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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罪》序章,2

[db:作者] 2025-08-05 08:29 5hhhhh 9380 ℃

男人给身旁的石人使了个眼色,后者看起来略有犹豫。

“我再说一遍......我们只是想问问你白天是怎么溜下车的。是人都想活着,你说说你的方法,我们改进一下,明天带你一块下去。”

听到这句话,女孩微微抬起头来,看了看面前的两个男人,淡淡一笑。

似乎是自己的邀请遭到拒绝,又似乎是感受到那抹笑容里蕴含的轻蔑,石人抽了抽鼻子,将本就无袖的上衣又往上摞了摞,摆出了一副拳击的架势。

他手臂上凸出的石瘤胀成了紫色,一片片石屑随着咔咔的脆响从他硕大的石拳上碎落,终于,在令空气凝固的数秒过后,随着一声呼啸,巨大的石拳狠狠地砸进了女孩的腹部。

拳头落点精准,完美避开了她两侧若隐若现的肋骨,深深地陷进胃里。

“唔!!呃呃......”

女孩的十指随着石拳嵌入肉体猛地张开,脖颈向前伸直又缩回,如此反复地干呕着。一串晶莹的唾液从一侧嘴角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她纤细的腰肢弓成了九十度,两腿本能地想要蜷缩起来,保护脆弱的腹部,脚趾因突然的麻痹而抽搐不止。甚至两瓣阴唇也因下腹的收缩而微微张开。

石人的收拳和出拳同样干脆,不到一秒便恢复到出拳前的架势。可女孩的腹部却仍肉眼可见得凹陷了一块,一时难以恢复原状。

女孩低着头,不时发出咝咝的抽气声,口水混合着酸苦的胃液滴落到地板上,在原地聚起了一小摊。矮个男人站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咧嘴笑着,石人抹了抹鼻子。

又过了十来秒,女孩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了几句微弱的话音。

“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我们在说什么?呵——”男人两手一摊,看了看石人又看了看女孩。“脑子给冻上了是吧,那我来帮你暖暖。”

只见男人伸出右手,对着女孩的右胸来回掌掴着,虽然力气不大,但速度极快,石墙间回荡着不间断的噼啪声。我这才注意到,由于地窖气温的缘故,女孩裸露的躯体上已经覆上了一层白霜,本就苍白的肌肤现在更显得毫无血色,除了因方才口水低落的脸颊,和此时已经被抽打发红的右胸。

“怎么样,热起来了?想说了吗?”

“......”

女孩面无表情地垂着头,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这样呢?”

男人收回手来,脱下手套,再伸手捏住了少女右胸挺立的乳头。

“哟?都冻硬了,真可怜呐......”

男人一边揉搓一边向外拉扯,女孩的呼吸声在一片寂静中变得沉重。突然,只见男人的右手青筋暴起,突然发力,捏着女孩的乳头将她整个身体拎了起来。

“Eh!!!”

女孩因敏感处突如其来的猛烈刺激痛得呻吟出来,在空中挣扎摇晃着,却又一时挣脱不开,任那粉嫩的乳头承载着半个身躯的重量,被捏得肿胀充血。男人持续发力,一直将它拎到与她的下巴平齐,这才松手。

锁着少女手腕的铁链哐镗一声落回原位,只见她的右胸乳晕上缓缓渗出一圈鲜红的血珠,看来方才剧烈的拉扯已经造成了软组织上的撕裂。少女的娇躯抽搐着,胸脯上下起伏,左胸虽然未遭蹂躏,乳头却同样挺立起来。

“怎么样。”男人讥笑着,“看你都有反应了,一定爽得不行吧。”

女孩没有回答,只是一味地喘息着。

......

看着眼前的场景,我一时间竟萌生出一股强烈的冲动,想大吼一声,站起身来,端平我的小刺枪向前发起荷尔蒙的冲锋。

但当我回过头来,前方的货架尽头处便是一个转角。我仿佛已经看见这俩人来时的一段阶梯,层级向上,尽头是大堂和翌日的曙光。

于是,我伏低身姿,深深呼气,向着这排货架的尽头爬去,并竭力忽略着隔壁不远处传来的断续呻吟和悲恸惨叫。

————

终于,我爬到了货架尽头,离转角处的黑暗仅两米多的位置。我在这里停顿,稍作喘息,同时悄悄挺直腰身,再次向外窥视。

女孩小腹的那片淤青又肉眼可见得扩大了一圈,红得发黑,看来不久前又接了几拳。少女始终不曾哭过,但她的眼角却留着泪痕,左右嘴角也挂着血滴,其中最为鲜红的一条淌过下巴,正滴在地上。

“简简单单两句话,你这么藏着掖着,还指望改天收专利费呢?”男人把火把插进了墙上的凹槽,从口袋里掏出个什么,往手心里倒了倒,又凑着鼻子吸了一口。

“咱还是回吧......”石人压低声音,凑在男人耳边道。“再挨几下我看她要撑不到明早的点名了。”

男人吸了吸鼻子,似乎有些犹豫,随后却诡谲的笑出了声。

“没事,点名的事交给我。”他拍了拍石人的肩膀。“你要真急可以先走,但我得把她在这里办了,免得还要背上去,受罪。”

我得知明早还有一次点名,心凉了半截,却又听男人说不打算带她回去。

那这一来一回,还是回到了原点,就像一道简单的算术题,结果清晰明了。至于男人这话的意思,这题中间的过程,就不是我应该操心的事了。

毕竟,我这趟旅途的终点叫舆漳镇,是那下地狱前最后的天堂。不背负几件罪过,又有什么资格落入地狱呢?

我回过头来,趴在地上,手脚并用,以最快的速度朝着转角处爬去。在我伸手就能摸到墙根的那一瞬间,身后的火光猛地闪烁了一下。

眼看火光撩过我所在的黑暗,我的身子僵在了半空。可那光明只在我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又悻悻离去。我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屏住呼吸,慢慢回过头去。

只见男人又把火把从墙上取了下来,站在女孩身边,从上到下,细细打量着她遍布伤痕的裸体。

“好胚子没长好脑子,真是可惜。”

男人蹲下身来,将火把慢慢凑近女孩的下体,歪着头朝被火光照亮的深处看去。

“然而更可惜的是,好胚子给用成了长翅膀杂种的形状。”

话音刚落,男人便将左手猛地插进女孩的阴户,拧着手腕在阴道内壁上粗暴地扣挖起来。

“呃——”

女孩感受到异物的侵入,本能地想要夹紧双腿,但为时已晚。本来因寒冷的刺激而逐渐开始闭合的阴唇被再次撑开,冰冷粗糙的手指长驱直入,冲击着肿胀发烫的内壁粘膜,寒气刺激着内壁不断抽搐收缩着,连带拉动着两瓣阴唇想要紧闭门户,却又被异物阻隔,只能如高潮一般反复颤动着,将男人的手指紧紧包裹。

未经前戏的插入没有任何快感可言,更别提这副饱受摧残的下体。虽然在剧痛的刺激下少女已经拼命地收紧了阴道,但男人熟练地翻弄着手腕,一点一点向着更深处插了进去。

“呃呃啊啊啊——啊,ah,ah,eh......”

女孩高高仰着头,即便咬紧牙关,痛苦的喘息仍难以抑制地从齿间流出。终于,伴随着‘噗嗤 ’一声,男人枯瘦的魔爪从两瓣阴唇间猛地抽出,几串渗着血丝的粘稠液体一端挂在他的指尖,另一端连着尚未闭合的阴户。

“嘶,瞧瞧这。”男人站起身来,对着火光打量着自己指间的液体。“看来里面的脏东西是清不干净了。”

“呼——呼......”女孩耷拉着头,被汗和泪沾湿的发丝贴在鬓角,黯红的刘海遮住了眉眼。

“最后一遍,爱说不说。”男人托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女孩晶莹的双目被火光映照着,在刘海后隐约反射着微光。她并没有注视面前男人的脸,而是默默把视线移开,移到了她的右侧。

起先,她的眼中并没有焦点,然后,似乎有那么一瞬,那个焦点是我。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仿佛置身在一片浩瀚的汪洋之中,无边无际,无凭无依,我在她的眼中不断下沉。向上看,那本应是海面的方向一片漆黑;向下看,那本应是深渊的地方却闪着迷人的幽光。我的周身被黑暗紧缚,难以挣扎,也不愿挣脱。当生死的界限变得模糊,连生的方向也辨别不出,那就算挣脱开来,也只是在漫长的下沉中逐渐迷失,倒不如随波逐流,委身于这片黑暗。

下一秒,我似乎在那片黑暗中看见了另一个身影,匍匐在墙角,与黑暗融为一体,正仓惶欲逃。

但那人本不是如此,现在也并不是这般模样。他也曾坠入绝望之海,但他的海面仍然有光,有他需要挣扎着,哪怕背负原罪也要抵达的地方。

......

“懂了。”男人兴奋地搓着手,似乎沉默本就是他所期盼的答案。

“把她脚绳解开。”

“不问了?”石人一边犹豫地解开束着女孩脚踝的麻绳,一边疑惑地看着男人,后者再次蹲了下来,将火把凑近少女的下体,但这次离得更近。

“不浪费时间了。”男人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抓着女孩的脚踝,分开了她的双腿,炽烈的热浪冲击着她肿胀出血的唇瓣。女孩默默闭上眼睛,仰起头去。

“在我老家闳野,真正的污秽只有火焰才能燃尽。”

男人紧握着火把,兴奋地大吼着,野兽般的原始欲望如电流般贯穿他的全身。

直到下一秒,他突然发现,贯穿他的不仅有兽欲,还有两半截刺刀。

“呃啊啊啊啊啊啊!!”男人惨叫着握住从胸前穿出的半截刀片,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我伸出左脚用力地踩住他了的后背,同时腰腹再一发力,只听刀尖‘噌’的一声抵在了坚硬的水泥地上。

我看着眼前的瘦小男人背对着我,滑稽地挥舞着双手,看他的踝关节在地上怪异地扭成180度,看着他猩红的血液如开闸般涌出后背......

但直到他彻底咽气之前,我的刺枪都稳稳地将他钉在地上。

身旁那名石人大张着嘴,露出一口灰黑色钝化的石牙,呆呆地站在原地。看到男人趴在地上挣扎,他似乎起过上前帮忙的念头,但最终没有行动。

男人掉在地上的火把浸在血泊之中,就快要熄灭了。我抽出刺枪,捡起火把,又将枪口对准了石人。

“别动。”

“我我,我——”石人语无伦次,举起了双手。

刚才,在决定出手之前,我本想将他俩一并解决,但就在我用刺刀贯穿男人后背的一刹,脑海中的理性之声再次响起。

杀一个,留一个,再加上我,总数不变。

而且,石人如铁甲般厚实的皮肤似乎并不能轻易贯穿,如果不得已扣下扳机,枪声该有多大,楼上大堂里能不能听到,这些都难下定论。

“钥匙呢?把林抒手铐解了!”

“好好......”石人从口袋里摸出钥匙,面朝着我举起双手,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挪到林抒身前。

“别别,别杀我......”

“转过去,把她手铐解了。”我用枪尖抵住他的脑门。“按我说的来,别有不切实际的想法,你就能活着。”

“好,好......”

石人缓缓转过身去,踮着脚开始解林抒的手铐。就在我送了口气,看了眼方才一直沉默地注视着我的林抒,开始为今晚的行为感到一丝慰藉之时,少女猛地抬起她伤痕累累的大腿,夹住了石人的脖子。

“林——你,你干什么?”

“唔,咳呃——”石人大张着嘴,发出窒息一般的声音,抓着她的小腿拼命撕扯着。只见林抒猛地扭动脚腕,想要折断石人的脖子,但却低估了它的坚硬程度,最终只让石人脑袋一沉,向后倒了下来。

石人的后脑勺方才一直抵着我的刺枪,这般狠命一倒,锋利的刃尖直直地戳了进去。

“噢噢噢噢噢噢——”

各色浑浊的不明液体从石人的脑袋流进刀片上的血槽,啪嗒啪嗒滴在了地上。剧痛似乎让石人的双臂变得格外有力,两手狠命一扯,只听一声惨叫,少女纤细的小腿脱臼般耷拉了下来。石人的双手背到身后,握着刺刀,同时不断地后退,我支撑不住他的重量,被他压得连连向后退去,刺枪也越插越深。

“嘭!!!!!”

只听一声巨响,一个头和半截脖子猛地飞了出去,撞碎在屠架后的石墙上,石人变成了口人。

我呆呆地盯着手中那杆枪口仍在冒烟的刺枪。

“我操!”

一时之间,我只能吐出这一句话,既释放了第一次开枪崩掉人脑袋的压力,缓解了满脸脑花带来的呕吐感,也表达了对无望未来的担忧,和对女孩莫名举动的抓狂。

待枪声的轰鸣回音逐渐远去,我擦了擦脸,站起身来,只见女孩还剩一只手腕被吊在铁架上,扭着身体想要自己解开,双脚却又够不着地面,维持着一副令人尴尬的姿势。

我在地上的一滩血糊里找到了手铐的钥匙,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帮她解了下来。女孩的双腿似乎吃不上力,刚一沾地便斜斜地倒了下去,好在我眼疾手快,拦腰挡在了她的身后。

林抒一巴掌扇开了我的双手,扶着铁架跪坐在了地上。

“你还......”我气得有些上头,干脆原地坐倒。“得,站着坐着都一样,反正我们哪也去不了!就坐这等他们查下来,跟地上这俩死一块算了!”

“他是押解,不是死囚。”女孩用沙哑的声音冷冷道,身体仍微微发抖。

“押解?哪儿还有押解?你脑子真给冻坏了?”

似乎上一句话已经耗尽了女孩的最后一丝气力,她不再开口,歪着头看着地上的那个男人。

“他?”我站起身来,拎着男人僵硬的尸体丢了出去。

“这就一人渣!还押解,把自己押去舆漳就谢天谢地了!现在我们就——”

突然,从男人衣袋里滚出的一个小册子打断了我的话。

“狱,狱守......守什么?”我对着火把的光仔细分辨着,可惜后边的字迹已经被血泡烂掉,无从辨认了

“他在闳野监司收押过我,叫吴昕,我认得这张脸。”

“......”

我仔细翻看了一遍册子上的其他残页,似乎和她所说的确有几分接近。那或许,眼下倒在地上的一名是押解,一名是死囚。

“他收押你到什么时候?”我急忙发问。

“上周末,前天晚上和我一起调去弈城的。”

两天前......我计算着两天内他们大致的行程,站定思忖了一会,猛地转过身来。

“林抒你——”

回头的一瞬间才恍然发觉,身前的林抒仍一丝不挂,我又尴尬地扭过头去。

“你穿我这套。”

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但我迅速脱去了衣裤,只留一条内裤在身,将它们一齐丢到了林抒身前的地上,自己则来到吴昕的尸体跟前。

这男人的身材比我小一两码,似乎只有他的外套和外裤勉强够我套上。更何况他贴身的衬衫已经有很大一块和他背后的窟窿融为了一体。

“快换上吧,底下那么冷。”我拎着沾血的衣裤往货架后走去,走到货架旁又停了下来。

“我知道你想死,我看得出来,从你的眼睛里。我两周前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我想,不,我必须活下去。这点需要你的帮忙。”

我走到货架后,缓缓套上男人湿答答的的外套。又过了几秒,隔壁终于也传来衣物的窸窣声。

待到那声音平定下来,我走了出去。林抒套在我那件卡其色猎装夹克里,就像棉花糖里那根细木签,愈发衬得她身形纤瘦了。我那条长裤的裤腿也没过了她的脚踝,我走出去时,她还坐在地上,吃力地将腰带往腰上提,硬是把运动裤穿出了高腰裤的感觉。

“走吧,现在还没人下来,看来这地窖的深度比我估计的更深。”

林抒系好了衣带,想要起身,却显得有些踉跄。

“我背你。”

“不用。”

“那样走得更快,现在时间宝贵。”

林抒还是固执地摇了摇头,但这次,她握住了我伸来的手。

和她的身形一样,她的手也不大,但手指却灵活而细长,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她的职业。她的指尖冰凉,但也和这世上大部分女孩子的手一样柔软。我小心避过她腕上的伤口,握住她的小臂,轻轻一带,帮她借力站起身来。

“走吧,我知道路。”她经过我身旁时小声道。这也是她第一次主动开口。

......

这头的布局和我下来的路基本一致,也是几段楼梯一个转角。

“你怎么知道路的?我看你刚下地窖那会还是昏迷的状态。”

“我被那几个人拖进大堂那会就醒了。”

“原来如此——”

......

走了不久,我们终于来到了上一层中间的过道。或许因为体力的消耗,林抒的步调逐渐慢了下来,于是我索性走到前面,仍然牵着她的手。

“韩宗圣,那是谁?”不久她突然问道。

“他是——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女孩另一只手伸进她外裤的口袋,从里头摸出一张熟悉的纸片。

“你这张纸上写的。”

我停下脚步,呆了半秒,这才想起方才换衣服时忘了取出里面那三张文件。

我捏着那张文件想要从她指尖抽出,她起先似乎不大情愿,但没有过多抵抗,最后连同口袋里余下两张一并交到了我的手中。

“他曾经是我父亲审过的一名死囚,因四桩谋杀案遭到起诉,终审被判遣送舆漳。但就在他来到豫章的第一周,我父亲便发现了他那几件案子中的蹊跷之处,多次复检,最终帮他翻案,还了他的清白。但由于——”

“由于一旦进入舆漳就无法离开。”

“——没错。”我讶于林抒竟也知道那里的制度,顿了几秒。“所以他就此留在了舆漳,据说定居在一个石人社区,也冠上了当地氏族的姓。”

“嗯。”

说到这里,我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透露他就是我这次来舆漳的接头人。

“所以,你到舆漳是要找他吗?”

“......没错。”我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你不是死囚。”她又开口道。这不是一个问句,我只得答以沉默。

正当我担心她继续发问时,她似乎也识趣地不再开口,同时停下了脚步。

“到了。”她看着前方阶梯尽头的那扇大门,微微喘息。

“门后就是大堂?”

“嗯。”

“那你在这等会,我进去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我已经松开了手,手心方才与她肌肤接触的地方已经微微出汗。我向她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轻轻拉开木门,闪身出去。

晚宴已经告终,本想彻夜喧闹的酒鬼们如今横七竖八地倒在地板上,一个个醉得不省人事。大堂里原先烧烤用的炭火已经熄灭,只剩炭灰中偶尔闪过零碎的火星。壁炉里阴燃的篝火似乎添上了足够多的湿柴,和桌上几只剩着屁股的蜡烛一起,成为了这里最后的光源。

离死囚们吃剩的下水稍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绕着墙边坐着两排押解。他们中有些人似乎仍然醒着,有人类,也有少数石人,手机屏幕的荧光在黑暗中映出了几张相貌与神色各异的脸,它们唯一的相似之处便是那分麻木不仁,那仿佛行尸走肉般注视着眼前屏幕,和屏幕里大同小异俗恶视频的空洞眼神。

我站在离他们稍远的黑暗中,纠结着是否应该继续靠近。本能的恐惧告诉我,前方的黑暗便是未知,即便按理说只有两天,即便吴昕此前没有机会和这些押解们寒暄,但保不准这帮人里或许有他的旧识;而内心潜藏的惰性和欲念也在劝我,今晚已经发生了太多事,已经没有足够的专注来支持我铤而走险。相反,我应该退回门后,再次牵起林抒的手,互相依偎度过这漫长的寒夜。

想到这里,我本能地打了个哆嗦。外套后背原先刺枪插入的地方破了个窟窿,眼下正飕飕倒灌着冷风。

或许正是这分寒冷重新捎回了我的理智,也叫我明白,这被黑夜包裹的当下,已经是行动的最佳机会。

我理了理衣角,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的一具具躯壳,走到墙边,靠着一名押解坐了下来。

“嗯?可算回来了。还以为你在下面给榨晕了呢。”一个年轻的声音招呼我。

“呵......”我嗓子有点堵得慌,强作镇定地笑了笑。

这时,年轻的声音却突然转过脸来,凑近我抽了抽鼻子。

“嘶,你丫身上怎么这么浓的血腥味儿?小婊子来大姨妈了?”

“呃,不,这倒不是——”

我想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又一时无从下口。

“啧啧,早不跟你讲了么?”他扇了扇鼻子,叹了口气。“我押过那么多批死刑犯了,那婊子一看就野得很,凶起来不要命的那种......”

“没从是吧?”

“嗯......”

“揍她了?”

“对。”

“呵,早该这样~”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玩这种女人,就像把狼驯成狗,你和她轻声细语,畜生自然听不懂你的话。你要揍它,它才知道疼,最好打断它的脊梁,再饿它几天,叫它抬不起头来。最后,你只要适时往地上拉泡屎去,它吃了,也觉得香,那她就彻底成了你的狗。”

这人说完,又砸吧砸吧嘴,摇了摇头,就像刚刚发表完一篇精彩的演说却没有得到掌声。

“不过——”我终于开口。

“干这活的确比在狱里有意思。”

“是吧,那肯定,虽然工资不多,但过程可有意思得多。”

“没错。”我站起身来,继续道。“等这单跑完到了舆漳,有机会我去转个正,看以后能不能就跟这班跑了。”

“噢?欢迎啊,等明早到了地方你可以去找我们队长,记得带点特产。”

年轻的声音仰起头来,手机屏幕地荧光映在他的脸上,我这才认出这人就是下午进驿站前宗朴打听消息的那位年轻押解。

“明白了。我再去吃点东西,给你也带点?”

“不了,那种东西恐怕狗都不吃。”他苦笑着连连摆手,我陪着笑退回到黑暗中。

看来吴昕的存在感并不强。我在黑暗中站定几秒,回想着方才对话中可能出现的疏漏,直到终于确认万无一失后,我打开通向地窖的门,找到了正靠在栏杆上休息的林抒。

“怎么样?”她小声问道,眼瞳里闪过来自深渊般奇异的微光。

“囚犯们都喝醉睡着了,碰到个认识吴昕的押解,他没发现异样。”

“嗯......”她别过脸去,若有所思。

“虽然不确定明早他能不能认出我,但趁现在进去应该是最稳妥的。”

我再次伸出手。

“来吗?”

她似乎稍稍犹豫了一秒,但也只有一秒,随后便坚定地握住了我的手。

......

我们回到大堂,之后便如我所料,再没有生出事端,让我们享受了三五小时久违的宁静。为了避嫌,林抒在一堆醉鬼边找了块窗下空地抱膝而坐,我则回到大堂左侧,坐在几位脸生的押解身边,刺枪仍跨在肩上。

我独自静坐良久,阴燃的炉火中轮番闪过三周以来的种种画面,直到困意渐渐上涌,没过我的眼睑

。合眼前,我最后看了眼林抒,她也还未入睡。未熄炭火的黯红火光映着她的侧脸,也为她添上些血色,显得没那么苍白了。或许是夜的面纱遮住了她脸颊的伤痕,又或是疲倦同样追上了她,眼前的这张侧脸平淡却精致,美得就像弈城美院里,那些清白时代油画上的仕女。

我等着她,想等她也回过头来,看我一眼,可惜未能如愿。

再次睁眼时,映入眼帘的首先是落在大堂木地板上的朦胧晨光,和地板上亮晶晶的酒瓶碎屑。那些玻璃渣旁墨绿的光斑照在地上成滩的呕吐物里,竟让人一时忽略了那股子酸臭。

将我吵醒的是身旁一位石人押解浑厚的低音,话里的大概意思就是叫死囚们列好队,准备点名,他们很快就要上路。

我伸了伸胳膊腿,站起身来,和身旁两位打着呵欠的押解一起,轮番踢醒地上宿醉的渣滓。没有人觉得我的存在有何不妥,大概我肩上的那杆刺枪,和脚上那双套着马钉的皮靴就是这里权力的象征。

林抒倚着窗台,看着窗外,不知是刚醒还是整夜未睡。不待我先开口,她似乎已经察觉到我在身后。

“昨晚睡得不错。”

“是吗,那就好......”

“不,我说你呢。”她微微侧过脸来。“看你没几分钟就睡着了,睡得一动不动,直到天亮。一看就没怎么做梦。”

“我......你整晚没睡?”

“我么?昨天下午在天上睡了一路,晚上就不困了~”她莞尔一笑,看着窗外的天空。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笑。

这时我又注意到,她脸颊原先红肿的地方只剩下淡淡的青色,嘴角和额上的伤痕似乎也已经愈合。

“你的伤好像都——好得差不多了?”

她一时语塞,几番想要开口,又把话咽了回去。就在她仿佛终于想好怎么说时,我的身后却传来一个男人熟悉的声音。

“林抒?”

愣了一秒,我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叫我,急忙转过身来,一看原来是昨天下午同车的那位傅筝。

“你从哪弄了把——”他看着我肩上的刺枪,注意到当下的状况又急忙改口,把我上下打量了一遍。

“弄了套新衣服?”

“这是......哦?这不傅筝嘛。”我装作刚刚看到他的样子,挤出笑容,压低声音道。“这是昨天在下面地窖——”

“林抒?!”

没等我把话说完,傅筝又一声惊呼,惹得周围几个犯人也看了过来。我听得一愣,以为他又叫了我一遍,直到发现他的眼神越过我的肩膀,聚焦在我的身后。

我回过头来,林抒不知何时已经转过了身。

“你,你们认识?”我的视线轮流停留在傅筝和林抒身上,后者虽然面无表情,但那微微加重的喘息和起伏的胸脯便也代替了回答。

林抒沉默着,没有给出问候,没有抛出疑问,只是两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这个男人,眼神里是昨晚熟悉的神色。

“啊......对,没错。”傅筝似乎注意到了周围不断汇聚的目光,尴尬地打破沉默,挠了挠头。

“我之前和她爸在同一个公司工作,也是老朋友了!”

“哦哦,那这缘分属实不浅啊!”我帮着圆场,身后的林抒仍然沉默着。就在我绞尽脑汁不知下一句该往哪发散时,一声嘹亮的集合哨为这仓促的重逢画上了句号。

“看来很快要出发了。”傅筝喃喃道,在口袋里摸索一阵,递过来一个透明小袋。

“这是?”

“现在先别用,后面路还长,等后面驾车累了可以吸一点,保障安全。”

我接过那个小袋后向他匆匆道谢,挤开一群骂骂咧咧的犯人回到了大堂左侧。只见押解们三三俩俩围坐在桌边,方才喊话的石人正挨个发着早餐。

早餐看样子不算丰盛,两块抹着黄油的藜麦面包和一杯大麦茶,一看就是从库房淘来的老古董。我厚着脸皮领了一份,找了张桌子坐下,打量起方才收到的那个塑料小袋。

袋子就是常见的那种塑封袋,里面装着海盐般淡红色的细粉。我倒了一点在手心,凑近鼻子闻了闻,似乎并没有什么味道。

“哟,你也搞到这玩意了?”我身旁一位陌生的押解小哥嚼着面包,看着我手里的小袋。“但你这动作不对啊。”

“动作不对?”我没太听懂,不知他指的是什么。

“这样,给你示范一遍。”他一把拿过我手上的袋子,往自己手心倒了一点,歪着头把鼻子慢慢凑近,一只手捏住一边鼻孔,然后使劲一吸。

“噢——芜湖~~”他吸了吸鼻子,似乎有些上头,随后恋恋不舍地把袋子递还给我。

“学会了?”

“嗯......”我勉强笑了笑,脑海里却闪过一些奇异的念头,似乎他这套动作触发了我脑中的某个开关。

没错,这套动作我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来曾经在哪里见过。

可以肯定,我从小到大生活在弈城,身边绝没有吸毒者,也不可能见过这套动作......

那就只剩昨天。

我闭上双眼,像过电影一般筛查着昨天的记忆,最终留下了一项匹配的结果。

是那个押解。那个矮小男人。这是吴昕在地窖里审林抒时做过的动作。

我看着手上的袋子,另一个更为怪异的念头慢慢浮了上来。

方才傅筝见到林抒,就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一样。但昨晚鸦人弄出那么大动静,林抒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三名押解拖进的大堂。如果他俩以前真的认识,不可能当时没有认出来。

但傅筝脸上那份神色,那种吃惊,他的语气,以及那一切发生的时机,都不像他在说谎。

难道是林抒在隐瞒什么?

我睁开眼睛,看着手上那袋粉末,突然又产生了新的思路。

“看你这么熟练,之前也用过这个?”我拍了拍押解小哥的肩膀,显出一副好奇的神色。

“用过啊!你是新来的吧。”他咬了一大口面包,擦了擦蹭到嘴边的黄油。“这可是这条线的特产,跑舆漳的都知道。”

特产?

我背后出了一身冷汗,先前的两个念头仿佛突然间接在了一起。

或许傅筝没有说谎,或许他先前的确没见过林抒。

因为他压根就不在大堂,因为他和宗朴约好,去了后院,去给他那包所谓的‘特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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