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陆光把浑身的重量都压上来，一边纠缠着去吻程小时的耳朵和脸颊，一边细密地用性器来回擦拭程小时肚子里的每个角落。这是与之前的不速之客完全不同的地方。那家伙总是饿得像条野狗，看到一块肉便要囫囵吞下，但陆光的动作如此缓慢如此沉重，简直是在细嚼慢咽地品尝盘中美餐一样。

　　喘息交错。程小时战栗的后穴不断缩紧，榨取般地紧绞着他。他亲爱的挚友如此单薄优美，髂骨紧窄，双腿颀长，唯有屁股上的肉极柔软，想必是平时宅得太多，脂肪都堆积在臀部的缘故。程小时的腰腹也薄得惊人，他们两个正是正面以对的姿势，而他每次捧着程小时的腰连根没入，都能在他颤动的小腹上望见浅浅的，鼓起的痕迹。而在这个时候，程小时的面容往往受难般地扭曲起来。连他也不愿承认的是，每到这种时刻——每到这种程小时想要拒绝却无法拒绝，只能默默接受他的一切索求的时候——他都能感到一种奇异的狂喜，而从未有哪一次狂喜来得像现在这样剧烈。

　　「……好痛……陆光，你……嗯……他妈的……别搞得那么深……我靠……答应被你收拾……没答应你，啊……捅破……捅破我的肚子！」

　　他却插得更深了，把手掌紧紧地贴在程小时的肚子上。他每撞一次，程小时便发出一次破碎的呜咽，健美的身躯此刻只会脆弱地缩在他怀里直打哆嗦，原来是不知何时又被插射了一次。

　　「行了吧……都好几次了……不行，不要……别动得这么……啊，这么快……轻点，轻点呀……」程小时哀求着说，「陆光……你把我……把我眼睛上的……摘，摘下来吧……」

　　他反悔了。因为现在控制这具身体的是陆光本人——如果真是如此的话，他必须看着面前的人才行。我得记住这一切，程小时想。

　　陆光却依旧不回答。程小时又害怕又着急，只好突然间歇斯底里发作般地大喊：「陆光！……陆光！你把我放开！让我看着你！」

　　陆光只好一边强硬地按住他，一边手忙脚乱地寻程小时的唇舌，深深地吻住他。还是那种乱七八糟的吻，程小时很恍惚地想，但凡在社交网站上学习过和恋人接吻的教学图示，都不会吻得这么差劲。

　　「你是……啊……你真的……是陆光吗？」

　　「……」他叹气道，「我是。」

　　程小时的身体终于又放松下来。陆光像安慰小孩子一样抚摸着他柔软的黑发，用低哑的声音说 ：「是我，程小时。我是陆光，你别害怕。」

　　程小时的声音里几乎含着怨恨：「那你刚才为什么一直都不说话？」

　　陆光罕见地支支吾吾：「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程小时无语了。如果他此刻没被蒙着眼睛，陆光大概能看到程小时翻了个白眼。

　　「……算了。你把我眼睛上的东西摘下来吧。」

　　陆光显得有些踌躇。但他还是捧着程小时的头，解开了他的绷带。四目相对的一瞬间，那一夜最后的场景和现在重合了。

　　关了灯的房间虽然很暗，但没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哪怕窗外的雨依旧下个不停，仍然会有一些黯淡的霓虹灯光照进屋里来。就在这种斑斓迷蒙的光线里，程小时看到他面前那俊美的青年轻轻颤动的银色长睫，还有一双他再熟悉不过的眼睛。清澄，深邃，泛着苍蓝色的幽光。他一时间什么都忘了，就这样痴痴地看着陆光，连眼睛都不敢眨，仿佛眨了眼就会失去他一样。

　　而陆光望着程小时，却只听到恶魔的呼唤不断在耳畔回响。嫉妒，痛苦，悔恨，怜爱——心中涌起五味杂陈的各种情感，但每一种都与肉欲直接相关。

　　他复又爱抚起程小时，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竟用手指去擦程小时的嘴唇。他的手是脏的，上面刚才因为碰过程小时的肚子，淋淋漓漓都是精液，可程小时却只是茫然地伸出舌尖，连他的指尖都一并吞了进去。那双眼睛潮湿泛红，金波潋滟。一种强烈的引诱的暗示，他想。他继续在程小时的体内横冲直撞，鬓边的汗水滴了下来，程小时侧过脸，那滴汗水与程小时脸上的泪痕融在一处。他最好的朋友因为他的顶弄开始不断抽噎呻吟。血液冲刷过大脑的声音不断放大，他们的唇舌复又纠缠在一起，完全靠着本能相互吸吮舔舐。漫长的高潮。他一边用手紧紧压着程小时的肚子，一边射在了程小时的体内。

　　事毕之后，他从程小时身上下来。两人依旧没什么交流，但快拔出来的时候，陆光能够感觉到那具肉体的恋恋不舍，穴口像是要卡住他似的，他最后抽出来的时候，还能听到「啵」的一声轻响。

　　幸好我提前关了灯，陆光想。否则程小时估计又会笑他的脸红得不像话。

　　但哪怕厚脸皮如程小时，现在的脸也热得发烫。刚才恋奸情热的时候都不觉得有什么，如此骤然分开，他们彼此反倒不知要如何相对。陆光慢条斯理地给他解开手脚的绷带，几乎是在完全解开的一瞬间，他就像是飞一样地往门外冲，但屋子里太黑，程小时脑子又乱七八糟，脚趾猝不及防地磕到了墙角，顿时痛得抱住脚原地乱跳，又是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

　　程小时：「……」

　　陆光：「……」

　　黑暗里，他恍惚听到陆光的一丝轻笑。但在陆光想走过来拉起他之前，他还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奔下了楼梯。

　　>>>

　　程小时心如乱麻。事实上从看到陆光那双蓝眼睛到现在坐在浴缸里，他的脑子都是空白的。

　　他居然真的和陆光上床了。那个他只敢把爱意埋在心里的陆光，那个他梦寐以求的陆光。而且……更重要的是，陆光看起来，也并没有那么厌恶和他上床。至少在肉体交缠的时候，他的本能这么告诉他。

　　但世界上也总会有这样一种人，尤其是男人，他和一个人上床，并不代表会爱那个人。毕竟性和爱是可以分开的，性只是一种欲望，一种生理需求，就像吃饭喝水那样。更别说勃起是某种证明了……青年男性如果能够完美控制自己不在不该勃起的时候勃起，那不是圣人，就该去挂号了。或许陆光就是这样，他宁愿相信陆光只是个能清楚分开欲望与爱情的男人。很符合人设，对吧？他本来就是这种会用最稳妥办法的理性角色。与同性上床只不过是必要的牺牲。

　　可就算不断地用这些话说服自己，程小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直到陆光敲门走进来，打断了他。

　　「……陆陆陆陆光！你进来……干嘛。」

　　此时此刻，程小时刚把洗发露打出泡泡，往头上乱糊一气。陆光进来的时候他真是猝不及防，想要从浴缸里转过身来，但他长手长脚，塞在这老房子的小浴缸里本就费劲，陆光又搞突然袭击，他差点又要摔倒，还好陆光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了他。但他下一刻机灵地躲开了陆光。

　　「……我……」

　　陆光只说了一个音节，后面又说不下去了。程小时想努力睁开眼睛看他，但失败了，洗发露刺激得厉害，他睁不开眼。

　　「你？」

　　「程小时，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要帮你清理。」

　　这下程小时是真的不知所措了。他还真的做戏要做全套啊，我靠，差不多得了！

　　「不不不用，真的不用，亲爱的陆光同学，我自己能做的很好，而且真的怪脏的，总而言之呢就是今天的事情真的很感谢你但真的不用做到这一步！！」

　　他想把陆光往外推，但是他手上都是泡泡。陆光又站在那儿，好像并不想走。

　　两人就这么又僵持了一会儿，直到陆光问他 ：「你还是很抗拒我碰你吗？」

　　……救命啊。为什么陆光的声音听起来怪可怜的。明明我才是那个挨操的啊。还是说他……真的有这么委屈啊。毕竟确实做了很大的牺牲？对于他来说是不是把处男都交了……？如果他真的会很在意自己是处男的话？

　　「……没有。」沉默片刻后，他听到自己说，「那你来吧。如果你真的想帮忙的话。」

　　陆光根本不明白我为什么害怕他碰我。

　　在雾气蒸腾的浴室里，程小时一边窝在浴缸里让陆光给他洗头一边想，我害怕的其实根本不是他，而是我自己。一个开始混淆友谊与爱情，亲切与欲望的自己。一个在痛楚的深渊里也能品尝到扭曲的甜蜜的自己——他甚至开始害怕这种扭曲的感情才是自己的本性。

　　他本来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感情会被他渐渐平复，压在心底。但现在他们走到了这种地步，一切已起了反作用。因为他开始怀疑，陆光其实也对他抱着相似的感情。

　　毕竟事到如今，如果真的相爱，也只不过是给彼此平添痛苦罢了。

　　如果陆光真的爱他，那么此刻，所有的柔情都成为了最残忍的刑罚。现在陆光正用花洒细致地冲洗他的头发，一遍又一遍地。陆光还用指腹轻轻按摩着他的头皮，如此轻柔的抚摸简直令他心悸。如果往常陆光哪天抽风了要帮他洗头，他肯定一边享受，一边大夸陆光服务得远比学校旁边的Tony老师到位，但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庆幸花洒的热水盖住了他的眼泪。

　　之后，陆光开始给他打香皂。在接过花洒给程小时洗头之前，陆光已经解开了上衣，在浴缸外拽了个小板凳坐下，所以此刻，程小时只是顶着一个湿漉漉的脑袋，虚虚地靠在他的怀里，任香皂在他的身上滑来滑去。

　　也许是因为实在不怎么适应，也许是因为浴室里的气氛实在宁静到诡异，程小时还是咕哝道：「这样子好麻烦啊。」

　　陆光的手正好落在他两腿之间，停下。他把香皂放在一旁，然后用滑溜溜的手指再度碰到了程小时的会阴。向下。程小时下意识合拢了腿，夹住了他的手。但刚刚容纳过性器的后穴立刻驯服地接纳了陆光的两根手指，以及它们连根没入，撑开，把里面残存的凡士林与精液的混合物挖出来的动作。

　　「麻烦是吧。」他听到陆光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下次戴套就没这么麻烦了。」

　　程小时震惊：「……还有下次啊？」

　　话音刚落，他感觉陆光的手指在他的里面狠狠地按了一下，然后用另一只手强行掰开他的腿，用花洒对着他两腿之间冲洗。

　　「嘶……卧槽好烫烫烫，陆光你……你小子干嘛？你生气了？生气……啊……生气也不用……这么搞我吧……」

　　「我生气？搞笑。」

　　「你这不就是生气了吗？」

　　「……」

　　陆光刻意地把水流调得凉了一点。但他不知道，他这些反应更使得程小时心如擂鼓。回过神来的时候，程小时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臂。陆光的动作僵住了，因为程小时正抱着他的手臂，轻轻地用头靠了一下。

　　这些日子以来，程小时还是第一次在上药以外的地方和他主动接触。而且这个动作……太亲昵了，放在以往陆光都不觉得有什么。但刚才彼此之间发生的事，已经永远地改变了他。

　　后来他给程小时清理完，在程小时离开之后，他也简单地冲了冲凉。再进屋的时候，本来以为经历了这样一番折腾，程小时会倒头就睡——他在进浴室之前已经给程小时换了张床单，程小时对此也颇为意外——但程小时只是坐在床边，又静静地看着他。

　　「陆光。」程小时问了一句让他觉得很奇怪的话，「你今天晚上睡哪？」

　　上铺。不然呢？——他本想这么回答。

　　但他立刻意识到了一些事。结合刚才程小时轻轻把头靠在他手臂上的动作，一豆小小的火苗终于又在他的内心烧了起来。就算陆光真的是块木头也该明白这种程度的暗示了。

　　他说：「我不想上去了。」

　　程小时说：「那我们今天挤一挤吧。」

　　他点点头。虽然他尚不知道程小时究竟是怎么想的。程小时躺到了靠里的一侧，他也躺到了床上去。但这张床实在是太小了，容纳两个大男人确实有些艰难。

　　「好挤啊。陆光你往外边点。」

　　陆光简直要被程小时的反复无常气笑了：「那我还是上去睡吧。」

　　「……算了就这样吧。」

　　陆光继续往里挤了挤，简直要压住程小时的半个身子。程小时只好侧过了身。陆光拉起毯子，用一张毯子盖住了他们两个人。

　　「……陆光。」

　　「嗯。」

　　在两个人躺在一起很久之后，程小时才模模糊糊地叫了陆光的名字。身后也传来含糊的回应，陆光像是已经打起了盹。或许打扰陆光睡觉并不太好。但有些话，他现在如果不说，以后都无法说出口了。

　　「……我喜欢你。认真的。而且很久了。」

　　回答他的却只有寂静。漫长得足以让人满脑子的热潮都冷下来的寂静。

　　他简直不敢转过身去看陆光。因为现在，陆光还靠在他身后，他能感觉到陆光的温度。他怕一动就会打碎这梦幻般的一切。到底是无法回答，还是没有听见？他不知道。

　　可就在他想重复这句话的时候，陆光用一声长长的叹息回答了他。

　　「睡吧。」陆光说，「我也是认真的。」

　　程小时睁着眼睛，默默地看着面前黑暗的一小块墙壁。他没有动，也没有再出声了。

　　从小到大，程小时一直睡在这个房间里，以前在他睡不着的时候，他就会百无聊赖地用手指甲去刮墙，留下了很多痕迹。最小的时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上写，一层盖一层，他已忘记那些东西的含义。后来父母离开了照相馆，他在感到孤独的时候，在墙上刮出三个小人，从左到右依次排列，父亲，母亲，还有自己。再后来一晃很多年，这里住进了陆光。在他彻夜难眠的时候，程小时常常盯着这里看，有一次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那个代表自己的小人旁边，又加了一个轮廓。画完之后他自己看着那里傻笑。那个夜晚陆光也早就睡熟了，就像现在这样。程小时已经能够听到陆光极轻的鼾声。

　　陆光独自一人去梦里了，只留下他还清醒着。陆光的回答他已经听懂了，也没有再去确认的必要。程小时注视着墙壁很久，轻轻地把自己身边的那个新轮廓刮掉了。

　　>>>

　　许多年来，陆光都过着一种死刑囚般的生活。或许有些夸张，他却真的有类似的体验。死刑囚并不知道自己准确的行刑日期，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会被释放。他们就这样生活在一种漫长的苦刑里，每一顿晚餐都要当成最后的晚餐，每一日都活在胆战心惊之中。

　　而陆光等待程小时的真心，就像等待这种审判。

　　即使现在他已隐隐预知到了结果。因为在过去的很多年里，正是程小时不断给他希望又使他绝望，才使他那样地备受折磨。

　　直到这一刻，他的审判终于到来了。

　　陆光想过，如果程小时真的爱他，那么在得到回答的第一时间，他大概就会陷入疯狂。可事实竟并非如此——他竟极为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只是感觉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像一直漂浮在空中的脚，终于踩到了地上。

　　他听到血液平稳地在身体里流动的声音，海潮一样。皮肤上传来程小时的温度。那种「永远不可修补的裂痕」仿佛在这一瞬间成为了遥远的往事，而现在，只是他完全地拥有了他。

　　他紧紧地贴着程小时，在海潮声里睡去了。这一夜，多年以来的梦魇没再侵扰他，他睡的很踏实，醒的也很早。

　　……然后，他睁开眼睛，猛地坐了起来。

　　雨不知在何时早已停了。屋内屋外一片寂静，窗外传来啁啾鸟鸣。

　　程小时就这样毫无预兆地从他的怀中消失了。

　　[ 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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