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姑苏城破了。

厮杀声夹杂着城内缠绵已久的细雨，为这座国都的肃杀感平添了几分阴冷。来自城外的卒兵鱼贯而入，不时之间便将整座宫殿围得水泄不通。在姑苏台上看着这国都昔日的王自尽后的遗躯，我不禁有些茫然。一切都结束了。我不禁摸了摸缀在右耳垂上那块唤作“泫泪痕”的合金玉珏，有些哭笑不得，随后独自走下台去。

客居异乡的生活已是持续了整整十三年。

姑苏山下，从馆娃宫赶来的无人驾驶汽车停泊已久。打开车门，我眼前一亮，轻声道：“范大夫，姐姐，你们都在啊。”

虽未分居两地，但为了尽可能地不被发现，我与姐姐亦是许久未曾谋面了。

记得十五岁时，我与姐姐一同被范大夫选中，在故国王宫训练了三年的歌舞、体态。启程之时，范大夫将“泫泪痕”交给我和姐姐。据传，“泫泪痕”是铸造大师欧冶子临终前把玩一把磁剑的边角料时将之制成耳饰，并将“泫泪痕”之名一并冠以那剑和耳饰，亦是无意间成就了春秋时期量子纠缠技术的巅峰之作。

范大夫又瞒过大王，凭借着一场所谓的空难让世人以为最后抵达姑苏城的只有姐姐和另外六个美人，我却伴随坠毁的飞机埋骨余杭。事实上，从来没有什么空难，我们也没有登上过那架飞机。她们乘着另一架从余杭始发的飞机前往姑苏，我则在重重保密措施下孤身走入这座敌国的都城，伺机潜入王宫，藏在吴王为姐姐的兴建的馆娃宫里。本就是同卵双胞胎的我和姐姐经过完全一致的训练，只要不同处一地，完全不会有人发现“我”的存在。

此后，我们有时一人处馆娃宫，另一人居姑苏台，让吴王以为自己与他心有灵犀地来到同一处玩耍，有时一人在宫内侍奉吴王，依靠藏在“泫泪痕”中的量子隐形传态装置完成与另一人的情报传递，再通过传统的接头让密探将情报传回故国。

时隔多年，姐姐的花容月貌丝毫不减半分。我想，我大抵也是如此吧。只是她的神色并不大好。她捂着心口，向我挤出一丝笑颜。

一旁的范大夫有些凝重，向我摇了摇头。

我心领神会，默然走入车内。

对此情此景我也不是毫无预料，只是没想到它真的会发生罢。

很快，汽车的引擎声便与深秋湿润的泥土味道分离，作一缕飘烟散了。

2

在归国后的五年里，我和姐姐一直住在范大夫的家中，名义上是借住，实际与不经房事的小妾也没什么区别。所幸，范大夫和他的妻妾对我们都很好。有时也会回到苎萝山的故地看一看。只是父母辞世的时候我们还在侍奉着吴王，虽然也曾请求吴王帮忙探问，或是大王不愿让我们知道吧，终究是得不到他们一丝一毫的消息。

我兀自以为终于能享受静好的岁月，却不想，大王称霸的那日范大夫便丢下了我们和他的妻儿，不辞而别。

第二天一早，下人传丞相来访。

“丞相大人今日有何事？范大人他现在不在这里。”姐姐和夫人此时距离待客厅都有些距离，我就自己迎了上去。

眼前这位未着朝服的丞相苦笑一下，捋着他自己的胡须：“西子啊，我这把老骨头还没糊涂到能被你这丫头骗过去，少伯¹他何时离开的？”

“大人您知道了呀……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正要侍女帮忙沏茶的手顿时停住，缓缓地又放了回去，我顿了片刻，顶着有些泛红的脸蛋答道，“范大人他昨日就离去了，具体原因我也不大清楚。”

丞相只微微颔首，看着我的眼神略显复杂：“那好。我想少伯以后会联系你们的，至少还会联系你。如果他想带你走的话，你一定尽快跟他离开这里。”

“唔……大人，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太具体的事情你知道了也不好。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让你帮我给少伯捎一句话，只有口耳相传才合适。”丞相把他的身子凑了过来，“关于他昨天给我发的短信，我不是不懂，只是他有他的道，我有我的道。”

“嗯……嗯。我记住了。”

“记住就好。西子，保重……”丞相突然起身，向我作揖。

见状，我也连忙起身回礼道：“大人折煞我了。”

丞相大人确实十分爱护百姓，但对平民行礼亦是极少之事，何况我身为一介女子？这一生上次受到官家行礼，还是他们将我和姐姐送入吴国之前，而出此美人计者，也恰恰是这位丞相大人。

礼毕，丞相留下了些刚买的点心作礼物就转身离开了。

我回到院子里，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姐姐。

……

不出丞相所料，没过多久范大人的书信便送到了姐姐的手上，要我们姐妹其中一人尽快出城，另一人与他的妻儿暂留城中，等待他的消息。

经过一夜的思虑，最终决定先行一步的任务由姐姐完成。虽然我们几乎别无二致，但深究起来，姐姐的仪态优于我，我却略通一些防身术和科技手段，直面危险时至少比姐姐能些微地强上一筹。这也是当初范大人要求我去“假死”的原因。当然，如果我提前知道丞相暗示的危险是什么，虽说也不后悔这个决定，但绝不会有任何比姐姐强的自信可言了。

在姐姐离开以后，没有范大人的消息，也没有任何危险，太湖里流淌着的旖旎时光久得让我恍惚间以为那个名动天下的美人西施独我一人。

所谓大梦一场，终会迎来梦醒时分。

越王二十九年秋，突然传来要我入殿谒见大王的旨意。

越宫与吴宫其实没什么区别，同样的富丽堂皇，同样的威严端肃，只是这里没有我的一席之地。

此时的越国几乎已经实现了大治的局面，正所谓“江淮以南无冻饿之人，亦无千金之家”。依照礼节褪去分趾的足衣后，我轻轻走入殿堂，环顾四周。除了熟悉的文种丞相未上朝，其余的大臣们都还是当初的那一批人。似乎今日的政事已处理得差不多，他们纷纷向大王行礼后就退了。

偌大的宫殿里空空荡荡，只剩下我、大王和他的侍女几人。

“不知大王召见贱妾有何旨意？”我微微欠身，拱手问道。

大王想了想：“没什么，近二十年未见过了，今日突然想起你来。你在范卿家住得还习惯吗？”

大王突然召我入殿太过众目昭彰，不可能只是单纯地为了看看我。我思忖了一下，遂答道：“范大人的家很舒适，但自大王雪耻以来贱妾一直借住在范大人家，到底也有些不便。而且前些日子范大人不知有什么因由而离开，贱妾现在继续住下去也不是，离开也不是。”

大王沉默了半晌，似乎是在整理语言：“你是想回到苎萝山吗？但讲无妨。”

“是。希望大王能满足贱妾的愿望。”我点点头。

“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想给你另一种选择，”大王紧紧地盯着我，“你可愿意留在我越国的王宫里吗？”

闻言，怔住的我喉头一紧，想答些什么，但不知道应该答什么，只是感觉被一股莫名的压抑感压得喘不过气来。拒绝，我有那个权力吗？

也不知道我沉默了多久。可能是大王看我实在不愿意，就在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声惊雷打破了诡异的寂静。

“难道只过了短短五年，大王就忘记吴国衰亡的先例了？这等妖艳的红颜祸水，留着她等我大越亡国吗？”

越后从殿外端着莲步缓缓走了进来。

我全身一颤，倒吸了口凉气：“君夫人好。”

越后并没有看我，而是直视大王，一字一顿道：“大王，西子先后侍奉吴王夫差与我国前大夫范少伯，而如今此二人一人亡国自尽一人避祸出逃，这足以证明此女克夫祸国之命。大王可还执意要让她入后宫？”

大王沉默了几秒：“那……”

“依小童²所见，让她回到苎萝山也不合适。她知晓太多吴越两国间的密辛，让她离开会稽无异于放虎归山，甚至可能不知何时又与范少伯一同谋划些有损的计策。不如大王将此女交给小童照顾几天，小童再择一良辰吉日将她沉于西湖。如此一来既能让她魂归故里，亦能保我大越国运昌盛。请大王放心，小童已将这些话晓谕群臣百姓，定不会将污名加于大王。”

一连串的话语堵住了大王的所有退路，更是如针般刺在我的心头。大王想要拒绝越后很简单，更知道鬼神之事实为虚妄，但这些却瞒得过百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是忤逆了民心，如今越国的霸主地位就会瞬间变得岌岌可危。这自然是大王无法接受的。

“君夫人！”我叫了一声，回头望向大王，“大王，贱妾对我国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鉴啊！”

只见大王跪坐在蒲团上，挥了挥手。

“罢了，就按夫人说的做吧。但夫人，若你胆敢伤害她，我定不饶你。”

我立时昏了过去。

3

缓缓睁开双眼，映入我眼帘的是一个除我以外空无一人的房间。我下意识地动了动，这才发现自己坐在一个长凳上，而双臂则以平举的姿势在长凳这端连接着的十字木架的束缚下不能动弹分毫。之前入宫时所穿着的衣物被尽数褪去，仅剩下右耳所缀的“泫泪痕”。双腿以约π/6的角度岔开，双足则穿过木枷，只能微微移动脚趾。

四周除了一组门窗和一台桌子外只有刷着白漆的墙。波浪翻涌的水声伴着微弱的鸟啼虫鸣荡漾在耳畔。夕阳透过窗子照在我身上，却无法给我带来半分温暖的感觉。

这里八成是越后在西湖边上置办的私宅吧，我整理了一下思路，结合现在能够感知的一切作出判断。越后想要加害我的动机必然是嫉妒心所致，我苦笑了一下，忽然间就想起了文种丞相此前告诫我的那些话，没想到居然是这层意思。

大王告诫过越后，那个女人自然深知其利害关系，断然不可能用些什么会伤害肉体的方式折磨我。但如果越后就此放弃了将我处死以前羞辱我的机会，大抵也不会把我束缚成现在这个样子。也许她已经找到了什么方法，只是还未来得及实施或者还在某个角落里观察者我的一举一动。虽然……她大概不会对赤着身子的同性产生什么想法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我却闭上眼睛，贪婪地呼吸着这份暴风雨以前的幽寂。不清楚范大人和姐姐会不会知晓我的处境，但我得以获释的唯一希望只能落在他们身上。

他们会来救我吗？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房间的门“吱——”的一声开了。

越后和两位侍女穿着的年轻姑娘走了进来，其中一个侍女随手按动开关将管灯打开，另一个侍女则将手里的布袋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虽然大家都是女子，我还是低下了头。

越后盯着我哼了一声：“呦，这不是把吴王夫差迷得神魂颠倒的大美人西子嘛，今个怎么光溜溜地让人绑在这里啊？”

我攥紧了拳头，无奈答道：“请君夫人自重。君夫人想要对贱妾怎样都是您的自由，但可千万别越过了大王划下的准线。”

“这就不劳西子费心了。”越后笑了，走过来狠狠地捏了一下我的脸蛋，又在我死死地盯着她的时候突然用另一只手在我的腋下探了一下。

“呀啊！”正思考着如何应对越后的我的思路瞬间被一股痒感打断，羞恼地对这个还捏着我的脸的女人咬牙道，“君夫人有什么招数使出来就好，挠痒痒这种小孩子的把戏算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西子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吗？”越后掩嘴大笑，接着又勾了勾我的腋下，“这就是你所谓的招数啊~怎么，看不起挠痒痒？”

“唔咕……”早已猜到她下一步行动的我赶忙闭上了嘴，装作不怕痒的样子，但身子还是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贱妾……不怕痒。”

“不怕？呵……西子也不用搁这跟我装，刚才那一下你自己的身体就已经不挠自招了。诶，小丹，我记得咱们的西子有个平日里并不掩瑜的瑕疵，是哪里来着？”

“等等，君夫人……那里……只有那里……不可以！”

听到这里，我羞红了脸，神经也一并紧张到了极点。但我也知道，这个被我和姐姐忘却近二十载的缺陷今日是不可能避不过去的。

只见被唤作小丹的侍女檀口轻启：“启禀君夫人，是西子的一对硕大的玉足。为了掩盖这一缺点，西子甚至需要特制跳响屐舞时所着的木屐。”

“不想西子的双足竟是如男子般大小~也不知道西子你是怎么被夫差和范蠡看上的。”话音未落，越后的十根手指已悄然爬上了我的双足，轻轻地摩挲着。

在越后的手指划上去的那一瞬，一种轻微但又难以忍受的痒感逐渐在足底荡漾着。我只得紧咬住嘴唇，继续装作一副完全不怕痒的样子，但是身子却下意识地颤抖着。这些手指每移动一寸，双足便会随之抖动一分，而贝齿也渐渐地把下嘴唇咬出了一缕血丝。

“挺能忍啊？”越后恶狠狠地用指甲挠了两下，随后手指的动作改单纯的划为划、挠、刮、点、抹等多种动作相结合。

若是像之前那样只有其中一种手法带来的痒感，我还勉强能够招架得住。但此时十根手指灵活变换的动作却完全击溃了我自以为是的心理防线，我也再也忍不住心头的痒意，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娇笑。

笑声无疑极大地满足了眼前之人的征服感，但她似乎并不想像一般的挠痒戏一样对我循序渐进地增加强度，而是选择饿虎扑食般一次性将受虐者的心理防线全部击溃，随后再肆意享用：“小丹、小青，你们两个先去照顾一下她的上半身吧，工具想用什么就用什么。”

未等听到我夹杂在轻笑间的抗议，两个早已按捺不住的侍女便动了起来。她们从布袋中拿出了一件又一件道具：手套、羽毛、木梳、毛笔、砚台、墨锭、软毛刷、电动牙刷、细线、精油和两个看似里面装着某种白色液体的长方体容器。在把那个布袋掏空以后，小丹操起了其中所有的羽毛，小青则看了看后决定赤手上阵。

很快，在我的腋窝被一把羽毛盯上的同时，一双素手也在我的身侧徘徊着。剧烈的痒感在那一瞬间便传遍了周身，迫使我的娇笑逐渐走向前所未有的疯狂。越后见状，也从一旁的桌子上拿了木梳和软毛刷，在我最敏感的脚底迅速掠动。而在她们任何一人短暂的休息期间，精油便会不要钱般地往我身上涂抹，并不局限于她们所抓挠的区域，甚至不局限于痒的敏感带。

在精油的加成下，足底、腋窝与两肋三处刺激交合而成的巨痒完全侵蚀了我自己的心智。一对光滑的玉足好像被无数蚂蚁攀爬啮噬一般，一开一合丝毫无法抵御游走在脚掌纹路上木梳和刷子带来的精神冲击，平举着的双臂下的每一只羽毛撒欢似地纷飞起舞，毫无规律地在腋窝处的软肉上飘然拂过。至于那双我也不知道属于谁的手，时而对着我的腰腹轻拢慢捻抹复挑，时而一根一根细细地数着我的肋骨。

一顷又一顷附骨之疽般的痒浪洗刷着我从未被如此对待过的身体，促使它不由自主地手舞足蹈。此刻的我已经完全丧失了世人所歌颂的国色天香，只是一个怕痒女子在极乐之地迷失自我后在无助地宣泄着。而在这些难以忍受的痒浪中间，不知从何时起突然混入了一种奇怪的燥热，星星之火般开始炙烤着我的理智。

但人类的体力终究是有限的。

她们挠累了，而我也因为狂笑完完全全地透支了这具身体的热量。

不管明天如何，至少我能以这种羞耻的姿势好好睡一觉了吧？我天真地期待着。虽然体内还在慢慢燃起的燥热无法得到释放，但我也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只想让她们允许我喝口水，然后让我休息罢。

我又错了，错了一半。

越后如我所愿地给我补足了身体所需的水分，然后气喘吁吁地看着我的双足，阴笑：“小青啊，在离开之前我们再跟西子玩个游戏好不好？”

“君夫人是指那个啊，没问题，小女这就磨墨。”小青立刻会意，转身向桌板上的砚台里滴加清水，又取来一旁的墨锭，反复研磨。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静止了。越后、小丹和我纷纷屏住呼吸，只剩下墨锭与砚台的摩挲声回荡在这个房间里。我自然猜到了这几个人即将做的一切，遂放弃了抵抗，只是绝望地闭上双眼——毕竟求饶是无用的。

“记得江湖上有个词人给我们西子这对可爱的玉足写过一首《浣溪沙·越艳蹂胰咏》”在研磨声停下的那一刻，越后的声音使时间又恢复了流动，“你二人可有谁能背诵？”

我的脸蛋立刻红到了耳根，脚趾也羞得微微摆了摆。两个侍女则争先恐后地大声吟咏起那首词，生怕我听不清似的。

“溪畔沉鱼易剑锋。粉脂纤巧诱吴翁。春妍凝露泛空濛。

雪藕羞风惊浪起，玉足承墨断虹生。凌波霜梦艳羊羹。”

“下……下流！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这般……这般……”在听完这首无名氏所作的《浣溪沙》后，我羞愤地嘟囔道。虽然平心而论，单说文采的话，词人还是有一些浅薄的诗词底蕴的，不过这词的内容实在令我不堪入耳。《浣溪沙》这首词牌本身便是因我而生，词人以此词牌写我也无可厚非，只是他的恋足取向……不知应如何评价。

“好啦，西子啊，这词多美，是吧？清新典雅的同时又以精妙的笔触提炼了西子你对我越国的功绩，再加上他所写到的‘玉足承墨断虹生’简直就是预言一般描述我们的下一种玩法，你说，是不是应该赏赐那词人一点奖励？”越后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

“……贱妾有选择的权力吗？”我只能无奈地表态，“只是这词人是谁，身处哪里，恐怕君夫人并不清楚吧。”

越后则踏过以我为圆心我岔开的双腿为半径作圆而形成的劣弧，走到我身前，俯身轻声道：“人在做，天在看。虽然我确是不知你说的这些，但我想他终会看到的。何况这词来历实是不明，若说我们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其实都发生在一篇小说中，词人即这篇小说的作者也是猜不准的事。”

我也不顾自己的处境，愤恨地白了她一眼：“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君夫人要玩什么还不是随您自己的愿。”

“哈哈哈哈，不愧是潜伏吴国十八载的西子啊，真是伶牙俐齿，那我也不废话了。你们两个，每人各负责她的一只玉足，用毛笔分别在脚底写刚才那首词的上阙和下阙。”越后笑着，一面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我的玉峰，“哦对了，西子，这墨锭可是我特意从歙县贡来的徽墨里选出来的碳素合成墨，不到一刻钟墨便会沉下去，不刻意刷洗可是再也不会褪色的哦~”

难以抑制的羞耻和悲伤涌入脑海，我无力地啜泣起来。潜伏吴国十八载我没有哭，听到大王宣判死刑的那一刻我没有哭，却在这时哭了。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自己就要命丧西湖了，越后却要如斯毫不留情地羞辱我。

越后是不会等我眼泪流尽的。两个侍女自然明白越后的心思，拿起桌上的细线将我的每根脚趾也死死地锁在木枷上。在羊毫笔的笔头触碰到足心的瞬间，刻骨铭心的奇痒顷刻绽放，包裹住我已无力挣扎的周身。最后的理智也在这奇痒与逐渐旺盛的燥热的交织里化作一池泡影。

曾经神采奕奕的双眸在相较之前几何级加剧的痒感侵蚀下开始失神，涕与泪在我的脸蛋上肆意纵横。隐藏在笑声中的悲鸣和尖叫也随着下身逐渐湿润的风光一同展现在三个人的面前。

喉咙开始笑得疼痛。我不知道我笑了多久，我不知道我的笑声有多大。我只知道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字，人类作为动物受到这种刺激后最原始的非条件反射——“痒”。

想要下跪，却在万般束缚之下动弹不得；想要求饶，却痒得连一个字都无法混入笑声中。我甚至开始期待自己的死亡，哪怕是被活活痒死也好。为此我愿献出我的一切，哪怕是西施身份始终由两人担任，作为妹妹的我也从没有遇难这一只有我们姐妹和范大人知道的机密。然而，越后只是单纯地想折磨我，别无他求，这本身就是最令人绝望的。如果我吐出这个机密，非但我得不到解脱，还会将范大人和姐姐牵扯进来。

似乎过去了千年万年，直至窒息的边缘，足心处的奇痒停了下来。

完全脱力的我恐惧地看着眼前几人。她们没有动作，或是在等待沉墨的过程。突然，越后轻轻地按住了我的嘴：“放心，我们马上就会走了。这么美好的玩具我还真就不想让你就这么简单的死了。”

我欲不知廉耻地开口感谢越后的恩泽，却只见她又转身向两个侍女吩咐道：“解开绑住她脚趾的细线吧，我们该玩最后一样了。”

压轴戏已然使我生不如死，压台……呢？我甚至都不敢想下去，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那两个侍女的动作以给自己一丝心理准备。

只见两个侍女戴上手套，打开之前我有些疑惑的长方体容器，轻轻一抽——那是我谒见大王时依照礼节在殿外褪去的分趾足衣！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越后大笑着解释道：“你看得没错，那确实是你的足衣。西子的身子聚集了天地精华，足衣又怎能落得平凡一词？所以我擅自做主，将西子的足衣收了去，浸泡在鲜榨的玉延³汁水里，‘好好’滋养西子那肥嫩的双足。”

“不！不要！君夫人求求您！贱妾给君夫人做牛做马也好，继续用毛笔涂抹贱妾的双足也罢，别用这个，贱妾受不住啊！”我顿时如坠冰窟，绝望地向越后哭喊道。

全然不理会我的求饶，两个侍女解开细线，缓缓解开了木枷，将那双浸透了玉延汁的足衣套在我已无丝毫挣扎之力的双足上，随后又将木枷重新锁死，接着用沾着玉延汁的手套徐徐抚弄我的三点。做完这一切以后，她们将手套摘下来，随意地扔到地上，静静地端详着我。

蚕丝间浸润已久的玉延汁即刻接触到了双足和三点的每一处肌肤。好像被无数只热带蚊虫叮咬过一样，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刺痒感一丝一丝地渗入皮肤黏膜，穿过骨髓，流经血液，直抵心胸，最后在脑海中炸裂。痒至癫狂的身体彻底失去了我的控制，尽一切全力以本能挣扎着。但它又被紧紧地束缚着，无论对抓挠受痒处的渴求多么强烈，终究也是无济于事。

足衣的分趾设计具有缓解脚趾间互相挤压，促进血液循环的妙处，但此刻它却成为压垮我心中最后一根稻草的加害者。脚趾缝隙间的嫩肉本就是我全身最为敏感怕痒的地带，但受到分趾的阻隔，现在连互相搓动也化作了加剧刺痒感的催化剂。至于三点地带的余液，虽在敏感程度上有过之而无不及，但由于玉延汁量的限制，相较双足滔滔不竭的刺痒感，更多的还是不断撩起我心中的欲火并强迫我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其实玉延汁带给人的痒感本身在强度上远不如毛笔笔头轻轻拂过足心，但结合起来被紧缚的脱力的身子，它带来的痛苦便反居其上：无法缓解、无法发泄。

简单的痒！纯真的痒！完全的痒！最本质的痒！

痒！痒！痒！

在这份滔天的痒感之下，依靠本能挣扎的身体彻底失去了几乎所有能量，重新交由我来接管。

我借着最后一分气力微微抬起头，向施虐者述说自己浅薄而羞耻的心愿：“君夫人……二位姑娘……贱妾错了……贱妾再也不会诱惑大王了……求求你们，挠挠贱妾足心吧……求求你们了……求求……”

看着逐渐向我走来的越后，我甚至将双足完全张开，期待着那份手指挠在足底时的舒适与我现在所希望的另一种，能让我以笑声发泄出去的痒感。

越后将手作抓挠之态，逐渐向我的双足靠近。

快些！再快些！让我再次不知廉耻地疯狂地笑出来啊！

……

那双手停下了，停在距离我双足仅一毫米的位置。很奇怪，隔着木枷我如何能够知晓越后的手与我双足的距离？我不知道，只是能够感知到，后来想想，也许只是幻觉吧。

“啊！为什么……为什么！”我癫狂地叫起来，情绪也在此刻彻彻底底地粉碎了，啜泣声也重新回荡，“为什么不挠贱妾的足心啊呜呜呜呜……”

三人无言，但还是将一对电动牙刷伸入足衣内，用细线使其恰到好处地抵在我的足心处并固定，开到最大档位。随后，她们冷笑着转过身去，收起其他道具，关上灯，离开了这个房间。

足心处的奇痒与整只足部的刺痒交叠着，标志着全新一轮折磨的莅临。

我无助地笑着，无力地笑着，到最后连笑的力气也在幽寂中悄悄溜走。

月色如雾、如水，流过窗子，淌在地板上，与我的泪水、汗水和因失禁流出的尿液如出一辙。

浸着玉延汁的足衣始终未风干，我也没有等来电动牙刷电量耗尽的一刻。

一夜无眠。

第二日破晓之时，浑身绵软的我隐约间听到了越后和她的二位侍女的嗓音。

但那嗓音截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急促离开的足音。

房间的门又是“吱——”的一声打开。

从门后闪进来的人影玩笑似地挑逗了一下我的双足，然后解开了我的所有束缚。

解脱……了？

是您吗……是您来救我了吗，范大人……

身体终是重获自由，但我已无心享用，只瘫在刑架上沉沉地睡去。

4

越女⁴赤足点地，神色复杂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她曾深爱过的男人，执竹剑的右手生来第一次颤抖了。关于这个唤作范蠡的男人的一切都好像骤停在五年以前。

她爱范蠡，但范蠡却对她的感情毫不知情，甚至都未曾留意过。

范蠡爱的人始终是西施。从她与范蠡在越王十二年的初次邂逅，到姑苏城破的秋夜，十二年间从未有过一丝改变。

还记得姑苏城战火纷飞的那一夜，她手持越王刚刚喜极而赐予她的低温合金磁剑，孤身一人卸下两千越甲的兵器，直奔馆娃宫去刺杀那个正与他的范蠡互诉衷肠的，名满天下的西施。

刺杀最终失败了。她的剑停在西施心口前的数厘米处，劲气却已伤了西施的心脉。

事实上，举天下介胄之士也未必能令她铩羽而归。一切只因西施太美了，美得让她首次为容颜自惭形秽。

她恨西施。

“所以，少伯你要我去……救她？”越女贝齿轻咬，一对酥胸剧烈地起伏着。

“是，但也不完全是，”范蠡并不在意直指他胸口的锐竹，却对越女挂在腰侧挂着另一把剑的超导体剑鞘有些奇怪，“如今大王已给她判了死刑，谁也救不了她。我单希望她有选择自己的死亡的权力，而不是被君夫人藏起来折磨，再择一良辰吉日去给大王交差。”

“这种事你做不到吗？何必我去。”

范蠡哑然失笑，双手摊开，无奈道：“我若是能寻得她的所在早就自己去了，虽然危险一些，但毕竟……我忍耐了夫差十三年，那是因为他断不会加害于她，但她在君夫人手中多一日，她的危险就多一分。君夫人藏匿她的位置很隐秘，我遣人寻了许久，仍是一无所获。”

越女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纹波光：“那……代价呢？她就要香消玉殒了，你……”

范蠡不语，抽出他所佩的铁剑，猛然向自己的左臂斩去。

越女一惊，手中的竹剑长蛇般舞动，眨眼间便将范蠡的铁剑挑飞。

随着越女一声凄楚的尖叫，范蠡背后的竹林倏地折了一半。

“为什么……为什么……少伯，你到底还是舍不得她？！”越女丢开竹剑，双拳紧握，点点泪光噙在眼角。

“她……即使她离我而去，我也不能负了她……”范蠡沉默片刻，叹了口气。

越女哀极反笑：“不能负了她？她一直伴你身侧与你朝朝暮暮，何来离你而去之说？”

范蠡脸涨得通红，惊疑不定地瞪着越女：“她现今还不知被越后折磨成了什么样子，哪里在与我朝朝暮暮，难道你以为我和君夫人在同流合污？”

不答范蠡之问，越女却是右手直直地抽出腰侧剑鞘中的磁剑，举过头顶，嗔呵道：“那日我刺她的时候你范蠡或是一直盯着她看罢，好，现在来仔细看看，你可识得此剑！”

越女手中的磁剑折射着日光，剑气凛然直冲九霄。只听“嗖——”的一声，范蠡此前被越女挑飞的铁剑竟是向越女冲来。越女随手一抓，将那铁剑握在本空着的左手中。

见状范蠡已汗如雨下，颤声惊道：“铁剑无主，不可能自己扑将过来……这剑具有强磁性……超导体剑鞘原是作磁屏蔽之用……磁剑……磁剑……这剑……莫非是欧冶子铸的那把‘泫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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