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提到約會地點，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好選項。慎重一點的，通常是大型遊樂園，兩人一起度過整日的夢幻快樂時光；知性一點的可能是博物館或美術館，再加上一間美味的餐廳或享用下午茶；也有人熱衷於購物，在百貨公司和精品店便可消磨許多時光。

　　而煉獄杏壽郎另有想法。

　　今天是把竈門麵包帶回去闔家享用的一天，也是光明正大推薦少年手藝的時候。每逢週末煉獄杏壽郎都特別高興，可以回家度過假日不說，還能與家人共享少年家的美味麵包。

　　第一週用麵包淹沒家裡早餐餐桌時，他被父親追打了一頓，說他怎麼可以辜負母親的美味早點；然而等母親知道原委後也成了他的幫兇，還特別指定弟弟沖泡咖啡，配合香氣四溢的煎蛋和可口的奶油醬，來搭配那些好吃的麵包。

　　煉獄杏壽郎推薦麵包的方式很簡單：表現出麵包的美味、讓其他人知道麵包有多美味。於是本來就很難安靜下來的用餐過程就更吵鬧了，煉獄杏壽郎可以眼也不眨地接連吞下三個麵包，一邊喊著「好好吃」，連用詞也不換地直白大聲讚美；弟弟煉獄千壽郎一邊苦笑一邊將切片的歐式麵包抹上奶油醬後擺盤。母親煉獄瑠火優雅地喝著黑咖啡，只有那個父親煉獄槙壽郎忍著揍兒子一頓的衝動，用淡啤酒開始新的一天。

　　直到把餐桌清掃一空，肚子也差不多填飽，煉獄杏壽郎才提起自己的打算：「母親，我今天跟竈門炭治郎有約。」

　　「待會出門嗎？」煉獄瑠火看向大兒子，暗含期待地問。而其他兩人也已知道炭治郎就是杏壽郎的那個相親對象，跟著好奇他們現在的進度如何。

　　「不，不用出門。」卻沒想煉獄杏壽郎爽快地說，「我約他來家裡的道場。」

　　「咳、你說什麼？」煉獄槙壽郎聞言，嗆了一大口啤酒。

　　「唔嗯！是道場。我今天不是要當助教嗎？正好！」他目光清澈，爽朗地說。

　　「臭小子！我現在就放你假！你給我約別的地方！」

　　「兄長！如果要約的話，還是挑其他地方比較好玩吧？」煉獄千壽郎緊張得跟著試圖勸說，「道場作為約會地點有點……我不是說家裡不好，只是……太快了……」

　　「杏壽郎，媽媽能問你為什麼嗎？」最鎮定的煉獄瑠火開口問。

　　「竈門他對劍道有興趣！」煉獄杏壽郎對母親說，「家裡的環境我很熟悉，可以好好照顧他。竈門也能當成到長輩家玩，比較沒有拘束。」

　　應該是更有壓力吧！煉獄千壽郎的表情替他說了出來，煉獄槙壽郎也摀臉不想看這遲鈍的大兒子，煉獄瑠火卻點了點頭，又問：「炭治郎答應了嗎？」

　　「當然！」煉獄杏壽郎開心地說，「他說想重新學怎麼揮劍！父親，」他轉向煉獄槙壽郎，恭敬請問，「我今天可以請假嗎？我想專心指導竈門。」

　　煉獄槙壽郎面露複雜地看向兒子，心想這臭小子總算不是太呆，便乾脆答應了。

※

　　竈門炭治郎口中呼著霧氣，站在「炎流道場」的門口。這幾日天氣變冷，他比其他人早一步穿起了冬衣，相比起那些穿著單件上衣就在屋前廣場上鍛鍊的弟子，他就像個突兀的觀光客般格格不入，也讓他遲疑了腳步。

　　不過沒有讓他等很久，同樣穿著白衣黑袴的煉獄杏壽郎就出來接人了。「竈門少年！」紮起了金色馬尾的他，揚著熱烈的燦爛笑容，「別客氣，進來吧！」他拉住omega柔軟的小手，大跨步進門，無視其他人好奇的目光，「你想體驗什麼都可以，今天我是你的一對一指導教練喔！」

　　「啊、等等，煉獄老師……」

　　「唔嗯！很好！你也可以叫我教練！」煉獄杏壽郎大笑著。他帶竈門炭治郎進了更衣間，「在這裡換上道服吧，或者少年你不方便，穿著好活動的體育服也行。」

　　「沒關係。」炭治郎的拳頭抓了又鬆，雖然再次正大光明走進道場是他的願望，但他還是免不了在那些充滿打量和質疑的目光下感到畏縮，直到來到密閉空間後才舒服許多。「我今天貼好隔離片、也打好抑制劑了，可以換衣服。」

　　「啊，你放心，這些衣服是全新的。」煉獄杏壽郎這才有點明白炭治郎的意思，「依照你的尺寸準備的。我們也會在小教室上課，不跟大班混上。」

　　「……好，謝謝煉獄老師。」竈門炭治郎沉默半會，抱著衣服鞠了個躬。

　　煉獄杏壽郎看著炭治郎轉身進廁所更衣的背影撓了撓鬢角，確實他們這種道場並沒有omega學生，就連入門班也只收尚未分化的孩童，全部成員不是強勢的alpha就是beta，對omega來說負擔太大了。他為自己選擇的地點感到考慮不周時，就看到穿著一身熟悉上白下黑道服的炭治郎走了出來。

　　彷彿打上了自家的標記。

　　體格纖細的omega調整了腰帶，那黑色的腰帶幾乎將他的腰身束得盈盈一握，而omega絲毫未覺，還抬眼向他尋求確認，「煉獄老師……這樣可以嗎？」

　　煉獄杏壽郎頓時感到自己的心臟遭受到重擊，他維持大睜的雙眼愣住了。直到炭治郎又疑惑地問了聲，這才面色不改地大聲說：「很好，我先去拿道具，請你稍等。所有手機跟私人物品都可以鎖在保險箱裡，你再確認一下。」

　　丟下這句話後，他就彷彿被什麼猛獸追著一樣地落荒而逃了。

　　竈門炭治郎並不知alpha遭受了什麼心靈衝擊，他對鏡整理身上的裝束，鏡中那個赭紅短髮的青年，比許多年前懵懂的孩子長大了不少，讓他感到無比陌生，就像已經拋棄的夢想又偷偷回來似的，齜牙裂嘴對他大肆嘲笑。

　　笑就笑吧，他很有自信，自己能夠接受現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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