷彿靈感所致,沒有經過任何思考、無比眷戀又懷念的喃喃喚道:「老師.........」

而他飽滿的眼皮顫動了幾下,像是回應,隨後從悠長的沉睡中甦醒而睜開了雙眼......

看到那雙眼睛的瞬間,什麼忍耐、什麼克制全都煙消雲散。壓抑的情感爆炸、噴發開來。我的眷戀、我的懷念、我的痛苦、我的悲傷.....我的憤怒、我的焦慮、我的不安、我的恐懼———

所有的一切都朝著他奔騰而去。

我的熱烈、我的癲狂、我的執著、我的激情,我的渴望.....還有我那深不見底、可怖可怕、無可忍受的..........饑餓———

我一口咬住他的嘴唇。

我像是又再度睡著了,什麼都看不到也聽不到。只覺得跌入一團軟綿綿又溫暖的擁抱。既溫熱又濕潤,安撫了我所有的狂躁,帶給有如久旱逢甘霖的滋潤與滿足。我覺得從來沒有如此自由、如此做自己過。並且不附帶任何的威脅與代價。讓我輕飄飄地想到,不知在母親子宮裡的感覺,是否就像是這樣呢?

老師、老師、老師......

我貪戀這股幾乎要與我與之交融的觸感,更加貪婪地將自己盡可能地融入其中。我的鼻尖、口腔因而充斥著無法形容的香甜味道。即使用盡我一生所有知悉的詞彙,也無法描述這種香味,這是我過去從未體驗過的美味。讓人無法控制的渴求更多,同時在我吞食的那一刻,體會到至高無上、前所未有的滿足。

我不斷索取、索取、再索取.....不知節制的掠奪這美味。

恍恍惚惚間,模糊的產生了一種瘋狂的想法....我真想就這樣溺斃在這股令人發狂的異香。我甚至覺得,與在這之後可能再也無法體驗到這樣感官的絕望想比,此時此刻就地死去,是多麼的美好幸福啊!那身心皆被強烈刺激所滿足的至高愉悅,那種心靈上的快樂歡愉...........好熱.......好熱.......

我的下體開始跟我的大腦一樣火熱難耐,另一種有別於饑餓的慾望逐漸沸騰。

就像貪得無厭的黃鼠狼———我需要另一種更強烈的滿足。

我慢慢睜開眼.....又回到了現實。

在我眼前迎接我的,是藍眼的神祇在我身下「血肉模糊」的樣子。

他整個身體滿是藍色的液體———比他眼睛的色澤更深一點。像是被人潑了數加崙的顏料,從他體內源源不絕地湧出,到處都是,彷彿一頭栽進一片汪洋大海之中..........我想這就是他的血。

我將他壓在祭壇上。他原本無瑕的面容變得面目全非。眼睛以下的皮膚、肌肉組織正爛成一團鮮血淋漓,看那樣的痕跡,像是被什麼生物狠狠咬過。而他雪白的貝齒此時已是被暴力攻擊過後的殘缺不齊,從那些缺口中,看的到口腔裡頭泛著血泡的鮮血和隨著呼吸微微蠕動卻只剩一半的舌頭。

再接著探看,他頭部以下的部位被殘忍的開膛剖肚。他的肋骨被啃咬得零碎四散,被撕咬的碎肉散落的到處都是,殘破的神經與血管虛軟的垂掛著,其餘的臟器則已經完全認不出本來的樣子,就像是一個吃像極差的野狗所肆虐過。而它原本胸口的位置,那裡除了被啃咬的器官之外,還有相當不尋常的凹陷,並且纏繞著從腹部處拉出的小腸,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鳥巢、一個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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