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四十六章

　　湿润的触感从脸颊传来，艾莉丝艰难地睁开双眼。

　　阴沉的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滴吸收了血滴，从她的嘴角一并滑落。

　　“我这是……”

　　艾莉丝喃喃着说。她尝试着活动肢体，却发现全身几乎动弹不得，唯有双手还残留一丝知觉。她尝试着用手撑起身，但一阵钻心的痛楚瞬间袭来。她摸了摸胸口，那里是已经被雨水与血水染湿的窟窿孔，此时此刻还滋滋冒出鲜血。如果换做普通的人类，恐怕这时早已因为失血过多死去了吧？

　　“当然是，被我击中了呀。”

　　男人说着，他将脸凑到艾莉丝身旁，嘻嘻笑着。艾莉丝自然认得这个男人，他的名字是——奥斯维尔，就是那个异常冷静且偏执的家伙。

　　“你这家伙……”

　　“皇女殿下，还是省点力气吧。”奥斯维尔站起身，他整理了一下被雨水打湿的衣服，随后把袖口放下，遮掩住那只刚刚系上绷带的手臂。他将长剑抵在皇女艾莉丝白嫩的颈口，微微一笑，“你，已经输了。”

　　远处传来不规律的脚步声，还有雨淋打在盔甲上的清脆声响，不一会儿，一大群全副武装的士兵抵达了现场。艾莉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光，她立刻用皇女的声线道：“诸位将士！我以皇女艾莉丝之名，命令你们将眼前这个弑君之贼拿下！”

　　士兵们手持矛剑，脸色阴沉。他们站在原地，对皇女的呼唤声无动于衷，只是任由着雨水淋洗着冰冷的盔甲。

　　“为什么……？”艾莉丝心中浮现一丝慌乱，“为什么你们都不听我的命令？难道你们想违抗家父？违抗父王大人？”

　　“够了！艾莉丝。”

　　一声呵斥从黑漆漆的人群中传出。随后，身形单薄的男人从全副武装的将士们中走出。他站在倒地的艾莉丝的面前，悲伤与憎恨交织着爬上他的脸庞。

　　“父亲大人……？”艾莉丝瞳孔晃动，没想到亚雷国王居然亲临现场，但她随后又一改语气，“父亲大人，您也见到这一幕了吧？女儿身上的这些伤，全是那个叫奥斯维尔的家伙做造成的。是这个好色的男人觊觎我的身子，我作为皇女自然不能为皇室丢脸，于是奋起拼命反抗，结果却惹起了他的不满，让他产生了想要直接杀死我的想法。父亲大人，您还在等什么，为什么不下令让士兵们缉拿这个叛逆不道的家伙？”

　　她失声嘶吼道。但雨中的亚雷却丝毫不为之所动。

　　“爸爸……”艾莉丝哽咽着说，“您会保护女儿的吧？”

　　“是，我会保护艾莉丝。”亚雷说。

　　“果然……父亲大人……”艾莉丝眼眶有泪水泛滥，“您还是愿意相信我的。”

　　“但是我要保护的是艾莉丝，不是你这个怪物。”

　　“诶？”艾莉丝的容颜瞬间失色。

　　亚雷转头看向奥斯维尔，“奥斯维尔，该如何处置这只冒用我女儿容貌的怪物？”

　　对此，银发青年只是回以一个笑容，“我们无法彻底消灭魔神的灵魂，因此。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它再次被封印。”

　　“父亲大人……您在和那个家伙讨论什么……？”艾莉丝困惑地问道。

　　“晚安了，艾莉丝。”亚雷的脸庞浮现出温柔的神色。他随后转头给奥斯维尔递去视线，后者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奥斯维尔挑剑快速挥动，剑尖刺入艾莉丝的体内。皇女霎时间发出痛苦的惨叫声，但现场没有一个人为之所动。带着那样的伤口仍然能保持理智对话，绝非普通人类能做到的事情。皇女，是被怪物，是被魔神替代了。

　　剑身向上划去，名为艾莉丝的皇女就这样被奥斯维尔撕扯成了两半。但很快，“艾莉丝”便化作了两团分割开来的、连接着粉色长发的肉色皮物，从一具腐败的肉体上缓缓褪下。这一幕看得所有的士兵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如果说先前的士兵们只是服从亚雷国王和奥斯维尔大人的命令执行任务，如今见到这一幕的他们一定会对红莲皇女艾莉丝被替代的事实深信不疑。

　　那腐败的怪物喘息着，但却对这一切没有丝毫抵抗的能力。先前的艾莉丝已经用尽了这段时间恢复的力量。如今的魅魔女王，只不过是个普通的魔物罢了，任人宰割。

　　“哦呀，原来如此……”奥斯维尔眯起双眼，“是将身为魔神的灵魂依附侵占了腐败的魅魔女王的肉体上，同时以此穿上了皇女艾莉丝的皮衣……有趣，您可真是聪明呀。”

　　魔物没有答话，她只是视线望着星空的方向——现在那里已经被乌云所遮蔽。

　　看起来魔神大人似乎并不打算理会他了，既然如此，奥斯维尔无奈地吐口气，随后执剑，准备再度刺下，划开。

　　“你的名字是什么，人类。”这时，那具腐败的躯体却突然用无比嘶哑的声音问道。

　　“你不是之前就知道了嘛。”奥斯维尔耸了耸肩，“明明前不久还喊过我的名字。”

　　“我可没有去特意记某个人类名字的习惯。”腐败的怪物说，“在我褪下艾莉丝的皮物后，其中的记忆与知识也会渐渐变得模糊，脑海里只会留有一丝印象。”

　　“那，请你记住我的名字吧，不知名的魔神。”

　　“我的名字是，奥斯维尔。是净魔机关的负责人。”

　　“很好。”

　　那腐败的怪物颤了颤，眼眶中的暗淡红光随之消失。

　　雨，还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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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尔维斯商会——

　　咲耶正整理着自己的行李，事不宜迟，她打算立刻从这里离开。

　　“咲耶姐，你真的要走吗？”

　　“嗯。”银发少女点了点头，随后用手轻轻抚摸可爱萝莉的小脑袋，“如果我现在不离开的话，等会格萝瑞娅会遇到大麻烦的。”

　　“为什么……？”

　　“因为我是香草大人的女仆。”咲耶抿起嘴唇，无奈地道，“如果连艾莉丝大人都暴露了，那身为香草大人的贴身女仆的我自然不会被教会的那群人放过。更何况，我已经杀过人了。”

　　咲耶回想起在城内看到的画面。被嫉妒大人入替的皇女艾莉丝张开只属于魅魔女王的羽翼，借此飞离。毫无疑问，这是走投无路才有的选择。

　　既然嫉妒大人暴露了，那么身为敏感人物的咲耶自然不会被那些教会的走狗放过。

　　“至于格萝瑞娅。”咲耶顿了顿，“如果我现在立刻离开的话，教会的人应该不会把曾与我有过一段联系的格萝瑞娅作为重点调查对象。毕竟，你爸爸可是个很有钱的人呢，他们想对你下手，一定会被你父亲拦下来的。”

　　“可是，连嫉妒大人和色欲大人都……”格萝瑞娅撇了撇嘴。如今的她可以算是无依无靠了。

　　“我听说傲慢大人的计划执行的很顺利。”咲耶用布巾系起包裹，“这段时间，我打算在各个城市流亡，顺便，也可以回阿莱尼亚丝看一眼。”

　　“姐姐不打算直接去找傲慢大人汇合吗？”

　　“这点就是格萝瑞娅考虑不周啦。”咲耶轻轻一笑，“首先，身为被通缉对象的我，是不可能平安进出王国边境的；其次，让一个人类去找森之国的精灵公主和精灵女王大人，是否有些太可疑了？咲耶的身份倒是无所谓，但傲慢大人绝对不能轻易暴露。”

　　“咕……”格萝瑞娅投去幽怨的视线，“那……咲耶姐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回来？”

　　“回到这里。”格萝瑞娅说，“回到，埃尔维斯商会。”

　　“不知道。也许是一两年；也许是四五年。”说到这，咲耶微笑道，“格萝瑞娅大人，我们最好做上永别的准备哦。”

　　“嗯……”萝莉点了点头，“我明白啦。”

　　“再见了，格萝瑞娅大人。”

　　咲耶鞠躬说道。随后，她抓起包裹，从窗口一跃而下。

　　格萝瑞娅看到这一幕，连忙来到窗边向下看去。咲耶落在了正下方的水池中央，水流在她的力量下汇聚成了喷泉，将她轻盈的身躯顶起。格萝瑞娅望着水池中央的咲耶，满脸不舍，而后者只是无奈地对她做了一个分别的手势，随后便从水池中起身，快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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