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 37

　　平安夜隔天，ファレナ就注意到レオナ的心不在焉，無論說什麼都只得到「嗯」這個簡短的回應，最後甚至還被說「你煩死了」。

　　ファレナ開始擔心兩個人是不是還沒和好，卻又想起昨天ラギー回來時得意的表情，只能推測這可能又是兩個人之間的情趣。

　　他皺了皺眉，無奈地說：「レオナ，別板著一張臉，飯菜都變得難吃了。」

　　「啊？那你不要吃不就得了？」

　　「今天是聖誕節，你應該高興一點。」

　　「グルル……」

　　缺乏王族禮儀的尾巴大肆地發洩著レオナ的怨氣，ファレナ突然開始想念從早上就關在房間裡的鬣狗。

　　要說ラギー現在正在做什麼，稍微看一下他的桌子便知道。大量的小盒子和緞帶堆在桌上，這大概是這幾年來包裝最精緻的禮物。

　　歡迎鬼魂的協奏曲迎來最終章，聖誕老人乘著雪橇而來，為乖巧努力的孩子們送上禮物。

　　這個故事是ラギー說給小鬣狗們聽的，他甚至還記得那時他們圍在自己身邊，說：「可是聖誕老人都在會下雪的地方，我們這裡不會下雪啊。」

　　「所以我們沒有禮物了嗎？」

　　「我也想要聖誕老人的禮物。」

　　面對這些語帶失望的童言童語，ラギー只是輕聲地說：「別擔心，大家都很乖，聖誕老人一定會來的。」

　　所以每年他都會用各家不要的衣服布料拼拼湊湊，做出幾隻玩偶，趁著孩子們熟睡放在他們的聖誕襪裡，讓這些和貧民窟環境相反的美好幻想停留在他們心中。

　　今年，ラギー已經決定好要帶著二王子一起去送禮物，雖然因為無人管理的關係，貧民窟的出生率異常地高，但聽過自己編撰的故事的孩子們並不會讓他一個晚上都忙不過來。昨天晚上說再見的時間是十點，他們有魔法也有掃帚，兩個小時送完是綽綽有餘。

　　「這次想讓『我的王』親手送禮物給你們。」

　　ラギー輕撫過手上的手環，儘管貓科動物在冬天裡總是冷得發抖，卻還是可以從其他地方感受到レオナ的溫暖。

　　整治貧民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當政策公布時，會受到多少人的質問，被多少人反對，ラギー都能預想到，儘管如此，レオナ還是……

　　「果然啊，這世界上沒有人比レオナさん更適合我追隨了。」

　　▶▶▶

　　整天下來レオナ始終很煩躁，從尾巴、耳朵和表情就看得出來，即使在書房裡他也只看著窗外的遼闊草地，直到晚餐結束後，他才罕見地出現在住著召使們的長廊上，還直接闖進了ラギー的房間。

　　憋了好幾個小時，按捺不住性子的レオナ率先找上門來，他看著桌上的禮物，問道：「聖誕節要回貧民窟？」

　　窩在棉被裡的鬣狗以沉默貫徹著「不要跟我說話」這件事，為了表示決心，還特意翻了身，背對不請自來的二王子。

　　「我在跟你說話。」

　　「我不是跟レオナさん說不要跟我說話嗎？就算要去也不會找レオナさん。」

　　「你這傢伙……」

　　為了趕走獅子，鬣狗開始自顧自地哼起歌，但他沒有想到レオナ會強硬地在這狹小的單人床上找尋落座的空間，甚至躺下來霸佔超過半張床。

　　「レオナさん，請你不要這麼霸道。」

　　雖然這樣說，ラギー還是暗自笑了起來，他把臉埋在手裡拿著的手機上，感受著獅子不安份地纏繞在腿上的尾巴。

　　回應這句話的只有レオナ擺放到腰上的手，和湊到耳朵旁的鼻尖，二王子很聰明，聰明到會往話裡鑽漏洞，既然ラギー說了「不要跟我說話」，那他也不會打破這個規則，只會遵循私心上下其手，用雙唇堵住不該產生對話的嘴。

　　這點ラギー倒是萬萬沒想到，他無奈地看著レオナ，想不管到了哪裡、不管在哪個節日、不管是哪個身份，他都還是會被反將一軍。ラギー感覺到身體已經開始妥協，腦袋裡也不斷地有聲音叫他沉溺，他以舌頭回應レオナ期待的同時，明白了自己有多麼喜歡這個人，以至於只是到了距離的極限就無法自拔。

　　ラギー輕輕地碰上對方，順著眼睛旁的疤痕撫摸至臉頰，隨後不甘示弱地咬了レオナ一口，原本鬣狗和獅子接吻就是一件危險的事，更何況他們還是肉食動物，這一口血味更是激起了狩獵者的慾望。

　　「レオナさん如果不甘心……就吃了我，怎麼樣？」

　　レオナ的眼睛瞇成新月的形狀，卻依然沒有答覆，倒是直接開始品嚐同為獵食者的鬣狗的滋味。從耳朵、額頭、脖子、鎖骨、胸前、腰部、腿部，他一點都沒有放過。

　　兩人毫無言語交流的身體接觸把冬天化成了夏天，將他們的理智如同冰一般融化，為了不顯得自己在享受，ラギー將叫喊聲壓抑在喉嚨，但把耳朵靠在脖子旁的レオナ還是可以清楚地從支離破碎的狀聲詞中拼湊出「我喜歡你」這四個字。

　　汗水淋漓的身體在冬天很容易成為感冒的根源，ラギー在重新感受到空氣的微寒之後直接窩回了棉被裡，不得不說王宮裡的被子比貧民窟的溫暖太多。

　　已經開始打盹的レオナ就像在學校一樣，只要有自己在就毫不避諱地放鬆下來，絲毫沒有警戒的姿態，ラギー忍不住順手拿起因為被偷襲而落在一旁的手機，把レオナ的睡顏記錄起來，頓時，響亮的鬧鐘聲打斷了夜晚的寧靜。

　　ラギー急忙想把鬧鐘關掉，沒想到滑了一下，砸在レオナ的手上。

　　「嘁，你這傢伙到底在幹嘛？」

　　「啊，二十四小時到了，レオナさん我們一起去送禮物吧！」

　　「啊？」

　　「我特地設了鬧鐘，想找レオナさん一起去體驗一下貧民窟的聖誕節，チェカくん的我已經給他囉。」

　　「你是想要趁機蹭我的掃帚吧。」

　　「被發現了，シシシッ！」

　　ラギー看了看レオナ，對他而言，二王子微微勾起的嘴角比這世界上任何東西都要珍貴，在王宮裡待久了，就知道有些書裡說的明爭暗鬥是真的，多少人有光鮮亮麗的外表，多少人就得沉入深潭，而レオナ就是和他一樣渴望改變這樣世界的人。

　　「幹嘛？欣賞起我的臉了？」

　　「レオナさん的臉一直都很帥啊。」

　　「還有什麼想問的。」

　　「我們這樣算是推翻世界了嗎？」

　　「廣義地來說沒有，狹義地來說，改變了。」

　　「好深奧啊……」

　　「總之你記著一件事，我要給你的還沒完。」

　　「欸？昨天不是說就那樣了？」

　　「臨時動議。」レオナ這麼說。

　　▶▶▶

　　挨家挨戶送完禮物的兩人站在水井旁，這是貧民窟唯一的水井，從前只聞得到腐臭的味道，爛泥、排泄物和屍水全都混雜在一起，如今也清澈到可以看見汲水的容器了。

　　ラギー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配上滿天星斗，似乎有些陶醉。他偷偷地用兩隻手撈起水來喝，這是他第一次從這口井裡喝到純淨的水。

　　「如何？」

　　「真是讓人驚訝啊，レオナさん。」

　　ラギー說的不只是飲下的那一口水，還有這昏暗的街道。レオナ雖然為了貧民窟的便利特意裝設了路燈，可是照明的魔法都會早早停止供應，就是為了把ラギー最喜歡的這片星空完整地保存下來。

　　「ラギー，走。」

　　「去哪？」

　　「最靠近天空的地方。」

　　レオナ牽著ラギー的手，筆直地朝某個方向走去，這裡早已不是他熟悉的貧民窟，所以全靠二王子的帶領。他們爬上幾乎不見盡頭的階梯，レオナ刻畫著如尖齒一般圖騰的斗篷和長尾在ラギー腳邊擺盪著，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也披著同款的特製斗篷。

　　靠著這些小事渡過漫長的寧靜，ラギー突然希望レオナ像以前那樣睡著就好，因為那幾乎突破胸口的心跳聲正在毫不留情地出賣他。

　　階梯的最上層是一個空地，和サバナクロー的マジフト練習場一樣是制高點，ラギー還在張望著這裡有些什麼時，レオナ已經佇立在崖邊，他並沒有在這裡設下圍欄，所以此時更像是一個孤傲的王者。

　　「過來。」

　　「レオナさん現在當我是小狗嗎？」

　　「狗我才懶得跟牠說。」

　　ラギー狡猾地笑了，他朝對方走過去，一同享受著冬天乾冷的風。

　　「對了！我帶了東西來，レオナさん要看嗎？」

　　「啊啊。」

　　鬣狗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透明的小瓶子，說：「ジェイドくん跟フロイドくん給了我一些魔法煙火，珊瑚之海好像很暢銷。」

　　「王宮的煙火也是那裡買來的。」

　　「真的？那我要學做煙火去那裡賣，シシシッ！」ラギー看了看手上瀰漫煙霧的玻璃瓶，問道：「レオナさん，可以放嗎？」

　　「你的意思不就是叫我說好嗎？」

　　「太好啦！レオナさん萬歲！」

　　レオナ知道，貧民窟的人平時見不到煙火，就算這個時候施放也不會被指指點點，況且現在是聖誕節，大家只會聚在一起欣賞，這樣的前提下他才同意ラギー打開瓶子，否則若是在王宮，早就被那些唯利是圖的貴族趕出城了。

　　從魔法瓶裡逃出的金粉竄上天空，接二連三地化作五彩的光點，在夜空中燃燒殆盡，轟隆巨響迴盪在已經不能稱作貧民窟的小村落，不只有彷若雨傘、花朵和流星的煙火綻放，還有獅子和鬣狗的圖案，這算是オクタヴィネル給ラギー的打工報酬。

　　「這就是施了魔法的煙火啊，說得那麼神秘，我還以為會變出錢呢。」

　　「哼，オクタヴィネル的傢伙盡會搞這些。」

　　「レオナさん明明也不討厭吧？」

　　「如果是海洋動物的圖案就宰了他們。」

　　「欸——好恐怖。」

　　「喂，貪心的鬣狗給了小鬼聖誕節禮物，總不會自己都沒有想要的吧？」レオナ突然問道。

　　「我？錢啊。」

　　「果然是你啊ラギー。」

　　「以前都想得很遠，想要有穩定的工作之類的，因為這樣就能有很多錢，不過現在レオナさん在就好像都有了，所以不用什麼聖誕節禮物啦。」

　　「我還沒給你你就想拒絕了？」

　　「レオナさん還有禮物要給我嗎？我以為晚上房間裡做的那個就是。」ラギー調侃似地說著。

　　懶得解釋的二王子有些惱怒地抓起鬣狗的手，在烙印許久的傷疤上套上一枚鑲著翠綠色寶石的戒指，ラギー低頭看了看，才發現レオナ輕抓住自己爪子的左手上也戴著一枚，只不過上面鑲著的是灰藍色的寶石。

　　眼框周圍又開始酸澀起來。

　　他們經歷過這麼多事，排斥、吵架、思念，從レオナ刺破他的保護層那一刻起，ラギー就一直覺得心中惴惴不安，直到現在真的被套上戒指，心中的大石才完全放下。

　　他突然想起，有次在學校採了蒲公英的花瓣要去捉弄レオナ的事，雖然最後全因不小心踩到樹根失敗了。他狠狠地摔了一跤，金黃色的花瓣全灑了出來，即使很糗，但那時的他竟覺得這就好像婚禮一樣浪漫。

　　ラギー發愣許久後抬起頭，那足以讓人沉溺的翡翠色雙瞳映照著他略微安心的臉，他看見レオナ用唇語說話，便一個字一個字在心裡默念出來。

　　明、年、春、天，我、要、娶、你。

　　在進入NRC之前，ラギー只不過是想，坐上這輛黑色的馬車吧，反正不是到達墓地就是城堡，結果誰知道，被鏡子選進サバナクロー就和向仙子許願一樣，套上了從未穿過的華麗衣裳，還找到了白馬王子。

　　ラギー揉了揉眼睛，掩蓋住想哭的衝動，說：「我記下啦。」

　　面對這次的求婚誓言，他終於沒有再拒絕。

　　CH. 38

　　百花齊放的春天裡，有媲美妖精晚會的大典正在夕燒草原進行，以往這裡只有綠油油的大地和一如往常運作的市集，但今日的王城卻格外熱鬧，除了熱砂之國盛大的表演會，還有各國送來的賀禮，當然也少不了ジャック的祝福信。

　　「ジャックくん的信要看看嗎？」

　　「寫了什麼？」

　　「レオナさん自己看不就知道了？」

　　「不必了。」

　　「欸——但是ジャックくん說：『レオナ前輩、ラギー前輩，恭喜你們結婚了！』」

　　「你這傢伙是刻意念出來的嗎？」レオナ說著，把ラギー手上的紙搶了過來。

　　他稍微瞄了一眼，上面無非就是ジャック充滿朝氣的招呼，和サバナクロー這半年來的狀況，看來ジャック這個寮長做得還算不錯。

　　「我怎麼敢？シシシッ！不過這就是レオナさん說的大典？」

　　「哼，除非你覺得不夠盛大。」

　　「只是覺得外面這麼熱鬧，這裡剛剛卻發生悲劇，公主殿下好像有點可憐。」

　　「啊？吵死了。我之前就已經很委婉地跟她說過了。」

　　「但是她還是對レオナさん很生氣啊。」

　　レオナ甩了甩尾巴，說起來這件事也沒什麼大不了，不過就是他牽著ラギー的手走到受邀的鄰國公主面前，親自在她認為的白紙上刻劃出另一個人的身影罷了。

　　這之後的事二王子不敢再回憶了，他扶著額，耳朵似乎又傳來了那女人不甘的話語。

　　「嘁，你也有份吧？」

　　「是、是，不過到底是獅子跟鬣狗在一起讓她吃驚，還是兩隻雄性在一起讓她難以接受啊？」

　　「誰知道。」

　　ラギー稍稍睜開右眼，看著鏡子裡的レオナ，說：「レオナさん苦惱的表情真少見，這就是獅子的lady first嗎？」

　　鬣狗動了動耳朵，因為習慣事事都靠自己，ラギー拒絕了宮中的化妝師，捲起衣袖，用在學校特殊活動——妖精晚會、萬聖節等等——時向ヴィル討教的技巧往自己臉上塗抹，柔軟的刷具輕輕拍打在肌膚上，為他樸素的面容增添了脫俗的氣息。

　　「比起這個為什麼他又在這裡。」

　　「ルークさん在我進來之前就埋伏在房間裡了……」

　　被叫喚的獵人興趣濃厚地盯著夾起瀏海、露出可愛臉蛋的鬣狗，說：「オーララ，因為我也是被夕燒草原孕育出來的生命啊。不管怎麼樣，我一直都很期待你們的婚禮，同為掠食者的獅子和鬣狗，一個是高高在上的王，一個卻是底層的居民，如此身份懸殊、絢爛奪目的火花是多麼吸引人！一想到如果打起來就會鮮血淋漓的模樣，就讓人興奮了起來。」

　　ルーク原本就是夕燒草原出身，對於他的出現レオナ也不能說什麼，只是這傢伙總是對獵物露出陶醉的表情，是他不擅長應付的類型。

　　「嘁，怪人。喂ラギー，時間差不多了。」

　　「哦。」

　　「レオナくん這麼快就要走了？不再讓我多看看獅子的英姿嗎？」

　　「你確實該好好看著，以後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

　　「嗯？」對這句話充滿興趣的ルーク露出了狩獵者的笑容，要說詭異更多的還是恐怖。他說：「能夠得到ロア・ドゥ・レオン的同意，近距離觀察那整齊尖銳的獠牙真是太難得了，莫非是有什麼計畫？」

　　「你就當作我今天心情好。」

　　「啊。」像是意識到什麼似地，ルーク說道：「我明白了，果然是適合作為領導者的思維，無論你們在哪裡我都會把你們找出來，畢竟如果只是待在原地，這場和獵物的追逐戰就失去意義了。」

　　「隨便你，你想怎麼做跟我沒什麼關係。」

　　「當然，レオナくん可以像隻野生的獅子享受你的生活，只是獵人不會安於現狀，越是危險的獵物越能夠激起高昂的鬥志，ロア・ドゥ・レオン也喜歡可以讓人熱血沸騰的對手吧？」

　　「但你只是麻煩的傢伙罷了。」

　　見ラギー開始收拾起化妝用具，レオナ直接牽上他的手往會場的方向去，將ルーク一個人留在房內。

　　▶▶▶

　　「レオナさん跟ルークさん在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ラギー疑惑地問。

　　「晚點結束你就懂了。」

　　「呀，突然好緊張。」

　　「怎麼？你要被這種小事嚇哭了？」

　　「我是指典禮啦，因為我習慣在旁邊當個幫襯的角色啊，主角這種事我一輩子都沒敢想像，嗚嗚，好可怕。」

　　「你就繼續裝吧。」

　　「那我們可以做一點舒緩緊張氣氛的事情？シシシッ！」

　　「你是指這個？」說完，レオナ輕輕地在他額頭落下一吻。

　　「不是！」ラギー慌張地遮住被親吻的位置，說：「我指的是寫字在手心吞掉的那種！」

　　「那還真是不好意思，我誤會了。」

　　レオナ勾起的嘴角顯示出他絲毫沒有悔意，不甘心的鬣狗翻過獅子的手，蠻橫地在他的掌心畫了一個愛心，隨後一口咬了下去。

　　「ラギー你這傢伙！」レオナ反應過來時早已來不及阻止ラギー的獠牙留下牙印，只能抓著他的頭髮想辦法讓傷口不那麼深。

　　鮮紅色的血順著ラギー的嘴角和手掌間的縫隙流下，レオナ抓準了緩慢靠近領口的血色玉珠，倏地將雙唇貼上對方的脖頸，順道也留下了明顯的齒痕。

　　也許因為是獸人，レオナ總覺得血液就和石榴一樣鮮紅而帶著甜味。他輕輕地吸吮著ラギー的傷口，兩個人的血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似乎還可以淺嚐到初嚐禁果時的滋味。

　　他們頗有默契地同時鬆口，ラギー的高度正好可以靠在レオナ的懷裡，他用額頭蹭了蹭對方，說：「血的味道總是讓人很害怕，以前在貧民窟的時候每天都會聞到來自四面八方的鐵鏽味，受重傷的人基本上沒有機會存活，所以我討厭受傷，那樣就跟死了沒有兩樣。可是レオナさん的血散發著令人安心的味道，我會認為レオナさん的存在是為了解救我，而不是殺我……你不會怪我啃了那顆愛心吧？」

　　「就利益而言我並不虧。」レオナ舔了舔嘴角，眼神滿是意猶未盡，他望向外面太陽的仰角，說：「不過我不認為你想錯過最適合俯瞰夕燒草原的時刻。」

　　▶▶▶

　　這場婚禮雖然盛大，卻還是沒能讓所有小村落的人來參加，奶奶的拒絕更是在意料之外，當兩人一起站在她面前時，她只是慢慢地道出「交給王子殿下我很放心」作為祝賀之詞。

　　他們兩人沐浴在夕暉之下，雖說結婚總是有很多誓言需要一一宣示，但レオナ免去了這個流程，不只是因為冗長又麻煩，還有既然他選擇了ラギー，這就是最好的誓言，無需再耗費時間昭告天下。

　　「為什麼レオナさん的衣服是白色的，我的不是？」ラギー看著對方，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音量如是說。會這麼詢問的理由很簡單，因為レオナ戴著自己前一個晚上編的花圈，身上配的是一件華麗的白色衣裳。

　　「你不是討厭白色嗎？」

　　「欸——レオナさん知道啊？」

　　「你的事我全部都知道。」

　　現在正好是黃昏，眾目睽睽之下，點綴了這場婚禮的並非時常用來代表浪漫的玫瑰，而是隨處可見的蒲公英。金黃色的花瓣很襯遠處的夕陽，它們如同這個國家的名字一樣被落日燃燒，一點一點地飄落，堆積在腳邊。

　　「レオナさん用這麼便宜的花可以嗎？」

　　「這不是正好？你不是我的『玫瑰』而是『蒲公英』，不是嗎？」レオナ湊近他的耳朵，說道：「ラギー，我要娶你。」

　　「有レオナさん在我當然願意啦。」

　　原本一切都應該這樣平凡地結束，ラギー也準備好要大吃一頓，身體卻突然騰空了，他看著ファレナ無奈的表情和王后溫柔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搞清楚狀況就被レオナ強行帶走。

　　鬣狗不可置信地說道：「レオナさん為什麼逃跑啊！」

　　「少囉嗦。」

　　レオナ扛著他朝畫廊的方向前進，ラギー這才推敲出這是通往房間的路線。

　　突然，有什麼吸引了他的視線。

　　「等等！放我下來！」他在レオナ肩上掙扎著，隨後被輕輕地扔了下來。

　　ラギー有些狼狽地坐在地上，一抬頭便是一幅自己的畫像，若是稍微往左就能看見二王子的畫像掛在一旁。他的視線來回徘徊了許久，最後落在正前方。

　　「需要看這麼久嗎？這就是你。」

　　「這是……什麼時候畫的？我怎麼不知道？」

　　「我在你和チェカ那個小鬼說話時，照下來讓他們畫的，今天才叫人掛上，這個表情不是挺好的嗎？」レオナ說著，露出了讓人覺得溫暖的笑容。

　　「レオナさん居然會稱讚人啊。」

　　「稱讚我的人沒什麼大不了。」

　　說來也奇怪，ラギー抓著レオナ自拍了好幾張照片傳給ジャック，如此長的時間，都沒有人來找今天的主角。

　　在進到房間後，跟在二王子後面的他終於好奇地開口問道：「為什麼都沒有人追上來？我的肚子已經餓得咕嚕咕嚕叫了。」

　　「沒有人會來。不是說了還有要給你的嗎？」他朝著待命許久的召使打了暗號，那人隨即拿來行囊，交到ラギー手上。

　　興許是覺得沒有什麼比要帶走的人讓人留戀，レオナ並沒有在房間逗留，ラギー跟著他的步伐走到廊邊，無垠的天空連接著這片野火燒不盡的離離草原，他抱緊手上的行囊，說：「レオナさん到底要給我什麼？戒指跟婚禮都不是？」

　　「不是，這只是為了讓你正式成為我的一部份的儀式。」レオナ在ラギー看不見的角度笑了，他說：「ラギー・キングスカラー，想去外面看看嗎？」

　　ラギー愣了下，他看著叫得如此順口的人，說：「意思是要流浪嗎？」

　　「差不多吧，這樣繁瑣的禮儀和規矩你都不必遵守。」

　　「不輔佐國王陛下了？」

　　「別傻了，我只是為了貧民窟回來，到底我是你的王，為了那些人那麼努力做什麼？之後再幫忙也不遲。」

　　「這麼說……還真是殘忍啊……」

　　ラギー看著レオナ站上不知何時漂浮在旁掃帚，朝自己伸出手，說：「我只問你要不要去。」

　　「原來レオナさん早就計畫好了，所以才這麼晚通知大家婚禮的事啊？難怪只有剛好在附近表演的熱砂之國跟ルークさん趕得上。」

　　「啊啊。」

　　「那其他人怎麼辦？就這樣跑走沒關係嗎？」

　　「已經留了人傳話，大哥、大嫂跟奶奶都在婚禮前就知道了。」

　　「什麼！レオナさん什麼時候跟奶奶說的！」

　　「嘁，總之就是說了。」

　　「好吧……但我肚子好餓。」

　　「等等就帶你吃大餐。」

　　「還有錢怎麼辦？」

　　「有我在還需要擔心嗎？」

　　「倒也不是。」他搭著レオナ的手坐上掃帚，說：「呀，這樣說起來，レオナさん說不定還能找到沒被統治的地方哦，シシシッ！」

　　「哼，沒有也無所謂，有你在不是嗎？」

　　雖然書老早就被二王子毀了，也沒有人記得那一頁的人的笑容，但對於幸福所謂何物，他們都不必再詢問他人。

　　只要一直朝著彼此存在的方向前進，就是通往幸福的道路，就算做的事情是世人所謂的邪惡，還是想跟這個人一起墜入地獄。貪於彼此的一切，需要對方才能推翻被自身唾棄的世界，這就是他們之間的——

　　幸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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