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小笙也别再说了，既然志水君自己愿意，你再这样闹下去也毫无用处。说起来这件事我也有责任，虽然可能有些马后炮，但是其实在小香穗和月森君交往不久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没有深究……也是我不好，我应该想到有这种可能，那时候多问几句就好了……如果一开始就把你们两个人拉到一起，把事情说清楚，也不会有后续这些让人难过的事……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哪边的忙也没帮上，我这个做闺蜜的也不合格啊。”

“这件事不是天羽学姐的错。即使你想要那样做，也会被拦下来的。”

“什么——”

“请天羽学姐仔细回想一下，你发现不对产生怀疑的时候，是不是有人一直在劝你不要干涉，不要去打扰香穗的幸福，并且告诉你那些都是正常的……有人一直在促成’日野香穗子和月森莲交往’这件事。当所有人都认为这是正常的发展，都不再想去干涉的时候，学校里的传说，人人称羡的’小提琴的浪漫曲’，就会变成锁住香穗不让她逃离的锁链。多么完美，就像是命运的邂逅，就像是命运的安排，这就是她的命运……如果不是月森学长主动找来求我帮忙的话，我也不会想到要去问她——她一直在等，我孤注一掷去见她的时候竟然发现，她一直在等有人来解除这个命运魔咒……确实，我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是一听到和我有关的事，或者我对她说了什么话，她就会出现特别的反应——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隐瞒任何人，但是这件事居然能好好地藏了五年多没人发现，月森学长迟钝，难道我们所有人都迟钝吗？就算我当局者迷，其他人呢？真的从来没有人关心过香穗吗？身为她的好友，天羽学姐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吗？”

“居然是月森君自己找的志水君……该说他什么才好……如此说来，似乎确实像志水君说的，每次我想要去找小香穗问情况，都会被小笙阻止……我以为她是真心替小香穗着想，原来是这样……”

“我能理解人在爱情中存在私心。我也有，不会因此怪她什么。冬海小姐的心情，我不是一点不能理解。在来的路上我也对香穗说了，某种意义上我和冬海小姐同病相怜……可是从一开始我就明确告诉过她我喜欢的人是谁，她完全可以不做这种事，甚至她可以帮我，可以帮香穗，可以把我们从这种痛苦绝望中拯救出来……冬海小姐一直都有机会，就连我今天来告知情况，顾念她过往的付出，我也给了她作为朋友继续和我们交往的机会。但是直到现在为止，她都在一味伤害我心爱的人……当然，最大的责任还是在我，我不能把所有的错误都推给冬海小姐。不论有什么考虑，我都应该早点去找香穗问清楚，或者如果我当初能想明白所有事情，主动向她告白的话，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所以，无论要为此付出什么——”

“志水君什么错也没有！如果香穗学姐真的喜欢志水君，为什么她没有主动向你告白呢？女孩子不向自己喜欢的对象告白，却找到另外的人奉献身心，那就是正常的情况吗？我喜欢志水君，从来没想过把自己的处女之身交给别人，除了你以外我无法接受任何人，你不喜欢我，我也一心一意地等，可是香穗学姐她——”

“够了！别说了！你这样说小香穗有什么用，又不是她不让志水君喜欢你——”

“香穗为什么没有来找我，冬海小姐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过于平静，过于冷淡，志水生气的时候的声音很有特点，而且香穗子才听过不久。她担心地抬起头想说什么，却被他用咖啡杯堵了回去。

“还有一点，不要浪费了。”

她捧着杯子慢慢喝，一边喝一边忐忑地等着下文——如果他说得太过分她一定要阻止。可是他不再说话，一边看着她喝，一边自己也拿起橙汁的杯子喝起来。喝完了，放下，结账。

“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走了。香穗刚才说打算去超市买东西，一会还要吃午饭。”

“把话说完啊！”

“要说吗？”

这句话是对冬海说的。冬海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那就没办法了……事实就是，当初香穗之所以没有来找我，是为了冬海小姐。香穗是个无可救药的烂好人，她宁可牺牲自己，也一心想让重要的人得到幸福。对，香穗不要我，是因为她把冬海小姐当成好朋友，不想和好朋友抢男人，所以她什么也不说地离开了。冬海小姐告诉我，香穗亲口说她喜欢的人是月森学长，让我不要再去打扰。香穗喜欢别的男人所以要避开我，逻辑上毫无问题，但是真的是那样吗？我记得很清楚，高中时我和香穗的最后一次接触，她牵着我的手一直把我送到班里送到座位上，不是我臆想出来的，很多同学都看到了。请你告诉我，真的会有女孩子对她完全无感的男人这样吗？”

“那……”

“香穗为了她最重视的好朋友，放弃了她喜欢的人，装作幸福快乐的样子，为了不让别人担心——她自己一直痛苦着，默默忍受着，然后她维护了这么多年的好朋友，直到最后她都感到内疚想要保护的好朋友，当着我的面，一刀一刀往她心里扎，想要逼迫她放弃，如果做不到，至少在她心里留下伤痕——如果不是我事先让她答应我，不再把我当成一件物品交出去的话，她一定会再一次——”

“不，我不会。”

香穗子总算放下了咖啡杯。这个杯子有她喜欢的味道，她恋恋不舍喝完了最后一滴。

“我不会放手了。我不想放手。我不想和小笙做情敌，但我们现在就是情敌。她想对付我也好，想要刺伤我也好，都是正常的。如果对象不是我的话，菜美也会帮她忙的。”

“我会分辨是非——”

“这是很正常的事。对女孩子来说，恋爱就是战争。战争你死我活，心软的人一定会输。之前我不想打仗，所以我输了。现在我也不想打仗，因为我没有必要打仗了。”

她露出明媚的笑容，凑过去在志水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我已经赢了。谢谢志水君愿意给我，身体也好，心也好，你的一切我都不会再交出去。你是我的，我爱你。”

他羞红了脸，一言不发地握着她的手。天羽鼓起掌来。

“小香穗了不起！我算看出来了，你这恋爱段位不知道高到哪去了啊～不愧是把两大帅哥的心捏在手心里的女狐狸，表面看起来好像完全是志水君掌控了局面，没想到小香穗才是王者～这种处处替别人着想、又纯真又性感的感觉，就连身为女人的我的小心肝都扑通扑通要化掉了～”

“……哪有那么夸张啊。”

香穗子穿上外套，仔细系好围巾，志水已经站在一旁等她了。她笑着把手伸给他。

“晚上联系吧。今天晚上我应该有空。”

“OK～我再陪小笙坐一会，毕竟这样也不能放着不管。”

“嗯，那我先走了。”

两个人手牵手走出去，出门前香穗子回头看了一眼，冬海趴在桌上哭，天羽的手放在她背上。她毕竟不好受，抱着他的胳膊，他把手放到她头上。

“好小一只。”

他抿着嘴笑。她看着这张笑脸不觉郁闷起来，些许难过的感觉瞬间烟消云散了。

“志水君长个子之前和我差不多高啊！”

“是的是的～可是男孩子会长个子，秋天的时候我就比香穗高不少了。”

她回想起来，那时候她就开始意识到，身边这个一起练琴的同伴是同龄的异性，手指相触的时候会有脸红心跳的感觉。他们一起在视听阅览室里听《费加罗的婚礼》，听完凯鲁比诺的咏叹调，他问她是否谈过恋爱——

“……怎么了？”

“稍微想到点以前的事……”

他把她揽进怀里。

“抱歉，我不该说。”

她摇摇头，把脸贴在他肩上。

“我在想很好的事。还记得吗？当年我们一起在视听阅览室里听的《Voi che sapete》，《你可知道什么是爱情》。我在想那首咏叹调。”

“……嗯。我记得。”

他们走着去超市，她的手在他口袋里，轻轻地触摸着他的手。

“我在想那时候的志水君……后来我想了很久，那个时候的那首甜蜜可爱的情歌，到底是意外，还是意有所指。如果真的是有一个确定的对象，那么到底是谁……我很想问，又不敢问。在那之前我没有谈过恋爱，如果志水君心中的对象不是我该怎么办，如果只是我误会了、只是我一厢情愿该怎么办……没有人告诉我，我猜不透我在意的那个少年的心。到底我和其他人有没有不同呢，我不知道……”

他的手指缠住了她的手指。两个人的手指就像热恋中情侣的身体一样纠缠在一起，她的小手被整个儿包在他的大手里。

“……我也是一样。香穗那么受欢迎，身边好几个优秀的男人围着……你对谁都很好很温柔，我不知道谁对你才是特别的……虽然我觉得你和我最好，你心里也有我，但是不是只有我那么想……土浦学长也好，加地学长也好，都是很强的对手，然后又出现了月森学长……月森学长的话，我是真的……月森学长那么优秀，我……我这样的人，没有任何能胜过他的地方……大家都在说香穗和月森学长是很般配的一对，香穗再也不找我了，每天都和他在一起，我……”

他痛苦地皱起了眉头。她脱下手套，伸手揉他的眉心。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

“没事，都过去了。现在我知道了，香穗也像我爱你一样地爱我……每当这种时候我就忍不住想，如果可以的话，要是能吻你一整天就好了。”

她羞得深深低下头去，却没有放开手。

“……可以啊。”

志水没再说什么，只是一直握着她的手。他的嘴唇上还沾着她的口红，也完全没有擦掉的打算。原本像天使雕像一样圣洁美丽的面孔，因为那一抹淡淡的朱红呈现出异样的妖艳感，她禁不住频频看过去。

“我的脸很奇怪么？”

被玷污的美青年疑惑地看着香穗子。她又脱掉手套，伸手触摸他的嘴唇。

“这里，还有这里，口红的颜色。”

“嗯……可是擦掉的话好可惜。”

他又握住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指尖。

“还有吗？”

“还有。”

“那就留着吧。”

他为她戴上手套，摇了摇头。

“我想留着香穗的痕迹，想要变成只属于你的东西……不行吗？”

不知道是否适才谈及了往事的缘故，他的声音里带着某种悲伤的情绪。她抱紧了他的胳膊。

“好。可以。等回家了我就咬你一口，保证让你几天都忘不了我。”

他像被电了一样，笑得全身发抖。

“你……香穗……太厉害了……好的……我是不是应该说好……请务必……”

她也扬起笑容。那是如同某些特殊的服务场所里那些成熟的大姐姐那样亲切和善的笑容。

“如果志水君想试试SM，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地……”

“不要……别这样……香穗你在说什么……你只会对我这样么……”

“是啊。当然。”

她毫不犹豫地，认真地说。那副不正经的笑容就像水渗进沙子里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温柔地注视着他，目光澄澈。

“我不想让你难过。至少……不会故意那么做。我喜欢志水君，会尽我所能不让你难过。”

“啊……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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